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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小说)
文/孔飞 前言 十七年前,正当此时,飞新婚燕儿。亲妹琴送一纪念品挂钟,有老于故世者道,新婚的何以送钟,终于叫我听到。我道,在万千祝贺声中,怎么跟举办我的葬礼一样呢。其实此前,妹也征询我的意见,送何物,仁兄喜欢,我道,兄惜时,唯缺一墙上挂钟——可以锦上添花。 序言 在办公室、会议室,在可以挂钟的一切地方。在挂钟的下面,两个人:同性的两个人;异性的两个人。可以相对,可以项背。有一条规则:就是同时抬头,可以看到挂钟的时针、分针。 1、正点 甲提出:什么岗位,拿什么薪水。 乙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相视一笑,并同时翘起拇指,同时看墙上的挂钟,正好十二点。会议已经进行了三个半小时,此时才进入正题。或者说此前早就进入正题,因为时间的关系,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或者说这样的结果,早已经是一个定论,大家伙还要聚首会议来探讨,纯粹是集体有意识的消磨时间;或者会前党政正职已经商定明确,只是为了走一个民主集中的程序。在看似民主里,完成一个集中民智的集体智慧的结晶。 2、两点五十分的微笑 上班前的准确时间。同事之间,彼此慧心的笑笑,各就各位,也都不相干,没有身份差别,没有行政隶属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 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在政府机关、车站、码头,飞机的侯机大厅。两个人,两群人抬望眼看到,挂钟刚好指示到两点五十分。 在凌晨两点五十分,也是这样,两个人,两群人幽会,抬望眼看到正好两点五十分。挂钟就象永恒微笑的蒙娜丽莎,她仿佛在说:该散就散了吧。即使再缠绵的情谊,到了这个时候,大家伙都该休息了。 3、三点四十五分的摊牌 两个人或者两群人,从微笑的两点五十分开始,经过一小时五十五分的艰苦谈判,或者就是进行了十三个小时五十五分的艰巨谈判。两个人或者两群人,一起向左上方或者向右上方的挂钟看齐——挂钟正好指向三点四十五分。挂钟就象一个看着踢皮球的裁判,耸了耸肩膀,摊开两只手。在这之前,他举了红牌或者黄牌,没有人在乎他,举牌之前干什么。只是这个时候,他很无奈。面对两支一流,或者二、三流的球队;面对焦急等待准备建功立业的板凳队员;面对看台上万千疯狂的球迷;面对电视机转播的万千观众。他显得很无奈,情不自禁的摊开双手——就象蒙难的耶苏,抻开了双臂。 4、四点四十分或八点二十分的撇嘴 它就这样摊开双手,大家看到这个定格就没有人再理会它。它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继续走它的路,这个世界再发生什么,因为已经没有结果的谈判或者赛事,也只能让一个儿童走上五十五分钟。它撇撇嘴,装扮成了圣诞老人。就像那艘装满爱情的大船,撞上雪白的冰山,在无奈的沉没中撇撇嘴,沉没在深蓝色的海中,无论是新生的爱情和永恒的爱情,就这样撇撇嘴陈旧的老去。
5、六点整
这个时候,甲和乙面对面探讨,从爱情的船上抛下大海的成群的浮尸,或者随便的车祸以及更加惨烈的人间幻象。 这时,西边的天空,看夕阳逗惹的彩霞漫天,他们同时向墙上的挂钟看去,挂钟的时针和分针,就像一具挺拔的尸首,无论是男的仰面朝天,还是女的背脊于天,都是那样泡涨的死得很难看。
6、我选择死亡的时间.
这时我的亲友们拥聚在我豪华的冰床前面,我看到时针、分针一点一点接近我的最后时刻。 我心里数着数,十点九分,六十秒、五十九秒……那时,我根本无法出声。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片,始终不能飘落的树叶。在风中在雨中,透过窗口,看它在那里,先我而去的这个世纪老妇人,她是带着无限的遗憾离世的…… 有人在喊我,喊的很卖力,而我听到的却很遥远和不可及。 我举动着下巴,向上弩,而且目光炯炯看墙上的挂钟。就像挂钟在十点十分向我微笑那样,我看着它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身边的亲友也看墙上的挂钟,他们一起向挂钟看去。我就这样去了,去的很从容,终于死的不算太难看。 时间对我是仁慈的天使,我从风中走来,向风中走去。 我走过许多许多停止走动和停止摆动的钟表,看到横陈的人生,乱七八糟的死相,并再一次确认,我的死相不是太难看。 在我翻阅一些生人的档案的时候,就看到一些人,或站着或坐着或躺着的男人女人起来。
我举起大拇指说,点子正。 我微笑着醒来。 我象耶稣一样摊开我的双手。 我撇撇嘴迅速老去。
然后,我选择十时十分,永远的闭上我的双眼,听着一个关于羊羔跪乳的故事,象挤干净奶的牲口一样的死去了,并且不打算再苏醒过来,来理喻这个足够肮脏的环境和这个充满龌龊的生活空间。 结束语: 我的琴妹实在聪明,她怎么知道在我结婚的时候送钟呢,我想这也许是天意吧……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