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象百态

文：白马非马

其一

某甲某乙为同事，皆小人物也，积攒一生，仍凭借贷款购房，且均为顶楼。甲家道少殷，得金角，乙则为其紧邻。

二者皆紧张装修。忽一日，有客来访，显系白领丽人。谓甲乙二人曰：“若舍其窗，为我司广告地，可各得金十万。”乙不为所动，甲谓曰：“吾舍金角，岂十万金可易吾窗哉？”丽人知其心动，乃曰：“益五万，可乎？”甲诺，遂让窗，合同十年。

历一月有奇，甲乙尽迁入。其时地产狂涨，甲乙均以为购屋适当其时，乃弹冠相庆。然未几，甲合家迁出，货屋所得仅于偏远处易某陋室而已。乙异之，问，乃曰：“无阳光，无以活。”乙怅叹久之，曰：“世人所言不谬，便宜即是当也。”

其二

某甲，年届而立，硕士也。赖其兄战友某乙，得入某研究机构，深感其情，谓没齿不忘。该机构局座忽易人，新局座与书记颇不睦，见乙为书记故旧，所属之位为办公室主任，要津也，且怠惰而失众心，屡欲替之而不得。冥想多日，忽得妙招，乃语书记曰：“乙工作不利，民怨甚嚣尘上，当避位让贤。”书记曰：“贤者何在？”曰：“甲尚可。”书记乃度之，暗忖，乙虽知己，奈不为力何？今退位而甲上，则甲素为己手下，亦无不可。乃曰：“人事，某责之所在，当亲与之一谈。”局座暗笑其后己所为也，乃诺。

其时也，局座已暗示甲，甲惧人讥为负义之徒，乃不为所动。局座乃放风曰，将用某丙，甲虽自认诸方面尽强于丙，故不忍夺乙位，仍静观其变。今书记亲谈，且言辞恳切，盖因丙上亦非书记所愿。甲知上议已定，颇为乙悲哀。书记言：“乙之工作，某当亲为。”甲曰：“否，余当负荆见乙。”

及见乙，说所闻。乙故聪明非比也，曰：“正合吾心。故为汝留此位而已。今知非他人所夺，幸何如哉？”乃置酒，甲竟大醉，哭诉心事，乙反抚之。兹后，二人更莫逆，于是人尽大罕，无不赞乙有古人之风。

其三

我友，夫妇均为知识分子，分别供职大型国企，家道颇殷实。先者，二人各分得住房一套，我友又自有一套，颇为天下寒士所羡。然我友并不知足，见有邻人善经营，数载后俨然大款，乃问计。邻人曰：“可买车，雇工货运，则相当于三人上班。”友深以为然。遂卖其住房一套，买货车一辆。其初收益亦丰，不知足，又货卖住房一套，得银则另够货运车辆二。未几，经营不利，日渐萧条。复询之邻人，曰：“底商大有可为，可卖车买之，再行租赁，则可以坐收渔利。”友更诺，乃将三车出手，总陪数万，又贷款不菲，购得底商一套，粗略装修毕，广告招租，然市政当局于所处路段忽大兴土木，遂无人问津。俟道路修毕将如何则属未卜，而我友现月供银行贷款若干，节衣缩食，与妻尽减肥则无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