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在烟台的日子

徐志摩有篇《翡冷翠的一夜》，这翡冷翠的名字译得好，徐氏的文章是有点浓得化不开一样的，华丽里透露着香艳的气息，也有着一丝丝的灵动，当然不是俗艳。他的译诗的本领也是好的，也是为我所赞赏的，当初我写作新诗的时候，就是从徐志摩开始的，现在看来他的诗歌当然不能算是很入流的，总是有一种当然的新诗发展之初的粗糙和单薄，但是，他的诗人的气息之真却是真实而好的，那种气息绝对是吸引着当时的我的，就是现在，我也还不能忘记了那种纯粹的诗人的气质，那些在世俗世界里透露着一丝天真烂漫的大孩子似的诗人的姿态。幸好他的散文现在看来还是很好的，并没有象他的诗歌那样有着明显的缺陷。你可以不喜欢浓得化不开的行文风格，但是，在华丽的词藻之后，我欣赏的是那种深深而浓烈的情和艳丽的色彩。新诗现在正是没落的季节，而我的新诗终于也没有写出个样子来，这些当然都是因为新诗在没有找到正确的理想和路向之前所必然具有的问题，我们且不去管它。徐志摩的诗人气质在现在却是很少见了，所谓的资产阶级的情调和生活，并不能磨灭他骨子里的反叛的色彩和精神的。当时在烟台的时候，我是在一个老乡那里发现了他的诗歌全集而借回去看的，结果一看就迷上了，其实，我迷恋的正是一种不大切合实际的诗人的姿态，可是，由于我的经历和性格，我并没有那种气质，但于我无疑是非常向往的。在这种迷狂状态的精神里，我也是一本又一本的写着诗歌，白天写黑夜写，精神是极其的高涨，还创办了一份诗歌报刊（校级的），想想现在，可真实没有那份子热情了呢！

那时的烟台美丽的很，现在应该更好了吧。当年，我是徒步走遍了整个烟台市区的所有街道，一则是省钱，一则是很向往流浪的姿态。我刚到烟台的时候还是穿的一条补丁的裤子，屁股上逢了一片密密的针脚，居然还在烟台山附近的海边岩石上照了一张照片！那时候我经常徒步到海边玩耍，经常看着海浪起起落落悠然欲醉，经常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以一个乡下人的眼光打量着城市的人们，经常眼睛盯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做着各种各样的梦。那时候的我孤傲得很，其实孤傲主要是一种气质和心境，倒不是要怎样，而是一种面对世俗世界的姿态，如此而已！因为这心境，我在烟台的三年是下了工夫学习的，可惜的是不是用在了所学的专业上，而是整天的啃古书翻字典，忙得不亦乐乎。我第一次见到海是在烟台，见到了海才知道了人的渺小，我不会游泳，没有征服海浪的经历，不象再高的山也可以踩在脚下一样！我多想到船上去看看试试呀，但是我始终没有上去过，到现在也没有上去过。我对于海和海那边一点也没有什么眷恋和梦想，我想，只是在这一快大地上，我也就满足了。

烟台是苹果的海洋，到处是果树，漫山遍野的，几乎见不到人。我经常到山上去，很多果树下面落满了苹果，但是没有看到有捡拾的人，这是我一直十分纳闷的。有一次我独自一人上山后被秋天的第一场雪封在了山上，那时候一点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危险，山毕竟是不很大的。我所以不怕，是因为我想看看山谷里的云流是怎样的忽然的涌了过来，从我的头顶上面经过，这气势实在是太壮观了呀！我听见雪落在松树上的声音，听见它们在我脚下的声音，山草很密，雪忽然之间就下得很白了，一会就湿透了我的全身，我也找不见路，只是向着山下的方向走，走过了很多危险的地方，有的地方就是攀着松树下去的，好过瘾呀！这时候我真盼望着有一只美丽的火狐狸跑出来，眨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美女，演绎出一种美丽的传奇。因为那年的第一场雪来得特别早，果树上还偶尔看见一些苹果，树下面还有未收的西红柿什么的，我采了一个吃了，冰得牙生疼！兜里揣了几个，一跑一鼓拥，回到半山腰的学校的时候再回看山上，云流依然匆忙而汹涌，看到人群在我面前出现了，我忽然感到十分的激动：人世间，人世间，和着那遥远的天际，真的是大不一样呀！

当年的我们的学校，我去的时候建校还不到十年，现在则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一个语文老师，现在则和我又是同级同学了。人世沧桑，想想，果然是分不清是什么味道，全在一点出神的瞬间之中，似乎凝结住了。

2006、7、27记于故乡之红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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