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         中

这日陪老妈去学校的卫生所打针，针打完了，偏又遇到了几位善谈的老大妈。在她们无休止的谈话中，我找不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便一个人溜出门外在校园中闲逛。校园中那硕大的鸟笼吸引了我的目光。

所以称之为“硕大”，是因为它的直径至少有六米以上，高高地耸立着，刷着白色的油漆。笼内有假山，依山而建那一处处鸟舍更象是童话世界里小矮人的房子，红色的房顶，绿色的屋面，鸟儿在其中飞进飞出很是可爱。

这是一个有趣的大家庭，有白色和灰色的鸽子，有绿羽红嘴的鹦鹉，色彩艳丽的鹪凤……一时间看得我眼花缭乱，欣喜万分。随手从身边的树墙上摘几片嫩叶，从笼缝中塞入，巴望着它们会来抢食。可笼中却忽然静了，所有的鸟都不再飞舞，它们怔怔地看着我，看着持在我手中的、伸进笼内的树叶，没有一只发出一点声响，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它们害怕我”，我想，“一定是的”，我便轻轻地退开，在一米远的地方站着看。它们的眼神不似初时那样恐惧了，开始有了鸣叫，交头接耳地象似在交换意见，许久。终于，一只鹦鹉飞了过来，落在笼边的水泥台儿上。看着我，又看那树叶，可惜站了一会儿又飞走了。再飞来时，那圆圆的小眼睛仿佛承载着很多，想来当然有恐惧，那是为我。而那渴望，那种极度的渴望自然是为那片绿叶。它象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似的，啄向那片绿叶，一点点地啄着。此时笼中又静了，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住了。大家都在看着它，看着它……

这是一只老鹦鹉了，它的羽毛不再那么鲜艳，略呈淡黄色。而本该是红色的弯嘴也变成了白色，头顶那一撮羽毛疏散地向下弯着，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它所经历过的沧桑和故事……

它啄食的频率加快了，力量也增强了。叶子被它拉入笼中，掉在假山边儿上了，结果被两只鸽子给抢着吃掉了。笼中再一次静了，感觉它们又在盯着我，我很大方地摘了好多叶子塞进笼中去。这次，鸟儿们几乎全都飞了过来。不等我离去，便心急地上来抢食。那绿色对它们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它们几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而那只老鹦鹉却不再去啄食绿叶儿，而是站在那里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看我没什么举动，它便鸣叫着飞起来抓住笼壁，用弯嘴去啃咬阻住它的铁丝。这样的距离使我能清楚地看到它的嘴边留下的豁齿。它就那么疯狂地啃咬着。其它的鸟象是被它惊呆了，忘了绿叶，静静地看着它，即而又各自低头去品尝美味了。仿佛这一切它们已经熟识了，见怪不怪了。许久，那老鹦鹉想是累了，飞去假山上站定了看着我。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转身去找老妈。我真的差点就冲动地去砸那笼门上的铁锁，我真想放飞它们，还它们以原本就属于它们的蓝、属于它们的绿、属于它们的万紫千红。可是，我不能。如果再早十年我一定会做，可现在，我不能。回头看时，那老鹦鹉还在鸣叫着啄向那牢笼。我急忙转身，象做错事的娃娃，低着头，跑回屋中去了。

是夜，躺在我心爱的床上，老鹦鹉啄向牢笼的影象又再次浮上眼前。多年前，我曾拥有同它一样的冲动，向往身外的世界，渴望生命的自由。可现在经历了太多的我，却不再拥有那样的棱角，不再拥有那种年轻的冲动，我只能在生命和亲情为我织就的牢笼里平淡的生活。是啊，她们告诉我笼外的世界会下雨；告诉我笼外的世界会刮风。是啊，尽管笼外注定会有我喜欢的红，喜欢的绿，喜欢的艳阳天。可也注定会有风雨，那样的风雨又怎么能让我的“牢笼”的打造者放心的让我呆在外面呢！“还是呆在笼中吧！”我对勇敢的鹦鹉说。要知道，只有笼中才会有固定的食物和水，只有这里才能让你平安的度过一生，只有这里……

我看到老鹦鹉仍旧啄那牢笼，快了，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