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快  感而写作

“你为什么要写作？”一个朋友好奇的问我。

“因为我的老师曾经送我一支笔，还有一本中国小说选。”我经常这样回答。

是的。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学生时，因为写了一篇《读“归去来辞”有感》受到文学老师的夸奖。他不仅让我当场朗读了那篇作文，还叫我下课后去了他的办公室，他毫不遮掩的向我诉说了他年轻时为什么读完政教系后又读了文学系的原因。他说我的作文“真正进入了陶潜的精神世界，领会了陶潜不为五斗米折腰，愤然辞官回家过田园生活的精神实质”。还说我在文学上有天赋，希望我高中毕业后一定考文学系。临行时他叫我把那篇作文再修改一下，抄写后再交给他，他要把我的作文函寄《中国语文》杂志……他拉开抽屉，拿出一本《中国小说选》和一支漂亮的“英雄”牌金笔对我说：“送给你，好好学习。”

其实不然。那天课堂作文时，感到文题虽好，但是只有四十五分钟，时间太紧，想写的东西很多，一时不知如何下笔。于是急匆匆地写了个提纲，一看，已经花去了十五分钟。来不及打底稿（那时作文必须交底稿的），就直接写起来了。铃声响了，只好交了卷子。心想这一下可惹麻烦啦，等着挨批就是了。作文讲评时，我的心像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坐立不安地等老师训话。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不仅没挨批，还得到表扬。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了？真是一头雾水找不到北：“老师！你是在说我吗？”我胆怯地问。

“是的，今天你的作文写得真好，给大家读读吧！”

从那时起，我第一次相信自己写文章还有点行，一种从未有过的快 感油然而生。

遗憾的是我辜负了我的老师。高中毕业后，在“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思想驱使下我选学了理工科，又当了十几年技术干部。直到一年前，我再也没有找回十六岁时的那种快 感。但是，我还是牢牢记住了我那已去了天国的文学老师对我说的话，在空闲时，还是拿起老师送我的那支“英雄牌”金笔，偷偷地写一点小文章。

今天，每当我面对那些旧作或近一年来的新作时，我问自己：“你出于什么动机？”我想动机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试图寻找十六岁时的那种“快 感”。那是一种文字从手指间流动的快 感和写作时不顾一切的“冲动”，也酷似生命最后的“拼搏”。

在我的生命旅程中，我注定要回顺，我会长时间地逆行回归到那逝去的时光。搞一点写作，就是为了找回和获取那种“快 感”，并没有其它意图，哪怕留给我的这种欢愉仅仅是稍纵即逝，我也在所不惜。

是啊！艺术本身并不存在，存在的是艺术家。那许许多多的艺术家也不是为艺术而创作艺术，他们只是为了某种“快 感”而苦中作乐，他们“欲壑难填”因此不得不拼命创作。

我想一定会有人置疑我的观点：“哪许许多多的创作，就仅仅是为获取快 感？”是的，就是那种“快 感”在激励我们，它的能量大得惊人，足以让我们改变整个世界。

艺术虽不是政治，但它有时比政治来得更有力。因为它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一尊不能引起人们抚摸欲望的雕塑，不是成功的雕塑。”布朗库西如是说。

思想性和艺术性同样重要。但是，唱歌总比喊口号更讨人喜欢。

（2006、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