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与俗的较量——读一脚悬空《种兰花的女人》

 
    谢榛有段关于文学批评者姿势的文字我比较赞同。他说：批评者应该是作者的朋友，批评者与作者应建立起真挚的友谊，相互间能开诚布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隐人之美，也不怕自己说错，贻笑他人。认识一脚悬空不是太早，但也很早，那是三年前的春天，是在新浪六十聊天室，谈得投机也是因为谈及了写作，共同对文字交流感兴趣。三年来籍以尊重和理解以及愉快的文字交流已经对彼此人文印象较清晰，提及这些正是想说，今日我来谈谈对悬空新作的阅读体验，虽然未必上升到文学批评的高度，但一番推心置腹的解读源自友情，却又有种高于友情的东西，那就是因了对我们共同爱着的文字的爱和责任。

    所以，无论今日这番解读到位几何，想悬空会一笑。

      充分对话运用的得失

    对话，是小说写作的常用形式，一个小说作者不会出色描写人物对话的话，人物形象的丰满和血肉性将打折，巧用和适用对话，对小说的谋篇布局和人物内涵的揭示是一种有效的方式和佐助，某种程度上说，对话常常是人物的灵魂外衣，言为心声嘛，在小说中人物的对话即是人物的思想和气质表现形式。

    观《种兰的女人》全篇，对话运用比较充分，我们看到，上半部分中，故事的开展即由对话开始，人物之间的渊源、个性化内在的表现也是通过对话。三个字“有人吗？”揭开了故事的序幕，引出了故事中男主人公，只这一句，也交代了故事的性质——偶然的不期而遇发生。往往所有的故事就是从此开始，只是不同的是我们的主人公步云一句“你，怎么找来了？”——交代出这是一个故事中的故事，于是在以对话为主的展开中读者捋清了两位主人公的过去故事以及现状。通篇对话的运用显示出一种匠心，每一句的因缘都是为故事讲述服务的一部分，貌似通篇对话，但读来又感觉已经运用比较节省。发挥了应有作用。

    对话是《种兰的女人》构造人物形象的主要方式。小说中就俩人，除了少量的外观描写和心理描写，人物的形象主要靠了对话来丰满。他开始的怯怯的孩子气但还算坦诚的言行以及后来闪烁其辞的用词和语气，较为细致刻画出了他的由沉浸无邪回忆和邂逅惊喜到见利忘情的过程，起初的不设防的自我介绍和与她的旧情交融，以及最后的流俗，就在前后的对话中完成，环境和其他方式仅仅是一种辅助手段。从这点来看，作者笔下的他虽然令人不齿，但也远远不是惯于老于城府的男子，试想如果没有他对话的真实交代，我们将不会了解到他的过去和现状，真正的老于世故，将是不露痕迹的虚伪来掩盖过去和现在的真实。这点上，我想他能因此赢得我们几许同情或者说不死的期望。起码，我们会设想面对那昂贵的馈赠，他能不触动真心忏悔？“别把我想得那么坏”，这不仅是他自己的虚伪无力表白，肯定有其所言之隐衷，或许，他真的有种特殊需要？我善意地想。

    步云富有心机和直爽纯真执着美好追求的个性和内心世界是由其表情和对话来共同展示，但依然是对话为主。她的邂逅他的吃惊和提及过去的内心波动都会借对话表达，对他的幽怨和内心的选择也是通过对话完成。

    可以说，作者在全篇故事展开和高潮以及结局中一直充分利用了出神生动的对话来进行。小说这一艺术形式就是如此：对话是它的宠儿，是它的摇钱树，如果好好利用的话。

    但小说中对话的运用应该随小说情节的发展有所侧重，比如本篇到高潮部分——索兰和赠兰部分，是揭示两人心理巨大变化时刻，这样时候就不能对话唱了主旋，而悬空此时的对话运用稍嫌直白和外露，应该节约对话让位给一定的心理描写，因为到此时是由人物外部和浅层心理展开到深层的时候，仅仅对话是不够的。或许，有更合适含蓄的对话来状情达意，但我们的作者悬空虽然人到中年，但据我感受本性纯真不能为过于含蓄隐藏之笔，所以也许该考虑减少对话增加心理描写力度，而且要控制住笔力不使其浅显率性，这样才能揭示和塑造更丰富内涵和复杂感受的人物形象。悬空在这部分有一定心理描写，但我个人觉得尚不够。

     对话适当让位心理描写的必要

    这点承接上面的关于对话，对于小说高潮部分的处理如此，通篇也是如此。

    并非通篇对话唱主旋就不能出好文字，事实上，悬空这篇对话的运用和设置已经比较出色。我想说的是，这篇《种兰的女人》，是描写质洁性雅的兰香氛围中两个人物内在雅俗的较量，涉及人的内在波动较多，感受也比较丰富复杂微妙。理应有足够比例的心理描写的参与。

    心理描写水平是检验一个优秀的小说作者能否自如驾驭小说题材的一个重要方面，《种兰女人》这篇缺少的就是一定的心理描写，对话和表情的精彩描写固然重要，但纵观这篇小说的主题和通篇气氛以及女主人公内在与个性特点，我还是觉得一定的心理描写更能深刻到位揭示人物内部心理变化。使得小说感染力达到的情况下，提升其符合人物特点的表达方式的效果。面对他的内心世界在她面前的渐次展开，她的感受可以适当选择心理描写完成。

     出色的典型环境的描绘

    每个读者都会感受到作者将幽香缭绕脱尘之态的兰花环境始终贯穿小说，并直接参与了小说情节和人物塑造的过程。故事的缘由、发展和高潮以及结局都与作者设置的这兰香环境密切相关不可分割，在这里，兰和人已经不能分割，离开兰花，这篇小说故事便成了无本之木，无从展开，也就是说做到了典型环境中塑造典型人物，人物因环境而丰满，环境因人物而生动生彩变得不可或缺。围绕赏兰－说兰－品兰－索兰－遗兰（是的，我用了“遗”字，说明这不是由衷的馈赠或者说赠送），故事从开始到结束在潮起潮落中完整起来。

    小说三大要素中，作者给予的这个环境，不仅与人物紧密相关，也与情节的设置和展开紧密相关，故事的每个情节始终围绕赏兰－说兰－品兰－索兰－遗兰来进行，从这点来看作者的匠心可见。

    典型环境的塑造就是如此，它是故事至关重要的部分，在这点上，作者笔墨比较充分而自然。作者所塑造的这个特定环境直接推动了小说情节的发展，烘托着人物形象的塑造。

        情节和悬念

    这篇短篇中，悬空大师很注意情节的展开艺术，种种伏笔的植入在故事的发展中一 一发挥作用，既留有悬念的神秘，又可因作者的提示给读者展开一定的合理想象。一个“贪婪”一词，既隐约暗示了故事的内在走向，又给人激活思考的悬念，随后的展开中这个词起了一种隐含的提引， “送我一株，好吗？……”，这个词语的隐含展露，故事高潮到来。

    情节是小说结构骨架的血肉，作者围绕兰花展开的情节和伏笔，推动着故事的发展始终。
 
      相对完整线条清晰的结构

    这篇小说条理十分清晰，故事的开始发展和结束比较完整，始于最自然的不经意邂逅中，展于共同的爱好赏兰中，终于名贵兰花的得失命运中，故事的脉络在典型环境和前后统一的兰花线索中清晰完整。

    相对时下一些随心所欲的心情倾诉性质的小说，《种兰的女人》正统了一些。撇开作者写作得失，这种为纯文学的努力可敬。

       烘云托月，众星捧月

    这里要提到的是作者各种技法和语言的运用，都是为了故事的讲述和人物的塑造。

    作者利用叙述和环境对人物塑造和故事发展的推进就似烘云托月，一切围绕作者意图展开，比如这关于兰花品类和两人与兰花的关系，对旧情的交代，对现状的简述，名兰的态度，都是为了故事高潮的到来的准备之笔，这在前面已经分别谈及。环境和对话再出色，也是为人物和故事服务，是作者达到写作目的的技巧或者说手段，所以谓其烘云托月。

    对话、伏笔、情节、线索、心理描写的出色，恰似闪烁的星星，在步步营造中突出着主题，服务着主题，一场面对脱尘幽兰的雅与俗之间的较量最终被各样技巧的展示众星捧月般托出。

       人若其文，是特点也容易酿造不足

    许是悬空其人为人真纯不乏坦诚的个性使然，我读《种兰的女人》感觉美中不足的是，不够含而不露。这在通篇中都有，从个别句子到整个主题的展示都缺了点含而不露，还是让关键词语点睛，关键情节说话，场景和对话等做借体借事的好。比如对云的失望情绪，没必要比较直白呈现，悬空就是悬空，是文字水平足够的作者，理应较为艺术揭示人物心理；再如对他的俗的展示，前面一个“贪婪”一词已经足够（说到这里，我想说，“贪婪”的这定义如果由作者的细笔描绘展示，让读者最后得出这个词的感受，那效果会更好一些，所以说就是这个词的出示也欠谨慎了些，还是让作品自己说话的好）具体如何运笔操作，我想离不开细腻到位的心理描写或者稍微含蓄富有内蕴的对话用词。

    通读全篇，感觉这篇小说还可以写得隐一些，使得人物形象更加耐品，从而更加富有感染力。

    欣赏感受有时是一种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东西，我只能凭阅读直感如是感受。

        雅和俗的较量远远没有结束……

    面对高雅象征的兰花，雅的更雅，俗的呢？或许当他回头面对这名贵的馈赠会慢慢觉醒，或许我们的女主人公的质若兰花的爱情感觉从此死亡或者起死回生，一盆名贵兰花的舍弃哪能就简单预示着一种纯洁情怀的顿失？雅和俗的较量远远没有结束，作者也没有交代，女人的眼泪或许埋葬美好，但又不能排除滋润希望的可能。

    掩卷，沁入心田的兰香似有若无，和着这故事的味道…… 附一脚悬空小说：  □ 种兰的女人-----[一脚悬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