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变得让我越来越不明白

文：白马非马

今天是儿子返校的日子，早晨，老伴很体谅地说，她送，然后顺路上班，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学，考虑到我老人家在校门外冻得时间太长也不合适，就决定让他放学自行回家。于是，我虽然做好了送的准备，还是又钻回了被窝，等他们走了以后，又踏踏实实地闷了一小觉。到时钟和我的眉毛一样分布的时候（8:20），我又醒来了。

    醒来后，想到，今天还是有一个任务需要完成的，那就是必须去交纳网费了。于是，我从肋骨上抽出了几张大票，骑上我的破铁驴（别误会，不是摩托，而是自行车，是新买的破车，因为我原来的那辆跟了我二十年的破自行车还是终究被别人看中而不打招呼地借去不还了），先是找了个地方吃了早点，然后找到网络公司，把网费交上了。当然也有些心疼，但是，考虑到自己不论是工作还是休闲，都无法离开网络，也只好忍痛了，但无论如何，颇有一点大义凛然的意思。

交了网费，作为一个好的家庭主夫，当然是直奔菜市场而去。到了那里，连续问了几种青菜的价格，大致都在每市斤 3元以上，想到自己每月辛辛苦苦赚到的并不厚重的一沓老头票，真的很是肉疼。那卖菜的小贩对我早已经熟悉了，因为我这人有个毛病，干什么都念旧，包括买菜也很少换地方，平时呢，又喜欢穷聊（有道是越穷越聊，越聊越穷，我之谓也）。今天，就毫不客气地对那小贩抱怨道：“你们还让我们穷人活吗，这价钱简直就是杀人啊！”那小贩也不以为侮，而是反过来对我说：“您啦总比普通职工拿钱多点儿吧，您啦要是都舍不得买，我们就只好白在这里挨冻了，回家还是得去喝西北风。”让他这么一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号寒鸟，还想起那个秀才吟诗“大雪纷纷落地，都是皇家瑞气，下它三年别停”后边被农夫接上“放你妈的臭屁”的故事来（不是我老人家不文明，故事就是这么说的。再加上人家还居然把我看成有钱人，怎么说也满足了一时的虚荣心，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在买了最便宜的胡萝卜、土豆和大白菜以后，狠起心肠，又买了两样所谓细菜。买是买了，买过就开始后悔了，一来自己本就心疼，二来还确定无疑地知道，老伴晚上下班，看到我居然化了大价钱买了能够补充维生素的青菜，一定会大为光火的，故此，心中不禁颇为惴惴。

上面说的都是闲话，我也没有什么看不明白的。真正看不明白的是下面的，请你看看，你是不是能明白。

话说我回到家，已近中午。放下采购的东西，点上一支劣质纸烟，还没有抽完，我儿子就回来了。进门就像狼一样地问我饭好了没有。我赶紧掐死香烟，去给他做饭。白菜豆腐、芹菜炒鸡蛋、土豆胡萝卜肉三样咱整了个炒三丁，另外还整了个菠菜粉丝汤，算来已经相当丰盛了。好吃与否我无法保证，熟了是肯定的。好在那小子毕竟不敢当面抱怨，有什么不满也只有等晚上他娘下班去打小报告了。

边吃着，还一边看着电视。字幕很小，我趴过去看，是电视剧《天下第一楼》，似乎在描写两家买卖之间的竞争，封锁了一方的原材料――甜面酱，后来几经曲折，那家居然从皇宫整出了两大桶来，而且是长了醭的甜面酱。剧中人说，不长醭的不是好酱。剧情继续进行中，一个女人突然抱住那男主人公就亲了一大口，我觉得这似乎儿童不宜了，就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我的儿子居然很坦然。

于是，在二两老白干的作用下，我突然问道：“刚才好像看到电视里那女的干了什么，我没看清楚，是什么？”儿子嬉笑道：“老爸，你真老土，是那女的亲了那男的一口，有什么了？”于是有了下面的对话：“那她为什么要亲他呢？有什么好处吗？”“好处当然有，是那女的说，我帮了你，你怎么报答我？那男的说，你要什么我都想办法满足你，于是那女的就要了这个的。”“她怎么会要这个呢？又没有什么用？”“老爸，你真土得都掉渣儿了，那女的爱那男的，懂不懂？所以用吻来表白自己的心呢。”“噢，你知道的还不少呢，比你老爸这个年龄的时候强多了。”“那是，你以为我是白痴啊？但是，那女的恐怕没刷牙，够恶心的。”终于，我急了、怒了，大声质问他：“怎么对这些事情你知道的这么多，对学习就不上心呢？”儿子不敢反驳我什么，乖乖地关了电视，回自己房间写作业去了。但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我分明看到他的嘴巴是撇了一下的，这让我感到心里非常地不舒服。显然，这小子表面不敢反驳我什么，心理是不服气的，甚至有一种对我的轻蔑在不经意间就流落了出来。

这世道真的在改变，变得让我越来越感觉陌生起来。我的儿子才不满十四周岁，我在这个年龄虽然不能夸耀自己有多么纯洁，但是，提到，不，根本不是提到，而是听到什么爱啊，情啊之类的字眼是好奇而又感到尴尬的，记得当时找到革命小说《牛虻》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书，里面的仅仅点到为止的情爱描写也让我脸热心跳，不敢让家里人看到，唯恐被说成堕落。今天，我的儿子居然对比那些简单描写更露骨的画面表现得如此坦然，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友人早就提醒过我，现在孩子发育得早了许多，不会像我当年，上了大学还懵懵懂懂，让我注意开始对儿子进行青春期教育。我当时真的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现在看来，即便今天就开始，恐怕也不能算早了。可怕的是，我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更不知道他都懂得了哪些。值得担心的是，会不会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呢？当我一本正经地像上课一样给他讲那些人生大道，他会不会再次发出轻蔑的微笑？虽然脚已经比我大了三码，身高已经介于我和老伴之间了，可他还在我们无微不至的呵护下，上学放学自己骑车我们都不能放心呢。

这世界，变得让我越来越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