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色彩
蓝天雄鹰
我家住在城市中心的繁华路段,一出门就遭遇不同色彩的刺激,有时甚至无法睁开眼睛,需要一个长长的明适应过程。
色泽明朗的高大建筑物、冲击视觉的巨幅广告画、琳琅满目的商品店、闪烁诱惑的霓虹灯、身着艳丽服饰的城市人……这么多的流行色彩不知道是谁调制出来的,又将它们组合成花花绿绿的世界。人们在色彩中行走,无论是触及热色,还是冷色,都会受到被动的浸染,但又不自觉地在追求一种自己向往的流行色彩,有的甚至付出了生命。我不懂绘画色彩,感到眼前的色彩并不和谐,总有一种反感情绪。
人人都在匆匆走动,如同车道上的不同车辆都在向目的地追赶,即使遭遇红灯,也只是暂时的停泊,绿灯一亮又马达轰鸣。无论是刚刚出发,还是在回家路上,都有一个愿望,让心愉悦。路不同,方向不同,行走的姿态不同,表现出来的色彩也就不同。
我是对冷色最敏感的一种人,一遭遇冷色就如受到一种强烈的刺激,进而产生一种保护性的反应。权钱交易、公款消费、美容按摩、色情服务、聚众赌博、请客送礼、投资经商、炒作地产、吃拿卡要、包养情人等等阴冷的流行色彩,如一条条暗流,每天都在文明的掩盖下悄悄流动。我常常被它们折腾得近乎疯狂,诅咒不绝。其实,城市就是由各种形形色色的热、冷流行色交织成的,无论你趋光也好,喜暗也罢,都会或多或少地受到影响。我平静后感到自己多么渺小而无助,真有点莫衷一是的感觉。但我还是固执地认为,人应该有自己的操守和取向。
与朋友在一起,从衣着到行为,以及个人喜好,常遭到朋友讥笑,“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是老古套”。朋友无意中的一句话,的确让我反思。我看到一些同学暴发的过程,真有点眼馋,甚至忌妒。同学陈从乡下挤进城里,白手炒作房地产,仅几年时间,拥有了别墅和豪华轿车,每天出入高级宾馆,与官场的人士称兄道弟,大有呼风唤雨之势。同学张仕途顺畅,从一个小学教师,每三年一个台阶,不到四十,一跃成为一名县级领导。人家会追赶时髦,融入城市的流行色,真让我望尘莫及。
城市物化的东西最招人青睐。高大的新建楼房,支撑起城市的脊梁;繁华的街道构成城市的血脉;小区家庭等则构成城市的肌体。在城市的每一个细胞里无处不是物化的东西维系着,用一句现实的话来说,经济是综合实力,是第一性的,左右着人的意识和行为。有的职能部门巧立名目乱收费,三五个朋友聚在一起非赌博就说没有意思,发廓里的“小姐”用肉体换取生活的奢靡;宾馆里的宴请进行着一种潜在的交易……人与人之间不互相给予好处就难以得到更多的实惠。金钱这种物化的实体,能堆砌高楼大厦,也能铺垫一条条畅达的道路,甚至能收买人心乃至生命。谁不迷惑呢?
入夜,在夜色的掩护下,不同的人物随着不同的暗流流动,如霓虹灯发出的不同光亮,折射不同的诡秘。歌舞厅通宵的呼喊,茶棋室经久不息的麻将声,酒巴里滔滔不绝的酒话,树丛里野鸳鸯缠绵的幽会……私欲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现代文明。他们当中一些人白天衣冠楚楚,举止文明,入夜脱下外衣,丑陋无遗,正如白天蛰伏的盗贼,天一煞黑就开始从事罪恶的行径。倘若这些色彩都泛滥起来,那么城市文明岂不是被涂抹得乌七八糟,面目全非?俗话说,夜人不是好人,夜晴不是好睛。人人都应该做一个好人,爱惜和共建现代文明。
我每天盯着衣食旋转,与流行色无缘。即使有了钱,也不会用钱,不会追赶时髦,只能在流行色间游走。我常被邀请走进夜色里,像走进陌生的世界里,被耀眼的色彩刺得生痛,不得不早早回家,回到自己的真实。有朋友问我,“常在河边走,难道你就不打湿鞋?”我笑着回答,我怕打湿鞋,总是远离有水的地方,走过河边,无湿鞋之虑。
有一天,我在立交桥看到,奔跑的车辆和脚不停息的行人,车走车道人行人路,即使交汇,也错过时空,礼让放行。我觉得,多一些十字路和站口,就多一些选择和约束,就会避免一些碰撞,也许就一路平安。我也看到一些违章的车辆和行人,被交警和城管拦截下来接受处罚,他们离开时尽管不高兴,但失去了先前的疯狂和莽撞,行走姿势变得协调而优雅。
我想起独处淤泥中的莲蓬,为什么千百年来,人们歌颂它的精神。其实出淤泥而不染者,的确很不容易,需要的是一种“近”而远之的精神,又要具备独自开放的本领。于是,我每天都在与世俗抗争,寻找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一种流行色彩,既不有损他人,也不愿受他人干扰,哪怕活得很累,也会目不斜视地一步一步地前行。
作于2005年9月25日 全文约178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