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灵 刺 绣

      又是周末，百无聊赖中，独自翻箱倒柜，也说不清想找什么，想看什么。翻着翻着，一条丝质薄纱进入我的目光中。打开一看，上面有一棵绣完的柳树，还有没有绣完的小鸟……这只小鸟带着我的思绪飞回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我中学刚毕业，心情彻底放松了，在炎热的夏季午后，一个人常常独自在家，伴着屋外的树影蝉鸣，在心平气和中，坐在绣架前。就这样一个个春的枝芽在我手下萌生，一针一针的重复手势让我觉得安心和踏实。那时的同学们都正在为自己的将来着急操心，唯独我安静地这么坐着，刺绣着自己的一颗女儿心。

      在我很小的时候，奶奶和妈妈在忙完家务以后，都会在家里绣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被面、枕套、我的衣服。在那样的年代里，我的家因为这些而布置得让人觉得格外地美，特别地温馨。我也被衣服上绣上的点点小花、小动物打扮得特别让人喜爱。那时很多人，包括我爸、我妈的同事，都会求她们绣些东西，特别是即将要当新娘的人更是急于想拥有一床绣花被。我妈和奶奶总是乐呵呵地答应，百忙中抽时间为别人做着他们想要的一切。

      每当她们坐在绣架前绣花的时候，我就在她们面前静静地坐着，看着她们的手上一针下一针地不停飞舞，看着一朵朵漂亮的鲜花在他们手中绽放，看着只只小鸟在她们手中放飞，我真是羡慕极了，暗暗发誓长大了也要学会绣花。

      在妈妈和奶奶的双手的飞舞中，那特定年代的枯燥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上学了。在三年级暑假的一天，妈妈拿着一块柔软的绸缎对我说：“女儿啊，你也长大了，暑假里没事妈妈教你绣花吧。妈妈这不是想教你谋生的手段，学会了有什么好处，你自己长大了会体会到的。”在我心里，妈妈和奶奶在绣架前那专注的神情实在是太美了，我也一直希望自己长大了能因为这种专注而变美，就爽快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每年的暑假的每个午后，我都会拈一根针，扯一段线，花上不短的一段时间，为自己或他人绣点什么。我沉醉于此，沉醉于幼时记忆中那曾经的氛围。那不同的绣法、生动活泼的效果、丰富多彩的形式里，我的灵巧，我的情思，我心灵中无欲无求的柔软就这样洋溢开来，对母亲那片苦心的理解也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渐加深。

      走上工作岗位后的我，始终做着和男人一样的工作，用着和男人一样的语调，迈着和男人一样的步伐，除了恋爱时节和现在……很少有时间想起自己是个女人，也再没有摸过那用来绣花的针和线。

      我知道妈妈至今还保存着那个绣架，和很多至今依然没有褪色的丝线。我得把它们拿回家，试着再绣些什么，不为了需要，只为以期在那丝丝缕缕的穿梭中，密密绣出一片柔情——我是一个女人。这想法也许浪漫得不象真实，却是真实得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