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访蒲松龄故居 文轩 中国古代封建社会下的很多名子士人都曾把毕生的精力耗于迂腐呆板的八股考试中,他们就像清代小说家吴敬梓笔下的范进一样,连年蹭蹬考场试举,连年落第挥泪而去,“学而优则仕”,这是他们追求的目标。只可惜耗尽毕生精力所能取道仕途的寥寥数几。蒲松龄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位代表。 蒲松龄(1640-1715)字留仙,又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蒲松龄天性颖慧,文冠一时,顺治十五年(公元1658年)应童子度,“以县、府、道第一补博士第子员”,受到当朝著名文人、山东学政施润章的赏识。但自此以后,屡试不第。孤愤之下彻底放弃科考,绝意仕途,走上“山林自适,怕然天籁,以著述自娱”的道路。直到71岁的古稀之年,授例成为“岁贡生”。他一生秉性耿直,愤世疾俗,常借孤鬼故事,对当时腐败黑暗现象进行挟击,其文诡诙块垒,自成一家。其著就的《聊斋志异》就是一部“孤愤之书”。所谓“诗人不幸诗家幸”,也许中国明代少了一位清官,但中国文学史上却多了一位名垂千古的文学家。 阳春三月,带着对大师朝拜的心情,借去山东出差的机会,由友人陪同,走进蒲松龄故居。 其故居位于淄博市淄川区洪山镇的蒲家庄。下车之后,沿着弯弯折折细长的青色小街,看到了一座幽静古朴的庭院,其建筑上保持着青砖、白墙、草顶,是典型的清代北方农家小院风格。黑漆的门楣上悬挂着郭沫若题写的匾额“蒲松龄故居”。拾阶而走,跨过门槛,几株袅袅婀娜的垂柳和参天的松柏伫立在眼前,松柏苍劲挺拔,垂柳傲然娟秀,据说这都是蒲公当年亲自栽种的,以预示着他铮铮傲骨。院内月门花墙,错落有致,山石水池,相映成趣。院落相连,花木、翠竹点缀其间。 北院与正房之间,是蒲公的诞生地,也是他的书房“聊斋”,内有当代文豪郭沫若题写的一副对联:“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室内陈列着蒲公当年用过的桌椅、床架和文房四宝等器物,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起蒲公奋笔疾书创作《聊斋志异》的情景。 在蒲公的画像前站了许久,这幅画像是蒲氏74岁时请江南著名的肖像画家朱湘麟所作,蒲公当时十分喜欢这幅画,曾亲题“尔貌则寝,尔躯则修,行年七十有四,此两万五千余日成何至,而忽已白头?奕世对尔孙子,亦孔之羞。”从这题字里不难看出,蒲公当时对自己这一生的庸庸碌碌无作为而感到羞愧抱惭,在那个科举的时代,一生没获功名仕途对书生来说,或许是不能光宗耀祖的。只是蒲公若知今日,他因《聊斋志异》一本巨著而彪炳史册,是不是也可含笑九泉? “聊斋”是蒲松龄呕心沥血、弹精竭虑创作《聊斋志异》的见证人,其子夜屏读、集腋成裘,著书言世,刻骨入木,把人情世景均用狐仙鬼怪端于世面之上,面对故居中斯景斯物,仿佛看到他独坐青灯孤影之下,徘徊于青林黑塞之间,揭露社会现实之黑暗的背景。 故居内触景读聊斋,而故居外的蒲家村的小街却是井然有序,各种各样的小饰物、纪念品摆满了小街。三五一堆儿、四五一伙儿的老人端然而坐,聊着看着,面对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已渐麻木的脸让人想起许多久远的故事和故事里的人。一位拄着拐杖的蒲氏大妈进入我的镜头,她日益皱褶的纹路和苍黄的皮肤仿若预示着当年的蒲家,由兴盛走向衰败,由年轻走近暮年,她没有一丝的颜笑,只有面对世事一脸迷惘的无奈。 距离故居 据记载,“在柳泉的旁边,昔日有一条交通要道,客商行旅南来北往大多都从这里经过。相传蒲公当年为了搜集创作素材,曾在路旁的山坡上塔起草棚,就用这清洌甘美的柳泉水,沏上自煨的菊花茶,拿出自己烤制的烟叶,请过往行人、乡农野老在此驻足小憩,抽烟品茗,谈说奇闻趣事,议论民间疾苦。客商行旅,自然博闻广见;乡农野老,亦不乏锦心绣口。于是,蒲公搜奇集异,日积月累,更兼自己一生坎坷,阅历深广,遂‘独是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寒冷凝冰。集腋成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聊斋自志》),倾注多年心血,写出了《聊斋志异》这部脍炙人口的传世之作。” 聊斋园右侧修建着“狐仙园”,进入“狐仙园”,方觉到了另一方洞天,像是真正走进《聊斋志异》中那些感人的画面中……一棵几百年的老树呈然在视野里,上刻“连琐”二字。旁边建有一茅屋,茅屋上方镌写着“真情感天”。这是个美丽的传说……书生杨于畏,家临旷野,院外一片古木老树,夜,忽听院外一女子在吟诗,“玄夜凄风却倒吹,流萤惹草复沾帏。”反复吟诵,声音凄楚,于畏知为鬼,遂知此才女名为连琐,生前善琴棋书画,十七岁病死,葬一老树旁,已二十余春,树上常有一黄莺在哀鸣,后二人相见,并结为知己,相互切磋,研究诗文,但因阴阳两隔,不能结为姻缘,但因二人真情相处,感天动地,连琐又常食人间烟火,俱了生息。“明月松间当空照,清泉石上连珠流。”黄莺、老树、清泉、明月伴随二人长期幽会,终结为夫妻。如今黄莺飞去,老树犹在,给人留下无尽的回味…… “狐仙园”中狐仙塑像比比皆是,那“聚仙峰”上会聚了《聊斋志异》里众多狐仙美女,听友人说,摸摸狐仙的头,万事都不愁;摸摸狐仙的尾,做事不后悔。为了让自己不愁不悔,爬上“聚仙峰”摸了七位狐仙的头和尾,以此来验证友人所说不谬。猜在我所做此之前,估计这些狐仙美眷已被无数游人摸了再摸,那头尾锃明瓦亮与周身颜色暗淡灰怆的比较便可知一二。“狐仙园”里集佳峰石景、拱桥流水、碑廊亭榭于一身,搭建出一幅北方风格的园林石景,别出心裁地展示了聊斋狐仙的故事。几十方题咏、碑刻均出自名家之手,看后不胜唏嘘。 出了“狐仙园”,便是“石隐园”,“石隐园”乃淄川县王村镇西铺村明代户部尚书毕自严家之花园,园内松竹成荫,怪石参差,曲径通幽,假山傍水,风景宜人。其间有“万囫山”、“鱼跃石”、“蛙鸣石”等石景,蒲公曾赋诗一首:“参差众峰出,万窍鸣天籁,若遇米南宫,仆仆不胜拜。”当年,蒲公设馆于毕家达三十八年之久,毕自严是难得的清官,因得罪上司被罢免官职。他向来仰慕蒲公的人品才学,遂邀请其做私塾。他在园中为蒲公特备一间居室,并称之为“绰然室”。蒲公在该室呕心创作,完成大部《聊斋志异》。毕自严去世后,蒲公作诗祭之:“海内更谁言我放,泉台无路望人归。”表达了蒲公对毕自严无限怀念的心情。 沿“柳泉”上行,会见一块“福字碑”。“福字碑”是当地人祈求平安和风调雨顺的一块石碑,据说更是聊斋城的镇园之宝,其碑身高大,“福”字醒目,伫立在“满井寺”的旁边,别有一番寓意。碑前石阶下写有一个“财”字,游人脚踏“财”字,闭上双眼,沿台阶而上,若有缘摸到“福”字者,皆能福星高照,福如东海,鸿福齐天,说白了,只要摸到“福”字,这辈子和福字就算沾上了。灵验不灵验当然不得知,但咱中国人喜欢吉祥、爱凑热闹的毛病依然在笔者身上体现着,于是也效仿前人摸了一把,当时抱着“福字碑”恨不能不撒手。可惜这是人家的镇园之宝,况且那伫立着的功德箱是要游客捐献点钱财出来的。想那长眠九泉的蒲公不知能否知道后人为他修建故居时,也夹杂着那么一点“话聊斋聚敛财”的味道。 “聊斋园”里还有一些开发出来的景致,但我们去的那天大门紧锁,只有一家4D影院对游人开放。该影院把动感电影、立体电影特效融为一体,将震动、坠落、吹风、喷水、拍腿等特技引入,精心设计了烟、雾、雨、气泡、降雪等,使观众有身临其境之感。当时本不想进去观看的,但友人说购买的门票40元里包含着4D影院的门票,一张价格25元,属于套卖(其实“聊斋园”门票才15元!),只好进去观之,看电影的过程里,需戴上墨镜,这样才更觉身临其境。这期间 ,“蜂子叮咬”、“毒蛇围攻”、“恐龙舔食”等一个个镜头吓得是大汗淋漓,背后、前额不时吹来凉风,椅子摇动,上下折腾,待看完电影,浑身飘满“雪花”,心脏却被吓得差一点偷停。看来这4D影院绝对是配合聊斋园大话聊斋,借蒲公潦倒一生来昧游客的观赏钱。 走出影院,漫步“聊斋园”,避开都市闹城繁华喧嚣,尽情体验一代文豪蒲松龄笔下所描绘的鬼狐世界、冥冥仙境,外景琼楼横空、碧湖青山、看似天上宫阙;内景隐含悲怨、依依垂柳,再现当年凄情。想那摇荡的秋千架上可有小翠浅眉低语,想那密布的丛林花前可有葛巾牡丹花下怅然哀婉,想那春桃柳木可有醉陶被人扼腕掐折,想那连琐是否与于畏仍阴阳相牵?所到之处,书香扑面、古意袭人,鬼影绰绰、狐声悄悄,一时间只觉恍如隔世。 “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亲,忘为异类”。“聊斋园”里充满着对社会的控诉和对人性的反思,让人观之唏嘘感叹,不忍释步。 出得聊斋园,想起王力教授所写的那首“穷愁自古铸文豪,穷到极时风格高,砭俗刺奸凭妙笔,灵狐山鬼续离骚”,这也许是对蒲公“一世无缘附骥尾,三生有幸落孙山”的最好注释吧。 2006年3月13日
※※※※※※ 竹林听海> 文轩阁> 文轩博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