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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一方天,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别人无法涉足与了解的理性空间。在又一个飘雪的季节,我在思维的空间里,怀念着生命中那片由父亲托起的清朗、高远的天。 我是一个平凡人,我的那方天却并未因了平凡而黯淡,它同样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自我有幸被神力由万千泥土中汇聚成人,我的那方天,便由两双手共同托起。那双温暖、细腻的手,来自母亲;还有一双坚实而有力的大手,属于我的父亲。因而,那方天一度清朗、高远;一度照我走过童年、少年、青年。 母亲的手,慈爱、温暖,她更多地忙碌于我的生活。所以,我对她的感知更早、更深,那手使我更加依恋。正如每个年少的人对于母亲的依恋一样,我更依恋于那方温暖的、细腻的天。而父亲的手,粗旷、有力,那方天 ,恢弘、高远。一直以来,我并没有更多的关注与感受他。这,也是今天的我,理性世界里最大的遗憾。 这样说来,我的那方天,可以分解成父亲的手加母亲的手。我在这两双手的共同抚爱下,渐渐长大。少年时并未意识到这方天的珍贵;也未意识到这两双手,对我生命具有的深邃内涵。直到有一天,我那方一度清朗高远的天,疾风回起、雨泻倾盆,那天在电闪的光亮中,被巨雷击落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方天对于我生命的重要;才知道那方天是怎样的沉重、怎样的可贵。 父亲走了,带走了那双坚实有力的大手;带走了我那方清朗高远的天。母亲几次晕倒,几度清醒。那可恶的上帝,顷刻间收回了我头顶的天,让外面的冷雨、寒风,毫无遮拦的向我袭来。我恨,恨苍天的不公;我骂,骂上帝的无情;我悔,悔我过去的无知;我叹,叹这脆弱的生命…… 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啊!我静静地坐在父亲的遗像前,拼命地、拼命地追逐着逝去的岁月…… 儿时的我很淘气,让父亲为之担忧…… 少年的我很倔强,让父亲为我叹息…… 曾几何时,父亲就坐在桌边,用那粗旷的手,削着那细小的铅笔…… 曾几何时,父亲就站在门边,默默的目送我跑走的童年…… 我拼命地、拼命地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可抓住的只是镜框,是镜框中父亲严厉的脸。我对父亲说:“走吧,放心的走吧,我要用自己的手,托起自己的天;我要用自己的手,托起母亲的那方天。”在父亲面前,我是一个不知长进的孩子,没有什么能使他安慰和自豪的。我对父亲说:“如果人真的有轮回之说,来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来补偿我的过错吗?”父亲,笑了,镜中的父亲,笑了。我从那笑眼中得到了答案。 父亲走后,我真的用自己的手,托起了自己的这方天。尽管它很沉重,托得很吃力,可我知道,自己在改变,变得深刻、变得多思、变得成熟。母亲的那方天,我没能托起,因为力量有限。可我感受到,我就是母亲的那方天。母亲欣喜的看着我的改变;看着我走入军营;看着我立功受奖;看着我由男孩儿蜕变成真正的男子汉。我知道,母亲的那方天,因我而变得清朗、变得高远。她常说:“看,你多象你的父亲……”我同样知道,我必须准备好足够的力量,来托起母亲的那方天。因为那是我的责任,是我对父亲许下的诺言。 冥冥中似乎早有安排,父亲为我托了十九年的天;冥冥中似乎早有定数,父亲用生命换来了我的改变。父亲的一切仿佛都是上天赋予的使命,使命完成了,父亲自然回到了上帝的身边。如今的我最想知道的是上天对于母亲又做出了怎样的安排?无论那是什么,我坚信我有能力托起母亲的那方天。无论任何力量也无法夺走我头顶的那方温暖、细腻的天。 我会让属于母亲的那轮夕阳,变得更加火红。 我要用自己同父亲一样有力的手,托起属于自己的那方天,让它更高更远。 我拥有一方天, 我拥有一方自己托起的, 清朗高远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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