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金星若隐若现，晚会临近尾声．不知谁搬来了一箱二锅头
于是哭过的人在笑，唱过的人在跳，跳过的人在亲吻，亲热过后的人在骂娘
激情四射的的士高消声匿迹，音响里锣鼓喧天地打虎上山
叶开醉了，嫣红的笑如一掬水月捧在他的掌心
小瞳握着可乐罐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
压缩的二氧化碳释放在味蕾上，如大颗大颗的雨粒击打着湖面，击起涟漪千万
涟漪泛在小瞳的眼睛里，回荡在她心里
叶开豪爽的笑声如滚雷在天花板下翻卷震荡，沉溺在小瞳的涟漪里．

叶开原名是叶开朗，可是每一个人都喊他叶开，甚至上课提问时．
嫣红笑时眼睛很亮，亮得象月牙在荷塘的倒影，亮得象黎明前最灿烂的一颗星．
全校一大半的男生都给她写过情书，最后她是叶开的女朋友
全校都知道她有个舅舅在美国，知道她毕业后的第一个秋天就飞去太平洋彼岸
今天的毕业晚会上她对大家说她不去美国，因为叶开找到的工作在这个城市里
全校都知道叶开的满门九族依旧推开黄土高坡的窑洞门看日月，他的父亲母亲依旧扛着老绳桦犁赶着老牛走在黄土地

小瞳握住空空的可乐罐，从晚会开始就是一个姿势未变，象往日一样被遗忘在角落里
热闹欢笑象是雨中背景，遥远而模糊，惟有叶开象是舞台的聚光灯下，举手投足都是一幅幅特写张挂在小瞳的眼眸里
小瞳想起她记住叶开的那一个黄昏，她无意中看见叶开背靠着桦树站在僻静的小树林里，斜阳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和黑瘦的树影重叠在一起，落寞地倒在枯草上．
那天小瞳忽然感觉到了叶开寂寞的内心，从贫瘠的黄土地上背着被子来上大学的男孩子．他隐藏在海底深处的寂寞是嫣红无法解读的
那天寂寞的黄昏孤独的男孩突然让小瞳心底泛上来母性的温情
想要抓住叶开的心不需要美丽活泼的笑，只要温柔地站在他身边就够了
可是叶开拥有全校最美丽的笑
他也拥有了骄傲
小瞳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用手一个一个慢慢地按下电源开关，灯一盏接一盏被关闭
她感觉象是大幕背后的人，红金丝绒前的观众看不见她的身影，红木舞台上的演员忽略了她的存在．散场了，所有的悲欢离合一瞬间结束，所有哭过笑过的手穿上风衣把手插在衣袋里离开．
小瞳看着满场的碎纸气球一片片的陷入黑暗，感觉到自己纤细的手指握有一种力量
她关上了最后一盏灯
小瞳的唇边蕴着月牙般清冷的笑意
她知道了叶开的ＱＱ和网名
夜未央

二

小瞳离开热闹的酒桌坐到一旁的格子布沙发上．
这是在本市工作的一次同学聚会，小瞳被喧哗笼罩着，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象是在遥远的丛林中．
嗨，小瞳．
嫣红坐到她身边，把一盒绿色的香烟和金色的打火机放在黑色玻璃茶几上，跟小瞳淡淡地打声招呼．
小瞳对她笑了笑
嫣红点着香烟，纤细手指上精致完美的指甲在水晶灯下泛着玫瑰色的光泽．浅蓝色的烟雾在她性感的红唇边袅袅娜娜
小瞳，你的牙齿真好看，象佳洁士牙膏广告中清洁的月牙．
小瞳想起整晚没有见过嫣红的笑，烟雾中她的眼睛象幽深的古井，没有水波鳞光，满盛着寂寞的夜．
她们没有交谈，眼睛看着电视里一对青春偶像演绎着悲情剧，心却都系在酒桌上的叶开．
叶开被黄土地上的太阳晒得黝黑的肤色已变成了明净的棕褐色，他没有了校园的个性张扬，话说的少吃的少酒喝的也少，眉宇间添了些许疲惫和沧桑．
嫣红象是对小瞳说话又象是自言自语：他的工作压力太大，他又是不服输的性格，象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黑咖啡是他的机油～～～
小瞳悄悄地在心里笑了，象是从嫣红那里偷来了一件珍宝．
夜未央：简，从前我连茶都没喝过，可是现在我已离不开黑咖啡～
叶开的秘书进了办公室放下皮包，洗手取咖啡粉\啡粉、小冲袋（滤袋）、小冲架、水壶、咖啡匙、尖嘴水壶
不能用矿泉水，矿泉水硬水，使得咖啡的味道大打折扣，最适合用來冲泡咖啡的，应该是煮沸的开水，这种开水中还留有少许的二氧化碳，更能彰显咖啡的美味。
将咖啡粉倒入冲袋中，先转拍底部使粉平均，再于上面正中央挖一个小凹洞，以90℃热水绕圆圈倒在咖啡粉上，再以95℃热水绕小圈旋转将水倒入最后以85℃热水对准正中心由低慢慢拉高往下倒入．
最后将热水注入咖啡杯中，藉热水的温度让杯子呈温热状态，倒掉热水后再注入刚冲泡好的热咖啡，即可帮助咖啡热度的保持，延长享用美味咖啡的时刻
秘书将咖啡杯和咖啡壶放在托盘上端进去，叶开在办公桌后等待着他的第一杯咖啡．
夜未央：我喜欢感受一下咖啡在未施脂粉前的风味，清晨从一杯咖啡里，看到午后阳光蒸发的馨香、森林清新的气息，或春天果园的甜香……
简：我们老板喜欢爱尔兰咖啡～
小瞳进了办公室放下皮包，洗手取咖啡粉\啡粉、小冲袋（滤袋）、小冲架、水壶、咖啡匙、尖嘴水壶
先加入二汤匙的砂糖。再加入一盎斯的威士忌。然后点火燃烧，使糖和酒溶于杯中。将热咖啡倒入杯内，然后再加入搅打过的鲜奶油．浓烈的酒香，用舌头顶部领会出来的稳晦口味，细致而芳醇，饮用咖啡的乐趣与浪漫境界。
小瞳将咖啡杯和咖啡壶放在托盘上端进去，老板在办公桌后等待着他的第一杯咖啡．
叶开的黑咖啡没有街头露天的闲适与陶醉感，有的只是刺激，咖啡因可刺激他的中枢神经和肌肉，刺激他的每一根神经，使他忘记了疲劳和睡眠．
小瞳每晚冲一杯黑咖啡，捧着它等着午夜的钟声一下一下地敲响．咖啡苦涩的象加了眼泪．叶开的味道也在刺激着她的味蕾
夜未央：嗨！简～
简：嗨！夜未央～
夜未央：简，我们见一面好吗？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想看看你的眼睛～
简：：）
夜未央：狠心的简～
简：５５５５５５
夜未央：昨天晚上我突然有点预感，好象我们会相见，我在寒风的街头站了两个小时，看着一个个人走过面前，直到快十二点才匆匆回来见你．简，当时我拿着电话茫然地按着数字，想给你打电话的念头象火烧灼着，我知道你站在这片土地上，知道你覆在这片夜空下，可是你想漂泊的云，我找不到你的方向～
简：问东君何处天涯？落日啼鹃，流水桃花。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随柳絮吹归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夜未央：掩重门，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简，你是我寻找了一百年的缘，是我用尽一生期待的人儿～
简：我知道！
是的，我知道！小瞳在心里请轻轻地说．
她的直觉，叶开潜意识里喜欢传统的贤妻良母，东方的传统象黄土融进黄河水融在他的血液里．温柔贤淑，知书达礼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简是网络里东方淑女的幻影．

那晚他们聊着网络文学里的网恋情人．总是有一方患了绝症，总是在最后的生死关头才发现真正的爱情，总是漂亮的痴情女孩在最美的时刻死去，留下一个痴情的人追悔莫及～～
夜未央：好象网络里的灵魂肉体都是那么的脆弱，呵呵！我去做个全面检查哦～

曾经象月亮一样迷人的简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在洁白的被褥里昏迷着，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管子和仪器包围着她．夜未央扛着九百九十朵红玫瑰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苍白的脸上滴下两行清泪，狠狠地用一个吻将她从天使手中夺过来～
简：呵呵！你要驾着筋斗云哦，别忘了带金箍棒．
夜未央：哈哈！我不会那么残忍，让简去受那样的痛苦．简，假如某月某天某一刻我们在某地相遇，我会在千万人中一眼认出你！

简端着纸杯的橙汁在十字路口拐弯，夜未央竖着风衣领子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从对面拐弯，他们相遇相撞相拥，黄色的橙汁在他白棉Ｔ恤上画了一副后现代主义，简红着小脸结结巴巴地道谦：她的家就在不远的前方，请夜未央到她家去喝一杯并换件衣裳～～
简：呵呵．尴尬的休～

简：你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夜未央：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

聚会结束，大家在酒店门口告别．叶开为嫣红开车门，关车门，坐进车发动绝尘而去，明亮的灯远去溶进流动的光影．
他没有回头寻找梦中的似曾相识的颜容．
小瞳把手插在衣袋里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看着路灯下的影子拉长缩短，轮回循环．

三
九月的黄昏，人行道的天空依旧遮着浓密的绿荫，时而蝉噪声从树叶深处传来，风中还没有枯黄的梧桐叶飘飞，风的清凉让城市感觉到了些许秋意．
小瞳吃着蛋筒背着随身ＣＤ悠闲地走在街头，蓝色方形小包里牵出根细线把萨克斯的回家回旋在她的路上，把路上的喧哗远远地隔在另一个世界．
忧郁而感伤的旋律小瞳只觉得浪漫而温馨，香草冰淇淋的甜美清凉象小瞳此时快活的心情．
芭黎的春天，小瞳在心中象唱着咏叹调一样站在这所婚纱影楼橱窗外，看玻璃后穿着白婚纱的模特．还有几张婚纱照片．
美丽的裙子洁白似云，轻柔如梦，一层层的白纱象白云飞瀑在静静地流淌．小朵小朵的玫瑰花象是用闪光的白缎子折叠的，
准新娘在橱窗里美得象洁白清香的栀子花，幸福与柔情漾在眼眸里，象花香流动在月光．
小瞳含着冰淇淋看着照片，心里象春天的小鹿在轻盈地跳动．
五月的阳光温暖舒适，绿荫草坪上搭着绿白条子的帐篷，厚厚的红白两色的棉布铺在长餐桌上，金黄的香摈返着细小的气泡，新鲜的水果，
小瞳在心里大声地哼着婚礼进行曲，橱窗后的落地垂帘被缚起一角，可以看见大而明亮的镜子和零乱地堆满化妆品的化妆台．
一位穿着古新娘装的女子坐在化妆镜前，红色的裙袍绣着飞凤，热烈而喜庆．两个影楼小姐一左一右地在她身后给她卸装，一位小姐把凤冠从她头上拿掉，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泻下来．
甜蜜的女孩子祝福您！小瞳在微笑着在心里轻轻地唱．她用目光搜寻准新郎，她看见了在白桌布边坐着一位男子．
幸福的小子祝福您！请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幸福．小瞳在心里轻轻地唱．
她大大地吃了一口冰淇淋．这时那位被除去凤冠的准新娘从化装镜前站起身，可能是要去更衣室换服装，坐在桌边的男子端起桌上的纸杯向他未来的新娘走过去，未来的新娘回转脸撒娇似地看着他笑．
小瞳如被雷击般呆住了
嫣红！
她发狂似的看那个男子，那么熟悉的背影～
叶开！
小瞳的脸紧帖在玻璃上，冰冷的玻璃使她的脸变形而苍白，魂魄一丝丝从她的身体里逃离，散发在渐渐变的暗淡的黄昏里，她象一个黑白的幽灵，象一张白纸帖在透明玻璃上看明亮的舞台上一出彩色的话剧在上演．
嫣红端着纸杯喝水～
嫣红把纸杯递给叶开～
叶开一手接过纸杯另一只手拨拨嫣红的长发～
嫣红走去更衣室，两名影楼小姐跟着～
                            
叶开坐回到桌子边等着～
最后一点夕阳的红韵被黑夜代替，黄昏消失无踪，血液从小瞳的血管里流失，她的眼睛模模糊糊，她的神志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多久，嫣红挽着叶开的手臂推开红古式雕花木门走出来．
他们看见了小瞳，嫣红写满全身的兴奋和幸福使她没有了看到小瞳的惊奇．叶开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嗨！小瞳！
小瞳转身看着他们，用尽毕生的能量绽开了一个微笑．
嗨！祝福你们！
嫣红此时遇见一个老同学象是看见了娘家人一样的心情．简单的一句祝福竟使她兴奋地上前拥抱了小瞳．
                                
叶开同小瞳握手，宽厚温暖的感觉深深地刻在了小瞳的记忆，令她回味一生，这是她与叶开惟有的一次接触．叶开无奈地笑笑摇摇头：竟然照了十个小时的相，换了无数的服装和发型，真要命！嫣红说：小瞳，你的冰淇淋都化没有了．
小瞳低头看见了脚上半脏的球鞋，一只鞋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沾满了泥土，牛仔裤上斑斑点点地滴着冰淇淋痕迹．
小瞳看看嫣红，精美高雅的香奈尔女郎．
她喃喃道：不好意思，你的高级套装上也沾上了冰淇淋．
嫣红耸肩吐舌头：不要紧的．那一番调皮相可爱美丽之极．叶开也忍不住刮一下她的鼻子，揽着她的肩膀和小瞳道别．
再见小瞳，以后给你送请帖，来喝喜酒哦，带个大大的红包．
小瞳动着手指说再见，她丢掉了手中捏成一团的蛋筒，恍惚着回家．
小瞳整晚地守着电脑，简在等着夜未央．
整晚不见夜未央出现．
黑咖啡真苦，象是加了眼泪又咸又涩．
秋天越来越冷，小瞳一天比一天消瘦，一天比一天沉默，白天她等待着他们的喜帖，夜晚她等待着夜未央，可两者都象南飞的雁一样无影踪．
小瞳破例去拜访老同学，老同学虽然感到奇怪但都是很热情的．小瞳几乎从每一个同学那里都听到了叶开和嫣红要结婚的消息，但是没有人接到过请帖．
叶开和嫣红的照片被放在芭篱的春天影楼放在橱窗里，美丽的面孔，不俗的气质，浪漫幸福的经典版本．
小瞳每天都避开那条路，避开看到他们的温情．
每天早晨，小瞳都发现自己从橱房的水槽边，卫生间的浴缸边醒来，她全声冰冷僵硬，头发散落在地板上，衣服是半湿的．酒瓶和咖啡袋堆满了橱房的地板．
小瞳的心痛的麻木．
原来她并没有拥有过叶开，连一分钟都没有，她以前满足于叶开的心中有她，现在她才知道那不说明什么，象张纸一样的薄脆．她不嫉恨嫣红，她只恨自己的自卑和怯懦．为什么她会是小瞳，为什么她没有开朗活泼的个性，为什么她要沉溺在孤独里不敢与人面对．
她恨自己．恨得流血．斑斑伤痕刻在心里难以愈合．
她渴望与叶开的接触，生命中真实的接触，肉体的接触，嘴唇的接触，她常紧紧地握住与叶接触过的那只手，沉浸在叶开一握的温暖真实感里．
整夜的等待里她想着叶开～
简，我们去看星星～
简，我要牵住你的手去浪迹天涯
简～
小瞳闭上眼睛，头深深地往后仰，
她渴望着叶开紧紧地拥抱，渴望着他有力的胳膊，渴望着他粗暴的吻，温柔的凝视．
她不仅仅满足于夜未央说：简，我喜欢你！
～～～
夜未央：嗨！简，在吗？
小瞳手中的酒杯落在地上，她几乎扑到了电脑上．
简：嗨！夜未央
语气还是那样的平淡，但小瞳打字的手紧张的冰冷而僵硬，她的肌肉象非常寒冷似的不住地颤抖．
夜未央：简，你是在等我吗？
简：：）
夜未央：我想你，简．
简：？

夜未央：简，我喝醉了，我喝了很多酒，我想对你说～～～
小瞳等着他说：他要结婚了．
小瞳准备好给他一个微笑和一声祝福．她的眼泪沿着苍白的脸流．
夜未央：简，我想对你说：我爱你，我真正爱的是你！
小瞳一瞬间竟然想愤怒，你真爱的人是我？！你个懦夫！
夜未央：简，我一直想对你说，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我喝了很多酒，我想对你说一件事．
小瞳抱着膝盖紧缩成一团坐着，她看着夜未央的话一句句在流动．
简在沉默着．
夜未央：简，我有个女朋友，她是我大学同学，我曾深爱过她～
我知道，小瞳在心里轻轻地说，她屏住呼吸等着夜未央说下去．你曾深爱过她?
夜未央：简，她怀孕了，她要求我们结婚～
好象一块陨石从天而降，落在海面上，击打起巨大的浪花，浪花激荡在小瞳的身体里撞击．
原来如此！
夜未央：最近我一直很烦躁．我找不出原由，我想了很久，最终找到了答案，我爱你，简，你才是我爱的我想娶的人．前天晚上我对她说：我爱的人在网络里，我爱上了一个活在我想象中的女孩～
小瞳闭上了眼睛，心里涌动着的滋味复杂而难言．
你会让她打掉孩子？！
夜未央：我让她打掉孩子～
小瞳把头埋进臂弯，她想骂叶开混蛋又想扑进叶开的爱情，象飞蛾寻找她向往已久的火焰，明知它会焚毁生命．
夜未央：她很平静，平静的让我害怕，她说永远不会打掉这个孩子，她要带去美国，找个洋人做我儿子的父亲．她永远不让我的儿子学会说中国话写中国字，让我的儿子变成一个杂种．简，她恨我！
简，你会不会鄙视我？
简，你还在吗？
小瞳颤抖的手指刚放在键盘上，眼前突然一片漆黑，所有所有的一切全陷入黑暗．
小瞳傻了般呆住了．
停电！
寂静的夜里听得见小瞳的心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绝望和疯狂在她体内撞击．叶开正等着她的回答，他会以为简弃他而去的．
她的手碰到了身上的酒杯，紧紧地攥住后她把酒杯扔了出去，听见了酒杯的破裂声，破碎的声音象是击打在她心上，感觉到象是疯狂的心找到了喧泄．
小瞳连椅子摔倒在地板上，疼痛令她觉得舒服，牙齿紧咬住嘴唇，有一种温热的液体流尽嘴里，血的味道刺激着她．
小瞳发疯般砸碎里屋里所有的东西，惟独剩下那台电脑．
她是活在网络里的女人，她的生命她的爱情她的精采都存活在网络，站在真实的空气里，她是那么的无助和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小瞳坐在地板上痛哭起来，她大声地哭着，哭得象个绝望的孩子．
她恨嫣红，叶开是属于她的，嫣红偷走了他生命的一部分，这一部分是一粒种子，这粒生命的种子随着岁月会长成参天大树，千丝万缕血脉的根会揪扯着叶开的心，这个孩子会象磁场一样日深一日地吸引着叶开．内疚和悔意迟早有一日会占据他的心．
小瞳知道此时叶开已不在意简的外表，相信他的真心．但是小瞳依然不敢见他，真相大白后她怕叶开会有被欺骗和被戏弄感．
小瞳哭着自己的爱情．哭着自己的犹疑和软弱，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哭声停止了，长时间的痛哭令她虚弱，身体虚脱，神志模糊，无力躺在一片废墟里发抖．
此时屋里的东西在黑暗里能看清点轮廓．一只摔破的咖啡杯正在她眼前的地上，破裂面发出点锐利的光．
小瞳慢慢地伸出手，麻木的神经使她感觉不到疼痛．她只觉得有一股液体流过手掌，灼热．
小瞳的知觉渐渐模糊，黑暗彻底地笼罩住她．
～～～～

四

细长的眉精美如茉莉，深紫色的口红媚惑冷艳，水晶灯暧昧的光影溢满酒杯，黑夜般的长发披下来遮住了半张冷漠的脸，猫似枕在手臂上，柔媚而慵懒．
夜一点点深了，酒一滴滴混进她的肉体，眼眸渐渐朦胧，流水旋律象呼吸起伏在皮肤上～
嗨！简
嗨！夜未央
她半闭着眼微张着唇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
小瞳忽然醒过来，每一次入睡都是从这样的梦中醒来．
小瞳双手抓住床单闭紧眼，仿佛不愿从这样的梦中醒来．
门被轻轻推开，小瞳从细碎的脚步声里听出是短头发圆脸爱笑的那个小护士，她喜欢这个小护士，喜欢她的单纯和快乐．
小瞳在枕头上看她从里边病床开始一个挨一个发药，小瞳坐起身等她走近微笑着接过药．
小护士给她倒拉一杯水，同时低头深深地闻花香．那是她的同事送的一只花篮，几枝玫瑰几枝康乃馨和一些菊花沾着水珠盛开在小瞳的床头．满天星点点如小小的雪粒，洒开在美丽的花朵中象一个轻轻的梦．
小护士皱皱鼻子笑了，说：怎么城市里的玫瑰没有香味呢？好看得象假花一样．
小瞳笑了，她喜欢她这个做梦的年龄，仍在意玫瑰有没有花香．
小护士问：你今天要出院吗？
小瞳喝水吞下药然后点头，小护士关心地说：郭医生也说你最好多观察休养几天呢．
小瞳摇摇头，疲惫似的半躺下．
住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用冷淡做厚厚的盔甲，挡住了别人的好奇心．
一个试图割腕自杀的女孩子～
别人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点粉红的桃色．
～～～～～

小瞳拎着一塑料袋的药走出医院的大门．她这时才发觉已是深秋了，秋风挟着落叶和灰尘，吹打着她单薄的衣服和身体．
小瞳招手叫了辆出租车，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马路上的女孩子穿着厚厚的毛衣和牛仔外套，没有人再拿着冰淇淋悠闲地品味着凉爽．
离家越近，小瞳的心跳得越快，她很快就能知道叶开的消息了．
小瞳一口气跑上了楼梯，拿钥匙打开门．仍然很虚弱的她一阵晕眩，她紧紧地抓住房门才没有摔倒，抑制住狂跳的心，她慢慢看清了家．
房间里仍是一片废墟，砸毁的一切仍旧躺满地板，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电脑是惟一完整的，生活已支离破碎，爱情还保存着完整的希望．
她松开手，装满药的塑料袋掉在灰尘和废墟中，她走到电脑边扶起椅子，接通电源等着ＷＩＮ打开连接．每一秒钟的等待都是漫长的．
ＱＱ接通，呼叫声声，夜未央彩色的头像在声声招唤．
简，你在吗？？
？？？
？？？？？？？？？？？？？？？？？？？？？？？？？？？？？
？？？？？？？？？
简，你不喜欢我吗？
～～～～～～～～
简，你觉得我很自私吗？

～～
简，我等你很久很久了，你说一句话好吗？
简，你要离开我吗？
简，我爱你！

～～～
简，你在吗？
～～～～
小瞳不停地点住鼠标，叶开的话按着时间的顺序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泪水顺着苍白的脸滑落．
我在，我也爱你！
夜未央：简，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
想你，简！
等你好多天，每一天象是一个世纪，我在等着世纪末的宣判，简，我要去找你，车票装在我的衣袋里，行李放在房门边，打完这句留言我就踏上了寻找你的路途．简，你要是看到了留言，你要是喜欢我的话请给我打电话：130XXXXXXX，我每一分钟期待着你的声音．
～～～～～～～～～
小瞳屏住了呼吸，叶开去那里找她？
她疯了似的拼命地想，好象很久以前她随意地给了他一个西北的城市名．
小瞳找不到电话，想起电话也被砸毁．她掏出手机，想起手机欠费停机．
ＱＱ里叶开的头像仍然在不停地闪铄．
简，你在哪里？我到了你的家园，我来到了你生活着的天空下，请给我电话？！！！！！！！！！
小瞳闭上双眼，天，他跑到了离她千里之外的城市．
小瞳看留言的时间，是一个星期以前，现在的他还在哪里吗？
～～～～～～～～～～

小瞳的手指紧扣着鼠标，留言象时间的落叶片片飘进她的眼眸．

夜未央：简，请给我说一句话好吗？假如你不喜欢我，假如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归宿，假如你不想见我，请你给我说句话，我会立即离开这个城市．

～～～

小瞳一边看着一边骂自己笨蛋，那天晚上停电后为什么不知道去找网吧，却愚蠢地在发疯．

小瞳矛盾地与渴望挣扎着，一边继续浏览着叶开的留言．

简，您好！我是叶开的朋友，见到这个留言请速和我联系，电话：137XXXXX．

她的手心全是汗，看着ＱＱ仍然在呼叫，她迫不及待地点开观看～

这是最后一张留言，也是很简介的一张留言．

她关上电脑站起身搜罗了抽屉背包衣服里所有的钱，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外套穿上，关门下楼拦了一辆出租车．

Ｃ市的深秋很冷，城市的色调是凄凉的枯黄和熟褐，天空中见不到阳光的金色和蓝色，只有浓雾象是千年未散过．

曾经象阳光般健康的夜未央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在洁白的被褥里昏迷着，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管子和仪器包围着他．小瞳拿着红色康乃馨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苍白的脸上滴下两行清泪，用一个吻使他醒来～

夜未央：该打，我怎么能这样自私，留下我心爱的小简孤零零地一个人伤心．

～～～～～～～～～～

这一刻，她想哭，天空阴沉沉的也想哭，风很大，风很冷，尘土卷着落叶扑打着行人．

她找到写着二十八号的病房，站在门外她的心砰砰地跳动．

小瞳拿着红色康乃馨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
她征住了．

只有嫣红，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桌椅黑色的嫣红．

但是她很快地走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出双手抱住了小瞳．

小瞳呆呆地站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走了？他走去哪里？小瞳迟疑着问．

窗外有风声，窗外有雷声吗？窗外有雨声吗？

她看着嫣红，问：你在这里？

她平静地说：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叶开在临死前求我寻找的人，我在等她来，想看看她．看到她后我就要去美国，我要离开这片伤心的土地，永不回来。

她猛然放手转身走出去，没有勇气承认是简，没有勇气再面对嫣红一秒钟。

她哭了，她哭出了声，她在狂暴的风中大声的哭着。

小瞳痛哭着走着，走在灰色和苍茫中～

～～～～～～～～

每天的黎明前她孤独地走在大街上，裙子破裂，黑夜的肮脏一点点填塞进她的灵魂，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这是她应得的．她从不与男人接吻，也不让任何男人在灯光下把她看得透明。天亮前她会离开，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街灯拉长缩短着影子，不在乎黑夜里隐藏的邪恶。

她的美丽没有阳光。

细长的眉精美如茉莉，深紫色的口红媚惑冷艳，水晶灯暧昧的光影溢满酒杯，黑夜般的长发披下来遮住了半张冷漠的脸，猫似枕在手臂上，柔媚而慵懒．

她半闭着眼微张着唇看着走过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