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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因为没有雨伞,每次遇到这样的天气我们都要找个地方躲雨,要是有点积攒就好,可我是小辈,所有讨来的钱都被“头儿”收去了。在那个豆腐渣工程遗留下来的楼房里,我们很多人从四面八方聚拢来,空气污浊,浓浓的尿臊味到处弥漫,地面上一块一块的大便已经干了,那是去年冬天积累的。看着这些我们都习惯了,只是外面的花花世界令我们向往,因为我们刚从乡下来。我们哥儿几个呆不住,头裹塑料袋,冒着雨在街上走着。 我们没有自尊,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乞丐,就好象那些皮鞋蹭亮,西装革履的城市人生来就是白领一样,就应该手里拿着叫手机的玩意在大街上边走边抱怨,要么谈笑风生。不管怎样,他们的气质里总透着一种优越感,是我们身上找不到的。我们经常招到拒绝,人们远远地看到我们就离开了,要么置我们的塑料碗于不顾,好象压根儿就没有看见过,继续看自己的报纸,继续跟自己的朋友亲热。 拒绝并不可怕,因为我们的生命就是由人们的拒绝谱写的,拒绝的形式有很多,我们都能承受。有一次,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在车站等车,我走过去了,把一次性的塑料碗伸向那个男的,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我跟他喊哥哥。因为我们头儿在传授经验的时候曾说过,这些年轻人都很虚荣心,很爱面子,尤其在女孩子面前,今天我正好可以试验一下。奇怪的是,事情并不象想象的那样发展,女孩子不屑一顾地瞥了一眼,男孩子则调皮的盯着我,眼睛直直的,旋即黑眼珠子聚拢到中间,成了斗鸡眼。我愣着了,女孩子用小拳头往男的胸前打了两拳,笑着说他讨厌。男的眼睛恢复原状,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随即把屁股后面兜里的手机拿出来,一下子放到了我的碗里,我压根儿没有意识到,突然一个“重物”(相对于平时接到的硬币)落下来,我的手自然地往下落,那手机也就摔到了水泥地上,手机盖子和机身分离。我仍然没有意识过来,我的脑袋被掴了一巴掌,小腹被重重地踹了一脚,我倒在地上,不疼,但我还是哭了,我被吓着了——怎么会这样?我惹谁了?我不明白!他们的车来了,男的骂骂咧咧的捡起手机,被女的拉上了车。周围有人数落着刚才的那个人,可没有人来拉我,当我站起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一阵晕旋,小腹疼的厉害! 回去把这件事跟头儿说了,他很木然,说这很正常,是我们的必修课。我跟几个小伙伴说的时候,他们都把胳膊、腿、肚皮露出来给我看,原来大家都遭遇过这样的事情。有一个小哥身上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还有个小哥脑袋后面少了一撮毛,说是几个在路边吃烧烤老板让他喝酒,喝一杯给一块钱。他咬着牙一口气喝了十杯,结果一下子倒在地上,后脑勺碰到台阶沿给磕的。醒来的时候四下无人,已经是凌晨了,那几个老板早已不知去向,更别说给钱了。小伙伴们说起来,都觉得新鲜,很兴奋,以前谁提这事儿,只不过我今天提出来了。可诉说的时候在他们脸上竟然看不到一丝悲哀的神情!而且说着说着就谈起了其他有趣的事情,有说夜里在胡同里看到男人脱女人的衣服,有说一个酒鬼后半夜和他的自行车躺在雪窝里,有说一个小伙子从迪吧里醉醺醺地出来,破口大骂,扬言回去要杀了谁谁全家……看着我的这帮小伙伴,我莫名地心酸起来! 大家正起劲儿地谈论着,这时一阵骚乱,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有马达的轰鸣,原来有人来这里消毒。我们后来知道是为了预防“非典”,但我有种想法,他们不过是担心自己得病罢。果然,公安局的人来了几趟,和我们头儿交流过几次,以后头儿就不让我们出去了,说是外面有传染病…… ※※※※※※ 【雷子原创文学论坛】地址已改!请朋友们点击右图进入新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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