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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一只完整的手镯,后来被人摔碎了,至于为什么摔碎,我下面会说。我现在百无聊赖,拖着残碎的身躯,静静躺在墙角的旮旯里,麻木地看着行色匆匆的人影,感觉着时间流逝。我现在没有钟点,没有起居作息,只有明亮和黑暗、嘈杂和安静。没人知道我,更没人知道我身上发生的故事,说不定哪天清洁员勤快,就我把扫掉了,一切就销声匿迹了。 我身边有一只蜘蛛,和我相处比较好,他知道我的故事,听了一遍又一遍,最近他建议说,你还是写出来吧,我帮你把它粘我的网上去,风会把它传播开。 就这样,我又开始回忆了。 (一) 我本是材质普通的手镯,是在一家县城里小作坊打磨出来的。打磨人仅用很简单的机械方法加工和润色就把我鼓捣出来了。象我这种的手镯,打磨人一天可鼓捣出上百个,只要他肯干。虽然我成本低廉而血统卑微,但我的品相不错,打磨我时工匠见我质地好,倾注了的一番心血,是那批产品中的佳品。如果是外行人,咋一看没准当我是玉翠珍品,会身价高居。这么说有点欺骗的意思,其实我倒觉得我是应该有比较好的身价的,因为我还觉得我品位不错,形圆细腻,色泽淡青,瑕疵微小,还间有很自然的状似天成的翠绿条纹。我非常希望某个有心欣赏我的人收藏我。 但遗憾的是,没有心计的打磨人把我和其他打磨的饰品以堆计便宜批发给一个农村来小摊贩。小摊贩来到一个风景区门口,挤在众多脏兮兮的摊贩们中间,席地设摊,把我和其他物件散乱地摊在用一块破旧的床单上,床单两头歪歪扭扭写着浓黑大字:“珍品玉器,厂家直销”。 我知道沦落到了这步境地,甭指望我能有好的身价了。 那日,是个酷热的夏日。已过中午,喷火似太阳仍没遮没拦地在头顶上悬着,小摊贩黑黝黝的糙脸上聚集着蛮是汗津津的水珠,还不停地往下滴,其中又不少就滴我身上,咸咸粘粘的,我很不舒服也很不高兴,可我没办法。过往的游客大部分沿着路边的商摊走走停停、看看点点,可能商品太差,也可能货不对路,大都没等全部浏览完就走掉,更没有一个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超过一秒钟的。 女孩一眼就盯住了我,随后将我拾起在手掌里端详玩弄(她的手好软哦),长达10秒钟后,问摊商我多少钱,摊商张口说15元,我知道这个价格已经是进价的5倍了,但女孩当即说OK。男孩见女孩要买赶紧附耳说你可以砍价啊,女孩说不不我喜欢它。我因此一下子喜欢这个女孩了。 但付钱的时候出现一个小问题:女孩没有15元零票,只有一百元大票,可摊商苦守了快一天也没开和,一天就这个一个买卖,没钱找零。女孩求助目光刚落在男孩身上,男孩慷慨地掏钱付帐。我就这样妥妥贴贴地套在女孩的手腕上,自此我跟了我的主人。 回去的路上,女孩说我回去还你钱,男孩赶紧说不用不用算我送你的,女孩说不行不行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能要你的,男孩又说我愿意送你,再说送你了,关系慢慢就有了啊,女孩说你乱讲啊更不能要你的东西了,男孩说不是乱讲的,是诚心的真的啊......就这样俩人关于这个话题足足争了一路,我听的都烦死了。 俩人走到一所大学门口,太阳已西斜。男孩肚里一阵咕噜后,立即提议:“这样吧,咱俩不争了,用15元钱到餐馆吃一顿饺子,我送你镯子,你请我吃饭,礼尚往来,咱们扯平。OK?”。 “不,镯子是我自己买的,不是你送的!我还你钱,你可以请我吃饺子,OK?。” 女孩迟疑了两秒钟后才OK了。这段烦人的争论终于结束了。 后来,在他们吃饭的闲聊中,我知道了他俩是这所大学的大学生,女的叫洁,男的叫强,两人同在学生会工作,但不在一个系;还知道强暗恋洁,在巴结洁,但洁对强没感觉,原因不祥。 再后来,我也知道了我的主人那时为什么坚决不认可我是强赠送的,原因就是怕落个定情物OK了的嫌疑。 (二) 这是一所中等规模但没什么名气的大学,坐落在这个城市市郊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得益于多年来开展的植树活动,校园里排排树木茁壮成长,疏密有致,蔚然成景。楼宇之间,运动场周围,以及教学区、办公区和生活区,分门别类又整齐地种植着许多种类的树木,夏日里繁华茂密,浓荫片片,又各有景致,如梧桐叶阔干壮、柳树摇曳轻舞、白杨挺拔轩昂,还有榆树的枝杈繁乱、松柏的四季苍翠,等等。地上虽杂草丛生,蓬勃延展,远一看倒也绿意葱茏。在这样树阴下走走,感觉肯定会比较愉快的,要不然怎么一到太阳落山以后,有那么多的人跑这里悠闲地溜达呢,尤其常常吸引一对对暗生情愫的年轻男女来这里光顾。 校学生会有二十几名来自各个院系不同专业的学生干部,分布在各个部门如宣传部、文艺部、生活部、体育部、秘书处等,以及还有若干社团组织。社团名目五花八门,我记不得。洁是秘书长,也就是学生会秘书处的头儿;强是体育部部长,同时也是学生足球队的前锋。 还要介绍本故事里两个重要人物。学生会宣传部部长兼学生广播站站长是珩,身形瘦长,略显单薄,一头郑伊健式的头发,眼睛明亮深邃,神情忧郁,嗓音很好听,低沉宽厚,富有磁性,有点赵忠祥的味道。那阵子偶像很流行,洁特别喜欢木村拓哉。珩喜欢静思,独处时两手前抱,望窗外出神,这时侧面看上去特象木村拓哉。有一次傍晚,珩在学校后山上面西呆看,夕阳西斜,晖光映在珩的身上,如着金披,颇有风采的发丝,微微飘动,忧郁的神情,深沉得动人,还有高挑修长的身形,宛如木村伫立。洁恰巧看到这一幕,心里竟激动起来,把嘴张成O长达十几秒钟——当然,这事我没见过,但我见过洁的日记,日记里就这样描述的。日记里还说,自那以后,洁每一次面对珩时,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知道,那是暗恋,但洁在日记里不肯用“暗恋”这个字眼。据说,那时喜欢珩的女孩子挺多的,可能喜欢木村拓哉的人多的缘故。 还有一个女生叫茵,宣传部委员兼学生广播站播音,玲珑娇小,一对美目,灵动流盼,很勾人。她平时说话嗲声嗲气,但坐在话筒前,却字正腔圆、干净清脆,听着很舒服。她身段一极棒,线条好,走起路来摇摇荡荡,婀娜动人。男生背地里给品评女生时,觉得把她放在哪个档次里都不妥,最后将她定位为尤物,理由是:诱人。平日里,常有一些男生有事没事地到广播站里探头瞄上几眼,目的就把目光聚焦在茵身上,哪怕几秒钟。茵知道这些臭小子的用意,每每这时美目先是一瞥一转,随即嘴角微微一翘,浮现出来自心底的一丝得意。现在她成了珩的女朋友了。茵与珩是在共同主持播音工作中,朝夕相处,言来语去,互相吸引,于是很自然地好起来了。 洁其实目睹了他们好起来的全过程。由于工作的原因,洁需要经常出入播音站,并与他们交往。起初,是洁主持招聘把珩和茵招了进来的。当时报名应聘有很多人,但试一下后,珩顺利通过,茵的嗲音怎么也去不干净,其他几个应聘女生要不口音重要不音质差,洁犹豫一下后决定留下几个试用几天,再定取舍。哪知第二天,团委的一个老师找到洁,强烈建议留下茵。洁也是灵活的人,买了那老师面子,就这样留下了茵。茵也争气,没过多久,嗲音留在话筒外,上了话筒就干净了,渐渐地也受欢迎了,尤其是受男生的欢迎。 随后不久,洁才知道那个团委老师跟茵关系很密切,一些有关他俩绯闻也悄悄蔓延开来。又过不久,团委老师调离学校,到在外地去了,据说是因为他在外地的老婆不肯来,他只好调过去。 就在那时洁开始对珩有好感的。据洁回忆,是说不清什么原因产生好感的,可能因为珩嗓音好听,低沉有磁力,再配上温和体己的话,可直达心底。也可能因为珩个子高高,虽不硕壮,但亲和健康,站在洁的身边,常常令洁有一种想依偎的感觉。也许是洁那时刚失恋,心里空落落的,下意识地产生一种精神上慰藉的需要,而恰好珩就在身边。再加上木村拓哉的因素,好感就这样开始慢慢地滋生了。那时,洁经常找珩聊天或散步,话题除了工作外就是日常见闻、校园动态以及自己身边杂事,很家常的。俩人没拉手,走路时也保持一定的间距,只是有一次珩开过一个玩笑后,洁突然放纵地用拳头擂几下他的胸脯。当时把珩造了一楞,又随即微笑,是很开心那种的微笑。 又过一些日子,洁发现珩找自己的次数少了,却和茵有事没事地在一起。洁是敏感的人,看见他俩有走近苗头时,暗暗地为珩遗憾,觉得珩的女朋友不该是茵,茵是不配的,至于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配,洁也说不清。直到洁那天在学校后山上看见恍如木村拓哉的一幕,洁开始妒忌茵了,听见茵的嗲音就头皮麻,尤其茵在珩面前的嗲音以及扭着屁股荡来荡去,洁是一秒钟也受不了。洁还曾极端地想到找这个什么机会,把茵从广播站开掉,但一转念自己也觉得不妥当。洁常常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能有这样心态?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怎么了,但就不肯承认暗恋珩了。洁很自尊,别人碗里的东西,自己是不屑的。 就这个时候,洁终于答应强的已提出多次的邀请,利用休息日到附近一处风景区去游玩。洁知道强的用意,也读懂一直以来强每一次投给她的很用意的眼神,以及他每一次展现出来的暖乎乎的笑脸,但洁每每打量他那张又扁又方的脸,短又卷曲的头发,以及那颗外露得有点炫耀的虎牙,尽管他身体健硕,肩宽背厚,粗壮的大腿把牛仔裤撑得滚圆,但有一个影子总在心里晃悠着,她怎么也舒坦不起来。她这时只好叹叹气。这天,她确实想出去走走,欲在自然优美的环境里释解一下近日郁闷的心怀。于是,在强殷勤的陪伴下,洁放松了一天。也因为这次郊游,才有了我的归属,也有我的故事。 在郊游回来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事情不得不提。这是个傍晚,洁因为一个广播稿子的事来到广播站,推开门一看,茵坐在珩的腿上,俩人正在忘情地亲嘴。其实这景象在校园里很普遍,谁都见识过了,大家如同洗脸刷牙般地已习以为常了。但洁一下怔住,心跳也很乱,那时我在她手臂上,明显地感觉到血管里血流加快。洁毕竟有内敛工夫,能控制自己,慌乱的心情只持续了二秒钟,快要走形的脸马上调整过来,随即调侃道: “呦,不会这屋里就一把椅子吧?” 随后,洁以极快的速度说把来意完,还没等珩把不自然的神态收拾妥当,撂下一句“你们继续你们”就摔门出去了。 洁一出正碰见强,大声道:“嗨,你没事吧?我没事了,走,咱俩压马路去!”不由分说挽起他的胳膊。强惊愕不到半秒钟,惊喜狂涌,也不管同宿舍哥们三缺一的麻将召唤了,屁颠屁颠地随洁去了。 (三) 这样的年纪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容易滋生爱情的。 校园里聚集着正处于青春勃发年轻男女们,刚摆脱朦朦胧胧的躁动以及家庭的管束,象出笼的鸟儿一样雀跃在这五彩斑斓、林森茂盛的林子里,异性的光彩异性的魅力豁然展现,犹如通过漫长黑暗隧道后突然见到明亮崭新的景象一般,且伸手可触可捉,微睡的火山被唤醒,爱情象爆米花一样膨胀起来。心仪的异性一个有意味的微笑,一个特别的眼神,一个得体亲切的肢体动作,能让对方心里涟漪连连。这时候,如果心有所属情有所系,眼睛里发现的全是美不胜收的风景,全是猫见鱼般的欣喜蜂对花儿般的贪爱。 男女生谈恋爱这事儿,时下在学校里太普遍了,就象夏日里宿舍楼后面不知名的小野花一样,不经意间就冒出来簇簇或片片的,以至于连引发周围的人惊奇和评论的时间都很短了。就这样,日子没过多久,珩和茵拍拖,很快由新闻转为旧闻,接着又被大家习惯,就象看惯邻居家的猫狗一样。曾经暗恋过珩或茵的男生或女生们,也很快收拾起失落的心情,重蓄情绪,下意识地等待着下一个目标。 我的主人和强的关系也迅速生温。两次约会后,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一颗梧桐树下,强吻了洁。开始时,洁有些不情愿,拧着脖子四处躲避强的嘴唇,但强把她抱得紧紧的,使得她躲避的范围受限。坚持了一会儿,见强象初生小猪拱奶头一样笨拙地找她的嘴时,心有不忍,索性就迎上去了。说来也奇怪,吻过几下后,一种甜蜜和激动的感觉竟被勾起来了,接着一阵阵的激情长吻,直到弄得俩人都有点头晕才拉倒。当日里,我的主人在日记里还这样记述的:“奇怪,那时侯他那颗影响观瞻的虎牙也不讨厌了”。 不管怎么变化,任何复杂的事情到了最后总会有一个新的平衡结果。我的主人与珩也渐渐形成了一种新型的关系,彼此当做很私密的同性哥们儿,互相倾诉,互相劝导,互相调侃,话题也坦城、直率,没有忌讳。比如,珩与茵闹了小别扭,告诉洁,洁就一边开导珩,分析原因和形势,一边策划设局,让他们和好如初。茵过生日,珩也找洁咨询购买什么样的礼物。同样,在洁跟强冷冷热热的拍拖中,珩现身说法,为洁提供恋爱期间男性心理活动特征方面的咨询,帮助洁处理好与强的关系,掌握事态大局。 工作上,珩和洁更是密切配合,互相照应,而且还鼓动各自另一半的大力支持。裙带的效应很有效果,在年底一次民主考评中,四人联手把一个他们讨厌的学生会副主席给差选下去了,初次尝试了社会上普遍流行的政治游戏,为此四人还一起举杯相庆。 强知道洁与珩关系好,每当看见洁和珩开怀谈论的时候,隐隐有一些不爽,但考虑到珩已有美人在侧了,也就多多少少释然了。强是个宽厚的人。茵倒是没有什么担心,因为她坚信她的天赐身姿放眼校园无人可及,有信心能吸引住珩。如果珩有所懈怠的话,茵还相信隐藏着的追求者会象过江之鲫般地冒出来。 当然,这些都是我细心观察到的,应该不会错。 转眼又一个学期开始了。学校一方面激励学生树立雄心壮志,提高心气儿,将来要力争在社会上搏出个彩儿来,另一方面也宣传本校教书育人、为社会造就人才的成绩,特请来已毕业多年、事业上正如日中天的著名企业家薄,以拼搏和成功为题回母校演讲。 薄个子不算高,上下基本匀称,中间略粗。一头整齐利落、略显稀薄的短发,隐隐能看出肉白色的头皮。脑袋滚圆,脖子短粗,圆而饱满的脸蛋放着光,有点塌的鼻子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显得儒雅又精干。眼镜后面灵动的小眼睛,透漏着精明,也隐现着一丝狡黠。薄确实很成功。据说他离校后,几经折腾,经历坎坷,后来抓住一个难得机会,完成资本的初级积累,随后在资本市场上大胆地展开一连串眼花缭乱的交易,成功控制了几家上市公司,还养了国内一家著名足球队。他当下已是社会显要了,一大堆光环罩着他。 薄演讲非常成功。几个小时里,绘声绘色讲自己如何克服困难,顽强努力,最终获得今天这样成就的,也很激情地介绍他的企业集团发展战略,以及远大目标。同学们听得热血沸腾,哗哗地掌声毫不吝惜地送给了他。 看到这样大的影响,学生干部们一商量,一致意见题材还可以深挖,即将出校门的学子最关心的就是如何抓住机遇问题,一个成功者的看法肯定是有分量。所以,应再请薄来谈谈。学生会把想法跟校方讲,校方认为人家是名人,刚刚请过,不好连续请,不好办。学生会不甘心,决定自己联系。电话打过去,薄的秘书小姐接的,说董事长没时间,不行。珩自告奋勇说,我去请,一定把他请来。洁正好有事要进城,说她也跟着去,也说不信请不动这个家伙。 珩携茵和洁前往薄先生的集团,说明来意。漂亮的秘书小姐瞥一下没甚来头这几个大学生,说:“对不起,董事长很忙,目前安排不了这样活动”。 珩有点急,说:“薄先生是我们校友,也是我们的榜样,学校几千学弟学妹在翘首盼着,拜托一定转告……要不请你安排我们见薄先生,我们当面请求。” “不行不行,薄先生不在”。秘书小姐脑袋晃得象拨浪鼓似的。 正僵持着,薄恰巧从外面进来,问清事情后,一条腿正要迈进办公室,又拧过身子,眼镜后面的眼球在他们脸上扫了一个来回,最后落在茵的身上,停留三秒钟后,很亲和的笑意浮起来,说:“可以吧”。 看在眼里的洁,感觉怪怪的。 这次是采取访谈的形式进行的。设计好问题后,茵出面采访,薄即席作答,学校闭路电视系统向全校播放。薄的风采依旧,观点独到、深刻,言辞准确、幽默,思路也开阔。茵的表现也好,在访谈提纲的基础上,游刃于问题间,层次、节奏把握很好,衔接也很自然,整个场面象两人谈笑风生的聊天。面对茵的楚楚的神态和含水的眸子,薄的眼睛一阵阵发光。 又一个春天开始了,校园里,依旧绿色葱茏,浓荫片片,柔和的风把茂盛的树摇得曼妙婆娑;依旧是活跃着精力旺盛的年轻人身影,或三五成群,或对对双双,青春的活力在每个年轻人身上飘逸;依旧是笑声慢语,书声琅琅,和着群群鸟儿好听的叫声,一片和谐,令人怡神驰怀。 我依旧套在洁的手腕上,与她肌肤相亲。说实话,我挺喜欢她的皮肤,白白,细腻,有弹性,质感好,是我理想的归宿。我非常希望永远地套在这样的手臂上,而不管这个手臂长在谁的身上。强每一次拉洁的手臂时,总要把我往上撸一下,说我碍他的事儿了,洁这时立刻斥责道:“胡说,它在你之前来到这里,你不该排挤它”,“可它我买的,因为我才有它”,“胡说,你跟它没关系”......俩人又开始狗咬尾巴似地论起转圈的话题。 我还是不喜欢强。 我又不得不说发生的事情了。 那是一天晚自习那会儿,洁看书看得累,强又被牌友叫走了,于是象往常一样溜达到广播站,推开门后,眼前一幕楞住了:屋里黑着灯,珩倚坐在窗台上,开着窗,面向外面出神。洁把灯拉开,看见珩容貌憔悴,头发零乱,忙问珩咋了,要跳楼啊。珩看见洁,嘴角蠕动一下,说: “她跟薄上床了。” (四) 洁一下子怔住了。洁知道他说的是茵。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珩一个长长的深呼吸,平整了一下情绪,尽量克制激动,缓缓地讲了起来: ——自从上次薄来校后不久,茵跟珩在一起时越来越不在状态,接吻时候常草草了事,后来竟以珩口有异味为由拒绝亲嘴。对此珩很不解,因为跟她在一起时一直很注意,口香糖一天嚼到晚,每天坚持三次刷牙,怎么可能有异味呢? 说到这里,洁怕走题,赶紧举手示意要珩跳过这段说正事。 ——珩是敏感的人,感觉到茵的感情已经漂移。果然,发现茵常常独自一人进城,招呼也不打,还发现,她有几次回来都是一辆红色跑车送她。珩问她那是谁的车,茵说顺路搭一个朋友的车。后来,有心的珩跟踪那辆车,知道是薄的。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珩隐约地察觉到什么了,不详的感觉悄悄来临,但还是不死心,也许茵和他没有什么,时下临近毕业的学生都在为找工作而到处联络,茵也许找了薄,仅仅是寻求帮助而已,所以,珩也就一直没有和茵说破这事。因为珩不愿意失去她,珩真的喜欢她,真的很爱她,她的笑容,她的撒娇,她的声音,她的身体...... “得得......这茬事儿不用说,你还是说正题吧。继续!”洁怕他说出别的事儿来,又赶紧摆手示意。 ——昨晚珩到女生宿舍找她,她不在,今天早上又去找,她宿舍人说,她一夜未回。同宿舍的人还说,这种情况已出现几次了,还以为是跟珩在一起。珩当时实在难堪。然而,就在刚才,那辆跑车把她送回来了。珩终于忍不住了,强行把她拉在这个屋子里,把知道的猜测的,倒豆子般讲给她,让她给个解释…… ——茵沉默了许久,低着头开口了。她说珩说的全对,承认昨晚跟薄一起。她说她是不忍心看到珩难过,一直没说这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说,她马上要毕业了,需要一份工作,一份有吸引力的好工作。她不能忍受劳顿的日子,不能象广大的大学毕业生那样,蚂蚁般四处奔波,到处求职,即使有了工作每天里也惶惶不安,怕单位倒闭怕解雇怕待遇不好,不知道哪年月才能混成模样来。而她需要的这一切,薄可以给她。她说,薄欣赏她,薄说她有很好的潜质,稍加培养,以后能有大作为。薄欢迎她加盟他的集团。薄说她行,愿意给她提供舞台,而且,集团里现在就有一个位置:集团新闻发言人兼集团公关部经理。如果她愿意,她就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她说,她回避不了这个诱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不是要抓住机会吗,这个机会一定抓住。再说,薄很优秀,也很有魅力,她现在有点对他着迷。她越来越感觉到,男人的魅力就在于他的作为他的成功。凭借过人的胆识指挥一只优秀的团队,在社会的大舞台上进行精彩的演出,最后获得耀眼的辉煌,这样的男人一直叫她仰视,令她激动……她说道这里,抬头看着珩说:我有嫁英雄情结。 “后来呢?”洁被这大段大段的话,弄得头脑有点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也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感觉到我被戏耍了,这几年的情感投入全没了,脑袋一热,一巴掌打了过去”。 “真打了?” “是,打了。她捂着脸,没有眼泪,看了我一会儿,说了一声‘好’就走了”,珩又呼了一口长气,又说:“我刚才一直在回想她的话,我真衰,真失败,真没用!” 珩低下头,十个手指全插进浓密的头发里,说最后几个字时,声音低得快听不见了。平日里珩的一头飘逸的头发,现在象一只头拱进羽毛里睡觉的芦花鸡一样,蓬乱一团。 足足沉默了20秒钟。洁正襟危坐,双手绞在一起,放在腿上,目光炯炯地看着珩,说: “恭喜你,兄弟。现在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女人的了。我从一开始就看出这个女人,决非贤德重义之辈,藏着一颗很功利很势利的心。只要对她有利,她就获得就索取,而且欲望很强烈。她那时选择你,是因为在她环视的范围内你是最优秀的,由于她骨子里就崇拜优秀,所以她喜欢上你。但当出现另一个比你还优秀的,会立刻转向,正象飞蛾子总挑最亮的灯光扑过去一样。这样的女人跟谁也难有长久,长久的只是她不停地追逐,男人是她前进的里程标志。直到了她年老色衰,再也没有诱惑力的时候才能停下了。问题是,咱陪玩不起也没有必要充当她的陪练啊,是不是?她嫁英雄,走捷径,不断追求自我的增值,不惜把自己当作资本来经营,那是她的活法,随她去,一个大男人不能为了她的增殖而折旧自己啊,是不是?” 洁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了。继续说: “再说了,男人要的应该自己要强,要自信。被一个小女人拿来做一回行驶的参照物,就泄气了?不该的。要知道青蛙都是从蝌蚪过来的,老虎小的时候也是猫样儿。成长需要过程。那个薄,据说在学校时候也不咋样,想踢球没人带他玩,讲起话来嘴直拌蒜,还没你现在突出呢。谁会知道兄弟你日后会怎么样呢,没准比尔.盖茨!” “行了,振作起来。你小子以后找女朋友要长点眼,别光挑狐媚的,跟你真贴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说这话的时候,洁站起来走到珩的跟前,比较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头。 珩抬起头来,很专注地听着洁一番话,沮丧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末了,他想说什么,可能心里翻腾得太厉害了,干扰了他的表达。他抓住洁的胳膊,抿着唇,很诚恳地点点头,日光灯映照下的眼睛里,盈盈有光。 窗外,夜色深沉的天幕上,看不见一丝云彩,也没有月亮,只有若隐若现的满天繁星,在靛蓝的苍穹里,闪耀着烁烁又神秘的点点荧光,似乎是它们已经知道世间的秘密,知道轮回的渊源,但它们不肯说或不好说,只能以这种琢磨不透、闪烁不定的幽光暗示着或许是讥笑着世人。 我要是从天上星星上掉下来的石头,我肯定把我知道的告诉他们。可惜我不是。 (五) 这些天洁很忙。 学生会换届,要交接工作,要参与筹备毕业生告别母校的一连串活动,还要应付死党们毕业前的各种小型聚会,照相,送纪念品,绞尽脑汁题词赠语,等等。洁在学校人缘好,平时熟悉的不熟悉都喜欢拉她玩,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蜂拥而至的聚会格外多,没完没了。她庆幸自己的毕业论文准备得早,卸下一部分压力,否则,她肯定忙得四脚朝天。 尽管忙,但洁对于这些并不太用心。真正让她用心的是,想方设法帮助珩排解失恋后的忧郁,调整心态,遣情释怀。所以,洁在忙碌之余,尽可能陪着珩聊天斗嘴,或着拉着他参加聚会,唱歌跳舞什么的,疯玩一通。也鼓动强邀请珩参加自发组织的足球赛,但强嫌他脚法臭,不愿意带要他,洁小脸一仰:“不行,这个面子你要给!” 珩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过了些日子后,情绪也好多了,底色忧郁的脸上泛起了让洁熟悉的笑容,声音依旧那么有磁力,风采依旧动人。他好象很感激洁,每次见到洁,呈现出来的诚恳和尊敬,能让在场上每一个人感觉到,哪怕是不了解情况的陌生人。 他是该感激洁,我也这样认为。 我还看得出,强不太开心,主要是洁在这些日子关心珩比较多的缘故。昨天晚上俩人还为这事吵了一架。那是在一个梧桐树下,俩人把拥抱亲嘴的事儿进行完进入闲话阶段后,强开始酸溜溜地埋怨洁这些天净关心外人,不关心他了,他的后槽牙疼了好几天她也没关怀一下。洁立刻把他推开,手指头戳强的头:瞧瞧你的样儿,脸红不红啊,臊不臊啊,一个后槽牙的事儿值得大张旗鼓吗,关心他咋了,他是咱们朋友啊,人家交友不慎,纯洁的心灵受了内伤,咱们不能不帮一下啊,人不能没有情义啊......告诉你,我还要关心珩,你也要和我一起关心!洁说话又快又脆,强讲不过她,气得强事后在操场上跑了三千米。 忙过一阵子终于清闲了一些。洁忽然想去郊外走走,一则想放松一下自己,二则离校前想再游览一下她所熟悉的自然景致,再感受那里旖旎风光和清新空气。所以,这一天她向强提议出去走走,强很赞同,连说好好,还特地补充说就他们俩人去,痛快地玩。但洁转念后,说再叫上珩吧,我们难得再和他一起玩了。强又急了,说带上他我们多别扭啊,不方便啊。洁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故意板起脸,欲以惯常的又行之有效的方式训导强。正巧,和洁同宿舍一个大胸脯的女生听到了,忙插嘴说:“带上我带上我!你既然可以添一个灯泡,那就再多添一个也没关系嘛。” 游玩得很尽兴。回来时,洁等四人看样子很疲惫,走起路来晃得象鸭子摆,头发蓬乱,汗水已印透前襟和后背,但他们精神头儿很好,个个笑逐颜开。看得出他们玩得很开心。 这一天我没去,原因是早上出发时,洁慌乱中把我遗留在宿舍里了,那天晚上,洁因为累了,也没有记日记。要不然我肯定会记录他们游玩过程中发生的故事,哪怕是细节。 夏日的和风热烘烘地吹了起来,阳光携着不断生温的热度也不由分说地撒了下来,地上原本鲜绿如新的植物也不知什么后转成浓郁的深绿,按照自己的方式悄没声息地进入了夏季。洁的宿舍窗外,有几株茂盛的梧桐,轻风吹起,巨大的树冠摇曳得象女人舞动的裙子,曼妙婆娑,散发出夏日宜人的气息。宿舍里的女孩子们很喜欢这一景致,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敞开窗户仔细端详一下这几颗梧桐树,之后,再忙其他的事。 近来不知哪儿来的一群麻雀,天天在这几棵树上开party,上下翻飞、呼啸雀跃,唧唧喳喳地嚷个不停。我听不懂它们的话,但估计说的大都是东窝里长西窝里短的事儿,肯定没有地球上中东地区的话题。如果人的情绪好,心里恬静,这些鸟儿的叫声没准会有益智安神的功效,但心里有烦事,听了肯定会感觉闹地慌。我是从洁的举止看出这一点的。每每这些鸟儿闹得欢的时候,洁表现得很不耐烦,总要拿起晾衣服的长竿把它们轰走。 记得古人有一个姓孔的先生面对滚滚江水,说过大意这样的话:日子啊象流水一样哗啦啦哗啦啦地流淌着,回不来啊。洁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了,屈指可数了,大家也都闲下来,悠悠地打发剩下的时光。但洁近来情绪有些怪异,经常独自一人在林荫道上来回地遛,一边遛达一边不时地摇头,或者一个人在屋里时面对窗外,愣神好久,然后长长叹气。她不说话,我不知道她想什么,但估计和什么愿望有关,或着和未实现的事情有关。强来找她玩,她忽好忽坏,情绪很不稳定。强被弄莫名其妙,忍不住和她嚷上几句。说也怪,要是平时,洁早就以不少于三比一的回应比例回敬他了,但她现在好象没听见似的,至少心不在焉。 同洁一个宿舍那个大胸脯女生,这些天却象吃兴奋药似的,脸上天天绽开一朵花,嘴里小曲不断,走起路来往上一窜窜的。每每碰到洁总要很亲昵地抱一下。有一次,她手里端着一盆洗脚的水正要出门,看见洁进来后立刻放下,抱一下洁后再端起盆来。洁被她弄得一楞一楞的,说她一句“你吃错药了吧”,这女生也不急,嘻嘻地跑开了。 这天中午,刚吃过午饭,洁回宿舍里轰完鸟,正慵懒趴在桌子上看一本闲书。那女生进来了,围着洁身边转了几圈,拉一些驴唇马嘴的话题,然后有点羞涩又有点兴奋说: “洁,我们要出去几天,是出去玩几天,是我们......”。 “谁?谁们?” “我和珩。”女生已经桃花满面了,眼睛都含着笑意,沉了一下,说:“我们好上了。” “哦......好好”。 洁这才明白了,她和珩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而且俩人要双双到远一点一个地方游玩去,要洁在有人问起时照应一下。 洁的脑袋里电光石火般闪现着,她每次向洁打听珩的神态,以及她那双眼睛里闪着现在才读懂的东西,还有那天洁等一行四人远足郊游时,她的热情她的周到她的每一个有意味的举动,还有珩近日见到洁时闪烁不定的眼神。她全明白了! 这女生旋风似地出去了,洁楞了一会儿神后,狠劲一跺脚:“shit!” (六)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感觉有人拍她的脸蛋,还唤她的名字。眼睛微开,看见是强的那张笑呵呵的脸,还有那颗熟悉的虎牙,洁又合上眼睛了。 强看见她又睁开眼又闭上了,以为她病了,急忙摸她的额头又晃她的身子,问她怎么了,是病了吗。其实他也不知是不是病了,也不知道手感的温度多少算正常,只是见到这种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无措,只是一个劲儿地唤她摇她,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这样状况持续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洁突然坐起来,满脸红胀,眼睛里突然放光,一下子紧紧抱住了强,接着疯狂地吻他,落在他的嘴唇他的眼睛和他的脸颊,同时还解开他的衬衫,手伸进他的怀里摸索着。 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弄晕了。以前,每次都是强主动亲昵,洁从来都是被动应付,而且洁总是能时刻保持理智,严格控制事态的发展,决不让强有进一步的举动得逞。曾有几次,在那种特定的陶醉状态下,由于欲望驱使,强以肢体行动强烈地暗示他想要的,洁每这时一手撑开强,一手晃着食指:“no,no,可不行哦,你脑袋里有邪念了。”强没辙,事后找个地方冲个凉。 可现在这情景,强是又兴奋又奇怪:“哇,是你吗?一天不见刮目相看嘛”。 “她们都出去了,今天不会回来”,洁低低地说,闭着眼睛继续吻着强,两手在强厚实的背上柔柔地游走。 强获得极大的鼓励,心里的一团火象划火柴一样嚓地一下被点燃,呼吸开始急促,眼睛里精光四射,象发情的公牛。他一下子把她压在床上一阵狂吻,然后,脱掉洁衣服,又脱掉自己的,再压上去......单人铁床上很快颤动起来,喘息声和床的吱吱哑哑声交织一片,屋里的气氛顿时膨胀,似乎充满了能燃烧的欲望。如果此时的状态能用颜色表达的话,我强烈建议选红色,而且是火红的那种。 洁承应着一次一次的冲击,感觉已完全散乱,血脉贲张,最深处的热望被点击,藏在心底的渴望也被打开,呢喃中,下意识地叫着一个名字。 令我惊奇的是,窗外那些该死的鸟儿也不叫了,不知它们是被惊走了,还是在倾听。 风暴过去了,俩人平静地穿衣服,洁表情如水,强仍在幸福地回味。本来,强要搂着洁多躺一会儿,但洁不干,要他马上起来,穿好衣服出去,说有一会儿有人回来。强不解,不是说没人回吗。洁说她记错了。无奈,强只好照办。穿着穿着,强忽然想起什么,问洁你刚才好象叫了谁的名字,我没记清。洁一楞,不到半秒钟,脸色一凛道: “没有!绝对没有!” 随后的日子里,洁感到无聊之极,不愿意跟谁聊天,也不愿意再参加什么活动,天天吃饭、睡觉、发呆,间或闲看一些地摊上的烂杂志,懒懒散散,无所事事,即使有事也不愿意做,每一天里的感觉如同嚼蜡一般。强依旧挂着温和的笑脸每天找她腻在一起,但洁的情绪又怪异了,常抢他的话,还故意和他斗嘴。但强脾气好,呵呵一笑没事了。洁知道是自己不好,强没什么不对的,但那种感觉上来的时候往往不由自主,看见他就想发作,象对花粉过敏的人接触花粉一样,洁也很无奈。洁也知道,是来自她内心深处的东西在排斥强,让他不能走进她的心里。洁想和强分手,但每次看到他的殷勤、他的诚恳和他那没有芥蒂、坦荡的笑容,心又软了,不忍心让他难过,毕竟强没有做错什么。可是要继续交往下去,洁又难以违拗自己的感觉,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至于那天傍晚他们在宿舍里发生的亲密事件,洁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她问过自己好多遍了。其实,她能解释,她是不愿意触及最深处的东西,我想。 女孩子的心事真是复杂,理不清的一团乱麻,不知别处的女孩子是否也这样。如果玄界里能有一位主宰人类心思的神仙,我以后一定找他游说,劝他能让人们傻一点,尤其让女孩子傻一点,这样可以省去很多烦恼,多了很多快乐。 我要说关系我命运的事了。 又是一个下午。天气预报说这天傍晚有大雨,所以下午的时候,天上的云就开始聚集着准备着,积攒着大干一场的倾泻力量。所以,这个时候天空阴霾密布,阴郁得吓人。洁惦记着晾在窗台上衣服,赶回来收拾。推开门,看见同舍的那个大胸脯女孩正伏案大哭,还抽搐得厉害。洁一惊,忙问:“你怎么了?!” 女孩见是洁,哭的更凶了。洁抱住了她,拍着她的脸蛋,连忙说你这是干啥,有啥想不开的事啊,行了行了,跟我说说好了。 “他是大骗子,他骗了我!”女孩说完,继续大哭。洁懵了。 女孩强止住哭,拖着哭腔道:“就因为你!我一直是你的影子你的替身!他把我的一切都当做你,连梦里都叫你!嘴上说爱我,其实是爱你的一个影子!” “啊?!怎么会?!” “就是,不信你问他去!” 女孩又哭上一阵儿,发泄的劲头总算耗尽,终于停住了,抹抹眼泪,平静了十几秒钟,凄凄地说:“我不该怪你,是我没福气。我和他在一起时,说上十句话总一句是关于你的,他抱着我时还在评比我和你个头体重,还有......算了,他是你的,你找他去吧。” 女孩说完,跑出去了。 窗外雨声突然骤起,梧桐树阔大的树叶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挣扎着地抵挡大如黄豆般水珠的密集撞击,发出一片噼噼啪啪惨烈声音。这声音打得太凶烈太狂乱了,一种极力隐忍的感觉不禁油然升起,让人无法消解也无法坦然,只有紧紧地揪着心。 洁面向窗外,木然伫立着。事情变化太快太大了,搅乱了她的心境,也浇湿心中的城垒。急骤的雨点已连成线,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在她面前飞泻着。我相信,此刻她的思绪也如眼前的雨花狂飞。这个时候,一双温暖手臂从后面环绕过来,洁吃了一惊,原来是强,不知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洁立刻挣脱,板着脸,眼睛看着窗外,决然地说:“请以后你不要这样了”。强一脸的困惑,洁继续说:“我们结束吧,分手吧。我不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 “已经告诉你了,我不爱你。说得再清楚一些,记得那次我们在床上,你问我是不是叫了什么人名字,现在告诉你:是的。你明白了吧,就这样吧。对不起。” 强的表情很难看,怒目圆睁,咬住嘴唇,拳头握紧,胸脯剧烈起伏着。但洁面向窗外,面静如水,神色坚毅,完全没有看见强的变化。我很担心我的主人,真想喊叫,提醒主人注意,可我发不出声来。当时我在他们俩中间,也就是在桌子上------因为洁中午出去洗澡,把我摘下放到桌子上------在这个位置上,我能看得清清楚楚。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只有五秒钟,强突然上前一步,将我拾起,狠狠地摔在地上——啊!这个挨千刀的家伙! (尾声) 我被摔碎了,碎成几段。现在的我是其中较大的一段。 记得肇事者摔门走后,洁一直在窗前伫立,一动不动。我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是在流泪还是在默默伤怀,可以肯定她很不好受,内心里象那一刻外面大雨中的梧桐树一样,狂乱不堪。我还记得,窗外的雨很大,哗哗的,窗户上的玻璃上形成了一层水幕,把外面的景象扭曲得很厉害。 又过了好久,宿舍的人回来了。一个女生不小心踩到我身上,哎吆一声,定睛看我一下,可能责怪我硌着她的脚了,生气地一脚把我踢到墙角里。我身上其他的碎块,也很快被扫掉。从此,我就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了,承受着无边的寂寞和无聊。 我不在洁的身上,也看不见她的日记,以后的事情知道的少了,但我仍挂念我的主人,惦记她后来的景况,可我又没办法直接知道,很着急。 但在后来,我还是从宿舍里姑娘们的七嘴八舌议论中还是得到的一些信息,那就是:洁直到离校前,终没有与珩好上。关于其中的原因,据女孩子们分析可能是这样:俩人都觉得身心疲惫,没有力气再挑起一场激情了,有点象嚼尽了的甘蔗,没有味道了。这感觉我能理解。这一年多以来,连我这石头心肠的都跟着闹心,何况他们? 没过多久,这一届的毕业生终于走出学校,象鸟儿一样散去。 我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现在我委托目前和我朝夕相处的蜘蛛,把这一段往事粘在网上,让风儿把它散开,让愿意关心故事中人物的人们继续关注他们,祝福他们。我也将闭上充满善感的眼睛,跟随冥冥中的神秘力量,坠入漫长的轮回。 我现在只剩下一个愿望,那就是下辈子不再做手镯,免得再被摔。 转自 文学芳草 [wxfc.xilubb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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