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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谁识汉灭赵
[楼主] 作者:菜九段001  发表时间:2015/06/15 10:17
点击:1684次

千古谁识汉灭赵

菜九段撰稿

细目

1.汉击赵前的国际态势简要回顾

2.汉与赵的交集

3.汉的真实处境  

4.赵的情况比较复杂

5.冤屈到死的魏

6. 关键人物陈馀身处何地

7.汉赵战争的主战场

8.靳歙战赵解

9.刘邦在对赵作战的作用

10.被漠视的楚汉赵地会战

11.韩信战赵事迹简析

12.张苍事迹的隐义

 13.汉赵战争始末简要回顾

 14.结束语

注:文内所列拙作篇名,均可网络查找到。

 

 

汉灭赵一役,现在接受的记录模式是韩信一战而定,这也是《资治通鉴》等正史的记录模式。菜九做《秦楚纲鉴》时发现,韩信于此战后有很长时间的空白期,显得在赵无所事事,感觉非常不解。后来的研究发现,原来击赵者不仅有韩信,还应该加上陈豨。再后来,发现靳歙、刘邦也参加了对赵作战。这些韩信以外的汉击赵军事行动,两千多年来,基本上是被漠视的。如果对韩信以外的战赵汉力量作通盘考虑的话,韩信一战而定赵的历史结论,肯定要被彻底颠覆。颠覆还是不颠覆,这是个问题。既然是个问题,就必须解决到使其不成为问题方好。此前,菜九作《重审韩信罪案》(http://www.pczixun.com/article-a-14-15150-1.html)、《清理陈豨乱象》(新诸子论坛-龙之声论坛-民间军事战略经济时政论坛http://new.lzszg.com/thread-903298-1-1.html)、《读〈傅靳蒯成列传〉》(菜九段:读《傅靳蒯成列传》-新诸子论坛-龙之声论坛-民间军事战略经济时政论坛http://lzszg.com/thread-905628-1-1.html)又几度触及到汉灭赵的问题,并越挖越深,尤其是《读〈傅靳蒯成列传〉》,开掘出汉灭赵的全新脉络,严重动摇现行记忆模式。但汉灭赵问题实在太大了,还是应该专门辟为专题研究才好。至于是否能解决到使其不成为问题,凭菜九这点微末功力估计够戗。

 

一、汉击赵前的国际态势简要回顾

汉赵战事始末历史记载较简略,缺失的环节很多,应该是很难弄清楚的事。但奇怪的是,后世对汉赵战争的历史认知竟非常“明晰”——通常认为,汉灭赵的开始时间乃至结束时间均在汉三年。其实这种界定是有问题的,汉三年只是汉赵战事的主体时段,汉击赵应该开始于此年,汉赵战事则应该早于此年,战事的结束也迟于此年。

汉三年是个什么样的国际形势呢?

经过汉元年项羽主持的分封,到了汉三年格局完全变了。汉元年四月各诸侯自关中解散归封后不久,齐相田荣就逐杀三齐王,统领齐全境。燕王臧荼逐杀不肯让地的前燕王韩广,兼有燕、辽东国,即原燕国之地。旧赵将陈馀助代王赵歇逐走常山王张耳,迁赵歇为赵王,赵歇封陈馀为代王,陈馀留夏说相代,自己在赵辅佐赵歇,赵代实为一体。汉王刘邦对项羽歪曲王关中的约定不满,打出汉中,基本上平定三秦。以上均为汉元年的事。

至汉二年,汉王从三秦出关东征,可能的名义是讨伐项羽的违约之罪。因项羽主导的分封格局被破,项羽担心义帝落入反对势力的掌握,派九江王黥布逐杀义帝于郴。汉王东征路上顺路灭了河南与殷二国,原在南阳郡的韩国也被韩王信征服纳入汉的势力范围。击楚下彭城后,以汉王为首的反楚联盟于汉二年四五月间被项羽击破。但随后汉稳住阵脚与楚相持于荥阳一线,期间汉平定了楚汉战线附近的王武等独立军事存在。魏豹之西魏国于汉三年之前(这种时间不是没有问题的)也被汉破灭了。此时天下大势是以楚汉纷争为主基调,汉赵之争是插曲,但也关乎大局。

项羽立十八诸侯及义帝,至此义帝已被杀。三秦地入汉。魏、河南、殷为汉掌握。韩国为韩王信所定,入汉之势力范围。燕、辽东并入燕,由臧荼掌握。三齐并为齐,田荣死由其子田广为王、田荣弟田横为相,与楚处于交战中,但战事渐平。其余九江、衡山、临江三国,基本维持原状,没有介入楚汉交争,至于其立场,至少后二者估计处于中立状态,而九江国于汉三年前后与楚决裂与汉结盟。

注意,也只有九江、衡山、临江三国还是项羽分封的旧格局,其余全变了。

 

二、汉与赵的交集

汉与赵都是项羽主持分封的产物,但到了汉赵交战的时候,汉已不是那个汉,赵也不是那个赵了。

项羽所封之汉,是汉中、蜀、巴三郡。赵汉交战之前,刘邦之汉已是庞然大物:除了原有的汉中、蜀、巴三郡外,并吞了三秦、兼并了河南与殷二国、扶持了韩国、并将势力范围渗透了整个梁地。赵则被分为常山与代二国,张耳为常山王,原赵王歇为代王,但如上所述,被陈馀扶持赵歇成为赵、代二国,虽名义上为二国,实际上为一体,与项羽分封时的赵、代不是一回事。史称陈馀对项羽的分封政策不满,勾结同样不满的田荣,借齐兵驱逐张耳。考虑到齐的一贯孤立倾向及兵员运动的技术难度,估计田荣对陈馀的支持,是声援的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之所以陈馀很快就完成了驱逐张耳一统赵、代大业,估计是张耳统领的常山武装多为陈馀旧部,陈馀与张耳对决,那些旧交可能选择站到陈馀这一边。所以陈馀一统代、赵,没有费太多周折。实际情况究竟如何,不详。

汉赵原本没有关系,此前的常山王张耳与刘邦有师生之谊,被陈馀逐出后,投靠了刘邦。本来刘邦有帮老师收复旧赵的心愿及义务,但当时的局面是反楚为首务,其余均退居次要地位,而反楚又要有赵加盟才好。所以刘邦一开始并没有着手帮张耳收复常山,而是拉陈馀之赵入伙。此时的汉赵关系非常微妙,既有潜在的敌对成分,也有相互借力的当前实际需要。汉赵联盟是建立在相互利用基础上的,他们的共同点是对项羽的分封政策不满。有同样心态的国家还有魏,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加入联盟。陈馀以为自己与张耳功劳相等,但只受封三县地,这是明显的不公,所以带头反了。反楚之后,陈馀面临着被项羽追究的前景,此时汉来拉其反楚,他应该是乐于参与其事的。汉要建立广泛的反楚联盟,拉赵入伙是应有之义,而陈馀提出必杀张耳方可,这就明显过了。大概陈馀想解决掉张耳,消除自己在赵、代的统治地位的隐患。刘邦找了个死囚冒充张耳,赚得赵与汉结盟。刘邦彭城失利后,陈馀方面也发现张耳还活着,就与汉决裂。此举属于史称诸侯“皆去汉复为楚”(高祖本纪)的范畴。

其实真正有实质意义的诸侯“皆去汉复为楚”,可能只有赵的背盟。魏豹当时还在汉阵营中没有脱身,应该不在其列。其余各个诸侯更可能选择中立,两不相帮。至于那些原本被汉俘虏的王,如司马欣等是真正投到楚一边了,但他们也只能以身降,并不增加楚的势力。

以汉彭城失利即汉二年五月为限,考量一下诸侯“皆去汉复为楚”造成的楚汉实力对比。项羽分封十八诸侯,塞、翟、殷、河南覆灭,疆域入汉;雍王章邯被围困一隅苟延残喘至次月即汉二年六月,战败身死,其地亦入汉。韩为汉扶持的盟国,魏此时还在伐楚联盟中。其余燕、九江、衡山、临江、齐,均未介入楚汉战事。但燕因杀辽东王韩广也属于违反项羽分封规划,估计会有亲汉倾向,只是汉新败,形势危殆,燕面临选择。齐与楚有仇,估计不会与楚结盟。九江、衡山、临江三国表面上看是楚的盟友,其中只有九江王黥布是项羽的重要干将。衡山王吴芮与九江王是姻亲,但未执行项羽杀义帝的指令,估计对楚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且其地盘很小,只有六县之境,实力有限。临江王共敖原为楚怀王柱国,未执行项羽杀义帝的指令,对项羽杀义帝之举应该非常不满。一路盘算下来,也只有赵公然反汉。

以往很少注意到赵的 “去汉复为楚”还不仅仅是与汉决裂那么简单,而是直接对汉开战了。汉强赵弱,双方基本无交集,怎么打得起来?但《傅靳蒯成列传》记录到的靳歙战赵于朝歌等地,就是赵对汉侵略的明证。因为这些地方在汉入彭城之前,已并入汉的版图。史料中没有赵对河南用兵的记录,不等于旧河南国一带没有被赵侵占。赵对汉开战的军队,或者就是原本加入反楚联盟的赵军,在联盟解体时,赵军没有撤回国内,而是直接就近对汉开战。如果是这样的话,则援汉赵军没有到彭城一线,而是在殷、河南左近,正好此二国是原赵军将领的封地,估计与赵军很熟悉。史料中汉定二国没有费大气力,大概是二国选择了归顺的缘故,所以没有发生激烈战争,原有的军队体系因此得以保存,之后可能仍然以先前的守备之姿态留在当地,当故国军队来袭,这些旧赵军也就又归顺了赵。估计这种对赵的归顺,不是二地的全境,只是部分陷落,所以期间汉王回关中通过此二地,并不困难。 

赵与汉结盟的军队规模究竟有多大,现已不可考,估计也不会有多大,因为赵的加盟主要是象征性的,旨在壮大反楚联盟的声势,对楚作战就不用他们上阵了。所以这支规模不大的赵军在对河南、殷二地的侵占时,并没有经过激烈的作战,很可能是通过联络等手段,招降纳叛了此二地的原赵军将领。此二地的守军大概看到刘邦彭城大败的惨状,以为汉的气数已尽,就顺势归附了旧宗主国。赵选择与汉为敌的动机是,如果刘邦之汉真的就此垮台,赵率先发难,在黄河以南取得立足之地,就会在日后的抢地盘过程中占得先机,对扩大地盘非常有利了。《高帝纪》“诸侯见汉败,皆亡去。塞王欣、翟王翳降楚,殷王卬死”的记录提到殷王卬即司马卬之死,这是唯一一处提到司马卬之死的记录,不知其所据。据文意应该是发生在紧接着彭城失败之后,不详其时间是在赵对汉开战之前还是之后。司马卬原为赵将武臣部下,武臣死后,他仍在坚持作战,并在刘邦入关后从秦军手里夺得一郡之地,应该是一员悍将,在乱世中是一突出人才,但遇到刘项就缩手缩脚,这是才气不敌所致。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叙》里特意提起过司马卬反秦及受封的情况,表明对司马卬有所关注,但并没有交待其结局。《汉书》将司马卬之死定于刘邦彭城失败后,或者表明司马卬被俘后就被置于汉营之中,等到赵占领了旧殷之地,汉就害死他,以绝后患。司马卬一死,原河内军队会因此凝聚力下降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赵只能依靠加入反楚联盟的这部分军队,所以占领河内后赵理应继续扩张,但因兵力单薄,估计就停止不前了。又因汉在楚的暴力打击下缓过劲来,赵在河内的日子并不好过。

史料中只有汉赵战河内(即旧殷),没有汉赵战河南国的记录,估计还是有战事的。河南国,辖境相当于今河南中间伊、洛流域地。殷国,其辖境相当今河南内黄、滑县、新乡以西,黄河以北地区。朝歌,位于河南省北部的淇县。

 

三、汉的真实处境

彭城之战出现了两个英雄。第一个当然是项羽,第二个则非刘邦莫属。二者都是在不可能翻盘的情况下稳住阵脚,并扭转战局。

汉自定三秦出关东征,占领彭城时势力达到鼎盛,除了燕、九江、衡山、临江诸国没有加入反楚联盟,与所有的势力都成了同盟关系,包括彭越等散在武装力量。汉二年四月,反楚联盟抄了楚的老巢,击齐之楚军主力成了没有后方的无根之木,按理说覆灭是转眼间的事。岂料项羽居然从齐回师,长途奔袭,绕到汉军不设防的南面,向彭城发起攻击,导致汉军崩溃。史称杀汉军十余万,估计有夸大成分。因为刘邦占领彭城,不需要在彭城驻扎大量军队,不过军队的首脑机关应该在彭城。项羽的打击锋芒直接打击了刘邦的军政首脑机关,对汉军士气的打击,类似于当年项梁之死对楚军的震摄。估计这种状况使联盟中的诸侯觉得汉大势已去,便开始疏远汉,这反而为汉日后的逐一剿灭提供了口实。

诸侯去汉复为楚,菜九以为,这只表明诸侯认为汉大势已去,所以纷纷重新站队,与汉保持距离,还不是与楚联手攻汉。否则,汉在新遭大败之余,不不可能抵挡住来自腹心地区的军事打击的。所以,就生出另外一种考量,诸侯去汉复为楚,乃是日后汉为自己消灭各路诸侯而捏造的罪名,不如此,汉在道义上就是有问题的,与项羽杀义帝没有什么区别。那么,汉的真实处境究竟如何,是一个值得探讨问题。彭城惨败是肯定的,将汉伤到什么程度可能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败得很惨是肯定的,这有诸侯离心为证;但元气未伤也是肯定的,否则就解释不了在惨败之后,汉旋即将内部的不安定逐一平定。

汉在彭城败得很惨很难看,庞大的反楚联盟立刻呈土崩瓦解之势,感觉汉的覆灭也是转眼间的事,赵对汉的主动进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但刘邦临危不乱,迅速稳住阵脚,很快就组织起有效的战线,与楚互有攻守,双方进入相持阶段。

彭城败后至汉三年的事迹非常多,记载也比较混乱,时间的先后理顺不易,根据相关记载大致是这样的:四月败彭城,五月汉王至荥阳部署了平定楚汉战线间的与汉离心的前盟友,部署对楚的反击。六月汉王入关,灭章邯、立太子之后又出关。八月汉王再入关,部署攻魏伐赵事宜。于此期间,破楚荥阳下,及平定王武等前盟友。仔细推敲,汉主要损失可能是膨胀出来的虚浮部分,而其骨干力量基本保存下来了。前期势力的骤然壮大,可能是东进过于顺利,混乱时期的散在武装迅速集聚在汉的旗帜下,显得势力空前壮大。在骤然遭到楚的暴烈打击下,那些跟风者选择与汉疏远也很正常。因汉的自身势力还是非常强大的,才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与楚硬碰硬,顶住了楚的攻势,形成了长达两年多的相持局面。  

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即使到汉三年这个时候,汉的立场还不是吞并天下。汉反楚的最初动因是项羽分封不公,即汉不是从反楚伊始就有兼并天下之心的。张良遗项羽书称汉王如约即止,也就是说汉王只要拿到关中之地如约王关中,即会中止反楚军事行动。估计这也是当时人的共同心态。即使汉王出关,其旗号也只是惩罚项羽的不公,并以此为由拉人入伙。而河南与殷二国之灭,一是他们挡了刘邦东进的路;二是二国的当国者不以为不公,他们是项羽分封的受益者,以原先普通赵将而封王,不会对分封政策不满。至于殷与楚之前有摩擦,楚派陈平击定之,原因不详,估计殷可能只是有所不恭,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反叛。刘邦从彭城大败中稳住阵脚,就开始逐一清理那些与他为敌者,或者他认为与他为敌者,是否就开始有心兼并天下,也只能走着瞧。  

四、赵的情况比较复杂

赵的情况真是一言难尽。赵不是像历史记忆的那样只是单纯与汉发生关系/战争,而是跟周边多个国家都发生了由赵挑起的战争。

赵在反秦战事中表现突出,其对秦力量的牵扯及抵抗力度仅次于楚,其表现出的难以征服特点给人印象深刻。比如武臣死后,赵地没有屈服,受武臣派遣的司马卬还在坚持战斗。张耳君臣被困在钜鹿,张耳部下申阳也在坚持战斗。因张耳与陈馀闹翻,陈馀脱离反秦阵营,在分封的时候,张耳成了最大的受益者,被封为常山王,王赵故境,而原赵王歇被贬调为代王。陈馀勾结田荣,借兵助代击走张耳,一统赵代全境。此时,之前表现出难以征服特点的赵,统一非常容易。原因是什么呢?难道为张耳出任军事官长的赵将原本都是陈馀部下,很容易就归顺了老长官?否则就很难解释陈馀在赵对张耳的取代非常彻底。那么,赵地抗拒外来的征服很强硬,而在内部内乱时,是否很容易就顺从占上风一方?情况究竟如何,望有识教我。

刘邦东进击楚,拉赵联盟,击楚下彭城后,反楚联盟被项羽击破。这时,联盟的参与者开始另做打算,包括与楚重新联络。其他诸侯与楚有联络还容易得到楚的接纳,赵就不那么方便这样做。因为赵是破坏项羽主持分封格局的肇事者,估计赵与楚结盟还有难度。只是此时赵与楚的矛盾已让位于楚汉矛盾,所以双方应该会有接触,甚至于实质性的接触。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项赵和解为前提,赵或者不敢直接开罪于汉。赵与楚是怎么和解的,现在已没有任何依据,只能从赵对汉开战,及楚过河救赵诸事上推断必有此举。齐与赵一样,也是破坏项羽分封格局的肇事者,此前项羽击齐,齐王田荣死难,齐楚应该仇深似海,在汉占彭城前,齐楚正处于乱战之中,楚强齐弱,齐一定苦不堪言。项羽回师救彭城,齐楚战事或者就此冷却,但要与楚结盟,或者尚不能够。不过,两国之间开始有使者往来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否则就不会有日后汉灭齐,楚来援的事了。赵与楚的联络或者可以参考齐楚模式。可以肯定,楚汉对立是当时的主要态势,其余诸侯基本上是处于观望中,唯一的例外就应该是赵了,选择了与汉对立。至于赵与楚结盟的情况如何,不详。

这一时期,赵作战的对象不仅仅是汉,魏、燕都成了赵进攻的对象。

赵对魏的进攻史无明记,但可以从汉赵交战的过程中看出来。这种过程是体现在韩信击赵战事中。比如汉破代相国夏说阏与之战,其发生地点居然是在魏之腹地。再比如曹参有击赵别将戚将军邬城的事迹。此前提到汉战夏说的地点应该不是阏与,而是《曹相国世家》所说的邬东,与邬城极可能是一个地方。本来菜九以为,陈馀委代于夏说,代地本身的安定大有问题,不至于对魏侵犯。现在看来,赵对魏侵犯之事是确凿无疑的。赵连强大的汉都敢侵犯,对于空国之魏又岂能放过,甚至于赵正是要趁魏豹带兵伐楚、魏国守备力量相对薄弱的时机发起进攻。因为赵、代一体,所以赵与代很方便从两个方向上对空虚之魏进行侵略。以此为参照,则魏豹的请假回国,还不仅仅是对汉的前景不看好,更有疆土被严重侵犯的因素在其间。接下来的问题是,魏不仅要对汉防范,更要击退赵的侵略,而在这样的状态下,魏有多少力量对汉作战也是很成问题的。

赵对燕的侵犯,也没有明确记载,但《功臣表》磿侯程黑条下有记,其“以赵卫将军汉王三年从起卢奴”。卢奴,秦县,在今河北定州,其地属燕。这条记录表明汉赵于此地有战,表明汉越战争已超越赵之疆域,原因只能是赵侵占了燕地。据此,看来赵的野心不小,对毗邻各国多有侵占。

赵、代主事者是陈馀,这个陈馀是不是疯了。当年反秦时,面对王离他都不敢出战。此时以一个新建之赵加上代,居然敢跟强大的汉,还要加上魏、燕同时作战。莫非真是那个老话“时乎时,不再来”在起作用。大概陈馀以为汉的垮台只是眼前的事,正好有赵军在汉之版图内活动,可以乘势把势力范围扩大到传统以外的区域;魏主力出征,国内空虚,与赵、代毗邻;燕从来就不强大;故而以有惯战传统的赵、代之力,是有可能将版图极大扩张的。所以他抓住了这种“稍纵即逝”的机会,孤注一掷,四面出击。如果汉就此覆灭,陈馀的梦想有可能成真。

五、冤屈到死的魏

汉赵战事中,魏并非是不相干的旁观者,而是战争的受害者,且其国也亡得不明不白。魏叛汉的情况与魏从汉的情况都是需要推敲的。魏不在汉东征伐楚的路上,不象河南、殷两国处在汉东进的正道上,两国不肯归顺联盟,就需要征服之方可。魏偏安一隅,伐楚与魏似不相干,但魏还是与赵一样,都被汉拉来助拳了。汉拉赵、魏加盟一事,表明汉对反楚一事并不完全占理,所以需要联络同样对楚心怀不满者以为声援。较之赵,魏反楚的理由更正当,因为陈馀的代王与赵歇的赵王都与项羽分封无关。魏受项羽分封不公之害是货真价实的。当初楚怀王给魏豹数千兵马让其战魏地,魏豹从秦军手里夺城二十余,渐成气候。分封时,项羽贪图魏豹征服的梁地,借机将魏豹封为西魏王而实施并吞。与刘邦一样,魏豹也有打回老家去的意愿,估计刘邦拉魏加盟的诱饵就是许愿让其回到旧梁地为王,所以魏豹的积极参与联盟就不难理解了。《魏豹彭越列传》“魏王豹以国属焉”,就表明魏的加入力度。关于汉诱饵一事,没有明确的证据,但《魏豹彭越列传》彭越部分的说法很有提示意义:汉王曰:“彭将军收魏地,得十余城。欲急立魏后。今西魏王豹亦魏王咎从弟也。真魏后。”并拜彭越为梁相国。这里丝毫没有提到彭越与魏豹的隶属关系,但没来由地说起急立魏后,而魏豹又是真魏后,则以梁地属魏豹的意图非常明显了。随着汉败彭城,魏豹在旧梁地称王的计划告吹,旧梁地成了战争拉锯的焦土,魏豹回故土为王的美梦破灭了。在诸侯“皆去汉复为楚”的大趋势里,魏豹应该不在其中。因为他还是在汉的势力范围内活动,没有那个条件,可能也不甘心就此与东土无缘,所以魏豹极可能选择留在汉的阵营中继续观望。但到了赵对魏本土发动侵略之后,魏豹不得不回国救亡,这时汉魏联盟才告解体。最终,魏豹还是被定性为叛,魏与汉在名义上平起平坐,没有隶属关系,谈不上叛。所谓的叛,只是背叛了反楚联盟,后来这种行径被汉利用成叛汉的讨伐借口。

史料没有提供魏豹回国后与赵代武装争夺失地的情况,而魏之覆灭又是旋即发生的事,所以这种情况确实不易判断。魏豹长途跋涉回国,与侵犯者相比,还是有劣势的,主客之势倒置,侵犯者以逸待劳。但魏豹毕竟是魏国名义上的主人,赵、代武装是入侵者,在道义上与气势上都先虚了,所以魏豹的回国,至少可以让赵、代势力停止继续作案,甚至让他们退出部分被占领土,龟缩一隅观望待变。感觉上,当时日子最不好过的就是魏豹了——回归故土的目标没有达到,国土还被侵占,实力受到削弱,到头来还要抵御两大强邻,当然逃脱不了彻底覆灭的命运。

六、 关键人物陈馀身处何地

与汉进入战争状态后,赵国的主力应该在什么位置呢?赵代国的主心骨陈馀又在什么地方呢?菜九以为,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赵国的主力应该在靠近荥阳一带,与汉军主力接近,至少不会在远离汉军主力的地方。在赵本国的军事力量有多少,会不会空壳化,是个需要讨论的问题。史料没有提供类似魏豹以国相属的提示,只能推测。赵虽然有心反楚,但并不像魏那么积极,因为他们没有底气,无论是赵是代,他们取得的过程都是非法的,没有经过诸侯共尊这种程序。以此为考量,估计赵加盟时的军队数量不大。这种考量也与后期赵向周边国家四面开战的情况相符合。因为如果赵尽遣主力出战反楚,无论攻魏还是攻燕,都会有诸多不便。如果赵加入反楚联盟的军队数量不大的话,那么到了对汉侵犯时,一开始可以动用的只有加盟的那支数量不大的军队,之后军队数量应该大有增加。因为赵不会满足于占汉一些便宜,而是要在汉彻底覆灭前最大限度地占领汉的疆域。而要实现这种目标,依靠其原本处于反楚联盟中的那支规模不大的军队就远远不够了。是否可以这样推断,也许赵趁乱侵犯汉时,军队的数量还不大,但开战后,肯定会从本土抽调援军,作好加大对汉打击力度或更大规模掠夺汉疆域的准备。所以,即使在新占领区的赵军数量起初不大,但后援军肯定是赵军的主力(满足了攻魏攻燕之余的主力),这种后援军可以进入新占领区,更可能留在毗邻的赵境内以为声援,具体如何分布要视情况而定。如果汉迅即溃败,则后援军会立即大量涌入;如果汉未显败象,则后援军可能部分进入新占领区。也许二者区别不是太大,因为新占领区与赵境极可能已连为一体。根据靳歙汉三年一开始就有与赵作战记录,推断赵侵犯汉的作战应该在汉二年。换言之,远在韩信对赵作战前,汉赵已经处于战争状态。只不过是那个时候,汉还没有做好收拾赵的准备,还在致力于清理内部,比如盘踞在关内的章邯残余势力,比如建立汉的统治制度,或者先打弱小之敌,比如王武之流,所以在一开始,汉取守势,赵取攻势;过了一段时间,赵见汉没有崩溃的迹象,也开始取守势;由于汉没有准备好彻底清除赵势力,故没有立即展开反击;汉赵战线在赵从汉境取得了一定地盘后,处于沉寂状态。形势不利于赵,但赵也不甘心把已经吞下去的地盘吐出来。所以,在两边相安无事的态势下,形势越来越向不利于赵的方向发展。因为汉的强大蓄势,很快就会发出强大的威力。

陈馀所处的位置应该是这段时间的关键问题。史料中只有陈馀被韩信击败的事例,但上述态势分析显示,陈馀远离赵汉战线是无法想象的。汉虽然有彭城之败,但总体实力应该远大于赵,赵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向汉进攻,如此重大的行动,陈馀不可能不到现场主持大局,后人从现存史料中一点也看不到这种痕迹。还有一点并非不重要,即赵与汉开打的河内朝歌地域,是赵不熟悉的地方,赵的疆域从来没有达到这种地方。河内分给旧赵将为殷国,是项羽化解赵实力的手段。分封时赵的实力被一分为四,分别是河南国、殷国、常山国、代国,前二者是赵在战国时期也未能达到之境。所以赵选择对此二地进行占领(有证据的只有殷国/河内),没有重要人物坐阵,恐怕还真不行呢。赵与楚结盟也需要陈馀主持,尤其是赵与楚结盟在当时有一定的难度,即赵是破坏项记天下格局的罪魁祸首。楚方破汉,势头正盛,是否会接纳赵的结盟请求,还是很成问题的,而在与楚结盟未果的情况下,赵即选择与汉开战是否合适,也是一个问题。菜九据史料推断,赵汉开打是紧接着汉彭城失败后就进行的。虽然这种观点是新近提出,但因史料具在,要想否认是非常困难的。如果这条战线是存在的,韩信的攻赵,相当于在赵的背后插上一刀。

七、汉赵战争的主战场

现有的历史记述,基本上是以韩信的击赵记录垄断了整个汉赵战事,菜九多次指出过,因为韩信事迹受到蒯通之流的掺假,可信度不高,甚至可以说基本不可靠,而以上分析是不是印证了菜九的这个判断,读者诸君可以自行评判。韩信在击赵过程中肯定是劳苦功高的,但绝不会是现在被记录到的这种简单模式。战赵史料中最可信的,还就是《傅靳蒯成列传》的靳歙战赵事迹。《傅靳蒯成列传》的靳歙对赵作战记录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是非常有内涵,也是该传最有价值的地方。此传基本上是未经修饰的原始记录,可视之为纯粹的干货,显示了司马迁作史时的资料来源,因其最接近真实的历史,所以更加珍贵。虽然这种资料只有片断,不可能复原整个战事,但用来动摇现有记忆模式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正视靳歙事迹,就不难发现,靳歙此年轨迹才是汉赵战争的主要战场及汉对赵作战的主要方向,因此就不能接受韩信史料为汉赵战争的主要场景。早先作《读〈傅靳蒯成列传〉》时以汉赵战争为那篇文字的重头戏作过一些归纳。现在专程作汉赵战争,可能还是要以《傅靳蒯成列传》为主。之所以放着大块文章的韩信破赵事迹不用,只以碎片化的《傅靳蒯成列传》记载为叙述依据,是因为赵与汉在汉三年之前就确凿无疑地处于战争状态,换言之,赵军主力应该在河内郡一带与汉军相持、对峙,而不在韩信进攻的方向上。这样一来,活灵活现的韩信战赵事迹,就成了空中楼阁,根本无法接受。那么,现行历史记忆完全没有井陉以外汉赵交锋的痕迹,只是以灭赵为韩信独家之功,显然这种记忆模式不符合历史真实性,所以,需要舍弃的是韩信事迹。

 

《傅靳蒯成列传》记录到的对赵作战是整个汉赵战争这段历史的唯一有内涵的真实记载。因其真实,亦因其与现有记忆不兼容,所以一旦正视这种记载,将会颠覆汉对赵作战的认识,并进而颠覆整个楚汉战争的现行叙述模式。虽然这个传记还是过于单薄,既没有展开整个战争的过程,甚至也无法区别何者为主要战役与主要事件,但这种资料明白无误地提示,赵与汉作战的地域已超出了赵的范围,战争呈持续胶着状态。在那个作业中,对汉赵战争以五个方面作了简要梳理(A.作战的性质是以自卫反击战开始的对赵征服战。B.汉赵之战是拉锯战。C.赵地发生过楚汉会战。D.在赵汉军的主帅最可能是刘邦。E.在赵楚军情况推测。),但并没有作出结论性的总结,现在就在那个基础上再努力一下,看看能否将这段混乱不堪的历史稍稍理出点头绪。

网友Liushiming1988 的《还原真实的楚汉战争,撕下韩信战神的面具,还原小人韩信的真面目》(http://bbs.tianya.cn/post-no05-329473-1.shtml)一文的附图有参战各部的动态,能较形象地展现汉赵之战的形势,对赵作战参与者的行进路线都标示出来了,立体地展现了对赵作战的场面,令人对战局一目了然。虽然其中一些标注,菜九不赞同,但此图的效果远比菜九干巴巴的文字直观得多,故附于此,并表示感谢。

靳歙对赵作战在列传中只是简单地标明为汉三年事,靳歙战赵事迹被完整地记录于汉三年,并不知其发生在年初、年中还是年末,不如韩信史料明确标明为汉三年十月,那样的话,韩信战事发生在前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前文分析提示,靳歙对赵作战先于韩信的理由更加充分,一是赵先背约,二是赵对汉有侵占,单纯就这件事而论,汉直赵曲,作战的地点与目的有收复失地成分在内。何况赵占领区还楔入到荥阳前线与关中的路途之中,属于心腹之患,肯定要率先清理掉。还应该看到,汉集团于汉二年末汉三年初即发起对赵的清算这种时机选择是比较合适的,因为楚汉战线基本稳定稳固,关中之敌肃清,间夹于楚汉交战区域的立场不明的独立武装被逐一剿灭,彻底剿灭不知天高地厚的赵的时机完全成熟。考虑到赵对汉的领土侵占,此系列战事当是汉二年战事的延续。汉二年,虽然汉赵未发生大规模战事,但因赵的入侵在先,驱逐击破是必然的选项,所以零星的战事或曰大战的先导之战事必不可免。所以,菜九以为这一连串的战事,极可能始于汉三年初,不仅是双方主力的对决,而且体现出汉方占主导局面的倾向。那么,同样发生在汉三年的对赵作战及此前的对魏作战,可以看作是配合此次对决的协同作战。估计刘邦也知道赵此前对魏的侵占之举,纵使魏豹回国救亡,未必能一举逐走赵的侵占势力。在这种意义上,魏的实力就大大下降,所以在赵魏纠缠之际,派出一路人马,斜刺里杀过去,抄赵的后方,必然大有斩获。韩信、曹参大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派遣的。所以韩信、曹参的破魏之战,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制服魏王豹后,韩信没有在魏停留,而是顺势对赵进攻;留在魏地的曹参,在魏地的作战对象也是赵将,而不是魏残余势力。这是否表明汉的战略意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魏不是重点,重点是攻赵。至于魏那么快就覆灭了,原因还是在于赵的入侵使其内部涣散,所以变得不堪一击。但刘邦清楚,魏是无罪的,所以魏王被俘后,还是安排了工作(守荥阳),这与其他任何降王都有所不同。虽然这是题外话,但不妨将靳歙战赵在韩信之前的推测作为基本事实予以确认。

 

八、靳歙战赵解

靳歙对赵作战计有七战,不可谓不多。现据列传资料按顺序胪列如下:

1.别之河内,击赵将贲郝军朝歌。这是独立作战,但肯定是受派遣。战果是:破之,所将卒得骑将二人,车马二百五十匹。

     2.从攻安阳以东。这是从属于某的作战。战果是:至棘蒲,下七县。

     3.别攻破赵军。又一次独立作战。战果是:得其将司马二人,候四人,降吏卒二千四百人。

4.从攻下邯郸。又一次从属于某作战。

5.别下平阳。又一次独立作战。战果是:身斩守相,所将卒斩兵守、郡守各一人,降邺。

6.从攻朝歌、邯郸。又一次从属某作战。

    7.别击破赵军。再一次独立作战。战果是:降邯郸郡六县。

检点一下靳歙的七度作战:之1应该是揭幕战,汉是以自卫反击战的形式开始了大规模的对赵清算战役,其发生地点就超出了赵的固有疆域。1战靳歙斩获甚大,赵军蒙受损失甚巨,汉完成了收复沦陷国土的作战目标(汉二年,刘邦东征,朝歌所属之殷国归汉,彭城失败后为赵侵占)。估计赵对汉的防线就此被突破。我以为这才是汉灭赵战争的起点,也是汉对赵作战的第一战场兼第一阶段作战。收复失地后,靳歙顺势攻入赵地,所以就有了2战。汉军大部队在赵境内长驱直入,由南向北纵向贯穿赵境,直达钜鹿以北,从朝歌到棘浦,跨越了邯郸、钜鹿二郡,这是否意味着赵军已被基本击溃,不能形成有效的抵抗。3战应该是2战的延续或者是2战的结果,斩获更大。仅靳歙一人就有如此辉煌的战果,那么,整个汉阵营的战绩可想而知。经此一役,说赵的有生力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或不为过。之后的4战,相当于汉军从北向南包抄作战,这次是占领了赵之腹地邯郸。之后的5战仍然是继续南下作战,攻占邺,位置在邯郸与朝歌之间。之后的6战纪录非常令人费解,邯郸与朝歌正好在邺的两个方向,靳歙怎么可以这样作战呢。而且这两个地方都是被汉攻占过的,又如何会失陷。邯郸的失陷容易理解,其原为赵国都,赵的势力应该很大,汉占领后立足未稳,被反汉武装反攻得手。朝歌失陷就奇怪了,因其本为此次战争率先收复之地,赵军应该在此地损失惨重才放弃,此地没有赵的根基,且不说受到沉重打击的赵军未必有能力反攻至此,即使反攻,也未必能得手。如果受到沉重打击可能已经被击溃的赵军,居然能在气势正盛且战斗力高出一筹的汉军手中收复失地,确实是一个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问题。赵收复邯郸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如果汉在此二地得而复失,表明有赵以外的势力介入。当时的情况,也只有楚军的介入,才能达到这种效果。果然如此的话,就牵涉到楚汉的缠斗又在赵地开辟了一个战场。

靳歙史料战赵时几个地点(朝歌、邯郸)的两度攻占记录,在清楚表明汉对赵作战是长期而艰苦的拉锯战的同时,也提示赵地发生过楚汉会战。楚介入汉赵战事,这可是个石破天惊的提法。楚会介入赵地战事吗,陈馀可是跟楚有仇啊?但这不是菜九的自说自话,有史料为证。《淮阴侯列传》记曰:“楚数使奇兵渡河击赵,赵王耳、韩信往来救赵。因行定赵城邑,发兵诣汉。”《郦生陆贾列传》亦有“楚人闻淮阴侯破赵,彭越数反梁地,则分兵救之”的记载。这两个记录印证了楚在赵地的行动。虽然郦生与韩信的历史记录因有蒯通造假的成分,其内容多不可信,且这两个史料极可能是同一来源。但从朝歌、邯郸两度易手来看,赵以外势力介入与汉对峙的情况必然存在。而这种情况的出现,只有楚军加入了对赵的争夺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因为赵之残军应该不会有从汉军手中夺回失地这种实力。所以这两个资料还是可以作为参考的。《淮阴侯列传》称张耳为赵王耳,亦不当,因为张耳为赵王的时间是汉四年,在汉三年楚救赵的时间里,还没有被立为赵王。但其称“往来救赵”,则表明赵地有陷落于楚者,如邯郸。姑且把朝歌、邯郸两度易手的记载,当作楚军介入了赵地战事的例证。

《傅靳蒯成列传》作为汉在赵南方战事的唯一记录,其记录到的对赵作战主角也就靳歙一人,尽管如此,战争的场面相当混乱、相当胶着。也看不出到底是会战还是乱战,虽然更像乱战,因有楚汉齐地会战为参照,还是定义为会战为好。赵地已成了当时决定天下大势走向的另一个焦点,就如同韩信破齐,楚国救齐一样,赵地一旦被汉彻底征服,整个战局就会向汉方倾斜,这是楚方一定要制止的。根据灌婴在邯郸接韩信的兵源一事来看,韩信等也参加了在赵与楚会战。需要指出的是,楚汉赵地会战,应该是以汉的彻底胜利而告终,但仍然没有立即改变楚强汉弱的基本格局,之后汉方还是在荥阳、成皋一带两次大败。    

楚汉在赵的会战规模有多大,主帅各为谁,现已难详,稍后做些粗浅的探讨。但可以肯定的是,在《傅靳蒯成列传》所涉赵地战事中,靳歙应该是汉一方出力最大者。从地图上看,靳歙在赵作战的地点,除棘浦外,都距楚汉荥阳对峙一线不远,过河援赵的楚军,很可能就是从荥阳一线抽调的。估计楚与汉在赵地的纠缠,减弱了荥阳战线的对峙激烈程度。而楚介入赵地作战区域估计就是在距荥阳不远的邯郸一带,即靳歙作战的区域。由于有赵之残军的协助,楚之援赵军一度攻占部分汉控赵地,比如朝歌,比如邯郸,这两个地方都是非常重要。尤其是邯郸,曾为赵之旧都,对赵格外重要,虽然项羽分封时矮化了其地位,估计仍然是人口稠密地区,汉军占领后,一定会派重兵镇守,这种要害之地的失陷,也表明了对方攻击的力度非同小可。但最终还是被以靳歙为代表的汉军击败,之后才专注荥阳一线的作战。需要指出的是,第二次邯郸争夺战,估计有韩信参加(《樊郦滕灌列传》有灌婴“使北迎相国韩信军于邯郸”的记录,表明韩信的部队到了邯郸,因战事平息,故而将部队调拨给灌婴),这就有点会战的味道了——几支汉军从不同方向,对占领邯郸的楚军围剿。楚汉赵地战事性质规模,目前看来是个谜,或者永不可解。至于朝歌的陷落,表明所谓楚汉相拒的荥阳一线,并非不可逾越,楚军可以渗透过去,甚至取得对要地的占领。可能因为朝歌为汉之腹地,周边汉势力强大,楚军难以立足,所以占领是短暂的。

    如果可以确认靳歙所在方向的击赵在先,则韩信等人相当于从赵汉战线的后方发起对赵进攻,或者属于偷袭性质。靳歙对赵作战的范围从赵汉南部边界直至赵的腹地,且动作频频,这种规模作战,一定会惊动赵国的高层,也一定会对此作出相应的兵力调动。以此为考量,则可以肯定,韩信面临之敌肯定没有后人认为的那样强大。无论如何,靳歙系列作战形成的效果,分解了韩信们的军事压力当无可怀疑。当然,这个先后只是菜九的独家推测,具体是怎么回事,这里面的账还真难算。

 

九、刘邦在对赵作战的作用

 靳歙对赵作战的整个作战纪录概括起来就是,靳歙七度作战,三从四别,战功赫赫,朝歌、邯郸二度易手。除了6没有具体战果,其余各次都是战果辉煌,也提示战争规模相当可观。其实不论从别,就这种作战力度,已表明靳歙的作战方向上是战事频繁、规模宏大。且靳歙一人的作战频度即如此可观,整个战线上的战争规模可想而知,定其为战争的主战场及主要作战方向应该是毫无疑义的。

在用“三从四别”简单归纳了靳歙的作战形式后,菜九最早注意到的,就是里面的几个字(从攻安阳以东,从攻下邯郸。从攻下朝歌、邯郸)。依照菜九的菜鸟见识,所谓从,就是从属某人,其作战任务是承担主体战役的一个组成部分;所谓别,就是受某人指派承担全部作战任务,即为接受指令后的独立作战。所以,遇到别,其功劳基本上可以归于其人;遇到从,则其战功的领导指挥之功不得归其所有。靳歙所从不止一次,而是三度,则其所从者当为主帅明矣。于是,靳歙接受谁的指挥的问题,一下子就突出出来了。一直以来,对靳歙这一系列作战所从何人一直无解。以司马迁的笔法,所谓从某而无特指时,往往是从刘邦。因韩信事迹及刘项缠斗于荥阳一带在人们的印象中根深蒂固,兼之历史认知中从来没有刘邦战赵事迹,菜九也与所有人一样,先验地将刘邦排除在指挥靳歙作战的人选之外,也不接受刘邦会出现在汉赵战场一事。按照传统认识,在赵汉军的主帅是韩信,靳歙应该受其节制。但《史记》从来不忌讳韩信,如多次记有灌婴、曹参、张苍从韩信作战。没有明言从韩信,则韩信应该排除在靳歙所从之外。由于历史认知的定式是以韩信事迹垄断了灭赵之役,人们也就不去设想赵地战事还有其他形式与其他作战方向,于是到底谁是靳歙的领导者,就成了悬案。好在司马迁著述时,史料常系附于多处,所以还是可以从各种史料中找出到底谁是靳歙领导者的种种蛛丝马迹。可以肯定,靳歙的领导者即汉赵战争的汉方主帅,经过多方勘比,现在看来这个光荣称号非刘邦莫属。

通过对靳歙事迹的反复琢磨,越来越觉得刘邦还真有可能深度介入赵汉战争。刘邦出现在汉赵战场并指挥作战,这可是现有历史认知从来没有提及的事,太匪夷所思了。但《傅靳蒯成列传》的记录表明,这种可能性还是可以成立的。该列传记有“(周緤)东绝甬道,从出度平阴,遇淮阴侯兵襄国”(《功臣表》周緤亦有类似记录),周緤为刘邦最信任之人,史称从来没有与刘邦分开过,虽然是夸大其词,但其所从多半是刘邦。此行的目的是从韩信处接受兵源,输送到荥阳前线。我一直不理解周緤的这条功劳,“从”刘邦到韩信处接受兵源,功劳应该归刘邦,怎么算周緤的功劳呢?经思考,这条资料还可作这种解读,即周緤从刘邦出度平阴,之后周緤单独到襄国接收淮阴侯兵源。因为平阴就在靳歙作战的朝歌一带,襄国,在今河北邢台,本为秦信都县,汉元年诸侯相王时,项羽改其名曰襄国,并以此为常山王张耳国都。史载,汉三年,汉将韩信破赵,击虏杀赵王歇于此。由于襄国距朝歌很有一段距离,周緤大概是将刘邦护送度平阴后,又前往襄国迎接韩信的兵源,所以功劳成立。《樊郦滕灌列传》记:灌婴“以骑渡河南,送汉王到雒阳。使北迎相国韩信军于邯郸”,与周緤的行动内容相似,正好配成方向相反的一对:周緤是护送刘邦过河北上,灌婴是护送刘邦过河南下。这一往一返,恰好坐实了刘邦在赵的行踪——有前往,有停留,也就有可能直接指挥作战。问题又来了,能征惯战的灌婴是什么时候到赵地的,是随刘邦一同前往,还是此前就已经在赵。如果此前已经在赵,为什么没有立下一点战功。从情理上来看,刘邦指挥的汉军,肯定不止靳歙一支部队,灌婴此前在赵是完全有可能的,至于其没有被记录到战功,极有可能是功劳不大的关系。日后刘贾从赵地渡河击楚、骚扰楚梁地,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又是如何先在赵地的。看来在赵的汉武装,远非韩信、靳歙这几支,还有更多汉军介入赵地战事。如陈豨,可能是从代地对赵合击。周勃有攻曲逆的记录,曲逆在赵之北部,距周勃原先镇守的关内之峣关相当辽远,不知周勃是从什么路径过去的。一直以来,菜九对赵地战事就充满疑虑,韩信一开始就擒斩了陈馀君臣,怎么迟至一年后才开始击齐,中间过于清闲了。验之于靳歙事迹透露出的赵地战事的内涵,终于醒悟,原来赵国根本不是一战可定的。所以,《功臣表》未将定赵之功记于韩信名下,是有原因的——因为太多的作战不是在韩信主导下完成的,太多的部队不归韩信主导。汉将击赵者众,多有与韩信无隶属关系者,这些人也可能是在刘邦直接指挥下作战,也可能是在其他将领如陈豨的指挥下作战。因靳歙很有可能为从吕泽起事者,后又独立出来从属刘邦,菜九也曾考虑过吕泽是靳歙在赵作战的上级,因为吕泽是汉政权刻意要遮蔽之人,在作历史记录时,其战功是会刻意遮蔽掉的。但根据刘邦肯定到过赵战场,则吕泽确实没有必要再出现在赵,因为汉方的两大巨头同时出现在赵,与项羽荥阳相持的作战就会成问题。那么能否指认汉在赵地的指挥者呢?如果有一个统一指挥者,此人非刘邦莫属。靳歙作战的指挥者,无疑是刘邦,作战的范围是赵之南部,参战部队灌婴之外还应该有刘贾、卢绾等人。韩信张耳是从魏由西向东进攻赵国的,相当于击赵之腰部,他们可能在邯郸一地与南部汉军有关联性的军事行动,只是不知道是南部汉军先夺回邯郸,然后韩信军才抵达;还是南部汉军与韩信军合力攻下邯郸。陈豨日后掌管赵代两国武装力量,表明他与赵有渊源,估计他完成定代之后,也应该加入到定赵的过程。《功臣表》有(磿侯程黑)以赵卫将军汉王三年从起卢奴,地在今河北定州,未明言从韩信,当为从刘邦。但据周緤史料,刘邦甚至没有北上到襄国,否则也用不着派周緤去迎韩信的兵了。卢奴又更在襄国以北,刘邦就更不可能涉足了。所以程黑之所从,可能是加入了陈豨统领的汉军。周勃的战曲逆,感觉上非常突兀。此前周勃镇守关中,楚汉交战时没有出击的记录,怎么一下子就远征到北地,其距关中可是相当辽远啊。我很怀疑可能是冒领了陈豨之功,因曲逆距代非常近。而日后陈豨又因确实反叛了,因而被削去其功,一些明显又不容不记的功劳就可能系附于他人名下。菜九在《清理陈豨乱象》中曾将陈豨也列为靳歙所从的对象,经过考量,靳歙战线的出发地朝歌,距陈豨从代击赵的北线,距离过远,陈豨应该没有可能实现跨地区指挥。《惠景间侯者年表》记乐平侯卫无择“以队卒从高祖起沛,属皇䜣,以郎击陈馀”,则皇䜣一部,亦为赵地参战者。而单独提及卫无择击陈馀,表明此人在此役中有立功表现,只是不详其所属战线。卫无择击陈馀又不言属韩信,提示韩信面临之敌非陈馀;属皇䜣,表明皇䜣所部至少是一支与灌婴级别相同军队。但除此一处记录外,没有任何皇䜣的战绩,这种无解的现象,在《史记》中比比皆是,是读史之人的遗憾。如果陈馀身处汉赵战争的南线,则皇䜣所部归刘邦指挥,卫无择之功也不必提皇䜣。那么,皇䜣会不会属于陈豨,倒是可以分析一下。皇䜣反秦时为魏将,《高祖本纪》作皇欣,曾与刘邦一起攻秦于昌邑,可能就此并入刘邦部。由于皇䜣与魏的渊源,在汉击魏时,可能将皇䜣派上阵。而击魏一役汉有多路人马参战,韩信只是其一。陈豨之击代,亦必取道于魏,所以陈豨在魏作战就毫不奇怪。皇䜣独立出来,究竟是一支独立作战部队,还是从属于哪条战线,考虑到其有在魏地作战的可能,故亦有属陈豨的可能。但陈豨因反叛被抹去功劳抹去痕迹,故而皇䜣突出了出来。汉赵战争汉方的总体情况是否大致这样:在赵汉军至少有三路人马——刘邦(南线)、韩信张耳(中线)、陈豨(北线)。刘邦的南线至少有这些将领:靳歙、卢绾、刘贾、灌婴、周緤。即以这几个人物来看,要么位高权重,要么战力超群,要么极受眷顾。那么,刘邦方向为主打方向明矣,刘邦为击赵之主帅亦明矣。

当然也有不利于刘邦在赵地主持战局的理由:①月表丝毫没有提到刘邦在赵迹象。②刘邦的主要精力用于在荥阳一线与项羽相持,楚强汉弱,汉处于守势,形势严峻,如果刘邦离开,其他人会顶不住项羽。当时惟有刘邦勉勉强强抵挡得住项羽,其他人达不到这种程度,这种情况使得刘邦的离开有困难。吕泽此时或者也与刘邦一同被困在荥阳,《惠景间侯者年表》记博成侯冯无择力战奉卫悼武王出荥阳,估计要抽身出来也有困难。这里需要探讨的是,荥阳相持是否到了刘邦根本无法脱身的状态。看来没有,荥阳陷落前,刘邦出逃后,曾经脱离相持一线,转战南阳叶,而项羽随后追踪过去。期间,荥阳并没有陷落。③靳歙在赵作战时间颇长,即使如上文所推算刘邦有前往赵地的可能,也未必会有这么长的时间滞留赵地。但这种种不利,改变不了刘邦确实有前往赵地的迹象,所以完全可以将刘邦定位为击赵全盘规划者兼总指挥,韩信诸人不过是击赵这盘大棋棋盘上的棋子。因为与南部战线的战事激烈、规模宏大相较,韩信也好,张耳也好,陈豨也好,都算是偏师,用《史记》的行话,可以称他们别之某地某战。当然,韩信、张耳、陈豨等人之别,又与靳歙之别有异,他们是属于战略级别的方面军层面,而不仅仅是一支作战部队。

不过这样一来,又出现了新的问题——牢不可破刘项在荥阳一线苦苦纠缠认知又要站不住脚了。刘邦完全有可能脱身击赵,既然能脱身,就不妨在赵地停留时间较长。接下来的问题是,刘邦到了赵地,项羽呢,是否也到了赵地。战赵是否也是刘项转斗的另外事迹。菜九原来以为,项羽应该不会到赵地,理由仍然是,如果项羽在赵并遭到失败,楚就不可能在荥阳一线占上风。现在看来,这样的观点需要修正。与此关联的问题是,楚援赵的规模与统帅是何人,具体的战役有哪些。目前史料,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这方面线索了,非常可惜。

十、被漠视的楚汉赵地会战

如果不理会靳歙资料提供的线索,汉赵战争这段历史可以说是清清楚楚的。一旦理会,就会发现整个历史乱象一片,各种势力打成一团,各种现象都很难找到正解,楚汉赵地会战应该就是其中之一。现没有任何史料可资考量,只有靠推测来复盘当时的情状。

      靳歙对赵作战频频,但除了一个赵别将贲郝外,没有其他对手的名字,但可以肯定,其作战对象肯定有楚军。这就需要我们考虑:楚在赵的规模与作战意图推测,援赵楚军的主帅是谁。

楚方最明显的作战意图无疑是避免赵落入汉之掌握,但从朝歌被反汉武装夺取一事来看,楚一方应该还有抄汉荥阳后路的战略考量。无论如何,楚汉双方都以赵为战场,进行了殊死搏斗。网友Liushiming1988 《还原真实的楚汉战争,撕下韩信战神的面具,还原小人韩信的真面目》一文_煮酒论史_天涯论坛

http://bbs.tianya.cn/post-no05-329473-1.shtml主张项羽与刘邦均参加了赵地之战。此前,我的立场是刘邦参与了,而项羽没有。看到这篇网文,他根据项羽有一年的记录缺失,推测项羽应该到了赵地。虽然我觉得他的推测>有些道理,但我还是根据楚强汉弱的情况没有改变一事,不认可项羽到过赵战场。因为如果项羽在赵地落败,楚军就不可能保持对汉的优势。不支持刘项相斗于赵的的情况仍然是靳歙资料,显示刘邦阵营节节奏凯,如果项羽在赵,战局可能是另外的样子。现在经过细心揣摩,此前对项羽在赵的贸然否定,未免过于武断。我们能够看到的汉方记录,主要是功劳记录,可能发生的失利则阙如。顺便说一下,除了《高祖本纪》外,人们基本上看不到汉军失利的记录,这大概是汉政权军功档案的特色——只记成绩,失误就免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能因为汉军在赵战场的节节胜利记录,就认为汉方完全顺风顺水,没有挫折。挫折肯定有,只不过没有记录罢了。可以肯定,既然赵地战场发生过拉锯战,就表明交战两军是互有胜负的。既然刘邦对赵志在必得,项羽方面积极应战,竭力阻扰刘邦达成战略目标,也是应有之义。所以,还真得考虑刘项为在赵战场两军主帅的可能性。然而,除了韩郦两传直接提到、靳传间接暗示有楚军在赵作战这样朦朦胧胧的记录外,我们得不到楚军将领的任何信息,只能继续用间接材料猜测。根据《季布栾布列传》记:项籍使(季布)将兵,数窘汉王。但时间地点均不详。在主要的历史记载中,似乎见不到季布有这样的机会,会不会季布困辱刘邦的场面都发生在汉赵战场。刘邦功臣吕臣(不是陈胜、楚怀王重臣的吕臣)的功劳是在刘邦逃命的时候提供了自己的坐骑,这个功劳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现有历史记载同样没有给出相应的场面。可以肯定,楚汉战争的激烈复杂程度,超乎人们的想象,现有记载显得过于粗疏简略,稍一细抠,便将一目了然的战争脉络抠得千疮百孔,甚至完全破裂。还有很多史料在人们记忆的战争脉络中找不到对应场景。比如史载,荥阳一线两度失守都有刘邦逃命的场景,但其中就是没有发生季布与吕臣史料的场面。那么,此类刘邦逃命的场景会不会出现在史料基本不载的赵汉战场上呢。除了项羽之外,其他人都不是刘邦对手,而赵汉战事的顺利结束,也不支持出现类似的情形。所以,如果仅据现有史料,刘邦逃命的事件还是应该发生在赵汉战场以外。但历史没有提供哪怕一丁点类似线索,这是让后世很无奈的事。顺便说一下,菜九虽然认为韩信的功劳没有人们认为的那样大,但也不同意网友Liushiming1988过分贬低的观点。另外,不清楚从汉军手中夺取邯郸、朝歌的楚军是不是同一支军队。如果是同一支军队,真要考虑是项羽挂帅的了。因为项羽有率领军队裹几日之粮狂飙突进的作战套路,在楚军数量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尤其适合这样的战法。

总之,项羽与楚军出现在汉赵战场的情况一旦被正视,整个历史记载又会发生巨大动荡,项羽百战百胜的神话将受到极大挑战而动摇。至于项羽在救赵不利后仍然保持对汉的军事优势的问题,是否可以作这样的考量,即楚军在赵的规模不大,无法取得对汉的战场优势,尽管如此,还是让在赵汉军吃足了苦头。所以,楚军及项羽在赵战场上的失利没有动摇项羽的心气,没有伤及楚军的元气,故而也未能扭转荥阳战线上的优劣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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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2楼]  作者:菜九段001  发表时间: 2015/06/15 16:03 

千古谁识汉灭赵

十一、韩信战赵事迹简析
由于汉赵战争的历史记载基本上是完全采信了韩信事迹,而菜九以上用功,基本上一直在拒斥这种采信。菜九对韩信史料的不信任已成为一种坚定信念,所以在重建汉赵战争全景的工程中,花费点笔墨清理一下全景式的韩信事迹也是应有之义。实际上,韩信战赵史料应该是韩信史料中最坚实的部分,言之凿凿且丝丝入扣,尤其是有《秦楚之际月表》为佐证,简直无懈可击。怎奈菜九的抵触情绪已走火入魔病态到了偏执,所以还是要以病态的偏执来处理一番,看看鸡蛋里是不是能挑出骨头来。不知结果会不会令人大吃一惊——岂止是鸡蛋里挑出骨头,甚至于都能骨头里挑出鸡蛋来。让我们来看看这方面史料中的韩信破赵相关记录。
《秦楚之际月表》:(汉二年九月)汉将(韩)信虏(魏)豹。(汉二年后九月 魏)属汉为河东上党郡。(汉三年十月)汉将韩信斩陈馀。汉灭(赵)歇。(汉三年十一月 代)属汉为太原郡。 (常山)属汉为郡。
由于《淮阴侯列传》是目前战赵史料的主体,我怀疑《秦楚之际月表》的相关记载对这个主体多有迁就,故而形成现在的记录。仅举地名一事,即可看出迁就或漏洞。《高祖本纪》称定魏地为三郡,其中就有太原,怎么代也有太原郡。当时太原又作晋阳,确实属魏地。代有太原应该是汉定天下以后,汉先迁韩王信于西魏地,其地属韩,在《汉兴以来诸侯王年表》中,韩王信之国不叫韩,叫代。所以此太原为郡,当是韩王信叛后,汉将此地立为郡,与陈馀之代没有关系。陈馀之代,直到韩王信叛后,都归陈豨管辖,与太原没有关系。所以彼代非此代,月表为误记,当以《高祖本纪》为准。
《高祖本纪》:汉王乃令张耳与韩信,遂东下井陉击赵。斩陈馀、赵王歇。其明年,立张耳为赵王。
此史料将魏王豹之反也定于汉三年,韩信破赵又在定魏之后。与《秦楚之际月表》的时间不合。魏王豹之反的过程比较复杂,汉的反应也需要时间,部署开战也需要时间,在汉三年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击魏在汉三年,整个《秦楚之际月表》这一时段的记录全部要置疑。而且本史料丝毫没有提到韩信与代的关系,估计是没有关系,理由详下。
因张耳与韩信共同伐赵,将两个传记的相关部分比较一下,看看里面有什么瑕疵:
《淮阴侯列传》:汉王遣张耳与信俱,引兵东,北击赵、代。後九月,破代兵,禽夏说阏与。信之下魏破代,汉辄使人收其精兵,诣荥阳以距楚。
这段韩信事迹是与破魏连写的,没有明确标注为汉三年。《高祖本纪》没有提及韩信击代。击代应该不是韩信的作战目标,韩信至多是在魏地战败了入侵之代军。所以司马迁没有把握确定韩信对代的征服,也只用了含糊的笔法,笼统说信之下魏破代。如果韩信的任务里有攻代,在张耳那里应该提到。如果张耳不是与韩信同时出发的,韩信传的提法就大有问题——相当于强行给张耳加了一条击代的功劳。拙作《重审韩信罪案》的文字可用作此问题的参考,略如下:“定代后击赵,从井陉开始,亦甚可疑,其途径是从代入赵方便,还是从魏入赵方便,这种问题可以请行家一议。如果从魏入赵方便,则定代极可能没有韩曹二人什么事,完全是陈豨的功劳。从现有地图来看,从魏太原方向东向进攻井陉似乎更顺利一些。很难设想,汉军要将一支大部队先从魏运动至代,又从代迂回到魏,再东向进攻赵国。所以,更可能的情况是,汉之击赵与击代是同时进行的,应该是平行战役。虽然陈豨的功劳簿只有简略的“别定代”,因韩曹二人的事迹不甚合理,则极有可能定代应当全是陈豨的功劳。何况《功臣表》记韩信功劳曰 “别定魏齐为王”,而不提定代,因此,菜九又大胆推测一下,汉灭代一役,无关韩信什么事,是否存在将陈豨一人之功分属于韩曹二人的可能性,值得深思。”后作《清理陈豨乱象》时,又论证定代与韩信无关,破魏也非韩信为主导的。现在看来击魏之举很可能是为了击赵取道过境。另外,《重审韩信罪案》据其部队源源不断调给刘邦一事,定韩信为练兵高手,现在看来这一条也不能完全肯定。
《张耳陈馀列传》:汉三年,韩信已定魏地,遣张耳与韩信击破赵井陉。追杀赵王歇襄国。汉立张耳为赵王。
张耳之遣在定魏后,表明此前张与韩不在一起。如果张耳人在关内,在汉二年后九月灭魏之后赶去与韩信会合尚需时日,估计不是旬月能到。如此,将韩信与赵接战的时间定于汉三年十月,感觉实在太紧张了。如果汉三年灭魏,则张耳与韩信会合的时间更得往后推。此史料未提击代。杀赵歇与《淮阴侯列传》(大破虏赵军,斩成安君泜水上,禽赵王歇)有异。《淮阴侯列传》擒赵王歇与击毙陈馀在同一役,不如张耳传在襄国准确。韩信事迹中没有到襄国,实际上是到了,前面提到的周緤有前往襄国迎接韩信兵源的功劳,即证明了这一点。其实韩信在所谓的破陈馀之后,在赵地仍然有军事活动,即《樊郦滕灌列传》的灌婴于邯郸迎韩信军,则韩信应该参加了对邯郸的作战,但不知为靳歙二次战邯郸的哪一次。依菜九的菜鸟之见,以第二次为宜。因为第一次是汉对赵的强力突击,靳歙由北向南包抄邯郸,估计拿下较顺利。第二次为汉已攻克的邯郸失守,估计敌手较强,所以在邯郸形成会战,几支汉军合力聚战,再次攻克邯郸。无论哪一次,都证明了韩信的所谓井陉口之战不是定赵的决定性战役。从地图上看,井陉到襄国,是由北向南的进攻线路,也许韩张的作战就是抄赵后路的掏心战术。因为赵军主力及主帅在赵之南部与汉激战,老巢空虚,有机可乘。另外,此传的叙述方式,在时间顺序上更像汉三年定魏地,同年破赵,次年张耳王赵。
《淮阴侯列传》的破赵之战的主角似乎是李左车,基本上是围绕着李左车在作文章,李左车提建议,韩信寻对策,悬赏捉拿李左车,问计李左车,通篇都是李左车,估计这是司马迁生前市面上就有的成文篇什。比如陈馀已为代王,此传作成安君,表示原文如此,司马迁直接采用,要是司马迁加工,就会作代王馀或赵相馀。必须指出的是,李左车事迹唯见于此,受到韩信如此推重,后来毫无踪迹,这种奇谋远胜张良的人,理应在那个乱世里大显身手,可惜没有,仅此一见,岂非咄咄怪事。所以菜九以为此人或者为杜撰出来的人物,后世居然还有冒充李左车之后人的事,真是超级搞笑了。这样有鼻子有眼的作品,像极了出自蒯通策士流之手。韩信事迹之假,菜九已在多个文字中论述过,将此现象归咎于蒯通,灭赵一役也不例外。蒯通编造韩信假史的动机,菜九在《重审韩信罪案》及《千古谁识拜将台/千古谁识追韩信》中有过论述,此不赘述。
当然,也不能因为李左车仅此一见、且没有再立功,便断言此人不存在。先来看看《汉书高帝纪》这么一段记载,估计是李左车传说的下半段或与此段出处甚密的传说——“信使人请兵三万人,愿以北举燕、赵,东击齐,南绝楚粮道。汉王与之”。这种包打天下式的谋划既不现实,也确实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被司马迁舍弃不采用。司马迁不采用自有其理由——在《史记》中,只有刘邦从韩信处调兵,从来没有给韩信添过兵,韩信对楚汉南方战事更是毫无作为。对李左车为韩信同样不靠谱的献计,司马迁没有加以甄别,所以保留了下来。李左车为韩信的那些进策,实际上根本行不通。比如燕和齐,李左车以为只要韩信“案甲休兵,镇赵抚其孤。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以飨士大夫醳兵,北首燕路。而后遣辩士,奉咫尺之书,暴其所长于燕,燕必不敢不听从。燕已从,使諠言者东告齐,齐必从风而服”。说策后有“发使使燕。燕从风而靡”,然后不再说齐国的事。燕是如何与汉结盟的真实情况,除了这种传说,没有丝毫痕迹,但并不能因此就认可李左车的计策。燕国再不济,也不会因为你韩信在赵地潇洒地休息,就乖乖地从命。何况赵地战局是如此复杂,井陉战后,韩信还是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大致摆平,又如何能“案甲休兵,******,牛酒日至”。齐国的“从风而服”就更是无从谈起,现在人们都知道齐国是汉多路人马全力征服的,至于郦生的说降,充其量只是说其与汉结盟,与向汉投降根本不是一回事。须知,这种情况下列国之间最多也就是结盟,不战而降,那真是休想。所以李左车的献计献策不可靠。

《淮阴侯列传》:遣使报汉,因请立张耳为赵王,以镇抚其国。汉王许之,乃立张耳为赵王。楚数使奇兵渡江击赵。
张耳之王并非韩信为其申请到的,只是恢复其原来的地位。而且恢复的时间为下一年,即汉四年。
至于赵军主力屯兵井陉口一事, 验之于前面所说,赵军主力与赵代的主心骨陈馀都不可能在韩信进攻的方向上,所以韩信与赵军主力、主帅交手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其故事绝对是假历史。
欲否定韩信战赵事迹,还必须面对韩信的实际地位问题。《淮阴侯列传》称汉拜韩信为左丞相,这有《曹相国世家》以假左丞相别与韩信东攻魏为证。但《高祖本纪》、《秦楚之际月表》均不言韩信有此职衔,只称将军。《汉兴以来将相名臣年表》中根本没有记韩信有此衔,其所记丞相只有萧何。怎么理解韩信战魏赵时的官衔,估计应该是一种荣誉称号,而非实授。菜九在《千古谁识拜将台/千古谁识追韩信》一文中已经否定了韩信拜大将记录,但主张刘邦与韩信特别投缘,所以有刻意提拔重用的手段,击魏赵当为此手段之实际体现。菜九以为,韩信在击魏赵之前,没有实际功劳,但因为与刘邦关系好,受到破格重用。以曹参配韩信,就是这种关系的体现。因为曹参也是刘邦最为倚重之人,且地位非常高,破秦之后即被封侯,地位远在韩信之上。所以菜九将此搭配视作为辅导。经过击魏一役,韩信算是大考通过,所以曹参不再跟随。与刘邦投缘之人,当时应该有卢绾、陈豨及二韩信,除卢绾外,都是有真才实学者,所以刘邦重用他们,所得的回报亦相当可观。没有任何实际功劳的韩信一下子被委以重用,在实际中会发生吗?这可以用卢绾故事为参照,卢绾什么贡献也没有,官拜太尉,是武官中的最高职阶。刘邦出于政治考虑,也让卢绾经受战争考验,两次让刘贾辅佐,但卢绾都没有交出合格答卷。故而《项羽本纪》在提到卢绾、刘贾扰梁地一役,只提刘贾而不提卢绾。这是有案可稽者。但并不妨碍卢绾继续高官厚禄,最终被封为燕王。刘邦安排韩信进攻赵之中线,由于汉赵已在南线开战,赵军又有侵魏侵燕之举,估计国内空虚,守备不强,所以此安排应该是一种照顾。关于韩信的实际功劳,可以参考拙作《重审韩信罪案》及《千古谁识拜将台/千古谁识追韩信》,此不赘。
十二、张苍事迹的隐义
《张丞相列传》不是秦末战争的重要篇章,但其与张苍相关的寥寥无几文字却蕴含了丰富的宝藏。张苍其人在战争年代中也没有显赫的表现,系附其名下的战功倒是不小。此前菜九在此列传中挖掘出不少宝贝,像所谓的臧荼之叛,像陈豨在代的主政地位,没有想到宝藏还远没有穷尽,韩信战赵事迹亦是宝藏之一种。在汉赵战争中,牵涉到张苍的二三十字居然有太多的可挖掘处。原文如下:
陈馀击走常山王张耳。耳归汉。汉乃以张苍为常山守。从淮阴侯击赵。苍得陈馀。
上述记录本来也可归之于韩信事迹相关者,但其与事实有违,所以单独辟出,专题论述。比如说“汉乃以张苍为常山守”一句,就有歧读成分。从上读,则为张耳归汉后不久即发生的事件。表示汉在陈馀逐走张耳后,即对赵有所图谋。当然,此句也可从下读,即张苍挂职常山守后,随韩信出征。甚至可以单独成立,即与韩信的出征是相互无隶属的平行关系,并且时间稍稍靠前,换言之,张苍出任常山守与韩信的出征没有关系。也许两个与韩信无关的情况,体现了汉对赵布局过程。即在对赵作战之前,汉就对张苍作如此任命,表明汉已为吞并赵国作了人事准备,算是定赵之先手。由于张苍有生擒陈馀的功劳,而历史记载又一直是将陈馀之败归功于韩信,所以此句被排除从上读及独立成行。但事情并不是可以这样简单定论的,这三种选项不能确定何者可能性更大。其实还存在一种可能性,即张苍的任命是在战争开始后,其时赵地已大部平定,汉对张苍的任命才正式颁布,在这样的情况下,估计其非亦韩信所部。之所以写其从淮阴,估计是考虑到其有擒陈馀的战功,所以画蛇添足地加其从淮阴侯。其实,张苍事迹虽然与韩信牵连上了,但与韩信事迹明显不兼容——关键还在于其所记陈馀为生擒而非击毙,虽然与所有记载不同,但更可能是直接从官方档案中录入的,所以更可靠,也更可信。《高祖功臣侯者年表》对张苍的这功劳是这样记的,“为常山守,得陈馀,为代相”。丝毫没有提到从韩信,所以从韩信一事,估计是受韩信动人事迹的影响而成,而更原始真实的档案资料《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不支持这种定位。在《高祖功臣侯者年表》中,从韩信的功臣为数不少,如昌侯卢卿从淮阴侯,共侯卢罢师从淮阴侯,深泽侯赵将夜属淮阴侯,杜衍侯王翳属淮阴,祝阿侯高邑属淮阴侯,独没有张苍与韩信的关联。据此大致可以判断,张苍在赵事迹与韩信无关。
《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的重要性无与伦比,对校正这段历史记录的差讹有着无可替代的作用,像章邯、曹咎的自杀,《高祖功臣侯者年表》记都昌侯朱轸“虏章邯”,龙侯陈署“斩曹咎”。张苍的得陈馀亦为此类。只是因为陈豨缘故,与之相关的历史变得扑朔迷离,陈馀之擒是否也属此类,所以此事尚需一辨,望读者明鉴。须知,张是文官,日后为代相,代地以陈豨为主,则张苍与陈豨有隶属关系。是否考虑陈馀之擒是陈豨的功劳,因陈豨最后是实质性反叛,故被削去功劳,由陈豨所部排位第二的张苍冒领,并将其划归韩信。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陈馀之擒的功劳就成了无头案。因为陈馀之擒是大功一件,不容不记,与泗水守之斩性质相同。此类大功劳又是汉当局舍不得不记者,而陈豨的罪名比曹无伤要大得多,于是乎,泗水守之斩的立功者被隐晦记成左司马,陈馀之擒的立功者被移花接木地记到张苍头上。前面说过,陈豨是从代攻赵的,属于赵之北方战线,那么陈馀由陈豨部生擒,表明陈馀不论是被南线的刘邦击败或者被中线的韩信击败,失败后选择了向北逃窜,才会有这种结局。

十三、汉赵战争始末简要回顾
刘邦之汉与陈馀主导之赵原本没有关系,刘邦东征时拉陈馀之赵加入反楚联盟,时间是汉二年四月前的三月。赵的加盟主要是象征性的,也许规模不大,旨在壮大反楚联盟的声势,也许驻扎在居赵境不远的朝歌一带,对楚作战就不用他们上阵了。因此加盟的赵军在刘邦的彭城惨败中没有损失,看到汉大败,陈馀选择了与汉决裂,并利用驻扎在朝歌一带的军队对汉疆域进行侵占掠夺。此举为史称诸侯“皆去汉复为楚”(高祖本纪)范畴中唯一有实质意义的敌对行动。赵所攻击的还不止是汉,魏也受到侵犯,并且是由赵代两股势力从两个方向同时侵犯,当时魏王豹仍在反楚联盟中没有回国,故赵在魏取得不小的得益。估计陈馀之赵在进行以反汉为主线的军事行动的同时,与项羽之楚达成了某种和解,并引楚为声援。赵的这一系列侵略行径,尤其是对汉的侵犯时间应该在汉二年六月前。因为到六月,刘邦已站稳脚跟,并着手清除内部不安定势力,在这样的情况下陈馀主导的赵绝不敢贸然行事。因刘邦已站稳脚跟,赵在汉境内没有进一步扩大侵略行动,但也没有就此退出侵占的领土。汉二年六月后,刘邦平定了关内之敌及王武等异己势力,将楚汉战线在荥阳一带稳定下来,便着手开始谋划对赵作战。安排韩信、曹参、陈豨等人取道魏进攻赵代,在魏地击溃魏的抵抗后,韩信从魏进攻赵算是击赵之腰部,陈豨的任务是定代,完成定代后,自北向南击赵,与刘邦自己在朝歌一带组织对赵的强力攻击,形成三面立体进攻。因刘邦所在南部战线的错综复杂情况,赵的主心骨陈馀应该距此不远,所以汉赵战争也应该以此线的规模最大,除刘邦外,汉阵营的多个重要人物皆在南部战线现身。南部战线还出现了楚与汉交战的情况,数个重要城市出现了反复争夺的情况,楚汉这段缠斗最后以汉的全面胜利而告终。陈馀在赵全面溃败后向北逃窜,目的是逃回其老巢代,但被从代方向南下的汉军陈豨部截获,此功劳被记于张苍名下,有冒领陈豨功劳的嫌疑。

十四、结束语
韩信一战而定的汉赵战争模式统治了历史认知两千多年,算是一个定案。背水一战更是成了历史经典,被传诵了两千多年,历朝历代延及今日,文人墨客的褒扬文字也不知凡几。实际上,不利于此定案的证据早已存在,但一直没有受到正视。菜九搞《秦楚纲鉴》十多年了,也没有正视不利于此定案的资料存在。直到作《读〈傅靳蒯成列传〉》时,经逐字逐句梳理《傅靳蒯成列传》,才发现汉赵战争存在另外战场,发现汉赵战争是战事频频的过程,发现汉赵战争参与者众,发现汉赵战争的主要战线应该是南部,于是乎,原来的定案瞬间就动摇了。限于史料匮乏,还原历史已经不可能,但有关工作还是要做。斯伟江先生对于断案的相关说法可能对菜九的努力有所开释:“大家都不是神仙,科技也无法用时光穿梭机返回案发现场,因此,人类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和证据规则来判断证据,尽可能地接近真相。”菜九在资料缺乏的情况下,做最大限度接近真相的努力,其办法就是把不合理的记录指认出来,把各种不利于韩信一战而定的证据找出来,自己能解决多少解决多少,最不济也能引起关注。

简要归纳一下:对赵作战并不是汉主动挑起的,虽然刘邦有为老师张耳收复疆土之心,但因赵侵犯在先,战事演变成了汉对赵的自卫反击。尽管日后汉赵之战以赵被汉吞并(后又分给了张耳)为终结,但其开始部分的自卫反击性质是应该承认的。汉最终没有吞并赵的原因是,刘邦与张耳有师生之谊,所以形式上就像替张耳战胜陈馀,夺回失地,而没有像对殷与河南国一样,直接吞并。汉赵战事始于汉二年,大约进入五月后不久。面对赵突然对自己开战,汉方可能暂取守势,因为汉需要处理的局面也是千头万绪,估计没有立即开展反制,直到汉三年才开始强力反击。此前汉完成了对王武等势力的清剿,完成了关中之敌的肃清,完成了关中制度的建设,稳定了楚汉战线,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具备了对赵清算的条件。而靳歙的朝歌、安阳作战,还不能算是汉对赵的清算,而是汉对赵的自卫反击战,作战目标是收复沦陷国土。收复失地后,以靳歙为代表的汉武装顺势攻入赵地,开始了汉对赵的清算之战。这两个阶段的作战,均以靳歙的对赵作战为汉赵战事的唯一记录,我以为这才是汉对赵作战的第一战场。

汉赵战争是由赵一方发起的,赵比汉弱小,但看到汉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以为有可乘之机,起了天下之心,开始对包括汉在内的四邻进行战争行动。赵的行为不完全是误判,按照常理,汉败势确立,会很快垮台,赵就可以接手汉势力所及的广大区域。不料刘邦超级强悍,汉很快就从楚的暴力打击下稳住阵脚,在逐次平定内部之后,开始对赵实施全面打击。因实力过于悬殊,赵很快便处于下风,虽然有楚的外援,最终还是难逃覆灭的下场。
汉赵战争的首先地点,可以确定的是赵对河内郡朝歌的侵占,之后汉开始反击也应该以此为起始点。由于赵对汉的侵略已经于汉二年发生,汉的反攻及汉赵主力决战也应该在汉二年末汉三年初展开,所以理论上不存在赵军主力坐等韩信率领的汉军来攻之事实。那么,韩信从魏国方向对赵之进攻,就是一种乘虚而入的战略考量,故汉战魏的性质更像是借道,因为直至韩信战赵期间,魏地还有战斗。韩信张耳由魏向赵进攻应该是第二战线,且面对的未必是赵之主力与主将。
由于韩信资料完全不可信,《傅靳蒯成列传》的战赵资料自然而然成了这段历史的最要害记录。因为列传的靳歙部分,特别枯燥无味,完全可以视之为直接录自朝廷档案,因而是最接近历史真实的文字记录。所以对这个传记的研究,应该能起到部分还原历史面貌的作用。靳歙的对赵作战在以往的叙述模式中基本上被模糊于整个楚汉战争过程中,一旦予以正视,就彻底冲垮了确立了两千多年的汉赵战争认知。
总而言之,汉赵战争绝非现在的记忆模式,其始于汉二年,至汉三年为其高峰,至汉四年已为其余波;是楚汉战争期间发生的次级战争,其规模仅略小于楚汉之战,是汉赵(赵代一体,可视为一国)二国全方位的角力,最终以汉的胜利、赵的覆灭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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