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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网下的童伴 辛 野 人生何处不相逢,机缘巧合之下,我见到了儿时的玩伴,本应是欢喜的重逢场面,却因时间和地点的不相宜而显得万分尴尬,所谓:儿童相见不相识。 因工作关系我到铁路法院执行采访摄象任务,从未到过法院的我看着眼前的国徽和象征公正的天平,感受着法庭所独有的庄严与神圣。随着法官执法棰的敲击,我将镜头锁定在法庭缓缓打开的门上,可镜头里出现的,跟在两名法警之间的那张黑瘦的面孔却让我惊诧不以,我几乎脱口喊出他的名字。由于我摄象机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他显然也看到了我,他愣了一下之后,下意识地低头走进了被告席。 雨(化名)是我儿时的玩伴,那时我们相当要好,弹琉琉、扇画片、背瓶盖儿,整天在胡同里疯跑,不是用炮仗打破张大娘的灯笼,就是把足球踢进李大爷的窗子……看着眼前坐在被告席上,戴着手铐又黑又瘦的雨,我的思绪不禁飞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代。 法官宣读着雨的罪状:在铁路售票处倒卖火车票,涉案金额五万余元,非法所得两千元,每张客票加收五元钱的劳务费,转卖给旅行社,构成倒卖火车票的犯罪事实。面对法庭所提出的证据,雨供认不讳,仅仅一个半小时,法庭审理完毕,进入和议庭和议阶段,法庭休息十分钟。 利用这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在征得法警的同意后,我为雨点了一根烟,隔着铁闸进行对话。我问:“雨,还认识我么?”雨苦笑着点点头:“十几年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吧?在这儿见面,真是很意外,不然我们可以喝两杯的。”“怎么回事?倒票能赚多少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雨:“还是不懂法啊,是旅游公司请我帮着找人给排队买票的,说是给我开支,结果他们根本不承认我是他们的员工。”雨深深地吸了口烟,接着说:“支倒是开了,不过是送到看守所五百块钱,说是给我的伙食费。”“他们雇你没有合同和正式手续的么?”我问。“没有,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啊!单位倒闭了,我一个下岗工人,家里负担又重,人家说给工资,哪顾得上签什么合同,只顾着屁颠屁颠地给人家卖命了。”看着雨失神的眼睛,我不免有些心痛:“你在看守所多长时间了?”雨说:“两个多月了,那里还成,吃的好睡得好,就是没有自由啊。”看着雨布满血丝的眼睛,不难想象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曾经受着怎样的煎熬。雨狠命吸烟的样子,使我想到把整盒烟送给雨,可法警没让,说是带不进去的。 在法官执法棰的敲击声中,雨因倒卖铁路客票罪名成立,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罚款人民币5万元。法官询问雨是否上诉,雨说不上诉。看着镜头里的雨被法警戴上手铐,看着他韵满的泪水的眼睛,看着他被带走前对我苦笑着点头,我的心象被撕裂了一样,一阵阵的痛。 我忽然想起在电视剧《历史的天空》中,姜大牙和张默涵在下放劳动期间有过一段这样的对话,说是与“我”字最相近的是个“找”字,人的一生都在找,都在找那一撇,那一撇对商人来说是金钱,对当官的来说是官位,对男人来说是女人,而对军人来说则是对手……我分明记得雨曾和我有着一样的梦想,梦想穿上绿色的军衣,手握钢枪,可眼前在他手上的只有一付锃亮的手铐。我想他也曾找过,曾找过作为家庭中一个儿子,一个男人那一撇,但他超越了法律的界限,最终还是不能完成对家庭、对社会的责任,无论他是否知道自己在违法,他都必须受到惩罚。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低唱着那首我们最喜欢的歌儿,本应激昂的歌声却充满了沉重,充满着哀伤——“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五道问好各位,回家的感觉真好,真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让什么事业,什么责任都见鬼去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