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流行于我家乡的俗语，也是我对待“非典”的基本态度。

说它是俗语，其实还没有完全“俗”到家，至少还有脱胎于“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的味道，与之相对应的还有更赤裸也更恶毒的话，即，“要死球朝天，不死万万年”。

最好不要认为我消极无奈，我暂时还不是宿命论者，我只不过是把话说得刺耳一些，我的心并不冷，如果你不反感，我还自认为非常积极，虽没有“穷年忧黎元”的境界，但到底还有“叹息肠内热”的味道。

既往的教训告诉我，人们最难接受的不是别的，而是常识。常识总是与人的愿望有差距，它好比很容易到手却又不太漂亮的女人，大家不否认其实惠，却总不肯轻易就范，“这山望着那山高”，需要折腾一番，甚至头破血流，然后才回过头来承认“不漂亮”才是最好的“糟糠之妻”。我们常常听到一些类似于警句的豪言壮语，“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都是和常识过不去，也是和自己过不去。

“无望解决的事情就不去想办法”就是一个常识，因为想也无益，只会徒增烦恼。作为普通人，当“非典”不期而来的时候，我们最好的选择就是麻木，能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听话，说得更直接些，就是要消极对待，一切主观努力，无论出于何种动机，都是有害无益的。

麻木是与惊慌相对而言的，理论基础是专家的忠告。专家讲，迄今为止，人体还没有对SARS病毒的免疫力（也许有，但还没发现），人们对付这一病毒主要靠的是综合免疫力，综合免疫力是针对所有病毒的，是“万金油”，对SARS当然就没有特别的杀伤力，好比“满台摸”的老师，语文教的，数学也教的，可是他远没有只教语文或数学的老师教得好。但现在专门教语文或数学的老师尚未聘到，尽管“满台摸”差强人意，暂时还只能指望他乱摸，既然只能指望他，就得把他当回事儿，侍候好。专家说，要保持足够的睡眠，要适当运动，要少抽烟等等，这都是出于保护和增强综合免疫力的考虑。专家还说，良好的心态是保持旺盛的综合免疫力的重要因素，这正是我鼓吹“麻木”的原因，惊慌将使免疫力失衡，“麻木”则可叫它养尊处优，而最“麻木”的心态又莫过于“要死球朝天，不死万万年”了。

听话是与乱说乱动相对而言的，出发点是隔断传染源。既然有效的武器尚未掌握，那么现在政府的头等大事就是隔断传染源。我所说的听话，就是要听政府的话——因为现在也只能相信政府，我不知道除了政府还能相信谁。既然只能相信政府，那么政府叫你洗手，你就不要洗脚，叫你戴口罩，你就不要穿裤衩，叫你画地为牢，你就不要乱弹蹄子，叫你老老实实呆坐家中，你就不要潇洒走一回，千里迢迢去做第一次亲密接触。因为不听话只能造成政府被动，而政府被动，最终受害的还是你，而且不仅是你，这就是“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意思。

可是有不少人不仅乱说，而且乱动，实在不地道。十天前，我所在的那个市传出了极不愉快的消息（电视新闻）：一个在北京做保姆的女孩子，已经“疑似”，却偷偷跑了回来，先是坐火车到市里，后又坐公汽到中巴站，再坐中巴到县里，最后又坐中巴到镇上，千里迢迢，一路“疑似”。我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幸亏我不是市长，若是市长，我将再无法入眠。第二个反应是想赠送这保姆一句话，即：你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