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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青楼三千薄幸名 楚廉隅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姐姐的情形,那年他五岁、姐姐七岁。 楚廉隅的母亲出身青楼,当年的如姬也算得上一方美人小有名气。楚老爷一生都与女人有些关联,当年两榜进士出身的楚老爷年轻有为意气风发——金榜题名时便洞房花烛夜被当时的吏部尚书招为乘龙快婿,娶的夫人便是如今楚家的大娘。一个毫无门第出身的穷酸书生娶了当朝一品家的千金也算扶摇直上平步青云;只可惜楚老爷在娶大娘进门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娶了个尚书大人嫁不出去的女儿,这还不算,自己的官靠的是裙带关系,大舅子小舅子的官职权势全在他之上所以任大娘如何也只能忍了,原本他也是没有机会纳妾的,只是那次与同僚出门应酬有官妓作陪,其中一位同僚见他膝下无子又不曾纳妾便作主把如姬赎了身送与他做妾,大娘曾因此很闹了一回后来还是大舅子出面压下,如姬到底争气十月怀胎生了个儿子,也算正了名作妾。 楚廉隅自小便极懂事,如姬虽说出身青楼却是个识时务看遍冷暖的人,楚廉隅才牙牙学语时如姬便私下里把那些《三字经》《增广贤文》之类的启蒙书当作歌谣哄着他听;楚老爷也算是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儿子指望着他有些出息四岁上便为他请了位先生开始识文断字,那楚廉隅原受了母亲的教诲如今又有师傅教果然一日千里;大娘起初不在意谁知楚老爷正得意忘了形居然在大娘面前直念孩子的好,祸事也便因此而起…… 楚廉隅那年才五岁,正经八百的小孩子心性,下了课才要回如姬住的小院子却被一个家人拦住“小少爷奴才带您到后门上去买风车去” 风车、楚廉隅念了很久了娘不肯给他买,娘说做人不能像那风车似的风怎么吹怎么动,楚廉隅还小似懂非懂,不过知道娘讨厌风车他是玩不成了,如今听说有人肯带他去买风车如何不乐,立刻让那下人抱了去买风车。 谁知那下人却是计划好的扣,出了后大门转过街到了没人的地方正有两个贩小孩的人牙等在那里,原来是大娘私下里叫人把他卖了,知道也晚了,那家人得了钱乐颠颠地走了,两个人牙拖了楚廉隅便走谁知道才走了没两步从胡同里窜出七八个乞丐来大的小的一窝哄上来抱腿的撞头的,两个人牙立时乱了阵脚,趁这个档一个大些的乞丐抱起楚廉隅便跑,那两个人牙被一群乞丐缠住眼睁睁看着人被抱走,再想追早没了影子只得暗骂了晦气怏怏的走人。 惊魂未定的楚廉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年纪与自己仿佛的小女孩,不是很漂亮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感觉“我是你的姐姐,乳名叫樱桃” 这是姐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才知道那些乞丐都是姐姐收留的人。姐姐问他想不想好好活下去时他就认定这一生他将追随姐姐左右。 第一次为姐姐从家里偷书送回来时遇到了大娘的人,原本以为事情会报露结果打开一看却是春宫图之类的淫书,楚老爷气得教导了他几板子,大娘却得意洋洋的走了从此不再过问他进出府门带的东西。 浪名由此而来,楚廉隅更是十一二岁便偷鸡摸狗醉幸青楼。 姐姐从来就不是普通女子,十几岁的小女孩经史子集无一不知、六韬国策无一不晓;更让他佩服的是姐姐的头脑。姐姐用多年积蓄的钱买了一批廉价的粗布,都是印染的残次品没人要的垃圾,楚廉隅不明白现在布匹生意原本不好、上好的绫罗绸缎都卖不出去、没有人再做这方面的生意何况这些破布,谁知才不过三个月,国家大举用兵急需粗布军用,姐姐那几十两银子买来的破布居然转手能卖上白银万两。赚到的钱原本以为姐姐会做绸缎生意,结果姐姐竟然通过娘找上娘原先在青楼的好姐妹琴姨,用娘在青楼滚打多年的积蓄加上这笔钱再算上琴姨的钱财居然在花柳巷子开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妓院,在城门楼子附近开了间很小的卖普通饭食的小店…… 三年至今那间青楼已是花柳巷子里出名的妓馆——醉琴楼,客人也由最初的普通市民商贾变成今日的达官显贵,只是那间小店依旧是小店,虽说生意非常好姐姐却并不扩建,只是用赚来的钱又开了间不大的茶铺。至于原先姐姐收留的那些乞丐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了妓院的龟公、茶馆的老板之类…… “楚爷您可来了,想死奴家了…”才进醉琴楼的门媚儿便贴上来;媚儿是他在醉琴楼名义上的相好,这青楼的名声总要有些样子。 “晋王,这就是醉琴楼” 一个声音引起楚廉隅的注意,不远处他的名义上的姐夫晋王正被一帮贵族子弟簇拥着走进醉琴楼 “如何阿表弟,南梦画北醉琴名不虚传吧”说话的是晋王的表哥、大行皇帝的皇九子御封的赵王景逸;景逸的母妃淑妃出身名门,淑妃贵为后宫一品夫人三妃之一所生皇子完全有希望继承皇位,只是大位之争落败景逸最终没有登上帝位只落得个轻闲王爷——赵王这个有职无权的封号…… 赵王所说的梦画馆是柳巷南口的一个大妓院,在京兆一代相当有名,而且也开有十几年,醉琴楼是无论如何也拼不过他,醉琴楼出名是出在花样上,靠着花样居然也勉强能跟梦画馆比肩了。 “呵这不是卫驸马么”不知是谁眼尖发现了楚廉隅 “姐夫,赵王好”硬着头皮楚廉隅揽着媚儿的腰身挪过来向晋王、赵王打招呼 晋王挑了挑眉“廉隅你可是才被王妃教导过的” “就是、我可不放心把卫妹妹许给你”接话的是赵王 “呦各位爷别干站着阿,哥儿们姐儿们快来招呼阿”琴姨及时出现解了尴尬,一时间从后面拥上来几名妓女小官,好南风是古今有之的事战国魏晋甚至是贵族名门炫耀的风尚,醉琴楼能在短时间兴起也托赖小官之功。 一时间众人见了美色早忘了形各自拥了中意的四散了,晋王却拉了楚廉隅开一间屋子坐下,楚廉隅一面把媚儿抱在怀里一面半真半假地说“姐夫,你放心你来这的事儿我绝对不跟姐姐说,那个你也别跟她说阿否则她又该念我了”一面喝下媚儿喂到唇边的酒。 晋王一面勾弄着身上坐的美人一面打量着楚廉隅,以前并不曾仔细看过,如今细看这楚廉隅却是难得的俊俏小哥,轻清眉丹凤眼典型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忽然想起他的母亲原出身青楼,他长得像他的母亲生得风流标志些实属正常。 那楚廉隅几杯酒下肚颇有些醉意满嘴便全是那闺房密事,正说着呢琴姨却携了人进来“楚爷您要的人来了” 晋王抬头看去见是一对双生子一男一女肤白眉秀说不出的风情,楚廉隅见了那对碧人早乐得一脸团花立时叫人过来“姐夫他们两个男的叫沸泉女的叫沸波一对难得的尤物” “呵呵,是你的相好?” “哪有啊,是琴姨的新招牌卖艺不卖身的,不如我赎了送到姐夫府上” “你不怕你姐姐知道” 此时楚廉隅已经大醉口齿不清的接到“她敢说我她原先不过是个粗使丫头,不过换了张皮她也敢说我…” “廉隅醉了…” “姐夫我没说笑明儿就给您送到府上去…” “好,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先玩着” 说完晋王已经起身出去,“琴姨告诉赵王就说我身有微恙先行一步” “您慢走…” 只是晋王不知道,在他转身出房门的那一刻楚廉隅的眼睛一片清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