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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灰一直觉得遗憾的是，嘿嘿没能看到自己和咿咿成婚。

那一天的咿咿漂亮极了！不但漂亮，而且成熟，这让灰灰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撒娇的泪痕还没干嘛，怎么一穿上婚纱就落落大方，完全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气度了？

迎亲路上，两边摇头晃脑的吹鼓手，奏出嘀嘀哒哒的欢快乐曲，中间四个披红挂绿的老鼠兄弟喜气洋洋地抬着大红花轿，花轿打扮得像一个灯笼，而咿咿就像是闪亮的灯芯。

走在花轿前面的灰灰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的新娘，咿咿调皮地掀开轿帘，撩起红色盖头，露出她那明媚的笑脸。这时，心怀嫉妒的轿夫们总会恶作剧似的颠簸着花轿，让满心温柔的灰灰心疼不已。

后来，灰灰自杀的时候，自然想起了这无限幸福的一幕。可他突然觉得，怎么整个婚礼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起母亲呢？母亲不会来参加，这一点，他知道，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知道。难道自己对母亲真的就那么绝情了，就真的是接了媳妇忘了娘了？

想起母亲是婚礼之后的第三天。一只陌生老鼠递上一个包裹，说是母亲送给他的。咿咿接过来，打开，惊异地说：灰灰，全是我最喜欢吃的浆果啊！

灰灰纳闷，母亲怎么知道咿咿喜欢吃这些玩意儿呢？

灰灰问：我母亲说了什么吗？

陌生老鼠捻捻胡须，说：好像。。。。。。没说什么，不过，看她好像流了泪，我再回头看时，她又笑了。

11

    嘿嘿怎么死的，灰灰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次嘿嘿独自去森林看了飞鼠回来，异常兴奋，说他真的看见飞鼠了，说得眉飞色舞。灰灰不信，认为嘿嘿是因为自己当时为了咿咿没去，故意说来让他难受。但嘿嘿赌咒发誓说句句是真言，灰灰才有些相信了。于是嘿嘿爽快地答应陪他再去一回。

后来，嘿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那前来为他治疗的老鼠，瞧了瞧嘿嘿的伤口，告诉灰灰：你们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飞鼠，是什么？是吸血蝙蝠！

这位据说是老鼠王国最最博学的老鼠医生感慨说：年青人啦，哪有什么飞鼠啊！飞鼠是流传了上千年的一个传说嘛。

那天晚上，月色出奇地混暗，林间也没有一丝风，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嘿嘿和灰灰从草丛中小心地伸出头，异常激动地望着树林的上空。猫头鹰的叫声似乎比平时更让他们害怕。小松鼠在枝桠间不安地跳动。灰灰对那个翘首以盼的心跳过程至死不忘。

伴随着呱的一声，飞鼠就展翅驾临了，停在空中纹丝不动。

灰灰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只觉得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竖起来了！

那一声飞鼠大侠到底是谁喊出来的呢？灰灰实在弄不明白。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嘿嘿。当然，弄清楚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不幸的事情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了。

就在那一声飞鼠大侠喊出口的一瞬间，灰灰感觉到，天空一下子漆黑一片，自己随之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听见嘿嘿在身边可怜地呻吟。

嘿嘿临死，还是那样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灰灰兄弟，不要难过！我不后悔。。。。。。你呀，好好活着，活着就好嘛，嘿。。。。。。嘿！

12

埋葬嘿嘿那一天，来了很多很多人，都说是嘿嘿的朋友。灰灰挽着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咿咿。灰灰没哭，没掉一滴眼泪。灰灰想，嘿嘿不喜欢听到哭声，也不会喜欢泪水。

坟墓座落在一个山顶，头上是朗朗青天，脚下是一江流水。嘿嘿的父母原本希望把他埋在山洼，而灰灰是怎么说服他们的，灰灰记不得了。

但灰灰记得，和咿咿成亲的那一天，他和咿咿特意让迎亲的队伍来到了山顶。他从轿子里牵下咿咿，一同跪拜在嘿嘿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吹鼓手奏响哀乐。

灰灰说：兄弟，我和咿咿来看你了！

起初，大家并不赞成迎亲队伍绕道而行，说什么路太远坡太陡，但灰灰知道他们嫌这样不吉利，就很严肃诚恳地说：各位，嘿嘿是我和咿咿最好的朋友！在我们的大喜日子，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看望他。你们知不知道，他曾经答应作我的伴郎，作我们孩子的义父啊！

听了灰灰的一番话，咿咿也哭着嗓子，对大家说：求求大家，求求大家。

在场的亲戚朋友无不掩面而泣。

灰灰最后一次来，是决定自杀之后的第二天。他采集了一把野花，放到墓前。然后跪下，默默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