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        遇
       
         (      一    )
 
刚进六月中旬，离暑假还有一段时间呢，姜尚清就开始做出门的准备了。
他在本市师大任地理教师，课程早结束了，所以他就有条不紊地开始此行的准备工作，只等学校总结一完，他就走人。
妻子漠然地看着他出出进进地忙碌。
他明知妻子带的是高中毕业班，高考前是离不开的，还是试探着问：
 “一起去？” 
妻子并不问他去哪里，也不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你自己去吧。”
妻子的这种漠然让姜尚清心里一阵不安，象是她早已洞察了他的内心。
虽然出门时间并不长，可他还是为家里换好煤气，为女儿在冰箱里填满各种冷饮......
他热爱这个家，爱妻子，更爱女儿。
姜尚清热爱自然，闲暇时喜欢旅游，探访名山名水，他的课讲的生动活泼，深受学生喜爱，他的博学多才和开朗大方的性格也深得学生爱戴。近一米八的个头，体格健美，一幅阔边眼镜给他平添了几分斯文气。
姜尚清终于等到了学校放假。
他把女儿从学校接回了家。
女儿长的酷似他，就连那个习惯性地扶眼镜的动作也和他一模一样。
看着女儿高兴地在家里跑来跑去，他的心里一阵阵抽紧，那个折磨了他几年的心事又涌上来了，他的儿子，他未曾谋过面的儿子，如今在哪儿呢？
自从知道了他来到了这个世界的那天开始，姜尚清的心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对他的思念， 那是他的儿子，他的血脉呀，一种对骨肉的思念如此强烈地撕扯着他的心脏。

 ( 二)
 
从踏上列车的那一刻起，姜尚清的心情一刻也没有平静下来。
十几年来的情感磨难就是从列车上开始的.......
那是一九八八的夏天，他做为新疆地理教学学会的会员去北京参加一个有关地理教学的 会议，在回来的列车上认识了她。记得那是在69次列车上。
那一次，全列车上的旅客几乎全部患上了红眼病，他没有，他为此深感万幸，当年他二十八岁。
就那次，是一个早晨吧，姜尚清在列车的洗脸间里遇到了她。后来他曾无数次地回想， 当时她仔细地审视着姜尚清的脸，确切地说，应该是审视着镜子里的姜尚清。 他觉得一双刀子一样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他有点紧张，但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切好象都在那双眼睛里。姜尚清好象读出了什么，但没有十分肯定。
她就在他隔壁的车厢里。  姜尚清一天也遇不到她几次。 而奇怪的是，在那个早晨以后，他竟奇迹般地每次都能遇到她。  每次在去卫生间时都能在车厢的连接处遇到她－－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用那种让人说 不出来的眼神在看着他。
那一次，也许是注定了的，姜尚清故意地问她：
“厕所里有人吗？”
她只是笑笑，用眼神示意厕所门上的标志，其实姜尚清明明知道里面没有人。
 .......
下车前，她递给姜尚清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文化宫路怎么走？”
姜尚清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可他还是回答：
 “坐八路车，二路车都可以到的。”
她笑笑。
看样子她有二十八.九岁的模样。
如果当时就此分手了，姜尚清想，也就没有自己后来的遭遇了。可是姜尚清太热情了，
他对她有点好奇。
 “我家也在文化宫路，我们可以一起走。”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写字板，画出好看的“谢谢”两字。
此时，姜尚清才知她不会说话。
 
( 三)
 
如果说姜尚清列车上和那个女子的相遇纯属偶然，那么再次遇到她，姜尚清不得不更加 的惊奇了。
回到家后，姜尚清沉浸在与妻子女儿相聚的喜悦中，很快的忘记了列车上的女子。
对他来说，这 件事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女儿刚刚周岁，胖嘟嘟的，蹒蹒跚跚地学走路，咿咿呀呀地学叫着爸爸，可爱极 了。 妻子肖若水自生了女儿后，一度发胖，现在也已经恢复了先前的苗条，妻子温柔，女儿可爱，姜尚清觉得生活真是幸福。
　离开学还有整一个月，白天，太阳火辣辣地烤得人难受，只有到了晚上人们三五成 群地走出门来， 享受徐徐的晚风。这天天刚擦黑，姜尚清信步走出家门，顺着街道上 的人，缓缓的，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当时红极一时的丹尼尔娱乐城门口，他看到彩灯 闪烁，年轻人们三五成群地出入其中，城市的夜晚 也是喧闹的。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人，一个女子在对他笑，是她，是那个列车上遇到的女子。
　　“你好！”姜尚清本来就是一个热情的人。  　　她气色比列车上好多了，人显得很精神。笑盈盈地望着姜尚清，显然她也是在散步，于是他们两 个人一起往前走　，边走边聊，其间夹杂着手势。她告诉姜尚清，自己这次是来新疆投奔老乡的，想 在这儿做生意。当姜尚清问她做什么生意时，她好象说是开一家什么公司，并认真地在写字板上写下 信息咨询公司”。并告诉姜尚清自己叫柳泉，是四川彝族人。姜尚清有点纳闷，柳泉不会说话，开 信息公司，是自己一个人开呢，还是另有其人呢，可他没有多问。只是答应她帮她租一 处合适的房子。 　并没有费多大劲，姜尚清就为柳泉在文化宫路找到一处二室一厅的房子，柳泉把这儿作为她的办 公室兼住处，姜尚清有点好奇，这个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呢？
 
 
( 四)
   
姜尚清是在柳泉开业那天又去她那儿的，记得还送了一幅牌匾，以庆贺她公司开业的。 就 在这一天， 他才发现，柳泉所开的信息公司，原来是给人看相。
第一天，来的好象全是柳泉的老乡吧，姜尚清看到柳欢快地出出进进招呼着他们。
此时姜尚清通过几天为柳泉帮忙，已和她十分的熟识，每天在散步路过时都要到她 那儿 去看看，坐  坐。
柳泉除了给人看相，还好象给一些买房，开公司的看水吧。姜尚清发现，柳泉给人看 相时，从不 当面说相，她只是极认真地看，第二以书信的形式告诉对方。对方视看相的可信程度付线给 她。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空气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味儿，吃过晚饭，姜尚清照例又出 去散步，路 过柳泉的门口，他习惯性地走了进去。
那天，只有柳泉一个人在。看到姜尚清来，她很高兴，拉他入座，为他泡茶。外面下着 雨，不时有 风从开着的窗口吹进，屋里很舒适。
姜尚清笑着用手势对她说：“今天给我看看相吧。”
柳泉也不推辞，坐到了他的对面。
姜尚清平时没有对柳泉细说过他的情况，只告诉过她自己做教师。 只见她煞有介事地细看姜尚清的面部，看的他直想笑。她让他直视她的眼睛。
完了，她笑着告诉，明天告诉你结果。
“就现在吧，今天就破例一次吧。”姜尚清只是好奇，他并不十分的相信。但他想 立即 知道结果。
柳泉利索地抓过纸和笔，就在他面前写了起来。他就伏起边看。
姜尚清看到，他的过去，现在，未来就如大部分的看相算命的人一样，全是十分相 似的 。
　　工作，事业，家庭，感情......
　　最后，柳泉又写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你的面相告诉我，命中注定你将会有感情上的 一劫。”
姜尚清虽然不信，可还是一震，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柳泉，看到她静如湖水的脸。
“你将会有一段走私的情感......”柳泉并没有停笔...... 
他不由的一阵毛骨悚然，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纯属无稽之谈。
 
 
( 五)

虽然姜尚清并不是十分的信柳泉给自己看相后的的结论，可他还是有几天心里惶惶然。
他把这个事讲给了他的几个朋友听，大家一听都纷纷跑去找柳泉看相。且齐声叫准，十分的服她。
令姜尚清没有想到的是，一时间，很多人都来找柳泉看相，当时一个厅局级的干部也来找过柳泉，并且是把她接到一家星级宾馆去为自己看相的，据说那次看的真是准。
当时那个厅局级干部给了她18888元钱。这件事当时为柳泉起到宣传作用，找她看相的人一下多了起来，　很多人慕 名而来。
转眼，开学了，姜尚清也忙了起来。去柳泉那儿的时间也相对的少了。  　　
看相，本来是一件充满神秘色彩的事，神秘是很吸引人的，而且，这个看相的女子本身对人们来说也是充满了神秘感，对姜尚清也不例外。
柳泉告诉他，自己出生在四川南部的一个小山村，从小聪明伶利，可是一场意外的 事故，她不能说话了。家里生活条件十分的清苦，所以在她十二岁时，父母送她到一个看相的师傅跟前，学看相。在此之前，她一直跟着他看相。那个人教她看相的同时，也教她识字写字。
　　...... 
整个夏季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接着就是秋季。
柳泉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在这个城市里她有了一点名气。
其间，姜尚清给妻子也讲了有关柳泉的一些事，也讲了柳泉给自己看相的事，当然有些其中的有些情节被他简略了。
这个北疆城市的冬季特别的漫长，冬季的夜晚也是漫长的，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姜
尚清有时候只有晚上可以到她那儿聊聊。并且可以在她的供有热水的租房里洗个舒服的
热水澡。
　　　
姜尚清认识柳泉的第二年初，一九八九年二月十四日，那天好象是情人节，也是姜尚清的生日。对的，那天是情人节，姜尚清记的很清楚，他觉得，从那天开始，正如柳泉所言。他真正地走私了自己的情感......
他一步步地朝着那个在他看来纯属无稽之谈的相术结果走去...... 

 
( 六)

那是一九八九年二月十四日，还在寒假中。
那天下午，姜尚清介绍一个同事到柳泉那儿看相。
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
当他们要告辞时，柳泉示意姜尚清留下来，告诉他自己有点事。　
他没有想到，柳泉说要为他庆贺一下生日。他想起，就在那次为他看相时告诉过柳泉自己的生辰。
姜尚清推辞了一番，可看到柳泉十分的坚持，就默许了，柳泉很高兴，看来她是早有准备，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那天柳泉穿着一件紧身红毛衣，更显出她身材的娇小玲珑。
他们欢快地说笑着，虽说柳泉不能说话，可她丰富的表情，睿智的眼神，让姜尚清觉得，自己和她之间交流没有任何语言上的障碍。
因为是为了庆贺生日，当然不能少了酒，他们喝了一点酒，只一点点。
饭后，柳泉一推开碗筷，写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情人节，你应该早点回家吧。”多么善解人意的女人啊。
姜尚清有点热，他的脸红红的，他有点感动，为柳泉记得他的生日，还有今天特意为他庆贺。
“我可以在你这儿洗个澡再回家吗？”这里方便，他以前也常在这儿洗澡。
柳泉点点头，也不管他，忙着收拾碗筷去了。
水很热，姜尚清洗的很舒服，温热的水，缓缓地流过他的皮肤，让他身心松弛，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去想，尽情地享受这温暖的片刻。
等到洗毕，他才发现浴巾不在里面，于是他就大声地叫了一声柳泉，让她把浴巾给自己。
好一阵没有动静，她有可能没有听到，他又叫了一声，顺手把门开了一条缝儿：
“把浴巾递给我好吗？”
还是没有动静，他觉得奇怪，就在这时，门被慢慢地推开了，姜尚清顿时呆住了，他眼前一阵绚烂，连同浴巾一起，柳泉递进来的还有她自己－－小巧玲珑的　美丽饱满的 激烈起伏的侗体。
怕人的沉默
姜尚清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是没有经得住诱惑的男人。
在一阵沉默之后，他伸出了擅抖的手......
在柳泉火般的情怀之中，姜尚清完完全全的失去的自己.....
等那阵足以能淹没他们的潮水退去之后，姜尚清看到柳泉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脸上泛着潮红，眼里闪着羞涩的光，象波光粼粼的湖面。
“对不起。”此时姜尚清不知说什么才好。
柳泉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盖住他的嘴......
 
 
( 七)
这一晚，那个干练，利索的柳泉好象不见了，在姜尚清面前的是一个柔若无骨，风情无限的女子。
她就如一朵长期缺乏阳光雨露的花儿，在今夜，在姜尚清的爱抚下，静静地开放 了。
她把脸贴在姜尚清的胸上，用她的身心聆听着他平隐而有力的心跳。今夜，她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和欢乐，这幸福，这欢乐是身边的这个男人给她的，她感觉到生活是这么的美好，包括此刻这无语而温馨的夜晚。
这一晚，姜尚清第一次听到她苦难的童年和悲惨的青春往事。
柳泉在十二岁的花季年龄离开了家，离开了父母兄妹，跟着那个看相师傅看相，受尽了那个蛮横师娘的白眼和奴役。做饭，带孩子，最为可悲的是，在她十八岁的一个深夜，师傅罪恶的魔爪伸向了她，在曲辱的泪水里她失去了少女最为宝贵的一切，她的自尊，她的青春从此被淹没在辛酸的泪水里。她的夜晚，被泪水浸泡的发涩发苦。
从此，她恨透了男人，她只是默默地活着，没有欢乐，没有情爱。
今夜，是姜尚清唤醒了她，轻轻地捧住了她那颗不知是上还是下，摇摇晃晃的心。
 
　..... 
姜尚清被深深地震憾了，为柳泉坎坷的命运，还有她苦难的少年时代，他紧紧地搂抱着她，他想再多给她一点温暖，多给她一点爱。
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帮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这个受尽了磨难的女子，做一些 事。
这一夜，是一九八九年二月十四日的夜晚，是情人节，也是姜尚清的生日，他一直在这个看相的女子的家里呆到很晚很晚。

　　
( 八)

姜尚清的家位于他妻子肖若水所在学校的家属区，是平房，不算大，可经妻子肖若水的精心布置，温馨而舒适。
这天当姜尚清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肖若水侧身躺在被窝里看书呢，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床头的壁灯放射着柔和的光。
姜尚清看到妻子心情不错，只问他吃过饭没有，一时也就忘记路上想好的话，只告诉她朋友在外面请他吃饭过生日呢。看肖若水也不再问，心里暗暗地出了口气，讪讪地
亲亲女儿的小脸，以掩饰自己一脸的不自然。
肖若水自然不会想到，今天她的丈夫第一次撒了谎，她也绝对不会想到，她一向引以为自豪丈夫背叛她。而且是在情人节的晚上。
肖若水是一个充满了情调的女人，虽然他们以往不是很注重各自的生日，可姜尚清的生日正巧在情人节的这天。这段日子姜尚清很忙，两人很少在一起交流了，所以今天
她早早做好了饭，洗过澡后特意换上一件新带有蕾丝花边的睡衣，在灯下等丈夫回家。
姜尚清看到妻子如云的黑发及脉脉的眼神了，他心中一阵内疚。他当然明白，在一起这么久了，夫妻间的一招一式，一个眼神，一抹微笑。可是今夜他不敢直视她透明的眼睛。
“对不起，今晚我喝酒了......"他喃喃道。
好在妻子放下手中的书关了灯：“睡吧，不早了。”
一个人，一旦陷进一种欲望的漩涡里，是很难自拔的。
目前，姜尚清就处在这种欲望的漩涡之中。
从那一天开始，他奔走于妻子和柳泉之间。
他的心被分裂着。
他的心情时也很矛盾，他是个用心爱着妻子肖若水的，还有他的女儿他的家，所以他才矛盾。他穿梭于两个女人之间。对于柳泉，他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可每每经过她的住处，他就无法左右自己脚步。
就在和柳泉有过亲密接触的一周后吧，他又一次留在了那儿。
如果说第一次是一时的冲动，那么这一次是他们两个人都有所准备的。
他们两个人都在心底里渴望过。
在柳泉这儿，姜尚清感受到了和妻子截然不同的一种激情。
当柳泉一丝不挂地横陈于他的面前，用她大胆而野性的目光凝视着他时，那微隆的腹，坚挺的乳，急促的喘息......都是那么强烈地刺激着他，那欲望的海水一次次地淹没了他。
对于柳泉来说，这好象是一段多么艰辛的旅程，她终于得到了，在每一天每一分每 一秒的期盼中。是姜尚清这个人引发了她久藏的冲动。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心中就有 一个预感，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一点什么。
情人节的夜晚，其实也是他们期待过的，或许都在期待发生点什么。但是他们都不承认。那是身体中的某种欲望决定的。当时，他们始终不愿分开，柳泉终于感到了那迟早的永远。她不是没有经历过，但这好象第一次，她第一次体验了这种他们之间的结合给彼此带来的欢乐。这欢乐以后便影响了他们的未来。他和她感觉都太好，那种明确的又是深邃的好。那种感觉后来就左右了他们的太多的生活。肯定地说是左右了姜尚清的生活 
　　　　
 
( 九)

一切都和第一次不同了，第一次是癫狂而仓皇的，是邂逅是奇遇。是深情和浓墨重彩。而后来一切都 趋于温和而从容，趋于一种人间烟火，有着一种居家和叙事意味，也有着苟且偷欢的私情。
柳泉的一切显得那么真实，她身体的起伏，让姜尚清想起夕照中的沙丘，那是世界上最绝美和最奥妙 的。她流沙般地向姜尚清展示了自己，给了他温暖　辽阔　亲爱和辉煌的包容。
就在这流沙般的时日里，姜尚清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失。
可春天还是来了。
但这个春天的莅临并没有给肖若水带来一丁点新鲜的感觉。相反，还没有完全绿起来的边城，因为没
有冬日积雪的铺埑而显得格外压抑。她的心情依然暗淡低沉在阴冷的冰封里，始终都不 能够蓬勃起来。
她的心深深地凹落在初春的坚硬中渐渐变得颓然。
自今天下午下班回到家里，肖若水的心就再次像这个春天的黄昏一样浑浑噩噩了。
 
是这个姗姗而来的阴郁春季致使她完全心不在焉了？不是。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致使这股自然涌来莫名情绪？
肖若水性格柔和，工作能力又强，在学校受人喜爱。现在女儿由母亲带着，什么事让她心烦意乱呢？
此刻，她一颗忧柔的女人之心，竟有些隐隐生疼了。
天色就在她的晚饭上桌时黑了下来，丈夫没有回来，她只好毫无胃口地胡乱吃了几口，又洗好了丈夫 换下了衣服。百无聊赖之中，她只能打开课本，试图什么不去想，强迫自己坐在桌前拉开灯，昏黄的灯光 把她思绪罩住了，也把她明亮略宽的额头和油黑的长发一同囊括进去，只有这样全身心沉浸的时候，她才 能静下心来，不管是沉浸什么，也许只要是沉浸到一束昏黄宁静的灯光里，让静夜阗静的光芒来明耀自己 的心，让思绪缕缕行行地在书本上落实密布下去以后，时间便也就在字缝里杳痕迹一晃而过......
间或，肖若水还是竖起耳朵聆听一下，是不是丈夫回来了......
在时针指向九点时，肖若水估计到丈夫也该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书，轻快地去洗澡更衣。
......
姜尚清走进自家的小院，昏暗中，他看到了自己魁武挺括的衣裤与妻子那些小巧轻盈的内衣一起在晾 衣绳上飘摇，缓缓地昭示着一种普通人家男女相亲的眷恋与悠久，他内心一阵温热。
屋里妻子肖若水还没有睡着。
她涂有晚霜脸，在橘黄色的壁灯映照下泛出一种奶油色的光泽，乌黑的长发如云般堆积在枕上，眼神 湿润湿润的，姜尚清就在那眼光的视下，脱衣，上床，一头钻进被窝，再把自己安妥成一个舒适的姿势， 好象肖若水只是这张床上一件理所当然的，毫无感知的物件一样，默然置之。
肖若水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
　　　　
 
( 十)

肖若水感觉到不知从时候起，他们夫妻间的那种信息场就接不上了，仿佛是隔了上一堵无形的墙，躺在一张床上，也不知他想些什么，肖若水是矜持而自尊的，她只是脉脉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现实中的每一对夫妻的求偶语言都秘而不宣，那是任何一个旁人都无法接近并破译的。除非是他们自己。
姜尚清在接到肖若水千回百转的信息后，却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装傻似的打了一个哈欠，嘟呶着：
“睡吧，你也累了。”说完，一转身，扭过脸去，把一个无情的脊背留给了肖若水。
怅然中，肖若水盯着那一堵厚实的脊背，一些奇怪的想法象小虫子一样遮拦不住
向她的脑海里飞，一个最透彻的想法就是胡乱地猜测丈夫跟自己亲近的原因。因为以往姜尚清不是这样的呀。就最近，就是本学期开始以后吧，就这样了。
她想着上一次的时间，大概几星期前吧？或者是一个月以前？很遥远了，很模糊。仿佛根本不曾发生过，也许人们对于欢乐的记忆总是容易忘记的，而对眼前逼近的折磨却异常的明晰.......
依稀记起来了，好象有过那么一次，大概是一个月前吧，也是生理周期渴望爱抚的那个阶段。可丈夫匆匆应付，如蜻蜓点水一般，没起什么涟漪却匆匆飞走了，肖若水从理性上很能体谅，把一切咎于他工作的疲惫和春困秋乏的缘故。
姜尚清不堪倦怠地入睡后，肖若水也随即强迫自己以一种心满意足的姿态随之入睡。以保持这个家庭起居作息步调的一致。
可是今天她实在不能入睡，也许，也许他有了外遇？这个念头一出，肖若水觉得脑子里翁翁作响，她的神经，她的嗓子也开始痛了，随后她又否定了这种猜测，她努力的去想平日 里他对自己的种种的好，想到了那些最初的诺言.....
这么想着，肖若水觉得心里一稍稍宽释了一些，可转念一想，可又不尽然，可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心中怀疑的根据是什么，就这样，肖若水翻来覆去的一夜未合眼。

 
( 十一)

肖若水决定好好和丈夫谈谈了。
她实在不能忍受这种压抑了，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可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谈起，她只是怀疑姜尚清是否常在柳泉那儿，他会不会是和自己的学生好了？现在的大学生
> 是非常大胆的，或许是他的同事？
就这样，肖若水在丈夫又一次晚归时问他：
“你是不是真的在柳泉那儿？”
丈夫一脸的不解。
“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这么晚回家啊？”
“还有，你不会有什么事吧？”她还想继续：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儿，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不希望我最后一个知道。”
 ...... 
她看到丈夫的脸先有些红了，继儿转青，又发白，最后变成铁青了。
他勃然大怒：
“你是什么意思？啊？”他问肖若水：
“你想干吗？你想知道什么？”
“你为什么凭空怀疑我？”
“你为什么要破坏家中的气氛？你安的什么心？”
“你不信任我。”他声音越来越大，显然，他太激动了。
肖若水是个爱面子的女人，她很怕邻居们听到，全是同事。 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小声点。”　　
这下可好，肖若水倒成了有错的人，她很委曲，不知道自己的这几句话就怎么会 引起姜尚清这么大的火气？她百思 不得其解。其实她是没有想到自己刚好触到了他的痛处，他这是为了极力否认而火冒三 丈的。
而善良的女人又开始往好的方面想了，肖若水竟认为丈夫大发其火是因为无辜而倍感愤怒的。
在肖若水的心灵深处，是极不愿意自己的种种猜测成真的。她倒是希望正如姜尚清所言，自己误会他了。
女人往往是这样，她们是极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哪怕是这种现实来得晚一些也好啊。
　　
时光就这样在肖若水忐忐忑忑的心境中悄悄流失着。
姜尚清依旧止不住自己犹豫的脚步，一如即往地在柳泉那儿释放着自己奔放的热情。
　　
　　......
 
( 十二)

如果不是妹妹肖若云的提醒，肖若水也许永远也不会把柳泉纳入自己怀疑的范围之内 的。
肖若云几次来姐姐家，老是见不到姜尚清在家，姐姐老说他到那个看相的柳泉那儿了 ，看到姐姐若无其事的表情， 她半开玩笑地说：
“我看姐夫怎么老爱往那儿跑？”
“你姐夫以前帮过她，她挺可怜的。”肖若水解释道：
“再说你姐夫说他学看相呢。”

肖若云不以为然：
“你信呀，你得注意点，那个柳泉可是个女人。”肖若云做个鬼脸继续道：
而姐夫又是男人。”
肖若水看不惯妹妹的信口开河，她觉得有点可笑，这怎么可能呢？自己是在一直怀疑姜尚清，可说姜尚清会和 柳泉有什么事，她从来就没有想过。也觉得不可能。想到这些她笑了：
“你觉得你姐夫就这眼力？”
看到姐姐很坚持，肖若云不再言语了：
“没事最好，你是我的姐姐我才提醒你。”
  ...... 
妹妹走后，肖若水心里敲起了小鼓，她想想妹妹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可怕，难道有这可能？这么时间了，自己 不知想过多少遍了，可就是从没想过柳泉，自己又没有见过她，全是听丈夫说的，难道就真如丈夫所言，柳泉就真只 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有着悲惨的命运？也许她长的很漂亮，男人是经不起美色的，想到这里，她心里有点惊讶，这么长时间自己竟从没问过丈夫，柳泉有多大年龄，因为她是那样的信任姜尚清，还有就是她从心里根本就没有把柳泉当作一个危险来看，也就是说，她肖若水从心里感觉到自己和柳泉不能同提并论，自己有着一种不言而喻的优越感，这不怪肖若水这种心态是每个人都会有的，这是存在于人心的一种本能。
肖若水越想越觉得可怕，现在她想迫切地见到柳泉了，她想证实一下心里的种种猜疑。是自己去找她？不行，肖若水永远是肖若水，她不可能这样。所以最后她决定，让丈夫请柳泉来家里吃饭。这合情合理。

 
(十三)

当听妻子说想请柳泉来家里吃饭时，姜尚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会是鸿门宴吧？可又看到肖若水一脸的平静和若无其事，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到肚里。
肖若水是这样说的：“早该请她来吃顿饭的，可一直没有时间。” 看到姜尚清不 解地看着自己，她又接着说：“其实我也想认识她一下，一直听你说，一个女人出门在外，不容易的。”
听她这么说，姜尚清也没什么也好说的，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安。
可是，令姜尚清没有想到的是，柳泉听到这个消息时，受了惊似地瞪大了眼，一个劲儿地摆手， 她不愿去姜尚清的家里。
“没什么吧，只是吃个饭而已。”姜尚清只能如此解释：
  “再说，我妻子很随和的，她人挺好。”
      ...... 
最终，柳泉总算是勉强答应了。
这是个周日，下午姜尚清借故晚点从外面回家，他怕自己在两个女人面前，表情会不自然的。一个是妻子，一个是柳泉。
当他回到家里，看到肖若水和柳泉正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等他回来一起开饭，看到她们愉快的样子，他的心稍有些安稳了。
席间，由于柳泉能说话，他们夫妻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肖若水热情地给柳泉夹菜让饭，姜尚清注意了一下妻子的表情，他发现 妻子热情的笑脸后面似乎还有些什么，不时地抬眼看他的眼神，还有柳泉的，这样一来 ，平日里热情大方的姜尚清也一时沉默了，他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这才相信了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女人的心理男人永远也猜不透，他只是盼望着这顿饭早些结束。
姜尚清隐隐的有些不安，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这么长时间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实在太累了，他想尽快结束这种局面。
这顿饭就这样在他们三个人各怀心事中结束了，姜尚清积极主动地收拾碗筷，肖若水又端出水果，尝试着和柳泉交流着.....
肖若水发现，的确，如姜尚清所说，这女子的眼睛不同一般，好似一眼能看透人心，长相平平，可属于那种内心丰富的女人，肖若 水今天才明白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天天爱去她那儿，肖若水此时还不十分的肯定，自己心里一直怀疑的人就是柳泉。
柳泉简单地告诉肖若水，自己这次出门在外，受到了姜尚清的助，她很感激，她还告诉肖若水，你真是幸福，你的家庭真幸福。
一直到送走柳泉，姜尚清这才出了一口长气。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肖若水的一句话，把他刚刚下的心又提到子眼上来
 
 
( 十四)

姜尚清觉得很轻松，想暗暗想，自己把妻子想的过于复杂了，妻子还是那个简单的肖若水，从来也不去怀疑一个人或一件事，她和自己一样， 是无比信任对方的。
他看到妻子在仔细地擦试着餐具，这是肖若水的习惯，每一件餐具都被她擦试得闪 亮，就如她透明的心。
姜尚清想到这个周日没见女儿，就提议，是否去看看女儿，只见肖若水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地说：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说到这儿，她故意停下来，看了看姜尚清，看到丈夫不解的眼神，继续道：
“我看她好象怀孕了......”
 “你胡说。”不等她把话说完，姜尚清怒不可遏地打断了她，他显得很激动：
“你怎么这样呢？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妻子。
肖若水嘴角抽了一下，象是要哭却没有哭：
“你激动什么，我胡说什么？”她有点语无伦次，她心里全明白了，因为她看到丈夫的脸色大变了，眼里透出一股近乎于绝望的光。
姜尚清看到妻子的表情有点古怪，他还想再做最后的努力：
“我激动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疑神疑鬼，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肖若水手一扬，案上的碗盘一古脑地全下了地，哗啦一阵响：
“我太相信你了，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她眉毛掉的稀稀拉拉的，喘着粗气。”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本不想哭的，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相信我的眼力，我是一个母亲。”
姜尚清不知如何是好了，他上前企图帮妻子擦擦泪水，手扬到半空被肖若水打了回来
“别碰我。”
他又蹲下身去，想收拾一地的瓷片，他定定地蹲在那儿楞住了，他绝对没有想到这事会这样，不过他也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这事将会如何收场。
此刻他的心慢慢地下沉，下沉，一直沉向无底的深渊
 
 
( 十五)

肖若水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渴望得到证实，却又十分害怕证实的事，今天竟 这般真相大白了。她觉得自己好傻，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猜测的人会是柳泉。
 
肖若水实在想不通，自己十分信任和依恋的丈夫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悲哀，她在一种忿恨和酸楚的情绪里无法自禁，她感到曲辱 失望 甚至感到一阵阵的绝望了。连最亲爱的人都可以背叛，这个世界怎么了？她透过泪水婆娑的双眼望了一眼张口结舌的姜尚清，觉得有点恶心，她想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大哭一场或大骂一通，可
最终她什么也没有做。
她木然地绕过姜尚清身边，走出了家门。
  ......
那重重的关门声，把姜尚清从不知所措中惊醒过来，他看到屋里已有了妻子肖若水的影子，姜尚清霎时没有了平日里的沉着有序，他马上想到应该立即出门把妻子追回来，走到门口又觉得不妥，妻子正在气头上， 现在自己追出去，她肯定不会跟自己回来的，不去吧，又怕妻子会出什么事，他在屋里毫无目的的打着转转。
共同生活这么长时间，姜尚清还从没有见过妻子发这么大的火，她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眼里永远闪现着柔和的光，此时，姜尚清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一段话：女人，实际上深的像海洋，男人是渔夫，整日在里忙活，海风平浪静，渔夫满载而归，时时就会感受到海的美丽与宁静，而有时候啊，是海也就会有海浪滔天的。
今天，他，姜尚清就领教了这海的另一面。
天色暗了下来，姜尚清也不开灯，思想很乱，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把这件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他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才明白，自己是那么的害怕失去现有的一切，肖若水，女儿，还有宁静安祥的生活。他 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怎么了，简直是疯了。
最后他决定去找妻子，他想肖若水肯定是去了她母亲那儿，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现实，他心里一阵忐忑。

 
( 十六)

肖若水漫无目的地走在将要暗下来的街上，初春的风还真有点凉，一阵寒意袭遍了她的全身，她紧了紧外套，心里忿忿然： 什么掌纹与人生 八字与性格 姓名与命运 什么易经 什么神算，想到前几天自己还和丈夫在饭桌上津津乐道呢，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丈夫已经被这个看相的女人迷住了。
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此时，天快要黑下来了，太阳最后的一点余辉也即将消失了，肖若水的心也随着黑暗的沉进了万丈深渊。一股强大的忿恨和悲哀从心里冲出，她不由地全身抖动了一下，
她的心已快麻木了，好象已不再属于她自己了，她此时像置身于一片不能自拔的沼泽，一时竟找不到可以依托的地方了。
一对年轻人手拉手从肖若水的身边欢快地走过，幸福的笑声回荡在这初春的暮色中，肖若水漠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这样，把欢乐的笑声抛洒在行人羡慕的注视下啊!一直以来，自己的家庭是令朋友和同事们羡慕的家庭，都说肖若水和姜尚清是最佳组合，夫妻两个，姜尚清高大健壮，开朗热情，受过较好的教育，肖若水温柔可人，且两人有共同的事业，最主要的是他们两人那么相爱。 如果大家知道了他们今天的结局，肖若水简直不敢相象了。
不知不觉中，肖若水来到了妈妈家附近，望着那温暖而熟悉的灯火，泪水又一次布满了她的脸......她真想立即扑进妈妈的怀里痛哭一场，可她的脚步却变得分外沉重和犹豫，怎么对亲爱的父母讲呢？他们操劳了一生，到现在还为了能让他们两口子安心工作，还要替她看管着女儿呢，怎么还能让他们再为自己操心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姜尚清是父母最看中的女婿，他的为人和他的学识才华，不能让他们失望了。
肖若水无奈中回转了身。
 ......
姜尚清推开岳母家的门时，女儿高兴地扑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叫着爸爸。
他一面抱着女儿，一面睃视着屋内，没有看到妻子的影子，从两位老人的神情上也看不出肖若水来过这里，老人以为他是来看女儿的，姜尚清不敢正视两位老人的眼睛，以逗 孩子来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他一面暗暗幸庆妻子没有来这里，这样的话事情比较好办，一方面又开始担心妻子的去向。他很快就告辞了两位老人。
就在姜尚清沮丧地转了一大圈儿，折回家的路上，意外地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妻子，只见夜风中肖若水瑟瑟前行，看得出她的脚步是犹豫的，姜尚清心里一阵愧疚，一阵心痛。可他不能上前和她同行，只能远远地跟着她往家走。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回到了家，此时，已近半夜了。

 
( 十七)

虽然自打进屋，肖若水除了呼吸，再也没有发出任何的气息，但姜尚清心里还是踏实了不少，他很了解肖若水，就象了解他自己一样，他知道这件事暂时平息了，他可以看出肖若水已经过了最无奈的时刻，她暂时不会再怎么样了，她是那种家丑不外扬的女人，很爱面子，可以说是心里有点虚荣的女人。他太了解她了。无论怎么，他今天还是很感激肖若水，只有肖若水能做到这一点，多大的痛苦就自己承担了，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姜尚清惹下的这身祸，这在一个女人来说是很不容易的。
现在只是柳泉怀孕一事，像一块沉重的石块儿压在他的心上，他很想和肖若水谈谈，解释一下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他多希望此时肖若水能主动问问这事到什么程度了，这起码能让他明白妻子对这件事的态度了。可肖若水钻进小屋没有任何声响了。
现在姜尚清想迫切地告诉妻子，这是一个错误，和感情无关，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失去她，失去女儿，还有目前宁静的生活。
他多想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恶梦，明天醒来以后，又可以是阳光灿烂了，然而，这不是梦。
姜尚清想尽快证实一下，柳泉是否真的情孕了，如果是真的，他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有一点是明确的，无论怀孕与否，他会尽快了断的。
这样想着，他一直坐了好久。
当姜尚清再次见到柳泉时，他才发现，如人的感觉真是准啊，柳泉确实如肖若水所言，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只有怀孕女子所特有的征状，以前浓而细的眉毛脱落的稀稀拉拉 ，本来就有点黑的皮肤现在布上了一些淡淡的斑，精神有些憔悴。现在姜尚清更加感到，自己这次犯下的错误实在是太大了，要说自己对这个看相的女人没有感情，没有丝毫的爱的成分，那是骗别人，可是，为了她要让自己抛妻舍子，还有到这种程度。妻子和孩子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他不可能没有她们，可现在他应该怎么办呢？
他斟酌了好久，狠下心来告诉柳泉自己的态度。
“这个孩子不能要，你要尽快去医院。”
柳泉现在完全没有了以往丰富的面部表情，无论他说什么，她只是摇头。
姜尚清差点就要给她跪下了：
 “算我求你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
 “我是为了你好，你以后还要成家，有新的生活的。”
“你知道，我有妻子孩子的，我什么也不能给你的。”
柳泉还是摇头。 
末了，柳泉只告诉他：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你会给我什么，也没有想得到你，自那天去你家后，我就知道我们没有以后了。可这个孩子是上帝给我 的，我一定要留下他。
姜尚清看到有一股泪水沿着柳泉的鼻侧一直流到了她的下巴处。他的心一阵阵揪紧了，自己无意中伤害了两个女人，两个好女人，她们原本并没有错啊!
不过，这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下来的，他临走留下一句话：“你准备一下，我去联系医生。”
可是，令姜尚清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当他千辛万苦托朋友找好了医生，去找柳泉时，那个曾给自己过神秘也给过自己激情的柳泉不见了，那个温暖的处所里一片狼籍
.......
柳泉不知去向。
 
 
( 十八)
 
这几天，肖若水感觉头很沉，眼泡涩涩的，她连眼睛也懒得睁开。这和她最近夜不成寐有关，只几天的工夫，她一下子显得苍白而纤弱，本来就不施脂粉的素脸，愈发没有了血色。
她现在愿意很早就到学校，很晚回家，在学校里，在学生和同事一起，她还可以暂时的忘掉一切的不快和烦忧。
她有点奇怪，怎么就没有一点爆发的力量和勇气了呢？ 她在夜的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心里有过无数种打算，无数种让自己激扬 或者感动的泪流满面的设想，可最终全又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离婚么？
丈夫姜尚清不愿意，还有孩子太无辜，还有就是自己也不是这么情愿让这个家就这样轻易地没有了，她是那样的热爱着这个家。
就这样原谅他？
她无法面这个背叛感情的人，那么就这么煎熬？
屋子里显得空旷而寂寞，春天的气息还未能赶走这屋里的寒气，她茫然环顾四周，
忽然感到有点像是迷失在深山里的感觉，这深山里，
目前虽然尚未黑下来，而且也不太冷，但是，她害怕的预感到黑夜的来临。
她感到寂寞 恐惧和无助。
她机械地进了厨房，是啊，只要活着，还得吃饭。
姜尚清这几天被柳泉的忽然失踪惊扰得六神无主，他的感觉中，柳泉还应该在这个城市里，这几天他悄悄地到处找了个遍，还是没有。
今天他终于遇到一个以前在柳泉那儿认识的一个人，是柳泉的老乡，他告诉姜尚清，柳泉回老家了。他不信了，以前，他曾听柳泉说过， 这辈子自己是不想再回到那个令她有太多伤心回忆的穷山沟了。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这些日子，他总是记得在妻子回家前，回到家 里，做好饭，肖若水有时不吃，可能在外面吃过了，有时她自己盛一碗就坐在他的对面吃点，可是始终不说一句话。他就主动找些话题来 说，不知她是否在听，不过只要她坐在自己眼前，不说话也可以，姜尚清心里还是踏实许多。
他进屋时，注意到肖若水比他早回来了，现在已坐在桌前吃饭，与其说是在吃，还 不如说是在细细地数米粒，只见昏黄的灯光淡淡地照在饭桌上，照在肖若水苍白的脸上 ，一绺乌发从她的眉头垂下来，快要遮住了她的脸，她也不去掠掠，屋里没有任何声响，显得这房间格外的空旷。
“我回来了。” 
姜尚清故意用轻松的语调打了声招呼。 
可是，他分明看到，肖若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十九)

柳泉就象是从这个城市蒸发掉了一般，从姜尚清的生活中消失了。
姜尚清心神不安了一段时间以后，确信柳泉不在这个城市了，慢慢地他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只是在无数个暗夜里，他在心里祈求上苍，但愿那个孩子不要来到这纷繁的人世，可他心里很明白，这只是他的愿望罢了，柳泉为争取这个孩子的 出生权，离开了这里。
无论生活中曾发生过什么，岁月照样按它原有的规律，日出日落。
其实没有人愿意对生活失望，但事实上，总会有人失望，而且，有不少人深深失望，那不只是对生活的失望，而是对理想的失望，对爱的失望，对前途的失望。
那种凄厉的灾难对人的震撼是一时的，而平静的灾难对人的震撼是永远的。姜尚清的遭遇对他自己来就是属于平静的灾难，尤其是对肖若水来说是这样的。
这件事 发生以后的，他们的家庭就只有冷漠，让人心碎的冷漠。
在肖若水的感觉中，她惶若做了一场梦，醒来之后家里空气象是凝住了般沉静，动一动都觉得费力，使她无法透过气来，她的心沉重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好在很快地，就是一年之后，肖若水争取到了脱产学生一年的机会，她想离开家一段时间，离开姜尚清一段时间，好给自己找一个可以透气的空间。
之后的几年，她把自己全部的精力和感情全投入到了她的事业中，到今天，肖若水在学校里是优秀教师，连着送走了几届的毕业生，事业上的成功渐渐地填补了她在生活中的某些空虚。
时间是最好的医生。随着岁月的流失 ，还有年龄的增长，她慢慢地对过去的一些事情重新认识了。再有就是孩子也长大了，姜尚清又从妻子脸上看到了久违了的笑容........
然而，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的欲望，一刻也不曾在姜尚清的心中减弱。
这不，他从一个朋友的电话中得知，在海南，有一个很象柳泉的女子，当他听朋友说，那女子也开一家信息咨询公司，还有什么广告说是个人形象策划，公司形象包装等时，他当即就断定此女子便是柳泉无疑了，后来他又陆续打听到这女子有一孩子时，立刻，一种源于对血缘的思念，把他的心填得满满的。
这个孩子很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他有过什么样的童年，他会有什么样的前途和未来？一想到这些，他心如刀绞般的难受，这次他就是决定前去看看。
在列车就要入他要去的城市时，他的心一阵狂跳，大脑一片空白。即使这女子当真是柳泉，那孩子当真是他的儿子，他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等待他的又会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