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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为我做一生一世的饭吗?---全文
[楼主] 作者:0海葵行走0  发表时间:2005/09/03 14:38
点击:1164次

 

1、关于吃
                 
  有人叫我排骨面,因为我的头发像面一样的顺滑而我的身上细骨伶丁。我母亲为我身上从不长肉而大发感慨,她说如果我能多在家里吃几顿饭就能长点肉出来。当然我还是很少在家里吃饭,后来因为听着烦干脆搬到家里另一处房子里住。想起搬家时母亲有点失神的眼睛,我想我有点对不起她那一手好厨艺。
  问题是我对食品没有什么兴趣,大多数时候会像食草性动物一样嚼一阵子青菜,肉呀蛋呀和奶制品什么经常是在不被发现的系列里。但我爱吃巧克力并且喜欢喝无糖的咖啡。而且经常会在早上穿着睡衣光着脚丫无所事事的时候点一根香烟,而在穿着睡衣光着脚丫蓬乱头发无法安眠的晚上在香烟之外再加一瓶啤酒。其实这种时候很多,我是一个自由撰稿人,我的生活没有规律可言,于是我就常常睁着干涩而火热的眼睛瞪着窗外的夜空,在蓝带啤酒和摩尔烟的安抚下渐渐兴奋。然而这一切都使我厌倦的时候,我就去洗衣服。我热衷于手洗衣物,在搓板棱角的磨励下,棉质的衣服在细细的呻吟,透明皂被衣服和水偷偷吃掉,于是整间屋子里就散发出一阵熟透的衣服的香气来。
  我有洗衣癖,但是我不会做饭,一点儿也不会,母亲说我是做饭的白痴,当然也可以理解为白吃,她是说我决定白吃她一辈子,因为她觉得我这样的女孩是注定一辈子嫁不出去。不过当她发现我成年以后,甚至成年以前就很少在家里吃她做的饭后,她就开始烦燥起来,我认为母亲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现在我正像一条蛇一样盘踞在我的电脑前跟一个叫“笨到爱上你”的男人聊天。其实原来他不叫这个名字,就是在跟我聊天被彻底聊傻了之后改的。改了名字之后,我发现这个男人确实很蠢笨,我决定在星期三以前删除他,当然,在删除他之前,我还要是继续逗他玩。
  手机响了,我打开手机,是现任男友叫我吃饭。我答应了一声。合上电话,啪地一声关闭了电脑的电源。我打了一个哈欠,天黑了,我的精神来了。
                 
2、关于父亲
                 
  他用欣赏的目光着向我,抻手揽住我单薄的双肩。他说:“你真美,但你太瘦了,我会让你胖起来的。”
  在我二十二年的生命里,我已经或深或浅的经历了十几个男人。但他们都向我说过这么一句话,这让我很腻烦。靠在在他的怀里,感觉到的是他的气息,心里却突然之间想起了我的父亲。
  父亲从不说女人的胖瘦。我的母亲也很瘦,虽然她的美食曾经把父亲的朋友一个个养得像发起的面包,但是她并没有把自己养得十分丰腴,不仅如此,她也没有把她的丈夫和女儿养得胖起来,她一度为些十分沮丧,我不明白喂养家属是不是已婚女人的天性。
  我想我更多的是遗传我的父亲,他的骨架他的浪漫他的文学天赋他的性格……
  一九八O年的时候,我的父亲就是靠这一切赢得了小他十几岁的母亲的一颗芳心。那时他是他的大学教师,风衣长发,宿舍里的灯整夜地亮着,被窝从来不叠,满地满桌满床都是写上字的纸张。看起来像文化大革命时代抄家的现场。那个时候诗歌很风行,父亲会看着母亲的眼睛吟哦他自己作的诗文,诸如“当夜的眼抚慰着你的睫/我的灵魂将随之而去/游离在你高耸的呼吸之上/采拮芳芬的双唇上细致的甜蜜……”多少年之后我在大扫除的时候发现了这些旧物。我很惊讶我我的母亲会被这样的东西俘虏,男人,不,应该说是中年男人的目的赤裸呈现,我一张一张地翻看,它们保留的很好,最后,我无柰地得出这么一个定义,早在父亲写这些诗文之前,我的母亲已经爱上了他。
  我不知道母亲是何时被父亲带进那座凌乱的宿舍的。只知道母亲在一年后退了学,面父亲则在母亲退学的同期调离了学校,改在一家地方报纸任职。没有多久,父亲的第一任的病歪歪的妻子离世,父亲跟母亲结了婚。第二年,我出生了。
                 
3、我厌倦了
                 
  我厌倦了。
  其实我是一个很容易厌倦的人。
  曾经我以为他会给我带来一些新鲜的刺激,至少不要让我像平时那样很快就厌倦了他和他的方式。可是没有想到我比平时更迅速的厌倦。我看着他,他正在故作深沉的喝着酒。看起来很酷,当然也就是看起来很酷而己。他在扮酷我相信这是他混黑道的唯一理由。他永远只能黑道混迹的一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我喝了一口酒,想道,就像他的那些个朋友带来的低级伎女一样。他们都是一路货色,只能在这样阴暗发臭的空间里生存。我又喝了一口酒,那么我呢,我是不是也只配在这样阴暗发自臭的空间里慢慢发霉。不管怎么说,我想,我还懂得厌倦,那些小混混和卖身的女人的脸上都充满一种恬不知耻的洋洋自得,他们不会厌倦,至少现在还不会。但我的厌倦又能使我区别于他们什么,我只是在不断的游戏里重复,寻求着刺激,直至无聊至极。
  我开始豁拳赌色子,我喝酒。渐渐他们几个男人开始轮流上阵,我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惊奇。是的,我的手法很好,赌色子也很棒,酒品更好,更重要的是,我太能喝了,即使是他们的环境里,也很难找出像我这样能喝的女人。
  他把嘴唇贴向我的耳朵,用他以为很性感的声音低声在我的耳边呢喃:“你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妖精!”我轻轻一笑。我知道我已经厌倦了。我问他“你会做饭吗?”
  他看着我,显然他不明白我问这话的意思,但是他仍旧回就:“是呀,我会做饭,做得还挺好的。”
  是的,我总是在问男人这个问题。而跟我有关的男人都会这么回答。其实确实注定是要吸引这种男人的。
  在他的怀里,他的身体年青而有弹性,他的味道甚至还带有少年的天真的稚气。但是他已经打残过至少七八个人。我相信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我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看向他的眼睛。我轻声地问:“你愿意为我做一生一世的饭吗?”
  他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眼睛变得沉下来。我知道我现在的目光里一定深情若酒,他就看着我这样的眸子,很慢很慢地点点头。
  我把他的头颅拉向我的怀里,我的心在冷笑。又是这种答案。每一个都是如此。我说过我厌倦了!
  我说,我们分手吧!
  我知道,其实我是一个游戏爱情的人!
                 
4、中年男人们
                 
  我像一堆摔扁的面团一样糊在床上。我发现秒针像央视十一频道上面老旦的唱腔,拖个没完没了。天花版上多了一只蜘蛛,床头的光线又向里移了两个毫米,我每隔三秒钟眨一次眼睛。
  太无聊了。
  我翻身坐起来,感到全身发疼。
  我拨拉过手机,开始打电话给王杰。
  据说386年代曾经有一个叫王杰的歌手,那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事情。那个时候我还不爱听歌,喜欢早睡并且在深刻的睡眠里体验无数奇特的梦境。当然,在2004年的早春三月里我清楚地知道,我早已把上个世纪当成一张废纸,丢弃在二千年钟声敲响的那一瞬间。现在的我从不做梦,只听歌。CD里不停地播放着阿杜的歌声,听起来像是CD坏掉了一样。我用肩头和下颏卡住手机,盘膝坐在床上,阿杜的歌声刺激着我脚趾的骨骼的新陈代谢,于是我就在阿杜的歌声的刺激下频繁地剪着疯狂生长的脚趾甲。我厌恶任何形式的衰老!
  我用这种姿势打电话给王杰。这个王杰是听歌手王杰的音乐渡过青春期的人,并且曾试图把有关对歌手王杰的迷恋拷贝给我但我拒绝下载,我还得时常删除我的废件呢。但我需要这个王杰。
  王杰和歌手王杰一样属于中年男人们。
  从我的少女时代开始,王杰就始终与我保持着一种看起来很暖昧的关系,我们是在对方没有爱情时的空间里互相补充的人。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他结婚。于是,平衡被打破并且转化成只有我没有了男朋友时的需要。他总是随叫随到,笑呵呵的扁我。就像现在一样,他的声音从电话的那一端传来:“又玩丢了?比我预计的还早一个半月,你这个丫头。”我没有搭理他的话,我说我要吃烧烤和巧克力圣代。然后我放下电话去了大草原。
  只有大草原有我最爱喝的黑啤酒和巧克力圣代。它们很苦。
  我隔着玻璃发现王杰现在确确实实已经算是中年男人了,微腆的肚腩,松驰的眼角还有含混的眼神。这个时候我很难想得起我九岁时跟在十八岁的他身后,看他用很宽很宽的武装带打人时崇拜的目光。这个家伙已经改邪归正很多年。其实他是我迟迟不愿交混黑道的男人当男朋友的真正原因,并且事实也证明我犯了一个极为低级的错误。
  走了进去,我才发现东也在。东比王杰小一岁,几乎是一个每次我找王杰就必然会出现的赠口。一般情况下,我把他跟王杰统称为“大叔”他们听了就笑,我认为这也是中年男人们的特征。
  我脱掉外套。里面是紧身的抹胸露脐装。我姿势极不雅的跷着二郎腿。我们坐在一起很不搭调,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喝酒。泛着白色泡沫的黑啤酒冲刷着我空无一物的胃壁,苦涩的痉挛缓解着血管里的燥热。我听他们说话,我喜欢从各种各样的交淡里汲取营养。
  这时,我看见了他。
  该死!
  我居然忘了他跟我一模一样,不对,是我跟他一模一样的口味!
  我看着他。他向我走来,显然他已经看到到我,他的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芒!
  我已经有五百零七天没有见到他了。
                 
  他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马上就要走出中年的边缘。可是他一点儿也没有走样,削瘦的身子上架着休闲的棉质宽松外套,脸上的线条更加分明和冷利,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更严肃。为什么岁月对他如此宽容!随着他眼底的笑意的扩散,我听以我的牙齿在我身体的生一个部分咔嚓作响。
                 
5、再次提到父亲
                 
  他已经来到我身边,他向我伸开两条长长的手臂,像是要给我一个彻底的拥抱。我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丫头,我的宝贝女儿,真高兴在这里看到你。”
                 
  问题是我发现我其实根本不能把一切过往当废件删除,记忆总是会跟我捣乱,它会把它们悄悄挽救并且收藏在某个未知的文件夹里。只要我不一留神,它们就是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意形式出现。
  那个酷暑的美丽夏夜在电风扇单调的噪音的逐渐清晰里递现!
  我说过一九九0年的时候,我还喜欢早睡并且在深渊般的睡眠里品尝睡梦。就像现在一样。我在做梦。我梦到我是一滴海水。圆润晶莹,透体透明,折射着太阳炫目的光彩的蔚蓝色的海水。一滴!我的周围是无数的水滴,相似的水滴紧密的挤压在一起。无言静寂。我漂浮着。悬空的感觉可爱又可怕,我贪恋这种感觉,要不是太阳的光线太毒,我想我宁愿沉溺于这种感觉里。我透过我蓝色的身体看太阳,太阳的光芒直刺到我的身体深处,那是一种焦虑般的痛楚。我向四周望去。全是水滴。喝的感觉诱惑着我,但是我发现我没有喝的能力。太阳的利刃刺过来,我突然听到我的身体里面的破碎声。我醒了。
  我醒了。干燥的喉咙使我无暇他顾,我光着脚丫翻下床,跑到晒水杯前,拿起来一阵猛灌。带着夜的凉意的凉白开激荡着我的神经,随着胀饱满哏排出,我全身的毛孔也溢出一声声叹息。我被这种舒适击中,有一时间有些怔忡。这一点儿时间,让我有空注意到我身外的环境。我听到,一阵浅浅细细的哭泣。
  我父母的卧室的门有一条不算太细的缝隙,那是质地并不太好的木材制门在经历过潮湿和干燥后的成果。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弯下身子,两手撑在膝盖上,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我的母亲披头散发的坐在水泥地上,双目红肿,衣衫零乱。而我的父亲穿戴整齐,正坐在单人的小纱发上狠狠的抽烟。细细的哭声是从我母亲紧捂着嘴巴的手指缝里流出来的,一同流出来的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语言:“你说过要一辈子吃我做的饭的。”母亲的声音里全是失望和痛苦。父亲还在吸着烟,脸色渐渐青白起来,突然他掐灭香烟,用低低的声音吼道:你不要一直重复这句话好不好。告诉你,爱情已经淡却,我不希望你用苍白的誓言来困住我。告诉你,这场婚姻,我已经决定了结束,你最好……说到这里父亲停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字狠狠地说:不,要,让,我,恨,你!母亲抬着头,我看到她的眼里流露出动物世界里那些在掠食者爪下的弱小动物那种无助的惊恐的眼神。我的膝头一软。我悄悄地退了回去。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我把自己放回床上。突然间我发现,夏天的晚上真得很冷很冷。
                 
  我说过我是一个游戏爱情的人,我厌恶任何海誓山盟!
                 
6、东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是东的电话,东说:“跟我一起吃早饭去吧。”我说好吧。
  其实现在已经近中午了,我嚼着薯条喝着可乐。麦当劳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没有啤酒。我想着。手机又响了。我翻开看看,是一条搞笑短信。我合上手机。东突然说:“给你再卖一部手机吧。”
  我看着东。东最近突然开始频繁地跟我联系。大约就是那一次在大草原见到我父亲之后的事情。
  虽然我向父亲介绍时说东是我的男朋友,但那只是因为东的外表和我父亲的审美相背甚至简直就是背道而驰的那一种。我很满意地看到我父亲眼底里惊讶和不信的表情。刺伤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情。
                 
  我看着东,我说好吧。我并不拒绝男人。尤其是那种以为送女人一点什么礼物就像是和她之间有点什么似的男人。
  东付了款,我看着东。东不动声色。没有任何表情表明他和在买手机前点任何的不同。接着说东说:陪我去买件衣服吧。别人总是说我没有品位。你给我选一件适合我衣服。
  我没有见过另一个男人会这么热衷于逛街。我陪着东溜来溜去,觉得自己身上不多的几两肉已经被消耗完毕。我累得快要趴下的时候,东居然还是神采奕奕。
  我看着东,东倒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其实我觉得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对女人充满欲望,他们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我总是能看穿他们赤裸裸的欲望。在我,这种男人只能用一种方法对待,他们只能是我游戏的对象。我就是在靠他们打发我的无聊时光。而另一种男人,他们也并不是对女人没有欲望。只是他们更加害怕寂寞。在两千零四年的每一个朝阳下,我能从他们的眼底里看到那些搁浅的寂寞。有时候,就是这种寂寞使他们宁愿对某些女人保持一定距离并且靠这种距离冲淡寂寞的味道。比如说王杰和我。
  那么东是什么样的男人。
                 
7、约会
                 
  起风了,天像暗流涌动的海底。选择这样的天气约会实在是令人难受。我挥挥手,真是讨厌,我从来没有这样厌恶过。
  这条小街上到处都是榆树,这种榆树在早春的天气时盛产一种黑色的小虫子,在狂暴的大风下,无数黑色的小虫子在随着大风东突西荡。撞进我的头发里皮肤上嘴巴里最讨厌的是掉进眼里,一揉就烂糊在眼睛里面弄不出来。我讨厌这种虫子我讨厌这条街道我讨厌这次约会我更讨厌约会的地点。
  我响亮地推开门,像预期的一样,我的脸上被无数道遣责的目光砸中。我不动声色的跨过遣责的激流,踩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身上的和服,在最醒目的那张榻榻米上倨身而座。我讨厌日本!我知道为什么父亲跟我一样讨厌日本,但是仍然把我约到这里来的原因。
  门一开,父亲的高大的身躯以一种极其舒展的姿势走近。他含着笑坐下来,像那些根本不会跪坐的人一样,他侧着身子偏坐下来。我知道我痞子一样的形象让他很不悦,但我也知道他根本不会表现出一点儿来,他想慢慢感化我,就像让我来这种女人的奴性极重的日式居酒屋一样。
  他坐下来,面目含笑。我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
  他问:喝点什么。
  我说:有黑啤酒吗。
  他叫来服务生:两杯日本清酒。
  我在心底里咒骂了一句。从牛仔裤的后兜里掏出一包摩尔来。
  他端着酒,我没有看他,我也没有动酒,我正在犹豫,他明明知道我不喝日本清酒,他只是想打败我。我只能选择,要么不喝酒要么就喝我从来不喝的酒。
  他看着我,日本清酒在他的唇间一点一点儿消失。我把烟灰弹在酒里。
  接着我喊,再来一杯。以为穿上和服就是日本女人的女服务员扭捏做态的端过酒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又把烟灰弹进酒杯里。
  我看向父亲,缓缓地把口腔里的烟一点一点儿吐出来。
  他也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了笑容。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你母亲怎么样!”
  为什么他总是想办法打击我!我咬牙,我尽量平息我的心情,我说:挺好的,可能快结婚了吧。
  他的眉头挑了一下。哦,他说。接着他沉默了。
  他是那种以为女人会一直为他守候的人。其实也是,他已经离了四次婚。我想他这第五场婚姻也是风雨飘摇之中。然而每一个被他放弃的女人都没有再婚,虽然她们其实都很出色。
  我看着他的沉默,接着我说,你又快离婚了吧。
  “啪”他给我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蹦起来,把酒杯用力地摔在地板上!
  一声暴响,接着一道厉闪划破暗灰的天空,闪电鲜红鲜红的,像是一道新鲜的伤口!
  雨终于在憋了一天后重重落下。
                 
8、状态
                 
  东拿给我一杯果醋。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摇摇头。我不想给他难堪,我把果醋推向他。
  有时候我觉得东已经在渐渐取代王杰的位置,这让我很难对他做任性的事情来。对待这种男人,我总是迟钝而呆板。
  不是,东说,你根本不是迟钝的人。东还在说。
  是的,我是。我说。
  你不是,东坚持。
  我喝一口酒。酒象白水一样的平淡。
  回家好好睡一觉行吗。东说不。我摇摇头。我不需要睡眠。
  那你需要什么。东问我。东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成熟男人的性感声音。我把头转向别的地方,昏暗的灯光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我摸摸自己的脸,皮肤上没有一点儿水份。我想我从昨夜开始苍老。如果我不想老下去的话,也许还应该像昨夜一样干那件事儿。
  你需要什么。东问我。
  东身后的墙上有一幅画,那是一幅监摹的向日葵。它正在向四周的空间伸长每一片病态的叶子,暧昧的混黄色是混沌的物流时代。我想我可以触摸到那些叶子,干燥而火热,像癔症病人的手。
  你需要的是什么。东又在问我。
  我把视线从向日葵上拉回来。我看向我。我没有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也许永远也不知道。
  手机响了。秋的声音像是,不,其实就是一种诱惑。
  好的,我来。我说着,关闭了手机。
  我站起来,我说,我得走。
  东看着我。东的眼里有一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有事。东说。
  有朋友找我。我说。
  你是故意听不懂我说的话。东说。
  不,我本来就是迟钝而呆板的人。我说。
  你根本不迟钝。东说。
  我提起我的包。
  是的,我是。我根本就是。
  我是。我想着。我看着手里那颗圆圆的色彩艳丽的小药丸。
  我知道我打算这是我最后一次服用这个东西。虽然它的感觉十分诱惑我,但我还不想成为瘾君子。看着秋的样子,我也不想让自己彻底的改变。我只想知道这种感觉,稍作尝试。
  我反复地看着它,我要让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把它举起,向自己里口里送进去。
  突然,我整个人被一种大力拎起来,有人卡住我的脖子,疯狂地掏我的嘴巴,一阵恶心,我呕吐起来。秋在我身边站起来:“你干什么。”
  东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混蛋。”
  我扯住东,不,东,这不干他的事,是我自己。
  东看着我。东的眼里有我不懂的东西。
  月亮如水。
  我觉得很舒服。
  但我仍甩开东。
  你凭什么。
  我看着东。我知道我等待东说出一些让我发火的词来。
  东走向我,一言不发,突然给了我一个耳光!
9、关于父亲和母亲
                 
  在这个电话铃响起来之前,我一直烦躁不安。
  其实只要没有电话可接,我都一直烦躁不安。然而接了电话,我仍旧无法平静。秋叫我出去吃饭。我回绝了他,摇头丸和秋的记忆在那两个夜晚昙花一现已经被我彻底的搁至脑后,激不起我任何想要的欲望。
  所有在这个电话的铃声响起来之前,我极为烦躁不安。接通电话。是母亲的,我想起我大约有二个多月没有回去过也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了。
  母亲的声音在电话的那一端显得飘渺而不真实。母亲的声音很好听,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人。我在心里想,我的声音已经被酒精泡得有点沙哑,我总是在和她的交谈时少言寡语才能略略减少她反复责备的次数。可是这一次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我更暗哑的声音,我发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明显得语无伦次,显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妈,你怎么了。我问。
  那一端安静了。
  不,不是安静,我听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你,母亲的声音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她又说话了,声音又快又急,周末的时候回家吃饭吧,中午,中午饭好吗,回家吃饭吧。
  妈,你怎么了。我心跳起来。这是母亲她第一次使我紧张。
  那边静寂的时间更长了。我紧张得窒住了呼吸。
  许久,她才开口,声音像做梦一样:你父亲他,刚才打电话,说,周六中午,回来吃饭。
                 
  这算什么!!
  我在心里大声地骂着。
  这算是什么。
  母亲脸上的红晕,娇俏动人!是的,娇俏动人。也许我才是老人呢。
  我一口一口地灌着酒。
  父亲没有喝酒,他在吃菜。他把满满一桌子上的菜挨个夹进口里,细细的品尝!
  味道一点也没有变。父亲说。
  母亲的脸更红了。
  父亲看着母亲,我知道他还要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
  他只是想告诉我,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
                 
10、我是想结婚了
                 
  东是在齐吻我的时候看到我的。齐的车窗户半下着,我能感觉到东的目光盯着我的脊背。我开始无法专心。
  齐是一个已婚的男人,他的轮廓非常漂亮,坚硬,冷厉,有角有棱。尤其是那两道剑般锋利的浓眉下狭长深遂的眼睛,在每一个凝视里都会让我心动。我是一个喜欢心动的女人。
  你打算玩游戏玩到什么时候。东问我。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东来到了酒吧。我想起他打过我一个耳光,我记得我曾经发誓再也不理这个男人。
  可是他现在就坐在我的对面,并且用一种责难的口气向我发问,好像他是我老爸似的。
  其实我应该泼他一脸的酒,再骂一声见鬼去吧,然后就走。可是我手里是一瓶啤酒,这个东西不好泼。
  我把手里的啤酒瓶甩来甩去。
  他至少应该向我道歉吧。
  为什么不回答,东问,你是不是在想我。东看向我的眼睛。
  我也看向他的眼睛,我一字一字地说:我在想,我确实应该画个句号了。
  跟谁,刚才那个男的?
  我笑了,拍拍东的脸颊:大叔,看你长得呆呆的,没有想到有时候也挺聪明。
  东握住我的手,把它从他的脸上拿开。
  他适合你吗?
  当然。我说。
  他是哪种人你清楚吗?
  是的,所以才适合我。我们以后会各玩各的。啤酒的泡沫从我的心底里散开散向四肢,我觉得自己的肢体很软。
  又有什么刺激你了!沉默了一会,东说。
  我看着东,东的脸在阴影里,眼睛藏在一层雾下面,夜色像化开的巧克力,黏腻腻地覆盖在我的身上。一阵寒意,我发现自己出汗了。
  东的声音像是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响起,东有着非常磁性的声音。
  其实,我远比你认为的了解你。
  东笑了,我有一种恍忽的感觉,像是在每个喝多了酒要去睡眠的凌晨时分倒在床上的感觉。
  东说:如果你真要画句号的话……其实,我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11、婚姻
                 
  我把巧克力一块一块的掰开,巧克力的颜色像是凝固的血迹。我再把它们一点点的捏碎,撒在地上,这看起来更像是遥远血案的现场。
  巧克力里散发出一种尸臭。
  桌上还有许多,够我捏子一阵子的。我决定不说话。
  父亲坐在对面的长沙发里,母亲一直在喝水。她为什么总是不用去卫生间。我想。
  母亲的脚步移了过来,我发现她穿了一双千百度的女鞋。其实千百度很适合她,那是那种从发丝娇媚到脚的女人。
  千百度停在我的眼前,尖细的鞋尖,妩媚的花边包裹着她线条妩媚的纤脚。她为什么不去卫生间呢。我想。
  “丫头,你说句话好吗。”她的声音向在我的耳边,是那种细细的,求恳的声音。巧克力被我一块一块的捏着搓着,然后像血块一样掉下来。她为什么不去卫生间呢。
  “丫头……”她的声音已经带了颤抖。她的媚惑也许就是来源于此。我看了看我的手,手上没有巧克力的碎屑,我的手没有指纹也没有温度。她为什么不上卫生间呢。
  父亲低沉的声音在母亲无助的踌躇后响起:丫头,你的母亲在跟你说话!
  地上的巧克力尸骸全都涌上我的大脑皮层!
  我抬起头,父亲的脸上全是洋洋自得的神情。是的,我知道他的本意,他就是要打击我。我不会被他打击的。决不会!!!!
  我看着父亲,我说:现在你才想起她是我的母亲你的妻子吗,这十四年你都干什么去了。
  父亲的脸上有隐隐的冷意,我知道他就是为了剌伤我,像我就是要剌伤他一样!!!
  我又一次听到我的牙齿在身体里的某个角落卡嚓作响。
  我看向母亲,我听到我的声音像沉像湖底的冰,一九八O年的那个夏天带着夜晚凉意的白开水从那天晚上起就在我的腹里积成寒冰,在二OO四年五月这个早晨喷薄而出:你有点志气呀,他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他以为他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的尊严呢,你的骨气呢,你不要向后退,你好意思呀,告诉你,我不好意思,说出去我还觉得丢人呢。你丢人,丢自己的人,丢我的人。我,我恨你!!!!!
  我转身飞跑出去……
  五月的天气变化无常,很跟得上现在生活的节奏。我进那个大门之前,天上的太阳还傻乎乎地发呆,现在就已经阴云密布,阵雨前的低气压使我口干舌燥。
  我拿出手机,没电了。我向四处看看,不远处的公车站有收费的公用电话。
  我走过去,拨了一串号码。
  我想,我需要找谁大骂一场?
  喂,东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我突然发现自己在失语的状态。
  喂,东又问。
  喂,东的声音急促起来,是丫头吗?
  喂,丫头是你吗?你怎么了?
  丫头,你在哪里?
  丫头,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去接你!!!!
                 
  一小星凉凉的东西落在我的脸上,下雨了!
                 
12、是谁
                 
  晦暗的夜色和半昏的灯光爱抚着我肿胀发酸的小腿,我想我注定一生跟这种气氛相纠缠,是的,我喜欢这种气氛,无法言明的气氛,暧昧的肉感的没有定义的气氛。我天生跟这种气氛有关。血液里就流着这种分子。我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里喝酒,让酒精麻醉自己的肉体亦或灵魂,如果我有的话!
  我想我已经灌下了很多的酒,我的叙述早已经混乱不堪,身外的世界跟我的语言一样肢离破碎,我在渐渐的眩晕。可是有一件事我知道得很清楚,我残破的语言表达并不影响东的理解。我说的一切他全明白,哪怕只有一个字,或者,一个停顿!
  我喝酒,我发现语言在渐渐失去它的作用。
  东在对面沉默着,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的眼睛,即使我的眼睛没有在看着他。
  东在对面沉默着,夜色在他的脸上染一层阴影,在深浅不同的沟壑里,我突然发现东有一双性感的双唇。
  夜色更加黯淡了。夜的梦境已经开始在或轻或浊的呼吸里游离,摩尔烟的味道已经渗入了我的身体,我在吞吐间流逝着自己。
  东突然说:你不要再让你的父亲纠缠你了。
  我笔直地立起来。
  夜色混了酒和烟气向在我背后压来我突然发现我不能立稳身体。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于突然间恢复了清晰。
  东看着我,东的目光很坚定,我从没有看到过这样亮的眼睛,在这种光亮下,我发现我自己身体在融化。
  我是说,东慢慢地开口,也许我应该换一个说话。
  东在玩味着字眼,我不知道东也可以成为一个玩味字眼的男人。
  你不要再纠缠你的父亲了。
  世界碎成无数的晶片,每一片都灰暗无光。我沉重地倒进座椅里,我想我醉了。……
  你没有醉。东的声音异常的冷酷清晰。
  我其实对你的了解要比你认为的还深得多。
  我无力地把头埋在双腿间,我听到我的声音在虚无里浮动:还有谁知道?
  东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丫头,除了我没有人了解你。
  我抬头。
  东说:嫁给我吧。
  我愣怔。
  当然不是现在,我会让你放弃你的苦涩感情。我要拥有你的全部。
  我看着东,东东东东,我说,你要我吗东点头我说,即使你知道我的爱情取向是东截住我的话,东点头我说,即使你知道,我随时都可能离开你。
  东点头。
  东说,丫头,嫁给我吧。
  我看着东。不,东,无能为力,我不能给你肯定的答案。
  东说,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向你求婚,一直求到你嫁给我为止。
  东的嘴向我缓缓贴来,我扭头,叫服务生拿一包烟来。
  ……
                 
13、关于复婚
                 
  他们的复婚很快进行了。
  复婚典礼弄得很盛大。
  看着父亲和母亲相同的满足的笑容,我突然很恍乎,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我已经不敢肯定,他只是为了伤害我。我想,我其实不了解他,我只是一直以自己想像里的那个他当成实际的他的。
  我看看东。
  东在看着我的父母。一丝淡淡的笑含在他的眼睛里。
  我也再向他们看去,父亲轻轻揽着母亲的腰,他们在敬酒。我不知道母亲的美丽居然可以这样夺目,或者,东是对的,只是我在纠缠他!
  父亲和母亲走向我,母亲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惊乱。难道是因为她有所了解吗?我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泼出一些酒来。东适时地扶住我的手臂。东的耳语幽幽传来——放心,丫头,一切除了我没有人发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父亲的眼里全是笑容。他的声音很轻,是说给母亲听的也是说给我听:没有关系,丫头一定很理解的。母亲看向他。母亲的眼睛里的光彩让我炫目。一九八O年的母亲突然婚宴的音乐里复活,我彻底明白爱情于母亲从来不曾结束!
  岁月为什么对他这样宽容,他的肩膀他的脊背他长长的腿……
  我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和母亲。我知道他们并不想我跟他们一起回家,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还在跟着。
  东说,丫头,回去吧,你醉了。
  我甩开他的手,我说,我没醉,我从十三岁起就没有再醉过!
  我跟在他们后面往卧室里走。
  父亲已经脱去了外套,母亲想转过身来关门。
  母亲笑着对我说,丫头,你怎么了。
  我走向她。
  她真美!
  真美,真美……
  为什么她会拥有他。为什么最终她会拥有他。
  我宁可是别的女人,为什么会是她!
  她真美……
  那是她细腻修长的脖子。
  她光洁的嫩滑的脖子……
  她的脖子……
  脖子……
  我的指尖已经触摸到她脖子的皮肤,跟我想的一样,细腻光滑,触手冰凉,丫头,你干……
  她的声音在我的压力下戛住……
  她的肢体渐渐软下来……
  父亲在一边狂喊着我想:她死了!!
  我脑后突然被沉重的东西击中。
  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我惊醒!
  头疼!!!
  头疼!!!!
  我手双手抱住脑袋……
  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14、醒
                 
  ………………
  我惊醒!
  头疼!!!
  头疼!!!!
  我手双手抱住脑袋……
  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我掏出一根摩尔,打火机的火焰没有颤抖。我吞进一口烟雾。
  我希望能在烟的作用下再度睡去。
  但我不能软床像陷阱,暗夜像审判席。我四肢冰冷就像睡梦里触摸到的皮肤。
  其实,这就是每个晚上我不敢睡觉的原因,我宁可让用洒精和尼古丁来燃尽我身体里的水份。这也是我总是不想记起梦境的理由。是的是的,不曾一夜无梦过。只是我不能想起。
  无数夜晚的无数梦境纷至沓来。我的脉搏像加速的列车,血液越来越快地在我的太阳穴处击打!我在睡衣里颤抖!!!
  冷汗已经湿透了我的棉质睡衣,我把它脱下来,我拿去洗。在搓板棱角的磨励下,棉质睡衣在细细的呻吟,是那种死亡般的呻吟,细细浅浅无力而尖锐。透明皂被衣服和水偷偷吃掉,于是整间屋子里就散发出一阵熟透血腥气息来。
  我丢开衣服紧紧拥住自己,我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忽冷忽热间颤抖。
  我站在房间的中央呆立不动,风像哭嚎的声音,这种声音尖利地穿过我的生平和过往。
  我呆立在房间的中央不动,我相信随时都有一个比我更邪恶的东西从地板处钻出来把我拉入归宿所以这个时候手机的铃声响起吓了我一跳。这个东西太平凡,它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我还是拿起手机,是东。
  东的声音有点不安。
  丫头,你还好吗。
  我突然问,东,你为什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那边静了一下,我不安,很不安。东的声音里有着一种恐慌。
  我突然开始语无论次地讲述我的梦境,我想把一切都说出来,说出来,在这无边的暗夜里,在我二十三年难以逃脱的暗夜里。在每一个我扑向他而他却总转向母亲的沉寂的暗夜里。在每一个充满暖昧气流的沉重的暗夜里……我要说给他听,说给他听语言从我的舌尖处流出,我无法控制,我僵硬的身体开始渐渐瘫软。我发现我已经逐渐变成空壳,像空蚕茧一样轻薄的空壳。
                 
  气流寒冷起来,我坐在地板上。夜色包裹着我。
                 
  东的呼吸声很均匀,他均匀的呼吸也一样调节着我的呼吸和心跳。
  我很坏,是不是。我的声音已经不属于我,我觉得我会因此而失语或者彻底虚脱。
  你开始放弃了。东说。
  我全身一震。
  是的,我明白了。我是在放弃。在我还没有看到的时候,东已经明明白白地看到了我的内心。
  要我过去吗?东问。
  不,我脱口而出。
  东沉默了。
  你在回避我吗?
  我握手机握得很紧,我的手生疼生疼。
  不管你想干什么,都要告诉我一声。
  东的声音有些着急。
  我没有说话。
  别走,丫头,东的声音扯得我心里生疼,只要能看到你。什么都好。
                 
  我决定离开了!
  我想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就在这个夜晚!
                 
15、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一生一世的饭呢?
                 
  暗夜于我是那样的寂瘳。我想我终将会融入这种寂寞之中。
  夜像海我在沉没……
  东的面目突然在我的眼前浮现。
  我在想念他吗?
  不,真的是他。他已经走近我我闻得到他身上的让我迷惘的气息。
  不要逃避,这不是办法。东的声音砸中我的心。
  别怕,东说,给我一个机会,就当给你自己一次新的尝试。
  东伸手拥抱我,可是我的身体却是僵硬的,我在东的怀里把目光缩回体内。
  东托起我的下巴,想寻找我的眼睛。
  不,我挣扎了一下。
  东没有放弃。
  他的唇已经贴了下来,他的温暖那样的温暖。
  我要逃开。我不要温暖,我注定和寒夜有关我注定跟阴暗有关我注定远离爱情和柔软!
  然而我却突然发现我并没有更大的力量去用来逃走。
  东的气息已经渐渐把我包裹。
  不。
  我再次挣扎。我需要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
  我看向东,我问:你愿不愿意为我做一生一世的饭呢?
  我知道我眼底里一定虚弱而混乱,我不需要向东隐瞒。
  东笑了,傻丫头。你怎么了,你不需要承诺的。
  我怔住了,我问自己是什么让我忘掉了东是那么的懂我。
  东的呼吸又近了,我发现我无路可逃……
  东的头发柔软而黑亮,我轻轻地抚弄着他的头发,发丝细细的质感在我的指尖处流过。我发现自己的心和手指在一起发痒。
  东的头安静地俯在我的怀里,像婴儿一样的安祥。东,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东的声音在我的怀里响起来,像是我的心在说话一样。
  丫头。
  嗯。
  我在想。
  什么。
  说到做饭,你该向你妈学学了。
  什么!
  东翻了一下身,从我的身体上滑到床上去。东看着我。
  我总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你自己能够照顾自己,不会有一顿没一顿的凑和也不会只吃广便面那样的垃圾食品,我会放心得多。
  你什么时候会不在我身边呢?
  男人嘛,总有不跟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再说了……
  东止住了话题。
  再说什么?我问东笑笑,再说了,如果将来我死得比你早,你总得让我安安生生的死呀。
  是什么击中了我的思维!
                 
  我抱住了东。
  丫头,东说。
  我没有做声。
  丫头。东摇摇我。
  别哭丫头。
  傻丫头。
  嫁给我吧。
                 
  三个月以后,我做了东会把菜弄熟的新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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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2楼]  作者:0海葵行走0  发表时间: 2005/09/03 14:40 

回复:又忘了写原创了.
真是一个本海葵
 [3楼]  作者:鹰男  发表时间: 2005/09/03 18:25 

没关系 :)

只要小说好!

今晚推荐!

海葵愉快 :)



※※※※※※
飞翔需要体魄和毅力



 [4楼]  作者:单纯女人  发表时间: 2005/09/03 23:23 

读到的网络小说中,海葵的是我最喜欢的之一

 

语言和技巧功底就在不声不响的自然描述中,自然展开中。

加油,海葵!

祝贺才女妹妹独立结集成功!  :)

 



※※※※※※
我手写我心,我歌咏我情
我梦抒我爱,我情言我志
[楼主]  [5楼]  作者:0海葵行走0  发表时间: 2005/09/13 08:58 

回复:菜我:(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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