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脑血栓这病真怪,怕冷得邪乎。 这天儿更邪,往年一冬也飘不了几片雪花,今年三天两头就来一场,弄得满城里堆得到处都是雪。胡同里直堆到房檐子底下,只留了走路的毛毛道儿。 今年的屋子好像很透风,我第一次后悔没有买楼,这平房和楼房在北方的严冬里体温就是不同,一个是整天好烧歹烧只有十几度,另一个是每天都是二十几度的室温。 我怀念起故乡大连来。 大连有我许多怀念的地方,那里是我咕咕坠地的襁褓,那里是我认知这个世界的摇篮,我的爸爸妈妈都永远留在这里,那里还有我的骨肉同胞。 大连从地理概念上看应该属东北,可从气候上看,它和隔海相望的胶东半岛差不多。在大连的旅顺铁山南麓就更暖和一些,一个冬天很少有低于零下的天气,虽然也有下雪的时候,但往往是雪刚刚落到地上还没看出它的形状就消失了。所以这些年,我的印象中大连已经不再属于东北了,东北,就是我现在的居住地,冰天雪地的科尔沁大草原以及更北更冷的地方。 屋中的冷令病中的我选择了大连,我决定去那里疗养。 我执拗地找到一个理由:看望刚从日本回来的侄女和她刚过百天的孩子,那是二哥孙子辈儿中唯一的一个宝贝疙瘩。 我去了大连,终日瑟瑟的我终于可以徜徉在阳光底下了。 如果没有后来的意外,我会决定留在大连养好我的病。 侄女的楼在旅顺的郊外叫石板桥的地方,面朝大海,背靠青山,气候比大连还要暖和些。楼上终日二十几度的温度给人懒洋洋的感觉,更使我这北方的汉子忘记了料峭的北方二月,忘记了还缠绵病榻的自己还说了不算的身子。 身体不如东北来时的硬朗,五楼的阶梯已经令自己有些望而生畏,很少下楼去活动了。 大连的气候,楼里的温度,亲人们的热情慵懒了我,我感觉来到大连远不如东北活动的勤快了,每天的八里路取消了,狭窄的楼里远不如家中宽敞,没事也不转悠了。 这病到了大连反倒好得慢了许多,在东北人们看我是病情一天比一天好,在这里环境舒适了,也没了冻天冻地的罪去受,病却一点也不见强,吃进去的药,无影无踪。 一天晚上高血压犯了,高压飙升到了210,接近脑血栓犯病时的状态,孩子们害怕了,又是买药又要请大夫。 我反倒有些安然,即使离开这个世界,也算是叶落归根,返回故土,这里有自己的父母陪伴自己,没什么遗憾的。 但我还得回家去,回到东北自己的家中去,快过年了,东北再冷,还有孩子们,还有温暖。 列车开动后,爱人给我量了血压:高压140,低压80,正常。看来是自己出了毛病,大概这么多年的生活已经习惯了东北的气候。 幸亏还有软卧,看来能坐得起软卧的人还是不多,像我这么急的人也不多,不然我也买不到这两张软卧。过去想坐不够级,现在有钱就行,多亏了市场经济。 当我睡醒过来时,火车已经行驶在吉林西部的草原上,车外远处雪野上还是和来时一样被雪捂得很严,只有偶尔露出雪上的一两根孤零零的芦荻,在北风中摇曳着,像专门为了北方这孤冷的雪野而生,就像我专门为了寒冷的东北而生一样。 儿子就像为了北京而生的,一毕业就留在北京工作,而且是没有当地户口的那种,没了户口,就没了许多东西,甚至在那里没了合法的身份,反正不叫北京人,仍叫东北人,因为他爹是东北人,尽管他爹曾经是过大连人。 北京,大连,东北,究竟有什么不一样,我一辈子说不明白。 只觉得东北的寒风最刚性,不如大连的温柔,更没有北京的繁华。 不愿意思考这些问题,只想要过年了,想看看久违的儿子和孙子,这是我挣扎着回到东北来的目的。今年有一首歌又被唱起,常回家看看,要被写进了宪法。 我突然感到历史的无奈。 2011.2--2011.5.8 ※※※※※※ 活在回忆里是美好的 http://blog.sina.com.cn/jiangxuehongb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