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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一抖,落霞剑自鞘中闪出,在月色里划出一道流动的弧线。三个蒙面男人的腰刀在拔出一半时蓦然凝固。血从他们的咽喉飞溅而出,呈出三个扇面,如傍晚的锦霞坠向尘土。三个男人吃力的张口望着她,六只眼睛里充满不信的神情。他们不相信世上有如此之快的剑,叱诧江湖多年的他们竟然走不上半招。
落霞剑重又飘入鞘内,仿佛与鞘从未分离。这时那声叹息又一次如期而至。面前的三个男人仰面摔倒,她的身影已经脱离地面,飞向身后的院墙。 那声叹息总是在她拔剑后如约响起。起初她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声音。第二次听到后她确定那是一个男人。这一次她要看清,到底是何人一个月来如影随行的跟随着她。 她的身影如一片月光悄然落上墙头,裙带和长发被吹过的风轻轻牵扯。夜凉如水。悦来客栈的两层房屋在她的视线里沉睡。墙角的一丛月季花微微晃动。 没有人。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她想。 她飘落回地面。三个蒙面男人的尸体依然仰躺在那里,构成的 川 字型暗示着某种阴郁的神秘。她揭开了他们的面纱,三张陌生的脸一一显露,只给她带来更多的迷茫。三个男人的怀里,除了几块碎银,就是尚未发出的暗器。找不到任何揭示身份的物品。 她悄立良久,依然无法确立被追杀的源由。四年刀光血影的江湖生涯积累了太多的可能。 她是一个杀手。她这样称呼自己。从六岁起她已经是一个杀手。杀手总要死于杀手,这是不变的宿命。就如她的爹,就如她的娘。 17年前的那一天,她三岁。阳光灿烂,风里的清香在山坡上弥漫。她抱着小白兔乖乖,咯咯笑着向前奔跑。野花和青草拂过她的脸,痒痒的。然后她就看到了爹闭着眼躺在树下,身边的落叶粘满血迹。那时她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她以为爹睡着了。她依然咯咯笑着唤他。爹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那以后的日子,一切都开始陌生。白发开始在娘的头上蓬勃生长,看她的眼神也失去往日的温暖。娘说,爹是被坏人杀死的,那个坏人叫燕青天,他是逍遥门的门主,你要永远记住这个名字。娘说,你不要总是和小白兔玩,你要学习武功。 娘砍倒了那棵树,爹曾在那棵树下被人围攻死去。娘用树枝削了一把木剑,教她落霞剑法。那时她不知道那是剑法,她以为娘是在和她玩。可娘开始打她。每次剑势不准,娘就用树枝拍打她的背,一边打一边哭泣。 五岁的时候,她一剑刺出,已能准确的击落飞蝇。娘说,你要开始用真的剑了。娘把落霞剑替到她的手上。剑那么的重,她用力举起它,可剑尖始终指向地面。六岁时,她终于也可以挥舞着落霞剑刺落那些飞舞的蜂蝇。可她想不到娘会抱来小白兔乖乖,让她刺死它。 那一天天色阴沉,雨从东方将到未到。小白兔的毛依然如两年前一样雪白,红红的眼珠似乎在和她说话。她一下哭了,求娘放了小白兔乖乖,她哭说以后要她做什么她都听话。娘说,以后你要自己闯荡江湖,你的心里不可以有情。娘说,现在你要杀了它。大雨终于落下来,娘的脸在雨幕中忽远忽近。但娘的声音却穿透雨幕清晰的到达耳旁,杀了它。在娘的声音在哗哗的雨声里第十次到达时,她一激灵,一剑刺了出去。血,从小白兔乖乖的身上涌出,在雨地里曲曲折折地流出很远。 那一天的晚上,雨停了,月亮清澈的露出脸来。她在夜空下对自己说,你是一个杀手。 ※※※※※※ 爱尔兰的雪 * 我的博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