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早就想写这篇文章的，只不过没有合适的引子罢了。对于中国文化——尤其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优劣及其在未来的前途命运的思考，一直是我近年以来在做的一件事情。季羡林先生是很以中国文化为然的，以为二十一世纪是中国文化占据世界文化史上风的时期，是东风压倒西风的时期，是中国文化扬眉吐气的时期。我看他老先生是有点高兴得过了。我们一提起中国的历史，就很自然的想到唐代的辉煌：当时的唐王朝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其都城是世界上最大的最繁华的城市，唐代的文化在中国古代达到了一个巅峰时刻——当然，这个时刻的完成是在宋代，诸如此类种种不一而足。然而，经陈寅恪先生考证，李唐皇室的血统是胡人的，李唐王朝的兴衰和胡人的关系是一个重点所在，没有胡人的支持，唐王朝不过是又一个五胡乱华的时代而已。最后，唐朝的衰落也是因为胡人安禄山引起的“安史之乱”。不过，唐王朝的统治集团很早就接受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所以能够以建设中华的姿态来对待中国，这和元代是大异趣的。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在感情上能够承认唐朝甚至是清朝是我们中国历史一部分，而对于元朝就很难接受的原因。其实，唐王朝只不过是当时世界上的一个各个民族的交流的市场而已，汉族只是其中的一分子，这就象现在的市场，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主次之分的，各个交流的主体都可以参与进来，唐王朝只不过是一个表面上的维持秩序的工具罢了，是外在的事物和力量，就象富人家里的管家而已！我们的自豪，其实是一种盲目的表现。

而且，正是由于汉族在唐王朝中微不足道的地位，所以当唐的统治阶级集团被汉族取代之时，中国传统文化就迅速走上了衰落的道路。这是为何？因为中国人一直是保守的自大的民族，拒绝吸收别的民族的长处，其实和夜郎子大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我们的历史，基本上是和北方的国家和民族对立中展开的，一道长城，就是对立和拒绝的象征，就是中国人自我封闭的象征和纪念品。对外不敢吸收别的民族的长处，对内不敢用我们自己的较为优秀的人才，宋代的积弱不是偶然的。元代对于中国文化基本上没有什么建设，尤其是在传统文化精神的层次上。元代占据中国的历史，也就是我们中国人感到十分尴尬的历史，我们不愿意 承认任何一个民族比我们自己强大。我们宁可灭亡，也不愿意团结起来，让自己人受益，这看一看南明小朝廷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知道了！

同时，我们应该想到的是，摆脱文化的自大意识，是我们前进的坚实和必要的基础。看一看日本人，我们就可以知道，其实所谓的东方文化之精神，其实是不一致的，我们心目中的东方文化思想精神，是以中国的文化思想精神为根本的。但是中国文化精神的保守，却是我们不敢恭维的。翻开中国近代史，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是一部中国传统文化一步步走向没落的历史。我们也有过所谓的改良和改革，但是这基本上都是内部的，对于外在的事物，我们基本上是采取着排斥的态度，而唯一的吸收和消化，却是西方的消费观念和奢侈品的大量输入。我们的观念是有着强烈的落后的自主意识的，这种自主意识未必是不好，但是我们的民族自大精神使得这种意识发生了极大的变形和歪曲。我们宁可不发展，也不让外来的力量干涉。固然，外国的力量来到中国，基本上是抱着瓜分和掠夺的目的的，但是历史已经证明，晚清的历史是政府勾结外国力量来压制民众力量的历史，我们宁可勾结外来力量，也不让我们自己人发展自己的国家。这是典型的民族劣根性的表现！日本人的明治维新就不一样，他们的接受外来思想和文化，都是经过自己大消化吸收的，而不是生硬的套用和模仿，我们在想着固守自己的民族文化特色的同时，日本人想的却是怎样把别的民族的特长吸收过来。日本人的意识非常的明确，文化和食物没有什么两样，凡是可以食用的东西，无不可以加以消化吸收并利用之。这是他们高明之处，所以日本的发展绝对不是偶然的。日本的文化精神绝对是不属于东方文化思想精神的范围，我们把它放在东方的范围里，其实是大错特错的。我常常想，为何日本人可以这样——据说是中国人后代的日本人可以这样，而我们自己作为老祖宗就不能呢？日本人虽然在近代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是他们的这种善于吸收别人的精华和长处的精神，可真是我们应该研究和学习的。我们现在纠缠在和日本的民族自尊的计较上，其实，作为日本人，你叫他们怎能不以自己过去的侵略历史为荣？我记得唐太宗时代发动过好几次侵朝战争，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我们还有点不甘心的意思，不就正是日本人的想法吗？所以，摆脱这些东西，而脚踏实地的吸收人家的长处，尽全力尽快的使中国强大起来，才是最切合实际的。你想管人间日本人的内心想法，可不是太没有把握了吗？

而且，在人类的本身的竞争上，中国的文化精神也有着很大的缺点，这种缺点就是“仁”的文化在中国古代的盛行。仁者爱人并没有错，但是我们应该想到的是，正象疾病的发生一样，仁的思想精神之出现，其实是和中国的缺乏仁的精神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仁才是一种社会理想和文化精神，成为中国文化精神的最高点。其实，中国人是最不拿人当人的，看一看我们的历史就可以知道，历代对于人本身的力量和主体性精神的压制，一直是统治阶级的重点之所在。以政治为中心的官本位社会，就不能避免这种做法。记得有人说过，政客是没有人格的，没有人格的人怎能把人当做人呢？中国历代都有这样一来的做法，只不过是轻重而已。我们缺少仁的精神，所以仁学才被强调了来又强调了去。其实这是一个何其简单的道理，还用我们强调两千年吗？原因就在于在任何时候，我们都缺乏这种精神，所以这种精神永远都不过时。

中国人具有强烈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防人之心，说到底，这就是一种强烈的顽固的自己人意识。这种意识是从周代就开始了的，是以血统为维系纽带的宗法制度的产物，任人唯亲是也。自己人好办事，自己人的意识中国在封建时代后期逐渐趋于衰落的最根本的原因——一切原因在根本上都是人的原因。等级制度的森严和论资排辈，就是它的具体体现。在这一点上，我是很欣赏曹操的，他破天荒的明目张胆的提出了任人唯贤的思想观点，很为后世的大人君子们所嫉恨。说他用人不讲究道德，结果使社会道德堕落。其实，人不尽其用，才是一切道德堕落的根源。中国的门生意识、圈里人意识，实在是这些思想的变种，给中国以最深沉的危害。我们经常叹息外国人的亲情观念正在逐渐的衰落，其实这倒是一种好事。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中国人的观念真是根深蒂固呀！

那些优秀的人，我们不是给他们以合适的待遇和机会，而是千方百计的利用自己的一点小权势来对他们进行羞辱和打击，以实现自己的心理的欲望，这是中国人典型的心理特征，现实中见的实在是太多了。不是有人就说吗——大学生怎么了，还不是给我打工，据说华西村书记的儿子还是孙子对着记者公开的说，——所以我的孩子是不上大学的！这是一种典型的暴发户心态！这种心态，极端的不利于中国的发展和进步！这种典型的心态，我们可以从中国人对妓女的态度上体会出来。你不是长得漂亮吗？老子就是有钱那个！越是坚贞不屈的冷艳的女子，他们的兴趣就越大。你的才华和素质没有我高，可是我照样使唤你象什么一样，这种做法和心态，实在是中国人的一种典型模式。在社会上，有很多有水平有才华的人之所以被埋没，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这样一种原因。

我近来时常反思中国的文化思想，越想越觉得中国文化其实是有着很大的劣根性的。正视自己的缺点并积极的在现实中改进之，是我们未来应该坚持的方向！

           2006、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