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之二）

大摸古眼

古眼不是什么名人，说不上交游满天下，但因为辗转在不少的地方工作过，也就认识了不少人，其中自然就有很要好的朋友。可岁月无情，不少朋友因为这样因为那样的原因，慢慢少了联系，淡了交流。古眼又是一个随缘的人，并不刻意去张罗谁，所以人到中年，仰望天空的傻乎乎的圆月的时候，脑子里便过电影似的忆起了那些曾经与我一同分享青春快乐的朋友来了。

当然，要好也就仅仅是合得来，抛一句文说，是志趣相投。其实站在已经不惑的中年人的立场看，就是臭味相投，好玩而已。有的是在酒桌上认识的，因为喝酒豪爽；有的是因为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有的是工作中的同事，因为性格合拍话语投机。。。。。。

古眼这个时候最怀念的是一位姓林的朋友，他比我略长。怎么认识他的呢？好像是在小镇上的茶馆下棋，我的围棋下得臭，但喜欢下，他的棋艺呢，好在也不香，两个臭到一块儿了，于是就昏天黑地的厮杀。杀得忘记了时间，直到肚子咕咕叫了，才想起人还要吃饭。正好，他的酒量也不错，与当时好酒的古眼便在棋友的基础上又成了酒友。

去他的家，印象最深的是，仄着身子穿行那条黑咕隆咚的过道，大约三十米，每次去都要碰壁。屋子当然狭窄啦。十个平米的屋子既是餐厅，又是客厅，一张饭桌，两把椅子，一张小茶几都得靠壁。而且，几乎没光线来源，进去就得开灯。但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古眼听他弹吉他，听他录音机放出了很多当时的流行歌曲，当然也有不少贝多芬莫扎特柴可夫斯基的名曲。可以说，古眼就是在他这儿完成了音乐启蒙。

他的爱好可多了！书法，绘画，下棋，摄影，诗歌，读书，旅游，可以说都感兴趣。实际上他高中都没能念完，因为父亲病故，便接班到镇上的服装厂上班了。因为人踏实肯干，脑瓜子又好使，不久就当了厂里的采购员，常常天南海北地跑。

为了自己的爱好，他相当舍得花钱。不管什么时候去他那儿，都可以看见桌子上铺着宣纸，他总是笑笑说：来来来，写一幅嘛！他买的磁带也相当多，多到专门做了一个柜子来装。录音机两年不到，就换了三个。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一个小镇，真是奢侈得可以了。

他的老母亲有时在我面前念叨儿子的大手大脚，但并不当面批评他。女朋友呢，就常常直言不讳地嘲笑他是败家子。他仍然笑笑，说：钱找起来是来花的嘛，未必存起来给孩子啊，与其让他以后乱花，还不如我现在用了算啦。

现在古眼觉得，他虽然表面上给同事朋友街坊邻居的印象是彬彬有礼的儒雅随和，是有节制的享乐，但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及时行乐的放纵天性，一种随意的诗情支配着他的言行。按理说，他文化不多，虽是喜欢阅读，可也有限。他的性格气质显然不是来自于后天的教育和培养，那也就只能是天性如此，才能解释得通了。

古眼曾经想学习漫画，苦于买不到学漫画的入门书，后来他从外地买回一本赠我，可是那书在我辗转搬迁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就弄掉了。漫画没学会，却把书弄掉了，唉，什么书不好掉，为什么偏偏是这一本呢？真是遗憾啊！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那么潇洒自在，还那么我行我素。已经十来年没他的消息了！甚至也没有任何有效的联系方式。他对待朋友的那一份真诚和善解人意，真的成了古眼一生难忘的记忆。当然，作为朋友，他首先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让人觉得和他交往不至于无话找话，不至于遮遮掩掩，不至于担心什么功利得失。

如今的古眼也不是没朋友，有哇！生活中的，网络上的，就数量而言还是不少嘛。然而，像他那样智慧而又没有心计的朋友，就少了。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才是当下交友之道的主旋律啊！利益让朋友之间的交往越来越累，累到什么程度了？累到了柳宗元笔下的负版虫那样子了。当朋友已经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这是什么朋友啊？

呵呵，岁月不再，浮生若梦，友情已成记忆！

2005，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