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小镇上的爱情(四)
那一天,我带着单位几个新来的同事到码头上去看归海的渔船,落潮后的岸边满是泥浆,海水极为混浊,风很大,呼呼地要吹破人的胸膛,单薄的人也许可能会被风给刮走。
满船的鱼虾黑乎乎的尽是泥浆,和市场上的鲜亮色彩相比,刚上岸的东西更显得真实本原一点。
因为不胜寒风侵袭,在码头上呆了不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了。
刚进家门,夫人就狠狠地甩给我一封信,并冷冷地看着我,我一下子晕了,咋了?我弯下腰,信封上娟秀的字迹我死了都能认出来,不过,这能说明什么?我镇定了下来,直起腰道:“一封信而已,要不你先过目?”“我才不看你的信呢,你说,你和她什么关系?”“关系?我整天呆在单位和家中,能有什么关系?”“好啊,姓铁的,你玩吧,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我捡起信件看了看,完好,说明没有被拆过。第二天,单位的一个小兄弟告诉我,有一个女的打电话找你,听口音是外地的,是嫂子接的电话。
我明白了。
有一天,小林悄悄地问我:“叔叔,那女的是谁啊,你相好的?”
“小丫头,找打,别瞎说,你听谁说的?”
“就是问问呗,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有相好的?”
“算了算了,烦死了,你忙你的,大人的事不要你操心。”
“好好好,我走。”小林带着坏坏的笑跑了。
之后的几天冷战中,我明白,死了我也不能承认。我振振有词:“你们女人真是多疑,就是一同学而已,你搞的这么复杂,满镇风雨,真是神经。”
“你怎么骂人?神经?谁神经了?同学?同学她怎么不直接来看你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同学?”夫人反诘。
“行,以后你男同学来电话找你,都是……”我突然打住了,那话我不能说,伤人的,而且那样说岂不是不打自招恶化冷战?
“都是什么?”夫人吼了起来,她发怒了。
我急忙转了话峰,嬉笑着脸:“都是我认识的?你同学我能都认识?”
巨响中,夫人再次关起了门,但我知道,冷战可能结束了。
之后几天,平静了许多,我再次关注起黄沙的事儿。
小林两边讨好,最终引起了黄沙和白云的反感。说来也怪,尽管他们心知肚明,夫妻间开始出现了裂痕,但在这一件事上却达成了一致,毕竟是夫妻啊,我有点感慨,说到底,所谓夫妻就是这样所见略同、同仇敌忾吧?
快到春节了,黄沙和白云告诉小林,节后帮家里忙忙吧,节后黄沙的父母将来照顾白云,所以节后……不用来了。
小林走之前向我告别,我说:“走吧,这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迟早要走的。”
“叔叔,走之前,我能叫你一声哥吗?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
“你爱叫就叫吧。”
“哥......”
“走吧......”
我别转了头,离开。
这世界全他妈乱了,叫我叔叔的人竟然要管我叫哥,黄沙和燕玲好上了以后就不上朝了,把一个单位就那样扔给了我,一封信就引发了冷战,还有那上级领导要我们看着黄沙,怎么看?我有点儿欲哭无泪。
字敲到这里,好象遗漏了许多,其中有一点也许读此文有好奇感的朋友们会问,那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呀?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说出来了朋友们会感到失望,因为那封信只是一篇优雅而淡淡的带点儿忧伤的散文而已。
我之所以不愿向对我怀疑的人辩白,是因为我知道解释得越多情形也许会变得更糟,不仅因为那封信是我的初恋寄来的,更因为没有过彻骨初恋的人很难体会那种铭心的感情,我解释何益?
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思念的,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尽管我知道那嵌入生命的东西是一生也不能忘怀的。
当冬天的小镇开始有了一点“繁华”的景象时,春节便在这一点儿“繁华”中不很热闹却如期的悄悄地来去。正月初八日,黄沙的父母进驻了这个小院。
黄沙的父亲是一个高高的瘦老头,刀削脸上却长了两道花白的长眉,黄沙的母亲是一位胖胖的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是个厉害的角色,因为她的眼神她的行动她的语言是那样的干练。
据我所知,他们是奉献了一辈子的小学退休教师,这一点确令我心生钦佩,只是在后来的日子里,莫名地却使我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叹和怀疑。
我一直忙于单位的事,一般不过问别人的隐私,只是有一天,小镇上又产生了新的谈资,人们纷纷议论着黄沙的母亲,说她在逼白云离婚,说她儿子怎么能和一个瞎女人过一辈子。我听得胆战心惊,一个失去了双目的女人已是不幸,再逼她离婚,她怎么活?
怪不得他们说的好好的,见到我就不说话了,我不愿意这样的传闻是真的,因为我觉得如果那是真的,道德呢?这世上还有道德吗?
在这个非常的时候,我发现燕玲走出了发屋,开始频繁地出入于院内。
之后不久,我见到了白云的父母,一个老军人和一个善良的老太太,他们来“看望”白云,我向他们点头致意,老太太问,“你是海棠吧?”我笑着反问,“您怎么知道的?”“那你是了?白云那孩子给我打电话时提到过你。”“呵呵,是嘛?”我干笑了两声,“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忙。”
我不想久谈,我不想在这方面牵扯过多的精力。
在他们看完白云要走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他们,老太太看着我,“很感谢你们夫妻平时对白云的照顾,白云这孩子命苦啊,好好的眼就看不见了,你说叫她以后怎么过啊?”
“她是我嫂子也是我的大姐,我们是应当的,您老千万别那样说,这不是有人照顾着她吗。”我说完后半句,心中有点发虚,那叫照顾?
“以后麻烦你们夫妻就多照顾点白云这孩子吧,我先谢谢你了。”
我分明看到老太太的眼中有泪光在流动, 我不忍看也不敢看,连忙和白云的父亲那个不说话的老军人握了握手飞也似的逃走了。
出奇的是我不知道他们在背地里说了些什么,关于逼白云离婚的事竟是暂时平息了。
而燕玲依然频繁地进出于小院,旁若无人。
在一个冬日的午后,我竟然发现白云和燕玲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
我以为我看错了,揉揉眼,没看错。
我真的疑惑了,原来这世上水和火也有相容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