铜仁之人
蓝天雄鹰
从铜岩处惊现的三尊铜像，几经磨难，在六百多年后的锦江广场定格成一道风景。阳光普照，微风吹拂，铜像古典而凝重。站在铜像前，你分明看到，孔子还在演说，老子仍在传道，释迦牟尼有诵完的经卷；又依稀听到，各自声音汇成的交响溯着时间的隧道从遥远的天边飘来。
以孔子学说为代表的儒教学说、以老子为创始人的道家学派、由释迦牟尼创立的佛教，观点截然不同，却相互渗透，从不同领域、不同角度影响华夏文化发展。铜仁就是一块典型的受传统文化熏染的土地——“三教”融会锦江，锦江浇灌一方水土，哺育一方人民。
在祖辈中曾经有这样的传说，我们的祖先是被绳索捆绑着押送到铜仁来的，所以现在他的子孙两肘还残留绳索绑捆的痕迹。此说真实与否，无从考证，但翻开历史，可看到铜仁人先辈脸上曾经留下的痛苦。据史料记载，铜仁人多为江西、湖南、湖北、四川等地迁入者和历代避难、征战留居者，原来土著居民在历史演变中逐渐同化。1620年，铜仁府（疆域东西长270里，南北宽330里，比现在铜仁市大，1912年改铜仁府为铜仁县）仅943户，12400人。在近300多年里，随着战争、自然灾害的濒濒发生，周边地区人口迁入铜仁，到1949年，铜仁县（与现在的铜仁市疆域差别不大）人口增到145341人。苦难的祖先，没有将苦难遗传给子孙，却将正直、善良、纯朴、勇敢的血脉一代代流传。
三尊铜像从锦江出水，被尊为儒、道、释三教始祖，可见先人的用心良苦。
走进现实，铜仁人的举止言谈无处不体现老祖宗的遗风和夙愿。
在读大学时，有个外地同学向铜仁的几个同学坦言，他喜欢与铜仁人交朋友，铜仁人无心计，表里如一，与人和善，可作知心朋友来交，不像他们的同乡那样，表面亲如兄弟，暗里各展各的劲，甚至布设障碍。如今细细想来，此话的确有些道理，铜仁人不“圆滑”，不踏着别人肩膀攀爬，仕途就难以一路顺风。铜仁历史上最大的官明末重臣徐以暹，一个“忠”字，不审时度势，反清到底，不得不解甲归田，隐匿山中。在平时交往中，多数铜仁人吃过外籍朋友的亏，常发感慨，“外地人要你时，是朋友，不要你时，形同陌路；还是家乡的人靠得住”。以心换不了心，遭遇别人利用的尴尬，这也许是铜仁人难以走出铜仁的缘故吧！
“铜仁人不善于做生意，白花花的钞票让别人赚。”外地人对铜仁人的评价是有依据的。近年，江浙、湖南等地的商人一直占据铜仁市场，连房地产也是外地人唱主角。有位湖南人朋友说，铜仁的生意好做，主要是铜仁人憨厚、耿直，购物时不会讨价还价，尤其是男人，你标价多少，他出价多少。这样的人哪是做生意的料？历史上，铜仁的市场也是外地人占主导，铜仁人只会把花生、桐油等土产品顺江运出，做些以物换物的小本生意。这不印证了“无商不奸”的说法，不奸又哪能成商呢？
铜仁男人在与朋友的聚会中，那喝酒的劲头也是铜仁人性格的见证。三五个朋友聚在一起，包谷酒或者米酒，不管度数高低，都要酌一杯或一碗在朋友面前，能喝就喝，主随客愿，不强人所难。一旦端杯，上桌三杯或见人一碗，一句“喝了三杯再说”，或者“感情深，一口‘闷’”的邀请，一口一杯或一碗地拉开酒局。你敬我喝，我酌你推，不醉不休，酒气掺合着男人的秘密在桌间荡漾，哭和笑都成为精彩的表演，演到动情处，一拳击在桌上发出崩山般的巨响：“老子是真正男人，还怕哪个？”结算酒账时，争相掏钱，生怕别人小看自己。这回你掏了钱，下回我非找个机会补上不可。一来二往，聚出朋友之间的真情。下次，朋友有事相求，非“两肋插刀”不可。记得有一次醉酒，我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分发给醉友，要他们打牌、唱歌，乐个痛快，自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也乐得手舞足蹈。
男人是酒，酿在深山越酿越醇，一旦面世，芬芳扑鼻。我的一个亲戚，家里十分贫穷，前几年在外地打工，一个湖南女子相中，非与他成婚不可。今年春节，小两口回家过年，其母忧心忡忡，生怕儿媳看到家里贫穷而后悔变心。这个女子告诉婆母，她爱的是铜仁男子踏实、大方、爽朗的品质，而不是钱财，要婆母放心。现在他俩成为沿海城市一家企业的技术骨干，打算在外地购房定居。如果说酒是铜仁男人的品性，那么大山才是铜仁男人的本质。铜仁人心胸宽厚博大，性格坚强不屈，外表看似沉默不语，内体蕴藏无穷力量。打开铜仁近代史，会清晰地看到铜仁农民多次揭竿而起的身影，也会听到那不畏强权和压迫的呐喊。那种“生为豪杰，死为鬼雄”的思想演绎几多悲壮和风流。1855年11月7日，一群头包红巾的男子以抵抗纳粮扯开红号军起义的大旗，引起周边民众响应，起义风暴席卷黔东，攻占城池，释放囚犯，杀死官僚，让朝廷措手不及，给统治阶级以沉重打击。义军坚持十三年之久，仅铜仁籍兵士阵亡数千人。今天，铜仁男人以健壮体魄和聪明才智投身家乡建设，雷厉风行，敢于牺牲。近两年铜仁市连夺省级文明城市、省级卫生城市牌子，城市面貌焕然一新。这与铜仁男人的拼搏分不开。
铜仁女子也许缘于山水的滋润和多元文化的熏陶，肤色柔润，似出水芙蓉，又亭亭玉立；清纯如玉，芬芳高雅，是集中国传统女性美德于一体的典型淑女。爱上一个男人，是棒打不散的。那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根植于血脉，倾情也多情。在街上总要自豪地挽着自己男人的手，时而秋波暗送，时而娇羞依人；在家里男人是她的主心骨，也是她侍候的主人，倒一杯茶，撒一回娇，心与心就开始碰出耀眼的火花。平时，纳一双鞋垫，织一件毛衣，买一瓶白酒，融入不可言传的爱意，再开心地哼一段流行歌曲，便自然地笑了，灿若一朵怒放的玫瑰花。铜仁女人有了心爱的人，心里填充的是柔情蜜意——无法言表的幸福。
铜仁女人会因陋就简地美化自己的容颜，不用高档的化妆品，用黄瓜、鸡蛋等触手可及的原生态蔬菜和食品涂抺，把脸蛋滋润得如带露鲜花一般光鲜；也不追求高档的服饰，买几件得体的衣服，照样扮靓自己。虽然“女人无法拒绝自己的美丽”，但她不爱虚荣，从家境出发，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男人渴求的目光。她们三五个一相聚就搭起了“戏台”，东家的子女升什么重点大学，西家的男人又如何心疼女人，然后比一比谁的服饰合体，如何价廉物美……若不是时间有限，说个一天一夜仍没完没了。当自己男人夸奖她勤俭持家时，她会情不自禁给男人一个意想不到的飞吻。
铜仁女人，爱得深切，恨得刻骨。她们常在自己男人耳边吹风，如果不忠于爱情，小心炸药包炸你个魂飞魄散。她们的话虽然这么说，但谁家男人真的背负了自己，心又软了，最后以不负男人为底限，分道扬镳，决不做攀附大树的藤。这正如盛开的桃花，春风一到开得灿烂无比，遇到无情的风雨，又谢得只剩赤裸的枝条。
铜仁男人与铜仁女人谁也离不开谁。铜仁男人有了铜仁女人，精神昂扬，体魄伟岸；铜仁女人有了铜仁男人，内心甜蜜，体态丰腴。这也许是世界最美満的结合，最令人羡慕的爱情。但铜仁人仍有美中不足，观念有些滞后，步子有时落伍。的确应当少一点满足，多一些进取，既弘扬传统，又走向现代，直面色彩斑斓的生活，拓宽通往大千世界的路。
我的叙述是否褒贬得当，是否只抓住了皮毛，丢失了主体，就靠铜仁人原谅我笔头的笨拙，最好不要对我产生怨恨，因为这是我真实的感想。你可以在我叙述的基础上作一些修正和补充，让铜仁人更加真实而丰满。如今，每当从三尊铜像面前走过，我就不由自主把铜仁人的品格浓缩成一个字：仁。
全文2958字
2006年9月23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