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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这些天洁很忙。
学生会换届,要交接工作,要参与筹备毕业生告别母校的一连串活动,还要应付死党们毕业前的各种小型聚会,照相,送纪念品,绞尽脑汁题词赠语,等等。洁在学校人缘好,平时熟悉的不熟悉都喜欢拉她玩,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蜂拥而至的聚会格外多,没完没了。她庆幸自己的毕业论文准备得早,卸下一部分压力,否则,她肯定忙得四脚朝天。 尽管忙,但洁对于这些并不太用心。真正让她用心的是,想方设法帮助珩排解失恋后的忧郁,调整心态,遣情释怀。所以,洁在忙碌之余,尽可能陪着珩聊天斗嘴,或着拉着他参加聚会,唱歌跳舞什么的,疯玩一通。也鼓动强邀请珩参加自发组织的足球赛,但强嫌他脚法臭,不愿意带要他,洁小脸一仰:“不行,这个面子你要给!” 珩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过了些日子后,情绪也好多了,底色忧郁的脸上泛起了让洁熟悉的笑容,声音依旧那么有磁力,风采依旧动人。他好象很感激洁,每次见到洁,呈现出来的诚恳和尊敬,能让在场上每一个人感觉到,哪怕是不了解情况的陌生人。 他是该感激洁,我也这样认为。 我还看得出,强不太开心,主要是洁在这些日子关心珩比较多的缘故。昨天晚上俩人还为这事吵了一架。那是在一个梧桐树下,俩人把拥抱亲嘴的事儿进行完进入闲话阶段后,强开始酸溜溜地埋怨洁这些天净关心外人,不关心他了,他的后槽牙疼了好几天她也没关怀一下。洁立刻把他推开,手指头戳强的头:瞧瞧你的样儿,脸红不红啊,臊不臊啊,一个后槽牙的事儿值得大张旗鼓吗,关心他咋了,他是咱们朋友啊,人家交友不慎,纯洁的心灵受了内伤,咱们不能不帮一下啊,人不能没有情义啊......告诉你,我还要关心珩,你也要和我一起关心!洁说话又快又脆,强讲不过她,气得强事后在操场上跑了三千米。 忙过一阵子终于清闲了一些。洁忽然想去郊外走走,一则想放松一下自己,二则离校前想再游览一下她所熟悉的自然景致,再感受那里旖旎风光和清新空气。所以,这一天她向强提议出去走走,强很赞同,连说好好,还特地补充说就他们俩人去,痛快地玩。但洁转念后,说再叫上珩吧,我们难得再和他一起玩了。强又急了,说带上他我们多别扭啊,不方便啊。洁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方便是什么,故意板起脸,欲以惯常的又行之有效的方式训导强。正巧,和洁同宿舍一个大胸脯的女生听到了,忙插嘴说:“带上我带上我!你既然可以添一个灯泡,那就再多添一个也没关系嘛。” 游玩得很尽兴。回来时,洁等四人看样子很疲惫,走起路来晃得象鸭子摆,头发蓬乱,汗水已印透前襟和后背,但他们精神头儿很好,个个笑逐颜开。看得出他们玩得很开心。 这一天我没去,原因是早上出发时,洁慌乱中把我遗留在宿舍里了,那天晚上,洁因为累了,也没有记日记。要不然我肯定会记录他们游玩过程中发生的故事,哪怕是细节。 夏日的和风热烘烘地吹了起来,阳光携着不断生温的热度也不由分说地撒了下来,地上原本鲜绿如新的植物也不知什么后转成浓郁的深绿,按照自己的方式悄没声息地进入了夏季。洁的宿舍窗外,有几株茂盛的梧桐,轻风吹起,巨大的树冠摇曳得象女人舞动的裙子,曼妙婆娑,散发出夏日宜人的气息。宿舍里的女孩子们很喜欢这一景致,每天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敞开窗户仔细端详一下这几颗梧桐树,之后,再忙其他的事。 近来不知哪儿来的一群麻雀,天天在这几棵树上开party,上下翻飞、呼啸雀跃,唧唧喳喳地嚷个不停。我听不懂它们的话,但估计说的大都是东窝里长西窝里短的事儿,肯定没有地球上中东地区的话题。如果人的情绪好,心里恬静,这些鸟儿的叫声没准会有益智安神的功效,但心里有烦事,听了肯定会感觉闹地慌。我是从洁的举止看出这一点的。每每这些鸟儿闹得欢的时候,洁表现得很不耐烦,总要拿起晾衣服的长竿把它们轰走。 记得古人有一个姓孔的先生面对滚滚江水,说过大意这样的话:日子啊象流水一样哗啦啦哗啦啦地流淌着,回不来啊。洁在学校的时间不多了,屈指可数了,大家也都闲下来,悠悠地打发剩下的时光。但洁近来情绪有些怪异,经常独自一人在林荫道上来回地遛,一边遛达一边不时地摇头,或者一个人在屋里时面对窗外,愣神好久,然后长长叹气。她不说话,我不知道她想什么,但估计和什么愿望有关,或着和未实现的事情有关。强来找她玩,她忽好忽坏,情绪很不稳定。强被弄莫名其妙,忍不住和她嚷上几句。说也怪,要是平时,洁早就以不少于三比一的回应比例回敬他了,但她现在好象没听见似的,至少心不在焉。 同洁一个宿舍那个大胸脯女生,这些天却象吃兴奋药似的,脸上天天绽开一朵花,嘴里小曲不断,走起路来往上一窜窜的。每每碰到洁总要很亲昵地抱一下。有一次,她手里端着一盆洗脚的水正要出门,看见洁进来后立刻放下,抱一下洁后再端起盆来。洁被她弄得一楞一楞的,说她一句“你吃错药了吧”,这女生也不急,嘻嘻地跑开了。 这天中午,刚吃过午饭,洁回宿舍里轰完鸟,正慵懒趴在桌子上看一本闲书。那女生进来了,围着洁身边转了几圈,拉一些驴唇马嘴的话题,然后有点羞涩又有点兴奋说: “洁,我们要出去几天,是出去玩几天,是我们......"。 “谁?谁们?” “我和珩。”女生已经桃花满面了,眼睛都含着笑意,沉了一下,说:“我们好上了。” “哦......好好”。 洁这才明白了,她和珩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而且俩人要双双到远一点一个地方游玩去,要洁在有人问起时照应一下。 洁的脑袋里电光石火般闪现着,她每次向洁打听珩的神态,以及她那双眼睛里闪着现在才读懂的东西,还有那天洁等一行四人远足郊游时,她的热情她的周到她的每一个有意味的举动,还有珩近日见到洁时闪烁不定的眼神。她全明白了! 这女生旋风似地出去了,洁楞了一会儿神后,狠劲一跺脚:“shit!”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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