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出租车司机 七色围巾 说起出租车司机，也有满满一肚子的故事，有高兴的，也有惆怅的，还有叫人恼火扫兴的。 第一次乘坐出租车，还是因为丈夫的手遇到了意外。 那一年冬天，我们还很拮据，住在一间租来的简易平房里。为了使我们的小屋子温暖些，丈夫买来很多煤用来取暖。在运煤的时候，丈夫的手被装有几百斤的煤车捻在了门框上。 丈夫的手瞬间鲜血如注。 慌乱中，我“劫持”了一辆出租车。这也是我平生第一次乘坐出租车。 司机是个和我年龄相仿的青年女性，冷眉冷眼的，面孔苍白却很坚毅。 “去医院！” 女司机瞟了一眼丈夫受伤的手，飞快地起步了。 正是下班时间，路途拥堵不堪。丈夫拧着眉毛咧着嘴巴，剧烈地痛苦状。 我心焦，却无能为力，只好仅握丈夫未受伤的左手，给他一点点暗示：亲爱的，坚持！ 女司机从反光镜中看到了这一幕，她突然冲出正常的行驶路线，钻入小胡同。胡同窄小而颠簸，却僻静异常。我恍然明白了她的心思，她在为我们争取时间！ 就这样，七拐八绕的，车子稳稳地停在医院门口。 “谢谢你。”我和丈夫几乎异口同声。 “不用。”女司机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车子转眼从我们的视野内消失。 有一次去听文学讲座，结束时已是晌午，我急于回家，咬牙拦下一辆出租车。 “带我去一个有公交车的地方，我没有太多的钱。”我对司机这样说。显然，我的要求很过分。 “哦，对不起，我和你的方向相反。”司机师傅拒绝了我。 我不气馁，继续挥手拦车。 鲜艳的红色夏立车轻巧地停在我面前。 我于是陈述自己的要求。司机摇摇头，又跑掉了。 “事不过三”。我对自己说。 果然，第三辆出租车停在我面前。 我还没开口，司机师傅却说话了：“上车吧。” “咦？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里？” “哪里我都去！” “为什么？” “因为我是出租车司机。” “可是我每有太多的钱，只能坐一点点路。。。” “没关系，你愿意到哪里都可以。” 我抬眼看看师傅，没有光彩的极其普通的一张脸，胡子拉碴的，暗旧的衣裳。 “您觉得哪里合适就停在哪里吧，只要您别太吃亏，我知道你们不容易。”我小声念叨着。 人，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改变主意，也会莫名其妙地在某一个时刻被感动。 司机师傅惊诧地看我一眼，嘴唇抖了一下，“我要把你送回家。我不收你的钱。” “那怎么行！您开到我们两个都合适的地方好不好？” “不，我就要给你送回家。你是好人。” “不，不。我只是没有太多的钱，所以我难为你了。刚才前面的两辆车都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你是好人，我要送你。”司机反复肯定我是“好人”。 “我好在哪里呢”？我终于禁不住好奇心和虚荣心的驱使。 “你很实在，很善良。我天天和各色客人打交道，我会相面的。” “你的要求很低呀，你的生存是需要客源的，一个人的实在不能让你温饱。” “对，你说的不错，但是，一天中，我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客人，这一天也就没有白辛苦。” “师傅，谢谢，前面就是我的家了。”我看了一眼计价器，３２元，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算，在平常的日子里，我是万万舍不得。 “说好了，我不收你的钱。”师傅一再重申。 下车了，我们推推搡搡的，谁也不能说服谁。 “一家一半好不好？”我只好折中了。 “好吧。” 自从有了自己的汽车，几乎没有几会和出租车打交道了。 那天傍晚，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我比正常的下班时间提前了大约一刻钟，想去超市购物，然后去看看妈妈。 轻轻打火，车子发动了，但是仅仅开了一步之遥，车子向前 “拱”了那么两下，干脆卧到路旁，没有了声息。 开车两年，这样的事并不经常遇到。 心里急，也慌，但还是说服自己：沉住气。 再打火，瞬间即灭。如此反复了几次，车子仍旧沉睡在马路中央。有路过的好心人帮我把车子推到僻静的地方。 按照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汽车没有油了。于是我招手拦了出租车，告诉司机：“带我去最近的加油站。” 司机师傅戴着镜片很厚的眼镜，花白的头发如一排硬硬的毛刷子支棱着，脸颊清癯。“我的汽车突然不能发动了，是不是没有油了？”我问。 “看看油表不就知道了？”司机师傅反问我。 “油表坏了。” “哦。” 司机师傅不再说话。但是我忽然发现行驶路线已经出现了偏差。 “师傅，您走错了，已经过了加油站。” “没有，还没看到环岛呢。” “不，肯定错了！”我十分恼火，我知道师傅在故意绕路。 “拐个弯儿不就齐了！”司机还振振有辞。 我细细算了一下，这个弯儿可不小，至少转出六块钱来。 我心头堵的厉害，生气自己总是被欺骗，也生气司机的赚钱有术。 经过了很多个红绿灯，终于来到了原本距离我很近的加油站。 司机开口了，“你用什么装汽油？” “买两瓶可乐，然后把可乐倒掉。”我相信办法有的是。 “不行，可乐瓶口太小。”司机自己嘟囔着说：“我倒是有个能装汽油的塑料筒。” 司机不由分说，把车子停在加油站门口，自己快步跑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塑料筒。 白色的塑料筒内还有不少清水，司机师傅利索地把清水倒出来，然后弯下腰使劲儿地“甩”那个白色的塑料筒，一边甩一边对我说：“如果汽油里夹杂着水，就要放炮。” 司机师傅的灰白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在我眼前快速地晃动，我发现，他至少五十岁了。 “得，去买油吧！” “这个塑料筒刚好装了四升油。”浓烈的汽油味道充塞了小小的汽车空间。“您不怕汽油味儿吧？”我有些歉意地问司机师傅。 “怕汽油还成？指望它干活呢！”司机师傅乐着说。 刚才堵在心头的东西好象悄悄飘散了，我的心情好起来。 “以后可不能等着车子没了油才加油，那样对车子不好，也更费油。一般情况，油箱还有一半油时就要赶紧加油了。”司机师傅也敞开了话匣子，给我传授一些开车之道。 “看，我的车！”昏黄的路灯下，远远地看它静静地卧着。 司机师傅仿佛比我还激动，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呼啸着飞奔过去。 司机师傅又快速地下车，拿起装满汽油的塑料筒，径直跑到我的车子旁边：“快，打开油盖子！” “成了！看看车子能发动不？”司机师傅焦灼又期待地说。 我屏住呼吸，轻踩油门，车子发动了！ 我拿出五十块钱：“那，这是给您的！” “这么多？我找你钱。” “拿着吧。”我钻进了自己的汽车。 “想着随时加油！”司机师傅扯着嗓子喊着，冲我招手。 我的汽车由于那四升汽油而变得轻盈起来。 常常看到我的同事们手中存有一沓一沓的出租车票，我总是想象着票面背后的司机，想象着那些普通的却又暖人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