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随想
一个意念早已在心底发酵,我想重新品味这座散发着几分酒意的城市。吃过晚饭,闲着无事便到金滩走走,疾驰来往的车轮,卷起了让人窒息的尘土,也卷起了我无序的思绪。
来在这个城市工作,三年的日子已经从脚下流走。在这千余次日出日落中,每每看到候鸟从头顶飞过,心痛的感觉暗然而生。
三年时间了!三年时间,对于有的人来说,足可以成就很多事业。可是我,彳亍这个城市,除了一月前参加党政干部招考时,通过笔试与面试后取得成绩的第一,还能使我感觉到岁月不老外,也就再没有什么可以如此感动的了。
是啊!城市如堡垒,从废墟里站起来就只有黑与白的叠加,坚强、固执、生硬、冰冷……给你机会却不给你时间,给你时间却不给你结果,给你结果却不给你缘分——
我走在城市的心脏了吗?我怎么也触不到她的脉博,引起震荡的只是来自未稍神经的一股余流,瞬间就被蒸发于尘土中无影无踪。鲜明的颜色中如你的眸子,闪电般地直视飞跃的灵魂,饮醉残月后就退成了奄奄一息的花蕊或似脱水萎缩的水果,如同午夜未曾消化的残渣一样填满城市的胃。在包容真实的时候,你也接受了罪与罚的出卖者,在阴暗角落里滋生的面孔,弯弯曲曲如藤蔓扭动着的腰肢,拌和着噪音一起沸腾着另类城市的语言。
在我还没有认识铜仁时,我的城市意象应该是这样的:高耸如云的摩天楼房是可以遮住仰望天空的眼睛的。楼,不仅要大,而且要壮观,绝对不能和村子西边我的启蒙母校的砖瓦房一样。母校的瓦房太矮,也没有什么样式。城市女人应该都是穿新衣服的那种,用眼下时髦的话说就是很前卫,绝对不能像家乡的山妹那样太俗朴,太没有文化,不知道什么叫做巧克力。孩子们都应该是头戴黑色博士帽,温文尔雅的,绝对不能像寨子上的那些野性顽童,老是欺负比他小的男孩和女孩。城市的路应该是很宽阔的那种,至少可以容得我们乡下四五辆牛车并排而过,不应该像山腰的羊肠小道那样龌龊,一不小心就会栽下路坎。
三年前,我拿到了在铜仁上班的调动文件。二年前,也有了与城里人一样与世隔离的家。我家前后的楼房是高大的,可是我却很少看到太阳。母亲住惯了乡下四壁透风的木屋,来到铜仁与我生活在一起后,近月来老是说城市里的空气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城市的女人真的很前卫,很性感,可我觉得还是家乡的小阿妹看着让人心里踏实;城市里的男人也是很内涵的那种,但鬼知道他们是不是伪装出来的?!不信,从众多的协议离婚事件中你就可以窥知,他们的家庭其实是爱的荒原,责任心失去了鲜活的内涵;城市的路真的很宽很阔,真的可以容得下乡下四五辆牛车并排而过,只是频繁的车祸让人忐忑不安,让我时刻担心是否容得下母亲穿越马路时蹒跚的身影……
谁会知道,在这个城市的背后,不,就在历史的中南门,躲着另类的眼光,从四合小院到钢筋水泥房屋里那些微笑着还没来得及牵手就直直走进旋涡的另类故事。 谁会知道,在这个城市的黑夜,伏着一颗捕获的心,他想象城市如森林里豹狼横行,他践踏着文化与文明,吹着口哨打着响指设计月黑风高的力作。 谁会知道,在这个城市的角落,蛛网爬满灰尘,思维束之高阁,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在华光初上时映着狂妄的冷笑,滋生着一种病态的美。 谁会知道,当另类城市的狂想曲在我心中奏响的时候,我想象它只是弹指一挥的轻烟,和着每个与城市同呼吸共命运的行人挤上永不谢幕的舞台。
身体穿行于这座城市,我的精神却又在秋天的田野里发芽。这三年来,我总是在思考,究竟是我抛却了身后的村庄,还是身后的村庄抛却了我?城市的诱惑,让我舍弃不了很多东西,也让我的母亲背负着城市空气的煎熬,但她在煎熬中却还捡拾着一个个细碎的希望。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舍弃已经拥有的东西,去追逐自己没有的。只有纯朴的母亲,以她沉甸的背篓,始终背负着两个儿子的理想,不管在城市还是乡村。
母亲从农村来到城市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其实,我很想回老家去看看的,看看村中那红叶似火的枫树,看看那块曾经的青冈林地的石头,看看城市里看不到的骑牛的牧童和烧旱烟的老爷子……
记忆总是那么深刻,遗忘对于那些性情中人来说是多么的可怕啊!岁月流淌的痕迹,在我的脑子里将永远不会泯灭!。
夜幕已在远处从昏黄的霓虹灯旁直垂而下,我还在暗淡的光影里徘徊。西风飒飒,鸟儿在哪里安眠?江水凄凄,鱼儿在哪里留宿?时间漫过心田,我又会在哪里泊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