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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所谓的才，最第一位置的当然是文才，其次才是别的才，因为以前是文字居于风流地位的时代，文字是史的最重要的载体，所以，文才自然也就占有了重要的位置。文才和其他方面的才是可以兼容的，自古以来我们就很重视文之才，因为曹丕就说过文章乃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的话，可见文人的地位。文人的自负，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堆字成文，也是一种本领，虽然这种本领对于谋生来说是非常之笨的一种方式，不过文人和其他的因素一旦结合起来，也是很容易得到文之外的实惠的，这样的文人，一般是那种被称为一旦身为文人则无足观的一类的，文固然可以载道明道言道，但是有几个人又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呢？所以文人的堕落是经常的事情。如果不在现实中堕落，而又没有其他的本领，那生活境遇一定是不太好的，这个从历史上的著名的文人可以见得出来。例如屈原，虽然是类似于政治家之类的人物，可是他摆脱不了文人情结，这由于他内心里不能彻底的背叛自己而遵守政治的游戏规则，所以文人的性质就占据了上风，以至于最终自沉而死，虽然我们对他的这种死表示不是很认同，但就文人的纯洁性的不容别的因素玷污这一点来说，屈原的精神是伟大的。屈原选择的道路，是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就毋宁死的道路和境界，如果一般的文人都这样的话，天下可就没有几个文人的了。相比较起陶渊明来，就比屈子差些了，他过的固然悠然自在，可是，他的这种自在还是要不断的受到官员的酒肉的骚扰，虽然他是很喜欢和期待这样的骚扰的。但是，在那样一种境遇里，我们很难说他过得很好很开心。再比如辛弃疾，我们不能说他是文人，他是典型的英雄豪杰之类的人物，和屈原的境遇差不多，但是他选择了在最大限度内的抗争和实际的做着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这个境界当然是非常之高的，在缪钺先生的《论辛稼轩词》一文中，这种人格境界、思想境界、精神境界是被称之为中国古代文化精神的最高境界的！但是，你说他开心吗？显然不是的。又如曹雪芹，大概可以算得上是中国古代最为纯粹的一个文人了，生计的事情很潦倒，简直就是一塌糊涂，我们在羡慕他的伟大的文才的同时，是否也羡慕他的生活的境界呢？我是不羡慕的。还有蒲松龄，他简直就是封建社会潦倒落拓文人的一个典型代表，曹雪芹还是绝了功名之念的，这个倔强的老头儿却是一直放不下，虽然写出了《聊斋志异》这样伟大的小说集，但是你羡慕他的生活境遇吗？我是不羡慕的。这样的例子实在是举不胜举的，当然，也有文人而过得相当滋润的人，例如袁枚，简直就是太舒服了，风流潇洒，声气通于天下，达于权贵，但是，我们羡慕那样的生活吗？我是羡慕的，但是我不羡慕他的未能独立的那一部分。但是，如果他彻底的具有了独立的思想精神，他还会有那样悠然的境遇吗？显然是没有的。我们羡慕他什么呢？是他的这种人生状况，如果抛开其他的因素的话，如果可以抛开其他的因素的话，但是很可惜的是，由于这种妥协，他的文学水平只是第三流的，根本没法和前面多提到的人相比。到底是要文才还是要生活呢？这是一个问题，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艰难的是，问题在最初就基本已经定型的了，这就是文人的性情，从一般的意义上来说，凡是个性鲜明的人，是不易为环境改变的，宁可遭受种种的磨难，也绝对不妥协，就是要活得象个人的意思。如果不是这样的人，他可以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个我们不能说是一个缺点，反而是一个很大的优点，但是就文学而言，代价显然就是文学性的减少，象袁枚一样。如果不是在文学的领域里，具有随机应变的见风使舵的能力，象泥鳅一样的滑，象狐狸一样的精，象蛤蟆一样不顾脸面，还是很好的，毕竟，人还是活着为紧要，要求我们一般人达到那种紧急关头才会出现的伟大的思想精神之境界，是不现实的。同时，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人生的权利，如果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而损害别人，我们还是可以理解的。 问题的矛盾出来了：是坚持自己的本色做一个文人呢？还是向别的方向转变？如果向别的方向转变，代价就是文学的水平的降低——有人说写小说不是这样的，深入的体验社会生活和加强自己的人生阅历，对于小说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不过，不过，如果你不能坚持住自己的独立的精神品格，那你的成就也就不可能达到最高境界，文学的最高境界的较量不是艺术层次上的，也不是故事情节的好歹层次上的，当然这些因素都很关键，我这里说的意思只是它们不是最高的东西——这种最终的较量，是人的性情之上的，是性情之上的理想上的，是人的道德境界之上的。要坚持自己的道德，就要付出生活的代价，这是否值得？我们不能说不值得，但是又实在是未必值得，所以我的主意是还是转行为好，不做文人了，总可以的了吧？其他领域里当然也有道德的尺度，但是那些对于人的生活的影响，都是没法和文人相比的。然而问题又出来了：文人既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型的，纯粹的文人他的生存之道必然的就要低得很，古代的文人被讥讽为手无缚鸡之力，今天的文人也好不到那里去的。文人的文才很大程度上是内在的一种东西，所以他们的动手能力就差得多，动手能力不强，又怎么能安排好生活，又怎能能做好事情呢？要知道，世界上的事业，一般都是坚持不懈的结果，是无限的忍耐力的结果，而文人自得的却是一种灵感状态，还不确定什么时候就来，什么时候又走了，江郎才尽的故事，反复的在文人的身上重演，没有灵感的文人的状态，实在是很郁闷的。即使是有灵感了，也不过是短暂的而非长久的，这和别的事业根本没法比的。文人的快感很大程度上是来源于这种灵感式的宣泄和陶醉和痴迷，但是平常的世俗的事业，却需要踏踏实实的工作和精明能干的身手头脑。 文人有点文才本来是正常的，和厨子的好手艺没有什么高下之分的。不幸的是因为还有其他的因素可以使这种才华的价值迅速的提升并实现最大限度的增殖而使一般的手艺望洋兴叹，所以文人的性情一般是清高的，孤芳自赏的，这是很要命的事情。因为这种姿态，所以和一般人就隔了开来，于是文人的酸就成为一个代名词。与酸之一字相并肩的，还有一个穷字，这两者的关系是很密切的。虽然君子能够固穷，但是这穷也要能活下去呀。象曹雪芹、蒲松龄之类的文人，不是我们所希望和羡慕的。因此，有才，其实是未必就好的一件事情。有才反而会使自己放不下，很拿自己的才当回子事。当回子事也不要紧，关键是你在文学的领域之内当回子事也就罢了，文才可不是一通百行的东西，在哪里都可以风光的。你在大老百姓那里还放不下，人家为什么不笑话你？你在商人那里放不下，人家为什么不讥讽你？你在权贵那里放不下，人家为什么不表面上（毕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嘛）恭维你而背后鄙视你？所以说文人，尤其是纯粹的文人型的，如果你一直是陷落在能入而不能出的状态里，是很可怜的！我的太太当时还不是我的太太的时候，有一天听见同事谈恋爱失败了，是因为男友嫌她对于文学，对于唐诗宋词什么的一问三不知——这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谈恋爱大谈文学似乎是身份和气质和修养的一种最好的体现——于是我的还没有成为我的太太的太太就大惊失色了一顿，发奋的背诵起诗词来了！她的运气还不坏，碰到了一个会写诗词的，见了两面之后就赠给了她四首诗，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谈的意思。后来谈恋爱的时候，我却是从来不谈文学的，倒是辜负了她背诗词的一番心意和工夫了。我在生活中是很有意识的自觉避免着体现出自己的文人的特点的，从来不炫耀什么，这点东西，根本不值得炫耀的！但是文人就是文人，他既然有文章，就一定会让人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 综观自古以来的文人，有着好的境遇的，不是很多，这就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了有才未必是好事情的问题，有别的才可以，有文才是最不济最可怜的事情，尤其是仅仅具有文才的纯粹的文人。我有时候很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扩大开来想，一切有才的人大概都是如此，一个人如果有才，有本事，他的事业固然的有着成就的机会比别人为多，但是社会不是以才为唯一的成就事业的因素和机会的！有才的人在现实中一般是锋芒毕露的，这也和年轻人的状态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很容易引起别人的一是嫉妒，二是排斥，庸俗者必然的是和卓越者分流的，这些人的心理因为心气高傲，又很容易得罪人，所以有才的人如果想干一番事业，付出的就一定要比别人为多。我们一般人都羡慕有才的人，都羡慕有身份有地位有钱有势的人，其实，他们的生活未必就比一般人为好。你想当个国家主席、总理什么的，基本上都没有自己的私人生活空间，生活条件固然优越，地位固然令人仰望，可是人的本身的那些自由，是谈不上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处境实在还没有县长市长们舒服自在。县长市长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官员，象政治高层的人物还时时面临着政治的危机和旋涡，身败名裂和名垂青史只是一线之间的事情。所以从本质上来说，有才之人未必就好，是一个千古不易的真理。有时候想想，做个平常人是很好的，可惜的是我们的官本位的中国社会，做官意味着巨大的现实的物质利益和享受，以及很多无形的特权，对于老百姓而言是一种绝对的俯视的姿态，所以中状元和做一品大员，就一直是中国文人的梦想。 生活才是本质的根本的，民生是大事，生活是我们的大事，在太史公的时代就已经认识到了身为文人而生活潦倒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何况是金钱至上的现代社会呢！生活是最为重要的，其他不过是次要的，即使是才华，即使是修养，即使是学问，即使是权势——但是人格和道德不能丢掉，金钱还要重视，没有这两样，人活着，也活得不象个人样。而这两者兼的的情况，无疑是属于大众的一般的老百姓的，而不是文人的。如果文人——包括一切有才者不能认真的对待自己的才华和身份的话，而不能真正的成为老百姓之中的一员，那就是最大的不幸呵！ 2006、6、23记于济南之红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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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觉得有才当然为佳 几天没见才子了呀，下课后再细细读读小弟 快放假了是吧？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