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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城暖心(修改稿)
[楼主] 作者:蓝生13  发表时间:2006/07/28 18:23
点击:693次

(发《梵净山》杂志06年第四期)

文/蓝生

  (一)
  南方城市,被暮色包围的黄昏。郊区幽静的林荫道上,一辆自行车夹杂尖利的风驶过。正值油花盛放的季节,一整片的黄色上面连着碧天白云。
  车架上坐着一个女子,盘旋着头发,一身袭白。白花花的碎裙子在风中荡起阵阵涟漪,清脆般的笑声撒在车后,光影在瞬间定格。这是这城市春天里最动人的风景。
  后面有人追喊她,暖心,等等我,等等我啊。
  可白衣女子仍轻荡衣衫,似乎没听到。脚,轻踏车轮,一甩头发,迎风奔去。落叶缤纷中,黄昏的小道上残留着Dior香水的味道。

  多年后,我还做着这样的梦。
  而这样的梦是不能不做的。

  那女子,眼睛,皎洁如月光,有时,远远的,恍惚对我说,你要坚强,你要等待。在那些漆黑、无助的夜里,让我感到温暖。同时,她拒绝我靠近她,只引领我,在铺满落叶的林荫道上奔跑,我永远也不会追上她,她给我仅仅是她的背影和回眸一瞥。
  每次,努力挣扎的结果,梦醒了,泪水湿润了眼角。
  这个城叫温城。因为有大片大片的林荫道及温暖、柔和的黄昏。一年四季,不是很冷,也不会很热,温度恰到的好处。春天,万物复苏,街上是拥挤不堪的人群;夏天,阳光碎烈,小区里,依然有人淋漓尽致的打羽毛球;秋天,落叶枯黄,人们三三两两踏秋而去;冬天,寒风冷冽,年轻女子裸露的手和脸迎在风里。
  梦中的女子,人们叫她暖心。顾暖心。
  后面追喊的人就是我。康晨。

  (二)
  当年,我来到这里,是因为父亲。
  中学毕业,我考上了大学,才得知父亲在温城。我便放弃去北京求学的念头。只身来这里寻找父亲。
  之前,每逢开学,总会收到父亲寄来的汇款,没有地址和邮戳。那笔钱,足够我每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六年来,一直不断。
  而母亲在家里从不提及关于父亲的任何消息。每次我问,总会遭到她的毒打和辱骂。我不知,母亲对父亲,何会做到如此痛恨。可深夜,我分明听到隔壁母亲不停的叹息和抽泣、歇斯底里的绝望。
  依稀记得父亲在我10岁时离开家的。那晚,他对我说,晨晨,父亲要出去一段时间。在家听妈妈话,好好念书。我看着父亲,复杂的眼神有泪光闪动,肩上,背着一大袋的行囊。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盯着本子,继续写作业。
  父亲这一走,就再没回来。无任何他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直至中学毕业,才听到从温城回来的人说在温城的郊区看到过我父亲。
  对父亲,我爱恨交加。中学里,班上同学从没看到父亲接送我上过学,就说我是拣来的,是野种,总是耻笑我、欺负我。他们看我的眼神比揍我一顿,还让我难受。
  六年,我就活在父亲的阴影里,无法呼吸。可每次收到父亲那一笔笔钱,我却恨不起他来。父亲还是爱这个家的,即使母亲恨他,人们看不起他。但他依然如故,对我和母亲。

  (三)
  我把房子租在温城的郊区,是一间民房。那里的房租较便宜,坐车到市区也近,只要半小时。我想一边工作,一边寻找父亲。毕竟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得维持自己的生活。
  之前,为找工作的方便通过同学我买了个二手手机。白天,我去市区人才市场。很多单位一听我高中毕业,懒得看我的简历,以及中学时发表过文章的一大摞报刊。给我冷眼,让我走开。
  在我第七次走出人才市场门口时,我开始绝望。心灰意冷的坐在门对面的露天椅子上,天空蓝得可以拧下水来,大把的阳光刺得我睁不眼开。
  简历被我甩在了椅子上,这些没用的东西。我骂了一句,起身离开,怏怏而回。心,却是冰凉冰凉的。
  一天,我正在报纸上淘招聘的消息。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正思量间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请问是康先生么,我们这边有一份工作,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标准的男中音。
  我心一惊,他怎知我的电话,思考间我嘴里道:你好,请问贵公司具体位置?
  第一次,有人让我去应聘,我岂能错过。梳洗完毕,找出一直没舍得穿的西装,出门坐21路公车。
  是在市区,到终点站后,沿着淮水路走了5分钟才找到公司的大门。
  接待我的是电话里那个男人,平头,身体有些发福,说着普通话。他说叫他陈哥就行了。后来才知,他叫陈武,公司经理。
  说是工作,不过是一份杂工,苦力活。公司的一个工地准备年底前竣工,还差工人。主要是搬运一些水泥、钢材、石板。试用期工资800,转正后1200,三个月后转正。每天上10小时的工,包吃,没有所谓的什么医疗、人身、意外之类的保险。
  我想着,究竟要不要做这份事?800块在我们家那边算是高的了,可这是高空作业啊,又没什么保险。
  犹豫间,陈哥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说,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不勉强你,不过,你知道的,现在有很多大学生都没找到工作。
  想想自己在半个月里,遭受的白眼,受到的轻视。谁叫自己只有高中文凭呢?先做一段时间看看,实在不行再离开也不迟啊。
  我摸摸口袋里仅剩的40块钱,心一横,脱口而出:陈哥我做,你安排吧。
  转身下楼时,我看到陈哥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让我心突然颤抖了一下。

  第二天,开始上工。一个40多岁的男人带我,我叫他祖叔,看上去比较温和。他见到瘦瘦的我第一句话就是年轻人,好好的你不去,来这种地方,你身体可吃不消啊。
  没事,祖叔,我行的。我解嘲道。
  祖叔不解的看着我,忍不住叹息。然后他细心地告诉我在工地上需要注意那些问题,及我具体做些什么。
  工地上的人都比我大,大多30岁以上。祖叔一一把我介绍给他们,并关照大家说我还小让我少做点事。工地上是人好像都听他的话。齐声说,祖叔放心吧。
  我感激看着他们,不停的点头。
  这就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一天,做下来,腰酸腿疼。肩旁被晒得脱了层皮,轻轻一碰,很疼。回到住处,来不及吃饭,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可第二天天还没亮,不得不逼自己起床,坐最早那班到市区的公车去上班。
  瘦了四斤,一个星期后。
  那天是周末,我是去一个叫小湾的地方打听父亲的消息。那是外来民工聚居的地方。我问了很多在露天广场晒太阳的人,他们都不知道父亲,也不见他在这一带活动。一个好心的人让我去十子凹看看,他说有很多民工也住那里。
  走之前,我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那个人,一有父亲的消息时让他通知我。我知这可能性很小,再说他未必会打这个电话。可我不想不放弃任何寻找父亲的渠道和机会,即使成功率为零。
  返回的路上,经过量体重的地方时我站了上去,电脑报音:体重52kg。你的体形有些偏瘦,请注意营养。
  我把那张称体重的纸条放进兜里,离开家时我有54kg。才半个月就瘦了4斤。嘀咕着再这样做下去自己会不会只剩下骨头了。可一想到父亲,我必须得留在这个城市里。我咬咬牙,走在七月的阳光下,炎热无比。

  (四)
  从小弯回家那晚,邻街对面的房里亮起了一盏灯,不知什么时候住进来一个人。之前那房一直是黑压压伫立在那里。
  和我的住处只隔一条街。说是街其实不过是条巷子,没见过车的影子,半个月来,我就只见自行车驶进来过。巷子有50多米长,从公路口连接到这些民房。雨天,一路泥泞,疑心是误入了哪个偏远的贫困小山村,要卷起裤子才能走。街两旁住的大多的是一些民工和在附近读大学的学生。
  早上起床打开房门,见对面房里静悄悄的。从挂在外面的衣服我得知是一个女子。又是个学生吧,没多在意,沿着巷子我走出去坐车。
  一连好几天,都没看到那女子的身影,也没在巷子里撞到过她。每天我上班下班,她房间的门总是紧闭着,只有她挂外面的衣服不断在更新。
  这让我多少有些好奇。
  那几天,接了杂志的一个约稿,常熬到很晚。总会听到外面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嚓嚓、嚓嚓,快到我住处时就越来越小,最后只听到砰的关门声。
  我看看时间,凌晨2点。没理会这些,心想可能是哪个民工这么晚才收工。靠着150瓦的日光灯,我埋头继续在A4纸上刷刷的写。
  
  一晚,我写一个中篇小说,正头疼于如何开始一场爱情和结束另一场爱情时,又听到嚓嚓、嚓嚓的脚步声。这次声音没消失,好像是朝着我房间走来。并且越走越近,我一惊,准备关灯潜伏。听周围的人说,这地方有点乱,还有失窃的现象发生,我担心是有人见我亮着灯,前来打劫什么的。
  刚伸手拉到电灯线,就听见咚咚的敲门,3秒钟后我确定,敲的是我房间的门。
  我没好气不耐烦的大声吼了句,谁啊?
  过了一秒钟,一个女子的温柔的声音传来,藏不住颤抖:能开下门么?
  拉开门,女子闪了进来。我闻到她一身酒气,红通通的脸,她羞涩的朝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由于是夏天,她穿得较少。黑色吊带衫,发丝盘在头上,香肩外露,洁白的肌肤晶莹剃透。高耸的乳房若隐若现,随着她的轻柔呼吸规律地起伏着。蓝色牛仔裙,配上她白色的旅游鞋。灯光把她的影子不断拉长,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
  他歉意的看着我说,是这样的,我房间的灯坏了,见你这边的灯还亮着,想请你帮忙看一下。
  我把桌上的稿子整理完跟着她走了出去,中间她问了一句,你是作家么?
  作家?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写着玩的。
  借助蜡烛微弱的光,我检查后得知是灯泡坏了。
  我问她还家里还有没有灯泡?她不好意思看了看我,说没有,我一般都不买这些。
  小姐,以后还是准备几个吧,会用得着的。我没看她,边说边把坏灯泡取了下来。
  半天没见她回话,俯身,看到她通红的脸,忽明忽暗的,眼里是藏不住的一抹忧伤。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把‘小姐’两个字咬得很重而已。
  我赶忙圆场,没关系,没关系,我去我那边给你拿个过来装上就行了。
  给她重新换了个灯泡,才看清她的房间,布置得很干净,家具比较齐全,有电视机、影碟机、饮水机、沙发。桌布和床单都是蓝色的,中间有白色格子。被褥是可爱的卡通人物画。
  弄完后,她递给我一杯水,不停地说谢谢。
  不用客气,都是邻居嘛。说完,我走出了房间,回来睡觉。

  (五)
  周三下雨,工地提前收工。我买了好多菜回家,准备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刚踏进屋她就跟了进来。
  她说要还我上次借给她的灯泡。
  我说不用了,何必这么见外呢,说不定下次我还得跟你借啊?
  这怎么行呢?她看我一直拒绝,眼神一闪见我手里提着一捆菜。就说,这样吧我给你做一顿饭,算是感谢你。说完,不容我回答,就抢过我手里的东西往厨房奔去。
  说实话,她做的菜不是很好吃。三菜一汤,味道很淡,不辣不咸不油。但作为天天在工地上吃大锅饭的我已经是很不错了。
  饭间,她问我叫什么说上次忘了问我的名字。
  叫我康晨吧,你呢?我反问道。
  顾暖心。他们都叫我暖心。
  暖心暖心,我咀嚼着,朝她笑道,你的名字给人力量啊。
  她撇了一下嘴,那里啊,我父亲取的,她希望我带给人关心和温暖。
  听到‘父亲’,我突然停了一下,快一个月了,十里凹也去过,还是没父亲的消息。他还好吧?还在这个城市么?
  你怎么了?想什么啊?她见我发呆没动筷子就碰了碰我的胳膊。他手指冰凉,通过肌肤触击到我心里。
  没想什么,对了,你在哪上班啊?我正眼盯着她。
  这下轮到她发怔了,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和迷离。我,我,她吞吞吐吐的,不敢看我。
  对不起,暖心,我随便问问,吃饭吧。我不想一顿饭搞得大家神经兮兮的。
  吃完饭后,她急着收拾完碗筷。她说她要去上班了,并拿走了我刚写的一篇小说《高举欲望的城市》,说想看看我写东西,她一直崇拜作家。
  可惜我不是作家。要不,凭着发表过的文章,我应该会谋到一份编辑的工作。而理想往往和现实有很大的差距,如今我却是工地上的搬运工。
  渐渐熟悉暖心的作息时间:下午7点出去,凌晨2点回来。白天睡觉,大概在下午5点才会看到她。
  一来二往,有时,她会说,康晨,过来一起吃晚饭吧。通常是她了买了鱼、鸡、鸭来煮火锅。
  那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好快。

  而我却很少请她吃饭。原因有两点:一是,我穷,每月交了房租、水电费、手机费、交通费、买书后工资所剩无几。二是,我还是穷,那段时间写的小说很少发表难得稿费,我没钱请她杀馆子。家里我又不会做饭,除了把鸡蛋煎得半糊半生和煮点白菜豆腐汤外我不会做任何菜。
  这让我很尴尬,尤其是每次在她家面对她折腾的一大桌菜时。
  同时,我也奇怪,她好像很有钱的样子。每天换一身衣服,出门前都要打扮、装饰一翻。记得有次在她家吃饭,我看到她化妆篮里一大堆的化妆品,都是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但看上去应该是很名贵。
  我开始猜测起她的职业来。但这并没动摇我要回请她吃饭的念头。
  机会终于来了,那天下午,我取到一笔600的稿费。就一直等她醒来,6点过了,还是没见她的身影。
  我忍不住去敲门,还是没声音。再敲了一下,听到屋里传出微弱的呼吸并夹杂着咳嗽声,是康城么?进来吧,门没关。
  你怎么了?我问她,身体却远离她的床。她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我感冒了。
  躺下,躺下,吃药了么?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担心她。
  她摇摇头,盯着天花板。
  你等等我,说完,我跑了出去。
  在公路口的小药店我买了几盒感冒药,伺候着她吃完药并放她躺下。我开玩笑说,嘿嘿,本来今晚是想请你去外面吃饭的,很不巧你病了。要快好啊要不我就找不到人陪我吃饭。
  改天吧,她说,对了,看了你写的文章,感觉你小说里的主人公都没有未来,康晨,你就这么悲观么,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暖心,你不觉得,当爱情面对现实的时候,是怎样的无奈和不堪一击么?
  也许吧,我还是相信爱情的。如果我选定了,去爱,就不会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她看着窗外,眸子里那道忽明忽暗的忧伤无处不在。
  心里,突然毫无预兆地,疼了一下。

  (六)
  康晨,你可以出来接一下我么?好害怕,我在路口。
  三个月后的某个深夜,接到暖心电话,语气里有些恐惧。你呆在哪儿不动,我马上来了,不知为什么她的电话让我全身都来了劲。
  这条巷子我是知道的,晚上很少有走。再加上这几天路灯坏了,使整条巷子看起来阴森森的,冷清的适合拍鬼片。女孩子更是不敢走。担心间,我不禁加快了步子。
  那天暖心穿着白色吊带碎花裙子,零碎秀发下眼睫毛弄得长而翘,略施粉黛的脸蛋丰盈美丽,她妖冶的身材及美丽大腿诱惑着柔心。手拿蓝色的坤包站在路口,眼里是感激的笑,走近,我才闻到她身上的Dior香水,以及不太浓的酒气。
  天凉了,还穿这么少,我说,走吧,暖心。然后我大踏步向前走。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跟在我身后。你走慢点啊,我跟不上。暖心揣着气说。
  过了几分种,暖心突然跑上来用手拽着我的胳膊,低着头。我停住,理智地抽了抽手,但被暖心拉的死死的。
  放开我,不要碰我!不知那根神经出错我突然冲出了这句,因为我想起了‘小姐’两个字。‘小姐’在我们家那边是‘鸡’的意思,也就是出卖肉体的人。
  暖心惊讶的看着我,我看得见她的脸但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想定是吓着了她。半饷,然后她迅速地抽出手,捂着嘴哭泣着往前跑去。
  我这是怎么了?回神过来已不见暖心的影子。

  我决定去跟顾暖心道歉。
  去前,我已想好,要问清她的职业。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和分析,她很像做那种事的人。可又想,真是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三个月来,她为做我了多少事啊。她知我累便以请客为由替我做了多少顿饭;她问我做什么工作我糊弄她说在房地产公司做文员,后来某一天她看到我裸露的肩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忍不住伏在我背上哭了,她知我骗了她当时她却什么也没说努力维持着我的自尊;上月房东收租时她替我交了,事后我还她钱她说我没多少钱算是借她的以后再还;就在前几天她弄了台电脑放我房里,理由是她房里摆不下,可她房间再放5台也绰绰有余,我知,她心里一直记得我说的要买电脑好方便写作的事。
  暖心,开门好么?心里忐忑不安的,我走到她房前敲门。
  开门,看到是我,暖心转身径自朝里走去。
  对不起,暖心,那晚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走。
  没什么,都过了,你还有什么事么?她语气像是要赶我走。
  我,我想……,我心想问她是做什么的,可憋在嘴里出不来。我总不能开口就说你是做皮肉生意,从事性服务的人吧?在房里走来走去,我感到气氛有点沉闷。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么?
  你是做那种事的吧,我坐在桌前不敢看她。
  做哪种事啊?暖心不安的看着我。
  就是,就是,就是他们说的躺着赚钱的人啊,几经周折我终于吐出这句还比较含蓄的话。
  那刻,我心里多希望她说不是,怎么会呢?可我听到的是:
  恩,我是。我明白,你一直想知道,是吧。暖心一字一句的说。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做什么不好,偏要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你自己和家里人想过么?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来气了,说完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难怪上次给她换灯泡提到‘小姐’时她惊恐的眼神。
  暖心无力的耷拉着头,不敢看我。大段大段的沉默,窗外不知何时有了劈啪劈啪的雨滴声,起身,我准备离开。
  她突然说,你以为我想,我愿意么?我清楚你们的想法,可你们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你们不知道,因为你们从来没想过。说完她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我僵在哪儿,惊慌失措,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暖心,别哭了,我把纸巾递了过去。

  那天,温城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整个城市被笼罩在苍茫的雨雾里。我不知,雨不会洗涤一个人的灵魂。但我记得,暖心的哭诉随着大雨一起落在我心里,砸得我很疼。
  她跟我说了她的家境、她的苦衷、她的无奈。
  原来,在暖心9岁时,父亲死了,母亲含辛茹苦拉扯他们三姐妹。她好不容易读完中学考上省城的某大学,母亲却瘫痪在床。医生说长年需要药养着。那晚,暖心哭了一夜后撕碎了大学通知书。她决定撑起这个家,供两个弟弟读大学。懂事的两个弟弟还帮忙着照顾母亲。一个人来到温城。和当初我找工作一样,她处处碰壁,一年的时间换了五、六份工作没挣到钱。可家里母亲的病等着她的钱,两个弟弟的学费让头疼。在走投无路时暖心选择这条路,她不想让家人担心,就一直瞒着家里说是在一家外贸公司,老板对她很好。暖心每月按时寄很多钱回去。
  那你父亲是病死的么?中途我问她。
  不,被人杀死的,暖心咬牙启齿的说。那刻,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怒气和仇恨。她继续说道,那天同样下着雨,是我9岁的生日。我站在家在门口等我父亲回来,开门的瞬间,我惊恐地叫了一声,见父亲倒在雨中,血染红了他手中的蛋糕,散落在旁边的田埂里。越过父亲,我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拿着镰刀,他的脸扭曲着,惊慌失措,然后转身迎雨而去。
  我恨那个男人,要不是因为他,母亲也不会病倒,我也不会沦落到这样的生活。
  那后来呢?
  后来那男人,再也没消息,警察来我家问过几次情况,事情就不了而终了。
  缓说完后,暖心早已泣不成声。彼时,我却恨不起她来。她清楚,我定是以为她不干净不想靠近她,看她的眼神有些嘲讽。
  我走到她面前,抱住了暖心,她匐在我怀里的身体轻微地颤抖。她和我有几乎相同的命运。我心里,陡然增了几分仇恨,对那个杀死暖心父亲的男人。

(七)
  那天以后,我和暖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见面依然谈笑着,她眼神里那一抹淡淡的忧伤依然无处不在,我感觉她在躲避我,如当初她感觉到我在拒绝她靠近我一样。
  我清楚我的心已慢慢融化,开始接纳暖心。但在她面前,我不动声色。主要是我怕过分的热情,让暖心以为我是因为同情而走近她。我更怕自己的决心会是几天的兴致,坚持不多久就会退下来。
  我依然在深夜对着电脑敲打文字,写一些发生在都市里的爱情故事。那里面有我的幻想和期盼,暖心依然是我的第一个读者。每写完一篇,她都要评点一下。说我的小说越写越好了,有尖锐的疼痛、看似平淡的生活,却有很深的社会意义。
  第一次,我站在路灯下等暖心。我想,陪她走过那条黑暗的巷子。那时,刚入冬,风吹过,已有阵阵凉意,我穿着薄薄的毛衣在秋风里发抖。
  暖心从风里向我走来,我跑了过去,暖心,你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她眼神怪异地看着我。
  我,我,等你啊,这路灯不是还没修好么?担心你一个人,找不回家的路。我发觉我说的抑扬顿挫。
  想不到你口才这么好啊?暖心看着我哈哈大笑,说,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会走的。然后头也不回往前走。
  为什么啊?暖心,我不会介意你现在的生活的。我在后面喊道,但留给我的只是巷子里传出来的回声。
  在第三次暖心以同样的方式拒绝我在路口接她时,我走过去拉她的手,不管她怎样挣脱,我就一直牵着她往前跑。
  跑累了,我停了下来,暖心看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要你同情我。
  我不是同情你,也不会同情任何人,我心里只是放心不下一个人。我大口的揣着气。
  不要说,你放不下我,没有哪一个人说会他放不下一个让人唾弃的人。暖心冷冷的看着我。
  暖心,你知道么?那天你说到你的家庭、你的生活,我发现我和你有着相同的命运。10岁时,父亲突然离开了家,把我和母亲丢在家里。九年来,你知我是怎样过来的么?我就一直活在一个逃犯父亲的阴影里,身边人那种眼神、那些流言、那一次次的侮辱如千万只蚂蚁爬在我心里。
  世界,那一刻安然无声。暖心安静的看着我,那你父亲呢?有他的消息么?
  我听村里的人说,他在温城。
  暖心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放心吧,只要他在,就能找到他。我抬头,透过旁边民房里斜射出来的微弱灯光,看到暖心,脸上挂满了泪水,喉咙在无声的颤抖。

  (八)
  后来暖心对我说,她答应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在她生日那晚我不再嫌弃她碰了她的身体说明我是爱她的。我不知,当时她怎么会有这样地想法。
  我记得那天我刚下班正准备开门进屋,就被她拉倒她的屋里。桌子上摆了两个杯子,几瓶酒,以及五六个菜和一盘水果。我问她今天是哪个男人看上她了还是买彩票中了搞得这么丰盛。她说,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并让我猜。我不知廉耻地想我的生日还没到了,怎么回事呢?唯一的就是,我看着暖心笑,你生日吧,我可没准备礼物啊?
  既然这样你就陪我吃饭当是补我的礼物啊。
  我还没见过这好事,不送礼还可和美女共进晚餐,何乐而不为呢?我笑嘻嘻地举起杯子。
  暖心,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谢谢,希望你早日找到父亲,我发觉你认真起来也蛮可爱的,暖心看着我说。灯光下暖心的脸红得诱人,突然,我有一刻的眩晕。
  我略带促狭的问,你会不会一不小心爱上我?
  暖心的表情一下黯淡下去,眼神有些忧郁,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或许我已经爱上你了,可是这年头,爱情却是一件多么脆弱的事。说完她反问我,而你会爱上一个让人唾弃的人么?
  我深有同感,暗自一惊,低下头抓了一条香蕉到手,企图借以掩饰。
  好,不说了,喝酒吧,今晚不醉不下桌。暖心又把杯子递了过来。
  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吹完20支蜡烛。暖心说她不行了要躺一会儿就爬上了床。我想,这Y真是的,不胜酒力还想和我拼酒,哎,随她去吧。
  迷迷糊糊替她收拾完房间,我准备给她盖上被子。侧眼一瞅,暖心那好看的嘴唇展示着一种恶作剧的笑,两眼贪婪的盯着我。
  我的脸突然红了,忸怩着侧立身体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屋,暖心一把扯住我的胳膊,你还是不想碰我,我脏,是么?
  不是啊,暖心,我,我我辩解道,开始站立不安。
  你到底是不是一个男人?暖心鼻孔里憋出这句话。
  暖心!我一下火了,你以为我怕你啊,说完我饿虎下山般掀开被子,把自己的身子狠狠地砸上了她的身子……
  晨,你真好。这是那晚暖心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说完她就搂着我的脖子很快睡着了。可我毫无睡意,盯着白色的天花板,想起父亲离开后那些失眠的夜里,寻找父亲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以及遇到暖心,她现在的生活……过了一会儿,我感觉眼角有些异样,举手一摸,竟是满手的泪。
  第二天,下班回来我看到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正想是谁把东西放在这里,暖心不知何时在我身后环腰抱住了我,说要搬过来,和我住在一起。

  (九)
  元旦快到的时候,我阴差阳错被调到房地产公司市场营销部。
  走时,我请祖叔喝了一次酒,感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照顾。祖叔说,这段日子你终于挺过来了,不容易啊,对了,谢谢上次你替大家争取的加班费。
  没什么的,祖叔,这是大家应该得到的。
  那是暖心和我住在一起后的第三天。因为赶工程,工地上工人连续加了10天的班。而发钱时工资里却没有加班费,大家都忍气吞声。按照《劳动法》规定双修日加班,加班费是双倍支付,我学过几天政治,冲着这点知识我理直气壮地去公司和陈哥交涉,我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但我当时考虑就这么多,即使不让我干了,我也要争取到自己的利益。也因为这事我让暖心背负了‘以身还夫’的罪,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个星期后公司加班费一分不少地付给了我们。后来我也奇怪,以为搅和这事公司会让我滚蛋,没想到一个月后竟把我调回了总部。
  与此同时,暖心在我的劝说下,也换了份工作。通过祖叔的关系到一家大型超市做收银员。待遇也不错,虽然比起她以前是少赚很多。但暖心觉的高兴,我在她脸上看到不一样的笑容,是来自内心深处的从容,如她所说,她再一次找到了重新做人的感觉。
  我和暖心分别给家里人打了电话。
  她在电话里只有短短的几句:“弟,钱收到了么?妈的病好些了吗?我在温城很好,你和小弟要好好照顾妈妈,好好保重。”我突然感怀,这样细腻而直白的感情在这个物欲膨胀的城市里,如此动人。
  妈妈听到我声音后,第一句就是问我找到爸爸没有。为了不让她担心,我说,妈,放心吧,有爸爸的消息了,周末我就去看他。妈妈这才满意地搁了电话。
  春节,我和暖心都没回家,留在了温城,都为我们的未来努力奋斗着。
  此间依然不断地寻找父亲,去村人提起父亲常出现的地方,每个周末,来回奔波,可一年半来,还是没他的消息。暖心让我别着急,说,如果他在的话,始终会遇到的,她也会帮我留意的。
  正当我心灰意冷的时候,事情出现转机,上天的安排,让我意外的撞见父亲。
  那天,我坐公车去温城一个郊区看望生病的同事。在车子经过健安路旁的垃圾堆时,透过车窗,我看到20米开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拾地面地瓶瓶罐罐、费书费铁,动作蹒跚,吃力地依靠棍子寻找垃圾堆里的‘猎物’,不时,把淘到的费书放在背上的麻布口袋里。
  那背影像极了我父亲。我心里隐约一惊,让司机停车,急步如飞地跑到那背影后面。
  爸爸,是你么?我叫了一声,那男人缓缓的回过头来,惊讶的看着我。真的是你,爸爸你怎么在这里。
  父亲丢下木棍,走了我面前。
  晨晨,我,我,对不起……,话未说完,我看到父亲布满皱纹的脸扭曲着,眼里噙满了泪水。他那双污黑已起老茧的手颤抖着摸了摸我的头,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移开了。
  在我的追问下父亲说了他这8年的生活,刚来这里,他和那些民工混在一起。后来做过搬运工、背篓、直到现在拾垃圾。他说看到我现在长大了,工作了,很开心。唯一放不下心的也是这些年来他一直愧疚的,就是对不起当年他失手杀死的那个人的家人,这几年,他想了很多,他说等我成家立业后他就去自首。
  我知,这么多年来,他自己省吃俭用,每学期都给我汇足够的学费。一直不断。这中间是有着怎样的不敢想象地艰难。
  最后我叫父亲去我住的地方,被他拒绝。他说,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来看我。我让他带我去他住的地方,他还是不答应。
  我知,父亲的想法,他是不想给我抹黑。僵持不下,我把号码留给父亲让他随时打电话给我,来我住的地方。然后我看到父亲苦涩的笑,朝我挥了挥手转身又拾他的垃圾。
  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泪水竟有那么多,一直不争气的淌着。
  后来,父亲一直没打过我电话,我去曾遇到他的地方几次,都没见着他。
  暖心说,你要坚强,你要等待,你父亲想见你时自然会来,现在他不来有他的理由,毕竟你见过他,已知道了他在温城。
  我看着暖心,黯然。暖心说的对,坚强些,父亲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的。

  (十)
  来年,春天,温城温和的阳光向温城人敞开了怀抱。我和暖心约好出去郊游。美丽且干净的道路,枯黄的梧桐叶在地上被人踩得细碎,路边则是大片大片油菜地。正值油花盛放的季节,一整片的黄色上面连着碧天白云。
  暖心这分钟觉得坦然极了,她站在油菜花地里。蓝天白云下,笑的格外灿烂。
  我在旁,看着看着就呆了,她仿佛是飘落人间的天使,美的如此不染风尘,笑的如此无邪却有些许的落寞。
  然后暖心跨上单车,说,康晨,我们来比赛。
  我说,谁怕谁啊,来就来,就摔先跳上自行车冲了出去。
  那天,我见到暖心少有的开心。衣衫飘了起来,在风中摇曳,如一只漂亮的蝴蝶扑闪着两翼的翅膀,一直飞在前面,于我怎样努力都追不上她。
  我突然闻到空气中弥漫着Dior香水的味道,还有幸福的味道。
  后来暖心回忆说,那是她这一辈子最高兴的一天,那天她找到了飞的感觉,要飞了。
  可好景不长,快到年终时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们之间冷战了一个月。
  那晚,我正在写东西,接到一个电话,暖心的同事王媛,她说顾暖心在酒吧跟人吵起来了让我赶快去。之前,暖心就来电话说晚上不回来了,同事生日,去酒吧庆祝。
  到了酒吧,我看到暖心跟一个男人拉扯在一起,那男人想要灌她酒。我抢过杯子摔在桌上,准备拉起暖心就走,一看是公司经理陈武。
  我说,陈哥,不好意思,暖心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替她赔不是。
  你算老几啊?陈武醉里醉气的说。
  她是我女朋友,我盯着他,手滑到了旁边的酒瓶上。你女朋友?你知道她以前是做什么的么?陈武斜着眼看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让我发抖。
  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现在我不许任何人碰他,对不起陈哥。
  你呈什么雄啊,要不是她陪我上床劝我放过你,上回你替工人要加班费的事,我早就叫让你滚蛋了。
  我一下惊住了,瓶子砰的一声碎在地上,回头看,暖心慌张的脸,不停的流泪。陈武,你不是人。我看到暖心骂了一句就转身跑了出去。
  第二天我刚起床,看到暖心从外面回来,一句话也不说就收拾东西。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暖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工作竟然要靠自己的老婆用身体换来,你让我的脸往哪搁啊?我拦住她,搬过她的肩。
  暖心推开我的手,还是不说一句话。低头,不停的整理衣服。
  我火了,丢开她整理过的那堆衣服,我说你听见没有?不要脸的女人。
  暖心惊愕的看着我,突然哭了起来,甩手给了我一耳光,康晨,你他妈的王八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我一下瘫倒在地。

  (十一)
  暖心赌气走的那天,我收到公司的解雇信。那一刻,我无所适从。
  没有暖心的房里,异常的冷清。我蜷缩在屋角,面前残留着一堆破碎的啤酒灌和残缺不齐的烟头。我开始了单身的日子,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
  那几天,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和暖心之间发生的事,我发现经过这几年的时间,我喜欢的还是让我担心让我心疼的暖心。
  平安夜,我和朋友们在电话里互祝圣诞快乐。只是我好象在刻意等待着什么,心里总是有空洞的感觉,似乎失去了很多。
  那夜,我还接到了一个电话,王媛。
  她说,暖心一直爱着你,而你却只顾男人尊严不顾她的感受。你知道么?她担心你被公司开除几次三番去求陈武,最后,实在不行,她……,可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啊,为了你能留在温城,坚定你寻找父亲的决心,她说那是你一直以来的期盼和希望……
  我不知什么时候放下电话的,我听见自己心里被时间和空间割断的声音,支离破碎。对不起,暖心,面对冰凉的墙壁,我喃喃自语。
  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犹豫着,要不要把暖心接回来。突然接到父亲电话,他让我去城南饭馆。我不想让父亲看到我憔悴的样子,换上衣服,全身打扮一翻,然后出了门。
  父亲说,儿子,在温城,爹也没请你吃过饭,今天算是补情吧。
  还客气什么啊,爸爸。我强装出笑颜。
  父亲倒了两杯二锅头,说,来,儿子,我们走两回。
  儿子,你有心事啊?父亲看到我喝酒时眼睛老看着窗外,小时我就有这个习惯,不开心时总看着远方。
  没,爸爸。
  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父亲温和的看着我。
  父亲听完我和暖心的事。说,晨晨啊,我们都是粗人,不懂得感情,但有一点,人家对你好,你就要加倍地对人家好。不要让人瞧不起咱们。爸爸是让人瞧不起,可我不希望我儿子也同父亲一样被人瞧不起啊。
  爸,你看你说什么啊?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高兴,来,再喝一杯。

  (十二)
  除夕夜,我一个人。准备凑合着泡面吃。有敲门声,开门,暖心提着口袋低着头站在门外。
  一时无措,我就呆呆的堵在门口。
  怎么不让我进来啊,暖心抬头笑道,吃饭了么?
  我赶忙让开一条道,说,欢迎暖心小姐归队。
  暖心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到我桌上的泡面,说你又吃泡面啊。没人给我做饭啊,我笑嘻嘻的看着她。
  站着干什么,去厨房拿碗筷啊。说完,暖心从口袋里变戏法似的拿出香肠、腊肉、鸡腿、还有凉菜和两盒饭。
  对不起,暖心,我都听王媛说了,我不该……,我扒着碗里的饭。
  好了,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以后对我好就行了。
  我做了个立正的姿势,遵命,老婆大人!暖心笑的前俯后仰。
  对了,暖心,跟你说个正事,我重新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报社做记者。还有上星期,我和爸爸吃过饭,我准备把他接到咱家来,和我们一起,你看行么?
  好啊,我也想见见你爸爸,都快四年了,我也该见见了。暖心说完又伤感道:康晨,你还可以见爸爸,而我……
  暖心,不用难过,我的爸爸不也是你的爸爸么?
  恩,哪天你叫他来吃饭吧,我去洗碗了。
  年后,暖心升任了超市的主管。每天都很忙。我也从记者做到了编辑,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父亲还是拒绝了我的好意。他说有时间他会来看我和暖心的。
  加班。坐在报社12层的咖啡厅里,从窗户远望过去,温城的夜晚,灯火辉煌。我不知道,有多少故事,相爱和别离在一幕一幕的上演。角色不断转变,看的人落泪,最心痛的永远是自己。
  我庆幸。在温城,我遇到暖心,找到了至爱。

  (十三)
  我们开始有了很大的改变,在市区买了一套房,添置了部分新的家具,生活步入正轨。
  十月份的时候,我和暖心的婚礼进入倒计时。请柬我散发到了我所有的亲朋好友,我要让我的婚礼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刚好父亲来电说,准备过来,想先看看未来的儿媳。
  挂断电话我回头,暖心说,我好紧张啊。我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再说你这么漂亮我爸见了定高兴得合不拢嘴。
  暖心猛捶我胸,去你的。
  不说了,去准备午饭吧,爸爸马上就来了。说完,我拿过衣服出门接父亲。
  半个小时后,我和父亲刚走完楼梯准备入座客厅,见暖心端着汤从右角的厨房出来,就介绍说,暖心,这就是我父亲。
  暖心准备开口,看了又看我父亲,突然一下子怔住了,端在手里的汤钵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汤菜四溅。
  怎么了,暖心?我看到了暖心惊恐的眼神,然后她像疯了似的冲出门去。
  随后,我也看到父亲,脸抽畜着,很难看,如秋天的果子焉了似的落在凳子上,半天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父亲叹了口气说,我对不起你啊。
  为什么,爸爸?隐约的预感让我心惊肉跳。
  当年……当年,就是我失手杀死了暖心的父亲,那天还是她的生日。
  话未说完,我突然觉的眼前昏花,大声吼道,爸爸,不是的,不是的,你撒谎!
  是真的,儿子,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暖心!
  房间在飞速旋转,我恍惚看见了10年前那个雨天,暖心家门前,那血腥的场面,暖心那无助、恐惧的眼神。
  彼时,看着眼前这个给我生命的男人,我知道,他将毁掉了我和暖心的幸福,和未来。而我却恨不起他来。6年来,父亲供我上学,默默的爱着母亲和我。一直到现在,从未放弃。
  以后的几次梦里,暖心的那一双眼睛,总会如噩梦般惊醒我,让我大汗淋淋。
  第二天,《温城晚报》头版头条登出一惊人消息:
  江周市康家村一杀人逃犯康安,十年后在温城落网。
  那是我父亲。
  他是第一次来看我,当天,便去自首。

(十四)
  我去找了暖心几次,每次都无疾而终。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暖心的信,没有邮戳。信的意思是说她不能对不起她父亲,和一个杀父的儿子结婚,这样,他一辈子都会不安的。她爱我,所以,不想我也受着这样的折磨。最后,她说,她会一直珍藏我们在郊区骑车时的照片,那是她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并希望我好好的活着。
  回到租屋,物物皆是,内心将要失去一切的悲凉。
  我知,这个女人,将要在我的眼前消失,在我的世界,远去。有多少人,是我们命中,能够拥有的?有多少事情,是我们的能力,能够把握的?
  忽然落泪,忍不住的伤悲。
  桌上的像框里放着在春天里暖心在单车上飞起的照片,她说过的,她找到了飞的感觉,她要飞了……
  我把属于暖心的东西,全部打包。我想,我还是给好好保存,无论走到那里,都会带着她。
  温城是一个地方,这些记忆是暖心。
  这是个关于温城和暖心的故事。温城依旧。我的爱依旧!
  有文字做证:
  文云:
  暖心没有离开温城,因为她属于温城。

  她日记本上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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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06/07/28 19:54 

精神可嘉


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好好重读 :)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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