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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青色的蛇绕着一方灰黑的坟冢起舞,坟冢上的名字已被刻下千年,经风历雨无法分辨。 它就在那里跳着,百转的身躯上流淌着无声的音乐,月亮下的皮肤很白很亮。 它有时会啃咬挚爱的青苹果,啃一下,月亮便黑一下,苹果喊着疼却依旧爱上了它。 别追问我此时的心里为什么似生了芒刺一般,疼了起来。 我只听见青蛇说起,“你尽管撒开手,凶残地将我抛向人间,继而不管不问,我这舞蹈定是要跳的……”。 偌大的夜,也要昏昏睡下了。 春之来历
其实,它们早已开了,不是吗?去年的桃花,依旧活在今年的照相本子里。低头看看不曾泛绿的地面,笑了一声,草也绿好了。 我们是太懂得忧愁的一代。我们回避生活,所以闪失很多。我们总是忘记了孵化,时不时慌张举起爱情的胚胎,迎着灯光看看它们业已完成的形状,爱在出世之前,都无法实现完美。善于提醒自己不能去爱,接着去爱,如此一来,多半的结果都是落得寥落无依。勇气是无法升降的梯子,它坠了下去,苍凉的半空便再也没了归路。 忘记了是谁曾经说过的,“春”这个名字来得很早,早在《诗经》之前,早在仓颉造字之前。“春”源出一种感觉,一种分散却也一致的感觉,那是小羊在吃草时猛然感到的多汗,是孩子在放风筝时瞬间体会的飞腾,是早晨老人的风湿腿那阵难得的舒活,是千千万万双素手,那些在溪畔在塘畔在江畔浣沙的手,所触摸到的水的血脉……当他们惊讶地奔走互告的时候,他们决定将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状,用一种愉快的耳语般的声音来为这个绿色的季节命名——“春”。 这样的假想让我多么的愉快。我真的相信了,相信了春是如此来。草花虽然低矮,但一样可以入诗,就如同眼睛本身使不出力量,却可以将那个心爱之人的脸颊看出红晕来,我们某个浅笑的深意,完全可以荡漾成没有穷尽。 有关十芒 我决心写一串新的诗歌,叫做《十芒》,我想用十根刺的锋芒来提醒幸福,并转告给我爱的人,或者说我眼里的人,一些关于生活的疼痛和因此生出的感激。生命真是一场礼遇,在写下几首之后,却看见了关于十芒的另一种解释—— “十芒星,可以发出十道光芒的星体。紫光九芒,白光十芒,十芒者,喻指紫云流霞也难及的明亮。所以古人有七焰十芒的说法,形容光亮通透的景象。” 芒,可为锋芒,亦可为光芒。所以十芒可以是刺人的,也可用来温暖。人之殊异,尽是态度而已。想到这里,这些天心上因为诗歌郁积下的尘土也便悄悄地拂开,我真的看见五月的榛子六月的风抚慰了九月那个多愁的人,十二月万径人踪灭,但即便千山都已沉默,总有一只不甘寂寞的鸟,立于红梅的身侧,啾啾唱鸣。 消失与继续
你是否曾有这样的体会呢?当风景正好四下无人的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的身体跟着消失。世界彻底的安静,自己在以气流或者阳光的形态存在,目光宽广,无所不及。你可以看见水底的光线被鱼群传遍,整个海底一片通明,蜜蜂们在因为蜜之新生而尖叫不已,生活的盐粒邂逅思想的糖,不计后果地爱在一起……这些都是平素里听不见看不出的,此时你却可以无限明它们的深心。不论它们有没有生命,都注定要被我们热爱。 其实,整个自然,甚至整个世界怀里的生灵,谁也不曾带来天生的伤悲,它们只是存在于那里,恒久地存在,等你了解,等你去越过那些花逝的流水,发现曙光里某个绿色的岛屿,停落,微笑,蝶状起舞,舞着离开…… 友人说你的诗里怎么总是出现花朵?此时我又在说了,这可能是惯性,也可能是表达上的空乏导致的某种必须。我难以解释,却无法脱离。最后我还是想把花朵邀请来我的纸上,我知道它们在的,就在每一双眼睛里,在每一个山峦深处细小的褶皱里,甚至在这个还象着冬天的公园里。 当春光满园万紫千红的时候,花自然在那里,然而骤雨初歇绿肥红瘦的时候,花依旧在那里的,甚至花褪残红付水东行,花仍在那里。果实成熟,花藏在枝叶的某个深处,母亲般柔和的注视这一片丰饶,而当果核深埋于地下,花早已等在那里。那是生命的皈依,梦想的抵达,母亲与孩子,最终要在土里相遇。 2006年3月27日 |
桃花还没有开。我回头和爱人说,桃花还没有开,它们怎么可以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