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归来兮

一等票其实和二等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座位间距似乎大了一些而已。对面（走道右侧）是一位年轻的妈妈，怀中抱着一个估计尚不满周岁的也同样是黄发碧眼的娃娃，看起来是个男孩。那娃娃并不哭闹，只是在不停地发出没人可以听懂的声音，当然，那母亲也无法真的听懂，因为那还不构成语言。但是，却可以看出那娃娃乖得可爱。事实上，不论哪个民族，何种肤色，小孩子总使我感觉到可爱，大了以后，有的就便得非常讨厌了。于是，我就不停地搞一些小动作，那娃娃当然很快注意到了，就不停地发出咕咕的笑声。副院长看到了，就取出照相机，要求我对那母亲讲一下，问可否给他们拍照。我问了，那年轻妈妈很爽快，也很配合，于是，副院长给他们拍了两张照片。只是，回来后发现，由于没有实用防红眼功能，结果本来是碧眼洋娃娃，变成了红眼小兔子。

列车上由于乘客并不多（那里是不允许买站票的，即便你承诺花更多的钱也没用），秩序也就非常好，更听不到喧哗，所以，我和副院长的交谈也同样压到仅仅我们自己可以听到的音量。据说这也是一种人权，别人并不会对你的话题感兴趣。事实上，在整个北欧期间，我遇到的第一个大嗓门和别人通电话的是一个卡车司机，而且看起来显然是有急事必须马上解决的样子。车上不见乘警或列车长来回巡视，只有那衣着看来很休闲的梳着马尾巴的女列车员到站的时候不时要走过去开关车门。车厢里除了有不允许抽烟的标志以外，还有一个不允许打手机的标志，但是，我看到有人并不理睬那警示。不过，抽烟的人是没有的，而且，我特意去搜寻，也没有见到任何吸烟角，两结车厢的连接处也同样禁烟，这是我旅途中感觉最不舒服的事情了。

沿途，森林，田园，湖泊等自然风光依然非常吸引人，可是，因为车速过快，难免颠簸，我却开始晕车了，只好趴下休息。四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MALMO，但是，因为到站时间与开往歌本哈根的列车相邻甚近，我们没有时间出站，就在站内换乘。为了不至于发生错误，我问了几个人，确认了上车站台。这里的人们确实友好，上车后，我看到一位老先生旁边的座位没有人，就问我们是否可以坐在那里，老先生很夸张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我们都开怀地笑了起来。我又一次确认车是否开往歌本哈根机场，是不是只有两站地。老人正在回答我，刚才问过的一对老夫妇听到了，并不因为我不相信他们而感觉生气，反而又走过来，告诉我们，和他们一起下车就可以了。其实我这毛病是在国内其他地方养成的，因为有过被指错方向的经历，在国外，尤其是要赶飞机，当然也就更加谨小慎微了。实际上，这次北欧行，问路绝对不下于20次，每次也没有遇到不热心或告诉不准确的，唯一的一次是在赫尔辛基，一位先生边向右指，边告诉我，向左拐，我表示疑问后，他则不停地道歉，连说自己英语不好，而遇到的真的不会讲英语的人也会很客气地表示歉意。坐在一起的老先生很健谈，他问起我们从哪里坐车的，当听说我们是中午从斯德哥尔摩开始坐车时，他告诉我，他是上午九点出来的，今天是到歌本哈根，不是生意上的事情，他已经完全退休了，去的目的只是去听一场音乐会，明天一早返回。老先生满头银发，精神矍铄，声音洪亮，笑声爽朗，让人感到中气十足，而且显然非常懂得生活。这也是我在北欧遇到的第二个讲话声音很大的人，但显然并不招人讨厌，周围的人们也都发出友好的笑声。我不禁在表示抱歉后，问了他的年龄，原来他已经76岁了，于是我不由地想，到了他这样的年龄，我还会生活得如此滋润吗？我内心深表怀疑。

20分钟后，我们到达了歌本哈根机场。经过了解，这里是先托运行李，然后办理安检等登机手续。我们于是先到一楼指定位置办理托运，这里是真的要称重的，因为我们是经济舱票，只允许托运20公斤行李。那里等待托运的中国人很多，大多行李超重。但是，我没有看到有同胞去购买行李超重票，仅有一名老外边嘟哝着，边交钱。不过，也没见有人像过去在国内机场一样，扔掉不贵重的东西。我们了解了一下，人家是把行李箱中的东西转移一部分到随身的行李中了，因为丹麦人头脑并没有那么复杂，他们并不会同时两面都卡很严，随身行李并不称重的。于是，我们也照此办理，竟然很容易就过关了。

进去后，我们先是办理了退税手续，填写了一下适当的表格，然后进入免税店，我本来是要购买中华牌香烟的，可惜那里只有外烟，无法唤起我的兴趣，只有作罢。但这时肚子却不争气地开始叫了起来，只好考虑先吃点什么。找到一个快餐店，看了物价不禁咋舌，简直高得离谱。那也没有办法，因为飞机晚点，离起飞还要几乎两个小时，只好慷慨一点了。于是，我们买了两份新加坡炒面，竟然付出了25欧元。其成分是国内最小份的那种方便面，有几丝洋葱和几片肉，番茄酱可以自取。吃了以后，胃口感觉稍微好了一点，我问副院长，如果完全吃饱他需要几份？他回答三份。我说，以我的食量，大约要五份了。也就是说，仅仅吃方便面，我们两个需要1000多元人民币！好在飞机上是免费供应食品的，有这25欧元垫底，坚持一下并无问题了，这也算是体现中华民族勤俭节约的传统美德，和相应中央过紧日子的号召了。

记得我在前面提到拍摄海景的时候，吹嘘了自己责任心强，还说是留一个伏笔。为了表示自己仔细无疏漏，现在对此进行一下交待。进入候机大厅后，因为飞机起飞延误，大家都找了地方就坐。这时候，有一位很漂亮的中国小姐来到我面前，说是请求我帮助，填写一份有关北欧旅游的调查表。那表格还真的很长，达十数页，而且是英文的。我们两个很认真地填写着，旁边一位交谈过的来自科技部的老先生（南方口音）忙着操纵笔记本电脑，婉拒了。后来，那老先生请我帮忙照看行李，他去了洗手间，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那小姐又凑了过去，仍然请求帮忙填表。老先生只好再次拒绝，并表示自己工作很忙。那小姐并无不悦表情，但语言却变了味道。她说的是：先生，你是来自香港还是台湾？老先生答道：中国大陆。她又说：怎么会呢？你工作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是港台人士呢。老先生没有再回答她，但我看到他的嘴唇在发抖。于是，我义正词严地对那小姐表示抗议，对她对大陆人的歧视表示极大的愤慨，并且把那填好的表格交还给她，告诉她，我就是来自大陆，刚刚利用自己的休息时间，很认真地为她填了很长的表格，然后就很轻蔑地不再理睬她的解释。附近几位来自大陆的人士包括副院长也纷纷对她表示抗议，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地表示歉意。后来，大家情绪平息以后，她又来到我旁边，再次表示道歉，并表示，她本人也是来自大陆的，是深圳人。我告诉她：无知不可怕，怕的是失去尊严，尤其是民族的尊严。

晚上9点15分，我们顺利登上了返回首都北京的飞机，飞机仍是来时的那架飞机，甚至空中大嫂有几位也没有换班，变了的是我们的座位和心情。短暂的访问结束了，我切实感到加强交流，增进了解，积极合作，共同发展应该是一条有益的思路。显然，随着学校的不断发展，专业的进一步壮大，国际交往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真希望所有老师都能有机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对学科建设会大有裨益的。

走下飞机，打开手机，朋友的短信，家人的问候接二连三扑面而来，在这寒冷的季节，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梁园虽好非我乡，回家的感觉，真好！第二天，一切按部就班，我们又投入到紧张有序的教学活动之中。但是，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改变着……

（全文完，感谢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