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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夏天有关的几点记忆 文/夏蔚蓝 一直不喜欢夏天。总以为夏天的炎热比冬日的寒冷更让人觉得可怕。用我朋友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如果你觉得冬天太冷,你可以将身上穿的一加再加,即使你臃肿得象一个北极熊,也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然而夏天你却不行,即使你脱得一丝不挂,走在大街上,你仍然会感觉热,更何况,一丝不挂在大街上行走的,毕竟还非你我之类的俗人之所为。 今年以前,这个城市的夏天都是不太炎热的,最高气温也就在30度左右,然而今年的最高气温却达到了35度。商场里,电风扇和凉席的价格一涨再涨,几乎达到往年的两倍;空调除了价格上涨,还数次脱销。没有办法,我除了在上班的路上和上班的时间里诅咒这该死的天气以外,其余时间,就只能呆在家里竭力搜索与夏天有关的记忆。 与风景无关 那年夏天,我忽然心血来潮,想在最热的季节里去贵州,看黄果树瀑布。打电话给那个叫做坤的朋友,他说,他送我去机场。 坤是我教的一个学生的哥哥,比我小两岁。中专毕业后,就一直在省城工作。一次去省城开会,方位感本来极差的我在经历几个商场的疯狂购物之后终于不知南北西东。后来联系到坤。他在电话里通过我告知的建筑特征判断出我所处的准确位置,并告诉了乘车方向。按以后,我和坤成了朋友,那种平时几乎不联系,只是在我到省城迷路之后才联系的朋友。 那天,我是在到达省城后告诉坤我要去贵州的,因为那天没有任何人与我同行,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机场。坤先是在电话里告诉我在哪个地方乘通往机场的大巴,然后又告诉我乘多少路车到那个地方。我听得一头雾水,结巴着说:“我还是打车吧!”坤在电话那头笑了:“这样吧,夏老师,你告诉我你现在站的地方有哪些路公交车通过?”我告诉了他。坤又接着说:“夏老师,你就乘82路车吧,当它停第三次的时候,你就会看到我在那个站台上。然后你继续乘车,我骑着自行车跟着你,当我喊你下的时候,你就下,好吗?” 很快,我看到了坤。他抿着厚厚的嘴唇朝我笑了笑。当公交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坤已经骑到了公交车的前面。然后我看到他的衬衣被风鼓起,衬衣上面被汗水浸湿的地方很快被风吹干,然后又再次被汗水浸湿。一眨眼的功夫,公交车又行驶到了坤的自行车前面,这时,坤就会向我招招手,然后再抿着嘴唇笑笑。这时,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坤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留下,就象手上的冰淇淋在阳光下融化一样。 那天,我坐在公交车上看到坤一次次地向我挥手,一次次地向我微笑,感觉有液体也从我的脸上滚下。我知道,这一切,与风景无关。 与味道无关 勇是我大学时的老乡,高我两个年级。大学毕业那年,他考上了中科院的研究生。两年后,我大学毕业回到老家所在的小城,他也回到了这里的省城——中科院分院。 “勇是为了你而回来的!”勇的同学对我说。 “你别想那么多,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在我眼里,勇真的是最好的朋友。那种可以信任,可以依赖,甚至可以撒娇和诉说委屈的朋友。 那年夏天,因为一个同学即将出国,省城的几个朋友决定趁机聚一次,也算给那个同学饯行。打电话通知我的恰好是勇。 “我还没有吃午饭呢!要我饿到晚上,那可不行,除非你请我吃东西,否则我就不来了!”电话里,我以一贯的口吻调侃着。 “好吧,你说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煮花生!”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煮花生”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去买!” 一个小时后,我到达和勇约定的地点。十分钟后,勇从出租车上下来,急匆匆的样子。一只手里提着一袋煮花生。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东西难买,跑了几个市场才买到!”勇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说。 我这才发现,勇还穿着工作服,打着领带,另一只手上,还拧着笔记本电脑。 原来,煮花生那两天刚上市,卖的地方不多。勇是打车跑了三个市场才买到的。打车的钱,够买几十斤煮花生了。 几年后,勇去了美国。 后来,也常常吃煮花生,但感觉总没有那天的好吃。 我知道,与煮花生的味道无关。 与天气无关 认识斌,是在一个流行交笔友的年代。 15年前的夏天,我通过书信认识了斌。说是认识,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在这个夏天以前,我对斌的认识,就只是他的名字和通信地址。我不知道他的年龄,家庭,工作,更不知道他的样子,他的电话。 我和斌一直靠书信联系。在信中,我诉说着自己的痛苦,哭泣着自己的忧伤,书写着自己的快乐。有时,也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生一点莫名其妙的气。偶尔也会心痛,痛得心起了褶子,空无一物。漫天的思念会伴着眼泪,像一根小棍,搅得我柔肠寸断。但我心里明白,这不是爱情。心与心的交流,与千山万水无关,与世事凡尘无关,与时间无关。 就在前几年,我和斌失去了联系。(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故意不同我联系的,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希望我有属于自己的生活。)那几年的时间里,我常常在极深的夜里,独自站在高高的露台,看湛蓝的天空群星璀璨,看洁白的云朵牵牵累累。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斌。那一刻,记忆总是如飞散的花瓣粘住了白云的翅膀,连我的发梢也染上了那些发黄的信纸曾经留下的玫瑰的馥郁。 后来,我通过网络上的朋友终于找到了斌的电话。几千公里的距离因为两部手机缩短为一点。电话的交流让我们都觉得是捡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我们甚至约定,明年的夏天将进行第一次会面。 在距离明年的夏天还有一年的一个最炎热的日子里,我收到了斌的一条短信:“我现在急用钱,能否借我**万,因为……”借款的金额是我的能力无法筹备的,而借款的理由更是我无法接受的———他要还赌债。 手机在我的手心里逐渐发烫,乃至我的汗水滴到手机上都很快就被烤干。我将空调的温度调得最低,可是,汗水还是不停地往下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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