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头发已经搭上了耳朵边，一想上次理发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发不遮耳和不刮脸，是打小母亲给定的理发规矩，也从未怀疑过这规范的合理性，就一直坚持到了如今的不惑年龄。

    再有不足两个星期，春节一过便是正月。这过去的习俗讲究正月里不能动刀剃头，否则娘家舅舅可就不干了。母亲家里亲的表的兄弟不少，待我都不错，加上母亲在我家里过年，无论如何我是不敢败了老人家的兴的。

    节前剃头也是辞旧迎新的一个内容。看这会妻子手闲，便唤来给我理发。就我这头，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每个月定时定点地拾掇。到了美容院，先是躺在理发椅上，由专门负责洗头的小姑娘指压掌揉半个钟头，然后是南方来的理发师精心修剪。我喜欢听剪刀在脑袋上翻飞的嚓嚓声，透着那份轻巧，连心情都一起收拾得利利落落。一句话，那个叫享受。

    到了国外，去理发店算是奢侈，理完了还要给小费。一开始赋闲在家，不用像在国内整天在外西装革履，油光发亮，所以就买了一套电动理发工具，让妻子开练，也省钱不是。理上两次就够本。第一次妻子手太生，为给她卸负担，我索性来了个光头，也是打记事起第一次理光头。理发推子上可以固定头发的长短，顺着头皮推就行。理完了，妻子的手加上我的手，在我的脑袋上摩挲了好一阵子。女儿在边上，看着我们直笑。

    正理着，父母亲从外回来，听着理发推子的声音下楼来观看。妻子见公公婆婆来了，手有些不自然，我也感到了她的紧张。还好，理完一照镜子，夸说是理的最好的一次。头发是理了，可头皮却离寒冷的空气近了一层。这不，早上出门忘戴了帽子，冷风吹得头要上冻似的。

    说起这理发，我总会想起当年朱元璋给理发铺子题的对联来：

    问天下头颅几许

    看老夫手段如何。

    后来有人说这是石达开写的，前面还多了四个字：

    磨砺以须，问天下头颅几许？

    及锋而试，看老夫手段如何！

    我觉得，过去剃头的多是粗人的营生，石达开的版本多了些文气，有些画蛇添足，不如朱元璋的爽快淋漓。

    你可别小看了理发，当年若不是这一把黑发，曹操的头颅可就慷慨掉了。这厮倒也胆大，拿宝剑当推子，试问天下何人用过此类理发工具？

    说近些，孙中山的辛亥革命，有一项就是革头的命。剪辫子理发成了革命的象征。文革则更滑稽，红卫兵的手里不仅挥舞着红宝书和红语录，还高举着理发推子，好打倒“牛鬼蛇神”。一时间阴阳头的发型颇为“流行”，不知屈辱了多少善良的心。

    现在再说起理发，恐怕很难见到手动推子了。理发也不再只是推推剪剪。行业里还分出了美容店和理发店。漂亮姑娘帅小伙，头发不长也往理发店和美容店里钻。今天把头发染成红色，明天在把烫卷的头发再拉直。花样繁多，仿佛流动的发式博览会，美了自己，亮了空气，映了眼帘，添了情趣。赶明儿，我也劝妻子染绺头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