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 是 赵 万 财 五 道 踏上返乡的列车,陈四紧张的心情并没有丝毫放松,始终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已经都是汗了,他却不敢拿出来凉快凉快,鼻梁上架着的墨镜下那双熬红了的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事物。 陈四满脑子都是口袋里那串价值连城的佛珠,一串犀牛角的佛珠,他忘不了专家给出的鉴定和那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价位,200万啊,那可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钱,现在就放在他口袋里,他确信任何人得了这么个宝贝都会和他一样寝食难安的。对面坐的女人好笑的看着陈四,手里拿着诱人的苹果,女人操着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开了口:“大哥,吃苹果啊,可甜呢!”陈四现在哪有泡妞的心思,他的心都在那佛珠上。“不,谢谢”“呵呵,大哥,你真逗,你不会以为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吧?”“不,不,没,我没那个意思,妹子,你吃吧。”“大哥,你去那儿?我去宝城。”说着女人特意向陈四靠了靠神秘地说:“听说那里有宝,还价值连城呢!”“啊?怎么会呢?我在那里长大的,从没有听说啊。”陈四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这女人是为他的佛珠而来?不会啊,自己很谨慎的,鉴定完就回来了,这女人又怎么会知道的呢?陈四决定马上下车,于是他起身朝门口走去。“大哥,怎么走啊?你这就下啊?”陈四听了,更是加快了脚步。插在口袋里的手握得紧紧的,在刚刚停稳的不知名的车站下了车。 陈四搭上了省城的中客,在天擦黑的时候到了家。陈四的老娘七十多了,以前给大户人家做过奶娘,那串佛珠就是那户人家逃难时留给娘的。这么些年,娘也没说。直到那天,陈四参加完婚礼回来,因为见别人娶了老婆,心里泛酸跟老娘耍起驴来,老太太实在没办法,才拿出了那串古色古香的佛珠。 “娘,我回来了。”看着家里那低矮的小房儿,陈四心里想着把佛珠卖了就买个大房子住住,也过过有钱人的日子。娘的屋里传出了个年轻女人的声音,陈四进门一看,妈呀,这不是下午坐他对面的女人吗!她怎么找到家里来了?这时,娘开了口:“四儿,这是赵姑娘,是老爷的女儿,也是你的妹妹”说着撩起衣襟抹开了眼泪。“四儿,其实你不是我亲生的,老爷走时把你交给了我,让我把你抚养成人,好给赵家留点儿血脉。”老人含泪讲述了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原来陈四本姓赵,大名赵万财,还真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可惜那时他还没记事儿,他爹为保家产给鬼子当过保长,文化大革命初期举家逃难,临走前把个赵万财托付给了根红苗正的张妈,本想把襁褓中的宝珠也留下,可赵太太看着还没断奶的宝珠哭得厉害,怎么也舍不得放下就给带走了。走时还留下了那串佛珠,说是家传的物什,给万财留个念想…… 三个人哭一场喜一场,把个离别后的情形好个倒。宝珠说爸妈带着她偷渡到香港后,又展转去了台湾,两年前父母都过世了,临闭眼还千叮万嘱要宝珠一定要找到哥哥,兄妹团聚,共同继承他十几亿的家产。两年来,赵宝珠找遍了大半个东北,终于查到了张妈的住址,在车上时她就瞅着陈四跟父亲年轻时的相片几乎一模一样,才试探着上前搭讪,结果惊了陈四半路换车。听了这话陈四当时就傻那儿了,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然有这么个高贵的出身,竟然一夜之间从个娶不起媳妇的穷小子,摇身变成了拥有亿万家财的大款。想想回来这一路上为那区区200万的佛珠兴奋和担心成那个样子,陈四自己都觉得好笑。 第二天,宝珠就张罗着给哥哥办护照,同时把个陈四里里外外的行头都换成了名牌。看着这一身近万元的行头,陈四直匝舌,他把宝珠拉在身边,“咱是有钱了,可有钱也不能这个花法呀……”没等他说完,就被宝珠推进了理发店,陈四急得直喊,“等会儿,等会儿,我把衣服脱了再剪。”理完发的陈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傻了眼,这镜子里的真的是自己吗?看看镜子再看看自己,陈四乐了。走出店门那会儿,理发师那个九十度的鞠躬和老板常来的敬意让陈四好不受用。想想自己就快成为拥有亿万家财的大款,也象电视剧里弄个什么商业巨子来当当,陈四得意极了。 护照、签证很快便办了下来,从省城飞去北京的机票拿在手上,陈四对张妈信誓旦旦地说:“少则月内,多则三个月我就回来接您老过去享福。”张妈含着泪把哥儿俩送上了去省城的火车,还没忘嘱咐陈四:“孩子,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临出门陈四没忘了遵照妹妹的指示把佛珠放在放哥儿俩装护照的夹包内,夹在腋下。陈四平生第一次坐飞机,看看这儿,摸摸那儿,在漂亮的空姐送上饮料时,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钱来,被宝珠给生生地按住,看着空姐诧异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出糗,嘿嘿的笑。 飞机抵达北京国际机场,宝珠说是去登记转机,拿了装护照的夹包向大厅的另一端走去,陈四则守着宝珠的行李坐在侯机厅等宝珠回来。直到侯机厅的人越来越少;直到保安走到他身边;直到机场广播室广播找宝珠的信息发了十几遍;直到打开宝珠的箱子拿出那张衣服里面父亲遗嘱的复印件;直到看清遗嘱上关于持佛珠作为信物才能拿到遗产的文字;直到被保安赶出机场;直到上万元的行头被大雨淋湿;直到花光了身上的钱,去翻找饭店的垃圾筒;直到机场根本不让他进门;直到天明天暗暑往寒来,陈四仍旧做着他未完的商业巨子之梦,守在机场门外。他逢人多的时便大声地喊:我是赵万财,我有都是钱,我是商业巨子…… 张妈却没他那么好的耐性,儿子走后第二个春天便卖了那低矮的房子,进了敬老院。她逢人就说:这羊肉贴怎么着也不到狗身上,不是自己的骨血就是不行啊!人呐,可不能太有钱,有了钱就没了心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