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藕荷色旗袍的女人
1 那个女人,从那栋房子里走出来,扭着如蛇的腰身。据说她叫钱竹筠。 她的旗袍开叉很高,腿忽隐忽现。一朵藕荷色的绢花和左肩上的头发一起发出声音。 他站在远处,似乎可以隐约听见丝绸与丝绸磨擦的轻微声响。他站在远处高岗上一处绿色掩映的地方,拨开樟树叶子,那团藕荷色的光便晃了他的眼。他骂了一声活见鬼,便不再说话。
女人早上起来,在纸搭的天棚上发现了一个男人的影像。其他的早晨,她会看见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在上面。 而这个早晨,她在那里看见了那个男人。深陷的眼窝,很粗鲁的模样。不偏不倚的刚好盯着自己,女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么一定是昨夜风大的缘故。 她起身关上窗户,拂过她有些陌生的浅粉窗帘。窗户下面开着一朵深紫色的花,昨天傍晚的时候,似乎还没有打苞。
依旧从冰箱里拿出早点直接食用。女人把有些发霉的面包切片扔进垃圾桶,在剩余的两片上涂抹了番茄酱。味道酸得可以。 打开衣橱,琳琅满目的旗袍让女人又想起康子健来。这个男人肯带着她穿行在各大店铺定做她最喜爱的旗袍,她也乐意接受这样的过程。 康子健曾温柔的抚摸她装在绫罗里的躯体,说丝绸是除却你皮肤之外最光滑的质地。 女人在衣橱前又闭了一会眼睛,便伸手去拿昨天新取回的藕荷色高叉旗袍。她注意到那朵搭配在上面的藕荷色绢花掉在了衣柜里。 重新在左肩别上绢花,这衣服也因此更加光亮起来。她披肩的头发没有打髻,因为梳子梳了几下就发出咔嘣一声脆响断裂开来。
女人从那栋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扭着如蛇的腰身。 大门在她身后关闭,那张男人的脸在她眼前又匆忙的闪了一下,没有顾忌的直视,深陷的眼窝,很粗鲁的模样。让她突然想起早起天棚上的影子。便有了些惊慌。 女人按了按手提袋里的那把手枪,还在,这是康子健送她的防身之物。
日头开始变得有些刺眼。 他不断调整着姿势,眯着眼睛看那个藕荷色旗袍的女人。她扑鼻的香气似乎可以传过来。 这个女人,曾经在他的店铺裁过不止一次的衣服,所以他熟悉她的躯体。她总在软尺包裹腰身的时候,习惯性的闭上眼睛。她的男人总在一旁笑脸相陪,他知道他叫康子健。 所以后来康子健来到店铺,在柜台上按下三百两银票的时候,他是大吃了一惊的。
他还是站到了这里。樟树叶子浓密的足以掩盖他。他浑身燥热起来的时候,这个叫钱竹筠的女人准时出了门。 远远的看见,女人穿着他剪裁过的藕荷色旗袍,身段均匀,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 一朵与裙料相同质地的藕荷色绢花,与她的头发磨擦着,并且依稀的把声音传过来。 那天,他家专制绢花的小工去了乡下探亲。
他恍惚了一会,还是扣动了扳机。
康子健拥着钱竹筠,躺在别墅院子的阳光里。他温柔的抚摸她装在绫罗里的躯体,说丝绸是除却你皮肤之外最光滑的质地。 她笑着钻进他的怀里,撒娇的说,改天带我去找那裁缝,补上朵绢花。那个女人有的,我都要。
(完)
2005年7月12日
※※※※※※ 《爱尔兰的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