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就想写几段文字,怀念那只我唯一爱过的猫。
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捡来了一只小猫,说是猫妈妈叼着孩子搬家的时候把它弄丢在路上了。那是一只还在吃奶的小猫,皮毛黄褐色,有花纹。我用在纸盒把它捧回了家,然后用一只足够大的纸盒铺上一些布片安放在壁柜的下面,就是它的家了。同事说猫爱干净,所以又找了个纸盒,到野外搬回了沙子,就是它的厕所了。
还在吃奶的小猫,要怎么养呢?在回家的途中,我就顺便买了奶粉。从此我和漪就用棉签裹着牛奶往它嘴里塞,就这样喂大了,呵呵,很有成就感。
这只从小被我们喂大的猫后来给我们带来了许多惊喜和心痛。
有一天,我们突然发现小猫会上厕所,我们偷偷的跟在它后面,发现它正在蹲厕呢-----拉尿,哈哈。当然是跟它的小主人学的咯。它最爱干的事就是跳上沙发的一头,然后跑完一长溜沙发茶几然后再跑完杂物台,这样绕了大半个厅。它一路跑过的地方,乒乓乒乓的碰翻许多物件。我们看在还听着总是哈哈大笑,并不恼。困了,它最喜欢的是在我们面前四仰八叉地仰卧。看过一集什么内容的"动物世界"后,漪说,这种睡姿表示的是动物对人类最大的信任。
每天早上,它都会在我们的房门口,大声喊叫,用它的爪子抓门,直到我们起床打开房门。在一个周末的早上,我们听不到小猫的叫门声,觉得很奇怪。起床后找遍家里所有的房子都没找到它。我知道糟糕了,跑到厨房去察看窗台。平时到了晚上我们都睡觉了,独自留在大厅的小猫百无聊赖,它给自己找来的游戏就是从东面厨房的窗台跳到北面的阳台,,然后再从阳台跳到厨房的窗台,回家。可是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为什么厨房的窗扇会关了一半。我看到水泥窗台上留下了猫爪子的抓痕,淡淡的。过程和结果已经一目了然了。我们的小猫从半开的厨房窗台上顺利地跳到了北面的阳台,可是从阳台跳回厨房的时候碰上了关上的那半边玻璃窗,狭小的的窗台听不住它,它的爪子抓不住坚硬的水泥窗台,就从我们住的六楼直摔到了三楼突出的阳台上了。
我无法想象,在一个黑夜,我们的小猫曾经怎样努力地想稳住自己的身子不往下掉,然后又怎样极端无助地绝望地在空中坠落。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发出凄厉的叫声,但是我知道它在空中一定有过漂亮的转身,让自己接触坚硬的水泥阳台时尽可能地少受伤。
我们把它从三楼抱回了家。我们看不出它伤在哪里,但是它真的不能动了。它没有哀号,只是 让漪轻轻地抱回了家。漪于是天天用正骨水往它的四条腿也往它身上擦,天天把煮熟的鱼肉撕下来,塞到它的嘴巴里。开始几天,它抗拒着吐出来。漪不屈不挠地又塞到它嘴巴里,直到它吞下去。
我们把它抱回来的时候它是活着的,我们就相信它一定可以活下去。可是我们不知道它是不是可以活得像过去一样,像过去一样跑和跳,像过去一样从我们的沙发和杂物台一路跑过去,乒乓乒乓地碰翻路过的所有小物件。我们慢慢地等待,只盼望它早一天奔跑起来,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它没有让我们失望。它一点点跑,终于碰翻了一路跑过的小物件。
一场人生变故,结束了我们和小猫的快乐生活。
我们只好把它寄养到住在另一条街上的亲戚家里。过了几周,亲戚传来话说,小猫离家出走了,已经失踪一个星期。躺在病床上的漪一直都在念叨她的小猫,听说小猫失踪,几乎要哭。我只好安慰她说我们以后再找一只来养。漪说,可是找不回原来那只了。我无语。
一个多月后,我们回到了家。又过了一周的某个早上,我听到门外有猫叫。猛地打开门,猛地就看见了我们的小猫。门一打开,小猫就嗖地钻了进来,抬头望着我叫。那个时刻,我只有无尽的惊讶。我们的小猫从来不曾下过楼底。我们曾经无数次想诱惑它跟着我们到楼下去,甚至想到楼下去教它爬树,可是每次把它带下楼,它都无限不放心地一边往下走一边往上看来路,就好象害怕忘了回家的路,一定要好好记住回家的路。每次把它带到二楼,它都毫不犹豫地往回跑,决不肯受了我们的诱惑跟我们走出家在的这栋楼。而现在,它已经被我们寄养到住在另一条街的亲戚家里,又已经失踪了那么久,它是怎么找到回家的路了呢?只听说过狗很聪明,就算走很远的路也可以找到回家的路,可是小猫也可以的吗?小猫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永远的谜。
失而复归的小猫给我们带来短暂的惊喜。漪在病床上不能像过去那样抱它了。而且过去被我们忽略不计的小猫掉下来飘飞的毛,这时成了对漪的巨大伤口的威胁。而且我们也有点担心它的身上也许有细菌,因为它从不洗澡。过去漪曾经试图给它洗澡,可是它不喜欢,一见水就呱呱叫就挣扎,抓都抓不稳,我们只好放弃让它做一只干净小猫的打算。就这样,为了漪,我们放弃了它,让人把它带走了
今天,我仍然怀念小猫,因为它给过我们彻底的信任,这种信任让我的经历沧海桑田的心安宁而柔软。
我怀念小猫,也因为怀念那一季冬夜,我穿着红色的大棉衣坐在旋转椅上看电视,小猫每次都一定要钻进我的棉衣,然后把它的小脑袋从棉衣领口里伸出来,跟我看电视。那是一季温暖的冬夜。
可是我绝不敢让小猫知道我在怀念一只猫。曾经的宠爱,最后的背叛和放弃,会不会结成一个不散的魂,或者一只不闭的眼?
所以我的怀念能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