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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香海——2.黄榆沧桑
[楼主] 作者:遥想当年  发表时间:2006/09/20 08:57
点击:185次

 

好久没有零距离拥抱香海了,虽然近在咫尺。

我们这里老老年有句玩笑别人眼神的话:二里地外飞过的麻雀,一眼就能分出公母,一出门却让老牛绊了个跟斗。我总觉得有点像在调侃自己:那些年走南闯北,进京下海,去的地方不知凡几,捐给铁道部的钱也数不清,看名山胜水,寻古迹,访文明。可偏偏就没注意眼皮底下竟然有这么一个地方,还有被称为草原活化石的自己耳熟能详的蒙古黄榆。

蒙古黄榆很早在科尔沁草原是一种极其普通得树,可现在已经只有很少地方才看得见了。香海就是蒙古黄榆残存的最后圣地。

香海又叫向海,是国家自然保护区。谈起保护,这是近几年的事。早在我的孩提时,这里是不需保护的。广袤的草原,苍茫的风貌,寥廓的天地,悠扬的长调,一切都在原始的梦幻里。

那时,这里的耕地很少,站在高高的沙丘上极目望去,草原就是一片汪洋的海,柔草在雄风的调戏下,激情荡漾。草原中的那点儿耕地就像当地农民身上错落的补丁,原始朴素而不贫穷寒伧。而麇生在草原上和沙岗高处的蒙古黄榆则像雄性的毛发,张扬着草原的粗犷和雄浑。

蒙古黄榆是一种丛生为灌,单生为乔的树木。也就是说,当它丛生的时候,密密地挤在一起,连脚都探不进去。初时浅褐色的枝皮,嫩嫩的枝条对称的皮扁扁的如翅如翼,更如嫩枝落下的两行烛泪。因此我们这里的人又称它为“蜡条榆”;几年后,嫩枝逐渐发育成圆形,那两行烛泪也就消失了,枝条渐渐成苍褐色。再长成些,浑身就是铁灰色,很深的皲裂,打扮得它苍劲古朴,如科尔沁的汉子。当它们独处时,则杂乱无章地伫立在草原上,远远望去如遮风挡雨,呵护草原的巨伞,又如张翼欲翔的草原雄鹰。这些黄榆,或密或属,像古代的兵阵,顽强地抵御着草原上春秋两季来犯的狂风。茶杯粗细的是生长了十几年的,碗口粗细的是生长了几十年的,吊桶粗细则是上百年,几百年的。蒙古黄榆的黄色特征主要来自于树干的内里颜色,那是一种异常美丽的黄色,如果做成家具,不用搓朱,天生的金黄,艳丽的很。在当地木匠眼里,它就是科尔沁草原上的黄檗罗木,那可是一等一的家具好木料。蒙古黄榆质地很坚硬,耐磨,除了做家具,还是做犁辕、车辕、勒勒车轴、马鞍和木匠师傅用的刨床的好材料。用出来的用具,天长日久,打磨得光滑铮亮,就如涂了油一般。黄榆的嫩枝条是当地人编筐窝篓的好材料,用当年生的嫩枝条编成的筐篮,细密结实,能使半辈子。

黄榆缓缓地积淀着草原的岁月,就如时间积淀着历史。它将岁月压缩在清晰的叶脉里,它将时间凝缩在坚韧的年轮中。

蒙古黄榆与科尔沁草原的兴衰息息相关。三十年前,这里的草原还是草原,沼泽还是沼泽的时候,大片大片的蒙古黄榆如一道道坚韧的篱笆,横亘在大草原上。有了这些黄榆,科尔沁草原沙尘不起,泥土不惊,湖光潋滟,百鸟争鸣。

蒙古黄榆茂盛时,科尔沁草原水草丰美,牛羊如云,秀美入画。

蒙古黄榆衰败时,草败水枯,植被斑驳,八百里瀚海成了八百里盐碱滩,一片凄凉。

大连人称这里是“北大荒”,来到了这里才知道,这里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北大荒。后来读过一篇小说,才知道北大荒应该在黑龙江。那里虽然也有“大酱缸”——沼泽,但绝没有蒙古黄榆。

儿时站在院子里望草原,草原就在眼前。跨过村边的围墙,过人高的青草就会淹没了我。走了没有几步就会迷失,吓得我大声呼喊着同伴。后来学得聪明了,就边走边把脚边的草挽个结做记号,挽得结高了,回来还会钻进自己结的套子里,勒住了,就喊救命。大了,草依然比自己高,但黄榆比草还高。在草的深处眺望远处的黄榆,就如一幅大大的伞,从这个伞下奔到另一伞下,就是我们的行走路线,从没有走失过。黄昏时,爬上自家的屋顶,看着夕阳下远远天际的蒙古黄榆,灰蒙蒙的,像大地蒸发的雾霭;高高低低的,宛若血海中的岛屿。后来慢慢的从那里读出了“苍莽”两个字。

那时,我们这些十来岁的孩子最喜欢成群结队地到草原上采欧李。欧李是一种小灌木,是草原上除了黄榆、西伯利亚杏外的另一种木本植物。说它是木本,也着实抬举了它,筷子粗的茎,叶与柳叶相似,五六十公分的身材,多无枝杈。唯有果实令草原上的人忘不了它,殷红的浆果,佛珠大小,挂满枝茎,累累的,若北京的糖葫芦,甜甜的,家李子没有的味道。欧李多生长在草原的低洼处,周围的草是它的天然屏障。我们常常爬到黄榆树的树冠上,细细地在风中搜寻它的踪迹。风将草压得低下头去,我们就会在掩映间发现那点点红珠,然后就是一阵呼喊和狂奔。

我们也会循着刺猬的足迹找到大片的欧李。欧李是刺猬最喜欢的野果,在无风的的时候,爬到黄榆树上,静静地等候,哪里草无风自动,八成就是刺猬在搬运欧李果。有时说不定会连贼带赃一勺端,滚瓜溜圆的刺猬,刺上挂满了红果,噘着猪一般的小鼻子,憨憨的,走走嗅嗅,懵然踏进你的视野,蜷伏在你的脚下。

十几岁的时候,草原上,沙坨顶的蒙古黄榆已经是我们的乐土了。

在草原上的高大黄榆树上,我们掏鸟窝,采榆钱;在沙坨上的黄榆林子里,下夹子捕野鸡,沙半鸡。套野兔,挨饿的那个年月多亏了那些繁茂的黄榆啊!

记得一次,我钻进了黑黑的黄榆树林。外面亮亮的大晌午,林子里黝黑黝黑,凉飕飕的。直不起腰,我只好趴在地上把对夹下好,然后爬到另一边去下套子。我刚好扭完最后一扣,套子还没有完全摆布好,只听对夹那边传来一阵扑噜声,我爬过去,只见一只彩色斑斓的大公野鸡蹲踞在对夹上,双腿被对夹牢牢地钳住。这个该死的,不知为什么竟跑到野兔常行的道上来了。打兔子打到了野鸡,算是巧遇吧。

渐渐的,松软的沙坨子首当其冲成了这片草原的受害者,沙坨子上的黄榆林被耕地从坨脚逼到了坨腰,黄榆林像了那时的礼帽;再后来,黄榆林退守到坨顶上,就像那时儿童的发型——一撮缨了。

黄榆最后的消失是我长成一个小伙子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大雪覆盖的严冬。受不了寒冷的人们,用铁斧,手锯等原始的工具,将一棵棵高大的蒙古黄榆放倒在地,肢解,做了取暖的劈柴。就这样,一株株生长了几百年的生命终结了,化作了灰烬,伴着永远的草原。

从此,这里的草原就少了苍苍莽莽的黄榆林,剩下的只是散落在草原上那些形只影单的蒙古黄榆树了,它们依然默默地伫立在风沙中,孤独地撑着如伞的树冠,在夕阳下形影相吊着,唯有昔日那些没有被赶尽杀绝的沙坨顶上的黄榆,它们被肆虐的风沙扭曲着,脚下的沙壤被掏空,或细脚伶仃,或盘根虬结,千姿百态;有的如古藤盘柱,有的象霸王挥鞭,有的似游龙过江,各具风骚。蒙古黄榆已成为大草原上的活化石,旅游人家的新小丑,痛苦地向人们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黄榆林没了,沙坨在风的撕扯下,一天天地瘦弱,贫瘠,最后被废弃,成了肆虐草原的沙源。草原呢?没了保护它的黄榆,像了饱受蹂躏的女人,虽然在主人一时三晌的精心梳理下,再也恢复不了昔日的容颜。

草原上的蒙古黄榆历经沧桑,在时间面前证实着自己的坚强,在疯狂的风沙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强大,但在改造自然的人们面前却倒下了,用它们的气节书写了曾经保卫草原的悲壮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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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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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06/09/20 10:38 

自然一旦被毁
很难一时恢复
甚至无法恢复 :)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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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翔需要体魄和毅力



 [3楼]  作者:小月清风  发表时间: 2006/09/20 19:14 

回复:黄榆悲歌
足见作者对大自然的热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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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光临<相逢是首歌>论坛***
 [4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06/09/20 20:15 

这一系列

 

是现实对历史的呼唤,老哥继续,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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