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此花月春风
　　　　　　　　　　　
　　　　　　　　　　　　文／涵烟

　　　　　　　　　　　
　　一直梦想着拥有一个大大的阳台，可以摆放好多花的阳台，我可以闻着花香赏月，还可以数星星。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以前，习惯一个人在半夜里孤独地醒过来，然后走到阳台上去，指望着有月亮星星陪伴我渡过那漫长的黑夜。只是，陈旧的建筑物令我失望了又失望，站在那个阳台上并不可以看到月亮和星星，我抬起头只能看到对面的阳台及闻斜对面阳台上的玫瑰花香。那个封闭式的阳台我一直让它空荡荡地留在我的眼眶里，让寂寞的空气肆意缠绕着我，使我的情绪一度沉到深渊不愿浮起来。那是怎样的夜色啊，怪异而喧哗的深沉的夜色使我常找不到自己，每次暗夜醒来，只感觉到梦中的孤独紧紧地攫住我，将我沉没在冰冷而又透明的世界里，那是怎样萧索的世界啊！在千般疑思之后，才发觉自己原来一无所有。于是，我尝试着种些花卉来热闹一下以点缀我单调的生活，只是几次的尝试都失败了，令我丧气不已，便任由那个阳台荒废着了；令我最沮丧的是就连几盆本来生命力强的仙人掌也被我养死了，痛定思痛一度想找个人来帮我把它们救活。遗憾的是，那个人始终是没有找到，正因为如此，我再痛定思痛，一定要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而那个空间里一定要有一个可以可以晒太阳赏月亮数星星的阳台，我还要在阳台上种满各种颜色的花卉，让它们的香气飘满我的世界，令我不再那么孤独。

　　在春天将近的日子里，我把自己安置进这个虽然冷但却充满新鲜空气的新屋子里。在那些迎接新年的噼呖啪啦的鞭炮声中，我闻着烟硝味向花场订购了几十盆花卉，绿了我的新居也香满了阳台，那些玫瑰与杜鹃正含苞欲放，桂花等不及了开满了一树一树的花朵，香遍了屋外屋内，夜来香则闭着眼儿等着夜晚降临将笑脸展开，将那浓浓的香气飘向星空，而蝴蝶兰花儿正像一群紫色的蝴蝶停驻在枝桠上，振动着翅膀欲翩翩起飞去与那庄周相会了。置身于这些红花绿叶间，空气里浮动着馥郁的花香，不自禁地深深呼吸着，啊，春天来了！

　　夜晚降临，空气变得有些潮湿，是春天来临前的预兆。

　　过完年不久，立春了！在这个春季正要开始的季节里，阳台上所有的花都竞相齐放着,我无法叙述我那喜悦的心情。
　　
　　这个夜晚，我静静地坐到客厅的落地玻璃门前的地板上，把身子舒适地靠着落地玻璃门。刚进入春天，在夜晚还浸着一些冷，夜风从阳台外徐徐吹来，那镶着缕花的白色落地窗帘就随风飘舞。抬头望夜空，有一轮细细弯弯的月芽儿正从天边升起，在朦胧的月色里，那些花儿都散发出各种不同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氤氲在我周围，把我层层包裹进这片香气里，我贪婪地嗅着。

　　夜渐渐深了，月亮爬得高高的，从清朗的天空上俯视着我，它像女孩那道弯弯的眉儿，它对我浅笑端详，在我的心底深深处暗暗透着一种激动的喜悦，有它陪伴我，何来寂寞呢？！

　　楼下花园里有街灯与月光互相辉映，我关掉屋子里所有的灯，让朦胧的月光淡淡地洒在我的身上和披散的长发上，我享受着这份美丽的朦胧。月儿娘娘把月光很轻柔地洒落到那些花卉上面，形成一种透明的水绿色的光晕，在花丛里缓缓流动着，很柔很柔，似水却更似酒，在馥郁的花香中，我深深地陶醉了，愿这一刻永恒不要天亮。

　　周遭一片宁静，这个夜是如此的安祥，这温柔的月色洗尽了白昼的铅华，让一切归为平静。窗帘在我身边忽前忽后地轻轻飘飞着，柔柔地打在我的身上，我托着下巴静静地坐着，深深地陷入一种忘我的境界中。此时此刻的我什么也不想，那些繁杂的琐事早已被我抛在了脑后，在这个独特的神秘而美丽的月夜里，我怎么忍心把自己放进不快乐里呢？我屏息地望着这与白天不同的美，把它们尽收眼底，然后记在心里，生怕一不小心破坏掉了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上稀稀落落地镶嵌着星星，它们围绕着月儿娘娘天真地眨巴着它们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对这个神秘而美丽的夜晚充满了好奇。如果再过几天，就可以看到一轮满月了，那时又将是一幅什么样的充满诗意的画境呢？回想起那个看不到月亮的阳台，心底便升起一丝欣然。那些日子里，心里总是有一轮月亮从那里冉冉升起，照亮我那个与外界隔离的阳台，照亮我的世界，总幻想着在有月亮的夜晚与相爱的人踏着月色散步于林间小道，那是什么样的幸福啊！当然，这只能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想而已，而要实现这个梦想我却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和努力啊！在那些封闭自己的日子里，我把自己的心重重深锁，拒绝所有朋友善意的探访，逃避他们温柔的安慰，而放任自己的忧郁成灾，让心长满荒草，然后让那个固执的女孩就这样慢慢死去。现在想来深觉那时的幼稚和可笑。原来，人一旦走进一个死胡同里，并固执地不愿转过身重新再举步，是看不到身后那片海阔天空的。在那些濒死辗转挣扎的日子里，我不正是被心中那轮幻想中的明月唤醒的吗？在还没有看到一夜完整而美丽的月色之前，我怎么就舍得离开这个人间呢？如今，我看到了，但是我却更舍不得就这么舍弃这宝贵的生命了，如果就这么放弃了生命，那在我的记忆里只是遗留下一片虚空的境象了，这，对于人生来说就是一场充满荒谬的嘲讽！生命不正像这夜空上高高悬挂的月亮么？充满了神秘却又是那么的美丽，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才会美丽啊！所有的生命都因为神秘而美丽，又因为美丽而存在着。

　　我鞠起双膝，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睁大眼睛注视着遥远的夜空，黑眸子里反映着那如水的月光。夜更深了，身子感到有些微凉，夜空里腾起一些薄雾，缠绕着那轮弯弯的月亮，使这个月夜更加朦胧了。我扶着落地玻璃门缓缓站起身子，然后靠在门框上，再看了看这个神秘而美丽的月夜，如果不是身子有病，我真想就这么静坐到天明，不要去睡觉。

　　我的心突然间充满了感激，对这个大自然的感激，对生命的感激。如果，我只是固执地坚持不断地封闭自己，活在过去的痛苦里，我想终于会使自己错过这一夜的月色和满天的星光的，还有这充满生命力的花开季节。

　　轻轻关上落地玻璃门，留下一道缝隙，让花香飘进屋子里，拉上洁白透明如沙巾的窗帘，月光就柔柔地迷朦地投射到玻璃门上，然后穿过那道缝隙再穿过那层透明的窗帘挤进屋子里来。我欣慰地轻笑着，悄悄隐进窗帘后面，走进卧室。

　　外面月凉如水，屋内我心静如止，夜风将那袭地的窗帘轻轻托起在花香里飘舞着......

2003.2.10
20:16

<半杯冷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