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并非自愿

大摸古眼

记得张学友唱过的一支老歌，其中有词云：“爱得比你深，伤得比你深”还是毛头小伙的时候，喜欢跟着哼哼，但并没有往心里去，顶多是对这句子的格式琢磨了一下。流行的玩意儿嘛，只需要囫囵吞枣似的消费就行。人过不惑之后，回眸一路走过的绮丽梦想和憧憬，就明白人生确实让人如此不堪。你满以为只要付出，只要心中常存那一份情感，就像怀揣一粒珍贵的情种，总会有发芽开花结果的美丽收获，就像捧着星星之火，相信总会可以燎原。然而，所有的情感都是那么脆弱，所有的梦想都是那么迷离，经不起逝水流年的冲刷，禁不住现实的威逼和利诱，最终也就只能学学张学友那样嚎叫啦。

多少豪气冲天的革命青年不到而立之年就出卖了最初信誓旦旦的理想，多少才气横溢的诗人慢慢麻木了多愁善感的神经，多少活泼天真的儿童正在丧失他们的美好纯真。。。。。。

人的成长的过程，从身体上看，做的是加法，加高加宽加固，而从心智上看，也做加法，但每加进一点什么，必然就要减去一点什么。——比如，在学校被老师强加了课，就减了游戏时间，加了知识进去，就大大地削减了孩子的本真。人的如此长大并非自愿。文明社会里，一个人的成熟，完全可以看着是不断被剥夺受凌辱的结果。文明发展到现在，已经有能力优雅而从容地褫夺人作为人的最后的意义了。

好一个“以人为本”！呵呵，其实也就是杀人的时候不要像杀猪那样让被杀者疼痛难忍，以致于大呼小叫侵犯了邻居午睡休息权。怎么办？先做麻醉。做了麻醉之后，被杀者便很享受很满足地死去。而杀人者呢，好像在完成上帝编排的一幕行为艺术，根本就不会觉得有什么良心良知的不安，甚至沾沾自喜得意洋洋啊。所谓文明的多样性，不客气地说，也许就是被杀者对麻醉方式的多种选择。

我有一种感觉，觉得我们的所谓的现代文明冷冰冰的毫无创意，培养的一个个男男女女好像都是从试管里面出来的，那么相似那么标准，偶有几个不合规范的也有整容医生提供全方位的服务，那些不肯整容的就被强行关进了监狱，不能让他们丢人现眼影响市容嘛。外形的大同，与内在结构的一致互为因果吧。

也许正是因为人们太相似了，巴黎街头走着的女子和北京小巷里的女子看去都是一个样，连步伐都是先出左脚再右脚跟上，有些人便厌烦了这样的千人一面，于是就有勇士来裸奔了。他们试图用自己赤裸的身体证明撇开一切文明的外衣内衣之后，自己只是自己。但是，当这种裸奔成为一种另类的时尚的时候，大家你望望我望望你，惊讶地发现：脱光了的躯体除了能够证明营养尚好，是否去海滨浴场享受过阳光浴这些阶级差异之外，根本证明不了自身的什么啊！这一刻，裸者很失望：原来不但太阳下面没有什么新鲜事儿，结果衣服里面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不同啊。

在那些遥远的蛮荒时代，据哲人说，天底下是找不到两片相同的树叶的。现在呢，恰恰相反，天底下找不到两片不同的树叶了。

人们啊，“人”在哪里？为什么只是看见满街的“们”呢？

我们啊，“我”在哪里？为什么只是看见满座的“们”呀？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