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黄桃罐头
     

   文/郁顿
   

张巧嘴吃了“哑巴亏”人也变成了哑巴。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走出车间大门时，都没说一句话。
    张巧嘴是铸造车间有名的巧嘴，啥事儿只要在他的嘴里转一圈就能变味儿：不是锦上添花，就是张飞画扇面一团黑。铸造车间的人没有一个不怕他，就连吼一嗓子能把车间震得乱颤的刘主任都让他三分。因此，张巧嘴带着这张嘴整天东游西逛，好事坏事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在工人与领导之间也总是摆出一幅不屑一顾的架子。
    嘴巧和顺风耳是一对双胞胎，没了顺风耳，嘴也就巧不起来了。这不，平时打个喷嚏都能让全车间人感冒的刘主任，在下岗考试的前几天突然病倒，让大家没了主心骨。当所有人的眼睛都瞄准张巧嘴，想从他那里听出个道道时，他却一言不发。失落中，大家都怀疑张巧嘴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不然他张巧嘴绝不会变成哑巴。
    其实，张巧嘴的顺风耳没有失灵，刘主任病倒的当天他就知道了。他清楚刘主任在这个时候病倒将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怕别人问他，巧嘴，刘主任家你去了吗？你都买了些啥？因此，刘主任得病期间，张巧嘴对大家的眼神总是视而不见，巧嘴也就变成了哑巴。
    众人没等来张巧嘴的看法，都自作主张地去了刘主任家。一辈子没送过礼的人，很难权衡礼物的轻重，不过下岗这件事关系到每个家庭的切身利益，都不得不狠狠地“捅”了自己一刀，这叫“破财免灾”。
    张巧嘴成了“哑巴”也就与世隔绝了。开始他用眼睛的余光还能感到询问的目光，可随着下岗考试时间的临近，他发现盯他看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那些询问的目光变成了不屑一顾的眼神，他才有些发毛。
    张巧嘴回家对妻子说：“我看我也该到刘主任家去了。”
    妻子说：“我早就对你说下岗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就是不信。你要是下了岗，我们娘俩可咋活？”
    张巧嘴说：“没那么严重。我张巧嘴在铸造车间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领导咋地也能网开一面。”
    妻子说：“开个屁！这次下岗可不是举胳膊评选，要考试的。”
    张巧嘴说：“你以为我张巧嘴是吃白饭的？那些考试题我早就背得滚瓜乱熟了。”
    妻子说：“我听大刘他老婆说，理论考试只占百分之四十，关键的百分之六十是实做考试，而实做考试又没有范围，全凭刘主任的那张嘴。”
    张巧嘴说：“实做考试我经受多了，还不是嘴上会气？你就放心吧。”
    妻子说：“我看你还是别拿稳的，刘主任那里你还是要去，不行的话，咱也在自己的身上“捅一刀”，不出血很难打动人心的。”
    张巧嘴说：“你就放心吧，我自有主张。”
    张巧嘴的主张就是给刘主任送了两瓶黄桃罐头。
    那天晚上，张巧嘴来到刘主任家后，巧舌如簧地对刘主任说：“老主任，听说你病了，我一直很担心，到处打听治病的药方，最后从我妈的嘴里得知有病的人吃了黄桃罐头，病就‘黄了’、‘逃了’。”刘主任听了张巧嘴的话开始很惊讶，而后又表现出很兴奋的样子。他对妻子说：“赶快把罐头打开。有罐头吃，还能治病，两全其美呀。”张巧嘴没在刘主任的脸上看到任何的不满意，更加得意忘形，于是，就大谈特谈黄桃罐头的神奇功效。他最后总结说：“你知道黄桃罐头为什么能治病吗？因为，桃木避邪。迷信这东西不可全信，但又不可不信。”刘主任说：“你信吗？”张巧嘴斩钉截铁地说：“信！我绝对相信！”刘主任一边吃罐头一边笑，说：“老婆，给巧嘴也拿个碗来，别我一个人吃，让他看着，都是哥们儿，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张巧嘴听刘主任这么说，骄傲地接过刘主任妻子递过来的碗，也大口地吃起黄桃罐头。他边吃边想，别人在自己的身上“捅刀子”，我可不“捅”，我怕疼。
    由于心里高兴，张巧嘴就忘了说下岗考试的事儿，出了刘主任的家门他都没想起来。
    张巧嘴醉了，吃了刘主任给他的黄桃罐头，他真的醉了——因为刘主任给他吃了“迷魂药”。
    送走了张巧嘴，刘主任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从茶几的下面拿出那份《实做考试范围》放在手上掂了掂，冷笑了几声。
    刘主任的妻子说：“你别大意了，张巧嘴的嘴可不是好惹的。”刘主任又冷笑了几声说：“不怕，这次实做考试是教育室根据我的实做考试范围考，我不参加。上头要求这次实做考试不出范围，但教育室的老师是新来的大学生，不太明白实际操作，这个范围是我们私下商议的，神不知鬼不觉。”刘主任的妻子笑了，说：“张巧嘴吃了黄桃罐头，难保‘黄了’‘逃了’的命运，谁让他相信心迷信呢？”
    刘主任听后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2006-1-16-1-42第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