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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里?出了这个房间的门口朝左朝右还是直直走?尽头有卫生间? 除了关心床,关心饭桌,能拉能撒的地方还得关心。 这是我从多种睡境醒来,睁眼之前或睁眼之后短暂思考的一系列问题,这是个早晨经常性的意识纠缠。 这个时刻,不知道自己睡在哪里,尽管睡一个地方一个月或者几个月。 我不苦恼,为这。象偷别人种的大西瓜一样喜欢这感觉,就象喜欢真实而变化莫测的景象: 云,从山顶卷着浪滚过来的云,染上红颜色黄颜色的云,缠在半山腰的云,象被谁放牧的云。 水,冷水,热水,暖水,流水,天上还没有掉下来的水。哦,还有化成雪花的水,结成冰的水。装在瓶子里的解渴的水。 风,微风,春风,秋风,狂风,旋风,龙卷风,飓风。啊,喜欢龙卷风和飓风可能是不好的,但我喜欢在屏幕上看它们把海水吹得飞上天。不愿意和它们直接打交道。 还有更令我喜欢的,那就是从门缝进来的风。可是,现在这些门口太密实了,想重新感受小时候靠在凉爽的土墙壁上,伸出鼻孔去门缝呼吸的时光--那也不太难,把现在的门口劈烂,做一个小偷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的门口就行。 以上是一个假设,假设的东西我很明智,不会去做的。因为,实实在在的事我都懒得去做,比如,把墙角那些不兼容的东西收拾整齐,摆得不象有狗住的地方。我懒得去做。再比如,把冬天的衣服和夏天的衣服分开,好在匆忙洗澡前容易找到想要的衣服去广场。我都懒得去做。 假设的更不去做。啊,有些亲戚,他们的门口还有缝,有空可以去走走。去也不容易,一是路远,二是要拎礼物去,三是找理由去。四是,最重要的,去了也没心情靠在土墙壁上,故意伸出鼻孔到门缝那儿。 老了。或者说,基本老了。 呃,额外说一下,把我抓起来,关进柴房里,我就会从门缝那儿要风了。 再额外说一下,我特别喜欢广场,估计是那里好看的女人和可爱的孩子多些,地面又广,目光可以越过数不尽的高楼与更多的天空接触,人家开的车子又来不到这儿。只要我结实的身体不撞到别人,基本不用担心别的什么会伤了自己,除非某种太异类的分子异想天开的想在这里弄点什么巨响。 说到的风,云,水是最会变的了吧?喜欢它们,最主要的是风再变来变去还是风,水变来变去还是水,云变来变去还是云,除非云掉下地。 它们常常会变,不是常常,而是随时。 和我的心跳一样。我喜欢我的心跳。就是我有时懒得动一根最小的手指尾,懒得用舌头去安慰女人丰满的胸脯,它照样忠心耿耿的会跳。我喜欢心脏的忠心耿耿。 当我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时。 呼吸和心跳一样,不但令我这个时候喜欢,还令我感动不已:当我睡得象头没尾巴的公猪时,当我在梦中被执法人员和鬼怪追逐时,当我为金钱和美女做恶梦还有美梦时,呼吸和心跳半刻都没有离开我。 这世间,叫我去哪里找什么来证明什么爱和真诚,别浪费一毫米的距离了,爱和真诚就在我的身体里。 这令我幸福,而不是埋怨。从自己的身体开始,把这种幸福扩展,突破身体和思维的极限,去和大树和房屋一起幸福,和飞鸟和天空一起幸福,和河流和海洋一起幸福,和地球和月亮一起幸福,和所有的希望和所有的星星一起幸福。 假设,大树它依着自己的年龄老去,不被砍枝断臂从它原来生长快乐的地方拉来城市装点形象,不被做成椅子垫在热爱大自然的人类屁股下的话,我可以和它们一起幸福。 假设,越来越高的房屋不是强 拆人家住了几辈子或是一辈子的房屋建立起来的话,我和房屋一起幸福。 假设,天空它依着自己千万年来的天是天,云是云的规矩,而不是灰蒙蒙叫许多鸟儿找不到家的话,我和它一起幸福。 假设,河流和海洋不被GDP低级污染,鱼儿和水草一起快乐跳舞的话,我和河流和海洋一起幸福。 假设,地球不再向太阳诉说自己身上到处是病毒,到处是伤疤,到处分成一个伟大的国家又一个伟大的国家的话,我和地球一起幸福。 假设,月亮不准备变成"自古以来就是我国领土"的话,我和月亮一起幸福。 假设,人们对民主,平等,自由的生活的希望是正常要求的话,我和希望一起幸福。 假设,天上的星星派来的生命使以上我的幸福全都成真的话,我和星星一起幸福。 上面的,是假设,假设就一直是假设吗?它们会变成真的吗? 在它们变成真实之前,幸福又跑回我身体里了,成了我自己自个儿的感受,难以分享给更多的人。 当然,所有活着的人和我一样,有心跳也有呼吸。 我还躺在床上,眼睛还没有睁开,然而,我醒了,真的醒了。我在猜,我睡在哪儿?门口在脚的左边还是右边?或者是在头的右边还是左边? 出了门口之后,卫生间在哪里?我还在猜,这是个有趣的游戏。 象把一个近似成熟的小女孩逗红了脸一样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