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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疯狂之夜 1993年6月30日,沙州学院里充满了毕业前的离愁别绪。
(这是在下小说定名后第一次发表,我会坚持更新,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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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
《侯卫东官场笔记》之疯狂之夜 1993年6月30日,沙州学院里充满了毕业前的离愁别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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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尴尬的上门女婿1 三个小时以后,客车进入了沙州市区。 经过了一座大桥,小佳指着大河对面的厂区道:“我爸爸、妈妈就在这个厂里,沙州十强企业。” 一大片厂区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很气派。 从客车站出来,两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道上走了十来分钟。再钻进了一个小巷道,约莫走了二三百米。小佳停住脚步,用手朝前指了指,道:“前面灰楼就是我家。” 侯卫东忐忑地问道:“你爸妈真的很厉害吗,若是他们不让我进门怎么办?” “我先上楼,看他们态度。”小佳背着一个小包上了楼,将侯卫东一个人丢在了楼下。 厂区的家属楼,所有住户都在一个单位上班,彼此十分熟悉。他们见到一个陌生人提着箱子站在门道口,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打量了侯卫东一番。 过了一会,小佳从楼道上走了下来,脸上是要哭的表情,道:“他们让你上去。” “态度如何。” “不好,他们听说你分在益杨,坚决反对。” 侯卫东心猛地提了起来,嘴唇干燥得厉害,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上去。” 防盗门虚掩着,电视里,付笛声颇有些气势地唱道:“众人划桨哟,开啊开大船。” 一对中年男女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侯卫东进屋放下箱子以后,恭敬地做起了自我介绍:“张叔叔,陈阿姨,你们好,我叫侯卫东,是小佳的同学。” 80年代国营工厂的家属楼,都属于小巧玲珑的类型。屋子小,两面皆有窗,采光和通风相当不错。此时屋内空气如凝结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中年夫妻抱着手,严肃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拒绝侯卫东进屋,却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侯卫东作完自我介绍以后,夫妻俩仍然不发一语,让他尴尬地站在客厅里。 侯卫东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王者之气,也没有让女孩子一见就变花痴的魅力,可是他毕竟是沙州学院法政系的风云人物,是小佳眼里最优秀的男孩子。如今看着情郎被父母晾了起来,很是心痛,扯了扯侯卫东衣角,道:“你坐。” 对于女儿小佳的行为,父母视若不见。 等到侯卫东坐下之后,小佳递了一杯水过来。喝了一口凉水,侯卫东快要燃起来的心肺舒服了许多。他从裤子口袋里取过红塔山,抽了一支出来,递给坐在沙发上的小佳爸爸,道:“张叔,抽烟。” 张远征是资深烟民,他靠在沙发上,瞟了一下香烟牌子,见是红塔山,心道:“这小子抽的烟,比我的还要好,这些学生大手大脚花家长的钱,真是不懂事。”他扭头看了一眼妻子陈庆蓉,见陈庆蓉盯着电视,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再看了看女儿殷切的目光,便接过了侯卫东递上来的红塔山。 侯卫东早就有了准备,取过一次性打火机。1993年,一次性火机还没有普及,这种一次性火机是高中同学从广东带过来的。他“啪”的一声打燃火,恭敬地递到了张远征面前。 张远征点了火,暗道:“这个男孩子从相貌到谈吐都还是不错,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可惜他分到益杨县,冲着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成为乘龙快婿。” 小佳是独女,分配到沙州建委所属的园林所。园林所虽然是一个关乎花草的事业单位,可是效益还是不错。干上几年,还有机会调到建委机关去,这是夫妻俩给小佳规划的生活蓝图。张远征夫妻俩为了小佳的分配已经充分调动了所有的社会关系,身心疲惫,实在没有能力再办一个从益杨到沙州的调动。 陈庆蓉突然站起身来,她走到窗边,重手重脚地打开了一扇窗户,弄得声音震天,道:“抽、抽、抽,咳得要吐血了,还要抽,迟早要抽死你。”她把窗户打开以后,又坐回到沙发中,对着张远征道:“不准在屋里抽烟,要抽到屋外去抽。” 陈庆蓉不过四十来岁,岁月已经在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却也让她变得精明强干。 她不能接受女儿嫁给益杨人,是缘于自己的经历。年轻之时,陈庆蓉和张远征曾经两地分居十二年。这十二年分居生活,给这对夫妻留下难以磨灭的痛苦记忆。他们两人以自己的人生阅历作为判断女婿的依据。他们要保护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磨炼的女儿,免得女儿因为选择错误,留下永远不能弥补的伤痛。 小佳长相极似陈庆蓉,是活脱脱的年轻版陈庆蓉。不同之处是性格,陈庆蓉性格刚强,言语咄咄逼人。小佳的性格则多了一分温柔,但是从骨子里,她也是倔强而敏感。 此时,见到父母对着侯卫东冷言冷语,眼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道:“爸爸、妈妈,今天中午吃什么,我去理菜。”她站起来,对着侯卫东道:“我们一起去理菜。” 等到侯卫东起身之时,陈庆蓉站起来,道:“你们坐着,稀罕你们理菜。”她径直走到厨房,“砰”地将厨房门关上。此时,厨房里飘出来一阵鸡汤的香味,知道女儿要回家,陈庆蓉专门请了假,早早地从菜市场买了一只土鸡,用小火煨得香气扑鼻。此时,看到飘着香味的罐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啪地将火关掉,站在厨房里,抹起了眼泪。 过了一会,张远征也进了厨房,看着妻子眼泪汪汪,他气鼓鼓地道:“小佳太不懂事了,不提前说一声,就把人带回来了。”又劝道:“人都来了,吃过午饭,好好给他谈一谈,这个小伙子看上去还是不错的。” 陈庆蓉不满地道:“给你递了一支烟,立场就变了。若是解放前,你一定是叛徒,想起两地分居的十来年,我就害怕,绝不能让女儿走我们的老路。” 在客厅里,小佳悄悄拉着侯卫东的手,道:“对不起了。” 来沙州这一路上,侯卫东做过充分的思想准备。看到小佳内疚的样子,轻声安慰道:“这已经比想象中好得太多了,我能够理解他们。” 过了一阵,张远征端着一个大盆子进来,盆子里飘出了阵阵诱人的香味。侯卫东坐了三个小时的车,肚子早唱开了空城计。这香味飘来,顿时将他的馋虫也勾了出来。等到张远征转身又进了厨房,他连忙将口水咽回肚里。 张远征又端出来一盘炸得焦脆的小鱼,这是从大河里捕上来的小鱼。炸焦以后,香味扑鼻,是小佳的最爱。小佳知道这是父母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不禁有些心虚,没有回家时的理直气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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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原本想借宿2 在侯卫东内心深处觉得刘坤不如自己优秀,他们两人的交往中,侯卫东心理上隐隐占着优势。今天刘坤不冷不热的表现,让他觉得很是别扭。 电视是一些很无聊的广告,不痛不痒,不咸不淡。 刘莉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西瓜,切成巴掌大的薄片,插了一些牙签,对侯卫东友好地道:“请吃西瓜。” 刘坤道:“这是金滩镇送过来的,新二号瓜,味道很不错的。” 侯卫东不愿意在刘坤面前显得太拘束。他用牙签穿了一片,对刘莉道:“谢谢刘姐。” “不要太客气了。”刘莉抢过刘坤手中的遥控板,按了几下,电视里就传出了《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歌:“千年等一回……”她优雅地跷着二郎腿,小腿跟着电视里的歌声轻轻地抖着。看了一会电视,随口问侯卫东:“你分到哪里?” 益杨党政干部考试有十个名额,结果有三百多应届毕业生参加考试。侯卫东考了第二名,成绩相当不错。他尽量平淡地道:“我参加了益杨党政干部考试,明天准备到人事局报到。” 刘莉很熟悉这次县里党政干部考试,听到侯卫东考上了,有些意外地看了刘坤一眼,“侯卫东考上了,怎么没有听到你说过。” 刘坤没有回答,专心地啃西瓜。 刘莉言犹未尽,道:“一个班的同学,侯卫东考入前十名,你才考一百六十名,真不知道你在学院学了些啥子。” 刘坤刚才在装深沉,这一下再也忍不住了,不高兴地道:“我不想到乡镇去工作,成天跟农民打交道,又脏又臭。” 刘莉反驳道:“爸爸在乡镇干了十多年,什么时候闻到他身上的臭味。当年全家在乡镇的时候,你天天在山坡上跑,和农村小孩一样。现在进了城就忘了本,看不起乡镇了。” “这次党政考试前十名,已经进入了组织部的梯队,多少人都想进入。刘坤你不要说大话,明明没有考好,还要找客观原因,以后工作了,要脚踏实地的,好好向侯卫东学习。” 刘莉属于伶牙俐齿的女孩,和弟弟争论起来,就如机关枪一样响个不停。两人又争了几句,刘坤渐渐红了脸,如斗鸡一样,眼看着就要发作了。 姐弟俩的争执,让侯卫东很是尴尬。 这时,传来了门锁的响声,走进来一对中年夫妇。中年男子架着一幅金丝眼镜,身穿白短袖,不胖不瘦,脸色黝黑,很是干练。而中年女子皮肤很白,头发烫成大波浪,这是益杨当前最流行的发式。 刘坤的爸爸是县委宣传部长刘军,他为人挺谦和,见屋里有客人,一边换鞋子,一边问道:“你是刘坤的同学。” 侯卫东连忙道:“刘叔叔,你好,我是刘坤的同学侯卫东。” 刘莉嘴快,道:“侯卫东也参加了党政选拔考试,考得不错,进入了前十名。” 刘军脸色沉了下来,指着刘坤道:“你搞什么名堂,才考一百六十名,真是给我丢脸。” 刘坤脸色极为难看,道:“爸,我好歹也考上了大学,怎么给你丢脸了。柳叔叔的儿子还不如我,当了几年兵,还不是灰溜溜回来了。” 刘莉接口道:“当兵又怎样了,我看着顺眼。”柳明杨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他的儿子柳江涛和刘莉一班。成绩一般,高中毕业就参军入伍,退伍后分到了县建委。两人如今已确立了恋爱关系。刘坤话锋直指柳江涛,刘莉自然不同意。 刘军又问:“你考了多少名?” “第二名。” “恩,不错。” 刘坤妈妈换了鞋子,走到客厅。她保养得极好,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用牙签挑起一片西瓜,自顾自地吃了两块,才对刘军道:“让你早点回来,就知道喝酒,看嘛,白娘子都演了半集了。” 刘军继续亲切地和侯卫东谈话:“你到哪个镇落实没有?乡镇很艰苦,要有心理准备,特别是青林、吴滩等镇,距离远,交通不便,工作任务很重。” 侯卫东对乡镇生活根本没有概念,道:“参加考试时就明确了要到乡镇锻炼,既然下乡镇,条件肯定就没有城里好。” 刘坤妈妈不以为然地道:“小坤没有考上,也是一件好事,分到了乡镇,也不知何年何月能调回。若是分到青林和吴滩,进趟城要坐两、三个小时,到时哭都来不及。”她说这话时,充满了居高临下之态,没有考虑到侯卫东的感受。 “话不能这样说,乡镇锻炼人,县上的领导哪一位没有在乡镇当过一把手。”刘军鼓励道:“侯卫东到了镇上要好好干,组织上对你们这一批干部寄予了厚望。这也是沙州历史上第一次公开选拔后备干部,以前没有,以后也难说,要珍惜这个机会。” “到了乡镇,能否回来说不定,我家小坤不稀罕。”刘坤妈妈极为护短,听说侯卫东考了全县第二名。她心中没来由就有些不满,句句话都说给侯卫东听。 刘坤妈妈毫不留情面的话,就如鞭子抽在侯卫东脸上。 坐了一会,侯卫东起身告辞。他刚刚从学院毕业,还没有住旅馆的习惯,找到刘坤,其实是想在他家住一晚上。可是见到刘坤家人之后,便打消了住在刘坤家的想法,决定去住旅馆。 刘坤穿着一双拖鞋送到了“二县府”大院。 到了院门口,刘坤停了下来,道:“毕业以后,就不能同以前那样天天见面了,今晚就住在我这里,我们哥俩好好聊聊。” 侯卫东道:“我哥出差到益杨来办案子,约好了等一会见面,我们以后都在益杨工作,不愁没有机会见面。你回去吧,改天再聊。” “如果真的有事,我就不留你了。分配结果出来以后,跟我联系。”刘坤突然神秘地道:“给你说一个事,这事情你要保密,不要给任何人说。我的工作已经落实了,分在县政府办公室。以后你到了乡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给我说。” 路灯透过树叶,一些斑点落在了刘坤的脸上,一团黑,一团亮。侯卫东忽然对刘坤产生了一种陌生感。离开了学校,刘坤身上多出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优越感,这个优越感在学院之时深藏在内心深处。条件一旦成熟,不知不觉地溜了出来。 走出了“二县府”大院,侯卫东一直没有回头,等拐了一个弯,他才飞快地回过头去,二县府已经隐入黑夜之中,就如一个黑沉沉的怪兽。 侯卫东坐车到了沙州学院招待所,睡在熟悉的环境,他躁动不安的心才渐渐平静了下来。 当夜,无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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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偶遇两个女人1 离开了县政府大院,侯卫东不想在益杨县城里停留。他到车站买好了回吴海的车票,然后顺着街道来到以前与小佳常去的刀削面馆。 刚在面馆坐下,听见脆生生的一个女声招呼:“侯卫东。”侯卫东回头,意外地见到了小佳的室友段英。段英是小佳一个寝室的好友。在学院之时,他们经常一起玩,互相很熟悉。 小面馆不过五张桌子,此时正是午餐时间。每张桌子都有流着汗水的人,一片“呼哧、呼哧”的声音如被惊起的鸥鹭。 段英仍然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之中,对小佳的爱情自然就很关注,道:“7月1日那天,你跟着小佳到了沙州,他的父母同意你们吗?” 侯卫东苦笑道:“遇到了坚决反对,我们两人正式转入了地下活动。” “以前听师兄师姐们说,毕业是爱情的坟墓,我不相信,现在落在自己身上,终于相信了。” “但是我不服输,我更相信事在人为。”侯卫东一边吃着面,一边用坚定的语气给自己打气。 段英叹息一声。 吃完面,出门之时,段英看着毒辣的太阳,道:“你是两点的车,现在才十二点半。时间还早,太阳这么毒,你到我屋里坐一会。” “你屋里?”据侯卫东了解绢纺厂里的女工都是住厂区里的集体宿舍,只有厂级领导和主要的中层干部才有资格住进县城里修的家属院。听到段英说她的屋子,很有些奇怪。 段英解释道:“我有一个表姐以前在益杨工作,现在调到沙州去了。她有一个小房间,就在前面那幢楼,借给我暂住。”又道:“我在绢纺厂技术室上班,平时没有什么事情,今天轮到了我休息。” 沙州地区气候适宜桑树生长,吴海、益杨、临江、成津等几个县都将蚕桑产业作为支柱产业。每个县都建有绢纺厂或是丝厂,效益都还不错,侯卫东的二姐侯小英就在吴海县丝厂做财务,姐夫在厂里跑销售。 来到绢纺厂的小屋,段英首先将屋角电风扇打开。。 侯卫东打量着房间。这是一室一厅的旧房子,墙壁已有些灰色,贴了几幅《新白娘子传奇》的剧照。还有一些女孩子喜欢饰物,加上墙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旧房子顿时给人一种女孩子闺房的温馨感觉。 段英倒了一杯果汁,道:“我才搬过来,条件差些。明年争取买一个冰箱,到时就可以喝冰冻果汁了。” “我什么时候能在益杨有一间房子,就心满意足了。这一段时间让我感觉如流浪儿一样。”侯卫东慢慢地喝了一口果汁,酸酸甜甜,十分好喝。 “你进了政府机关还有希望,厂里是死水微澜,看不到一点希望。” “绢纺厂的效益还不错,你不太满意?” “我的父母是临江县陶瓷厂的工人。这几年效益不好,厂子倒闭了,我才上班,估计也很快要加入破产大军。”段英神情一片落寞,进了里屋换了一身薄丝衫。这种薄丝衫是居家时常穿的衣服,也是丝厂、绢纺厂的福利,二姐侯小英在家里也穿这种薄丝衫。 “我也感到压力很大,到了乡镇以后,如果短期之内不能调进县城,事情很麻烦。而到了县城以后,能否调到沙州更是未知数。” “你能力这么强,肯定很快就能在益杨县打出一片天地。到时找机会调到沙州去,他们就没有反对意见了。”在段英心目中,侯卫东根本不可能调到沙州去,她所说都是安慰他的假话。 侯卫东告辞之时,段英用袋子装了几个苹果,道:“车要开好几个小时,装几个苹果在车上吃。” 7月25号,侯卫东在十一点到了益杨县人事局。谁知朱科长开会去了,无奈之下,他来到附近邮局。坐在邮局长椅上给小佳写了一封信,这一封信他整整写了一个小时,满满十二页。讲了到人事局报到的遭遇,尽述相思之苦。 下午两点钟,侯卫东再到人事局。综合干部科没有开门,他站在外面等了十多分钟,一位中年人走了过来,见到汗流满面的侯卫东,停了下来问道:“你来办事吗?” 侯卫东看此人很有官气,道:“我到人事局报到。” 中年男子推开了综合干部科的大门,隔着一道门,里面是清凉世界,外面烈日炙人。六、七个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吹牛,办公室被称为姜主席的中年妇女正“哈、哈”笑着,他们见中年男子进了门,同时闭了嘴。 朱科长站起来道:“赵书记,请坐。” 中年男子道:“县里财政紧张,除了县领导以外就只有组织部和人事局配有空调。这是县委对我们组织人事部门的厚爱。以后空调开起的时候,不准把门彻底关死,办事群众在外面等得满头大汗,你们关起门享受,传出去丢了人事局的脸面。” 朱科长解释道:“赵书记,我们在讨论民办教师转公的事情。” 赵林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是窗口部门,注意这些细节问题,否则会影响政府形象。” 等到赵林离开,朱科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你是赵书记的熟人?”侯卫东原本想否认,可是看着办公室几人的神情,灵机一动,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朱科长热情地问了侯卫东情况,道:“这批公招生分配方案已经下来了,全部下乡镇,我看看你是哪个乡镇。”他翻到了一张表,找到侯卫东的名字,惊异地道:“青林镇?”他拍了拍侯卫东的肩膀,道:“青林镇是益杨最远的乡镇,每天只有一班客车,去一趟要三个小时。只要赵书记同意,完全可以想办法帮你调到近一点的乡镇。” 侯卫东心道:“我哪里认识这个赵书记。”口里道:“反正都是乡镇,都差不多,艰苦的乡镇更加锻炼人。” 朱科长拿了一张表,道:“你填一下表格。”然后吩咐道:“小李,帮着侯卫东跑下手续。” 人熟确实好办事,在综合干部科小李的帮助下,不到半个小时,走了四个部门,侯卫东轻易地就办完了所有手续。 侯卫东递给小李一枝烟,点上火道:“李科长,谢谢了。” 小李长着一口用烟和茶共同作用的黑牙,道:“我只是小办事员,哪里是什么科长。手续齐了,你可以到青林镇去报到。”说完,他压低声音,一付老朋友的神情,道:“如果赵书记能送你下去,或是让组织部派个副部长送你下去,以后在青林镇日子就好过。” 侯卫东感激地道:“谢谢李科长了。”对于小李的提醒,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离开了人事局,侯卫东到粮站办了粮油手续。此时还不到三点钟,他陷入了两难境地:手续上说明五日内报到有效,但是到青林镇听说要三个小时。今天赶过去,已是六点多钟了;青林镇已经下班了;可是若坐车回吴海县,往返起来实在费力。 侯卫东坐车到了沙州学院招待所,登记了住房,然后在房内睡了一个好觉。黄昏,他才到校园小食店去吃晚饭。 学院已经放假,少数留在学院的学生在院内逛荡。走在校院里,景物依旧,侯卫东却失去了学生时代的感觉。在熟悉的小食店要了回锅肉和炒白菜,外加两碗白饭。里面有几位学生在喝酒,喝到兴奋处,一人道:“院后门开了一个小舞厅,环境不错,我们去跳舞。”几个学生都响应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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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青林山的酒规矩2 与侯卫东为报到跑断腿不同,7月12日,张小佳就已经到沙州市园管所正式上班。 沙州园管所是建委下面的一个事业单位,二级法人,主管沙州全市的园林绿化事业。小佳是园管所内勤,工作很轻闲,主要任务是守电话,接收文件,打印材料。 当侯卫东还在家里等待着分配时,两人约定每天六点下班以后通一次电话。吴海县虽然属于沙州市,但是两地通话仍属于长途,贵得要死。园管所所长是个老节约,把电话的长途功能锁上了,所以只能由侯卫东给小佳打过来。每天一次的通话成了两人最快乐的时光,长途话费却让侯卫东老妈刘光芬恨得咬牙切齿。 张小佳每天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主要原因是为了与侯卫东通电话。这却起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园管所老所长对于自觉加班的张小佳很是满意。工作了一个星期,老所长就在办公会上大大地表扬了张小佳一次。 快乐的通话时间持续到了8月4日。8月5日早上六点,侯卫东坐上了吴海县开往益杨县的早车。九点就赶到了益杨县,又换上了益杨县开往青杨镇的班车。十一点半,灰头灰脸地来到了青林镇政府。 杨凤正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瓜子,瓜子壳就放在报纸上,已有一大堆了。她看见侯卫东,脸上表情便生动起来,道:“今天你的运气好,赵书记刚刚从村里回来,还问了你的情况。” 杨凤带着侯卫东上了二楼,二楼不过六七间房子。从牌子上可以看出来,青林镇政府领导都在这里办公。杨凤在一间没有牌子的办公室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道:“赵书记,侯卫东来报到了。” 赵永胜穿着质地颇佳的灰色短袖,偏分头发,相貌气质与济道林倒有几分相似,只是皮肤更加黑黄。脸上还几粒黑痣,如北斗七星一般分布在脸上,让人一下就想起古文化的博大精神。他肚子凸得挺厉害,坐在沙发上如一座弥勒佛。他用钢笔在一份文件上写下了一行字,对杨凤道:“把这个拿给晁镇长,让他赶紧去办,不要耽误。” 杨凤接过文件,急急地转身出去了。 赵永胜这才抬起头来,对侯卫东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的什么专业? “我是沙州学院毕业的,学的是法学专业。”侯卫东来青林镇之前,哥哥送了他一条红塔山,他就带了一包在身边。此时他见赵书记递烟,连忙取出打火机,给赵永胜点燃。 赵永胜抽了一口烟,半天没有说话,脸上的七星北斗格外显眼。这种静默给了侯卫东很大的威压。 香烟袅袅,在屋内升起,快到屋顶之时,又散了开去。 “经党委研究,决定让你到青林山去。青林政府在青林山上有一个工作组,负责独石村、尖山村、望日村三个村的工作。安顿好以后,再给你分配具体的工作。” 侯卫东没有农村生活的经验,对于赵永胜的安排有些茫然。 赵永胜道:“去年全县搞了并乡工作,山上的上青林乡与山下的下青林乡合并成了青林镇政府。青林山上有一个老场镇,是上青林乡政府的原驻地,住房条件比山下好得多,你以后就住在那里。” 侯卫东对青林山没有概念,不过既然来到了乡镇,他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当即表态道:“赵书记,我刚从学校毕业,对工作不熟悉,到了青林山上,我一定要多向老同志学习,踏踏实实工作,争取早日进入角色。” 赵永胜将手放在将军肚上,道:“话说得不错,关键要肯实干。” 青林镇这两年分配来了两名大学生了,一名叫做欧阳林,表现还马虎。另一位叫苟林,他的角色意识迟迟没转换过来,总把自己当学生,无组织无纪律,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做。昨天还在分管副镇长晁杰办公室摔了杯子,赵永胜为此很是恼火,加上侄女的事没有办好,这让他憋着一肚子的鬼火。 赵永胜打了一个电话,道:“唐主任,你带侯卫东上山,让高乡长把住宿安排好。中午就在青林山上安排生活,让工作组的几个同志跟侯卫东见个面。” 离开了赵永胜办公室,侯卫东松了一口气。 侯卫东对黄公安和杨凤道:“黄公安,杨主任,我到上青林去了。” 杨凤眼睛原本就小,此时笑成了一条缝,道:“侯卫东是正牌大学生,在基层锻炼几年就能提起来。以后当了官,要多关照杨大姐。” 黄公安提起水壶,道:“侯小伙,整一口。下次到山上,我请你喝酒。” 侯卫东充满豪气地喝了一大口,跟着唐树刚上山。一路上,唐树刚将青林镇的基本情况向侯卫东作了介绍。 青林镇名字来源于这座青林山,1992年并乡以前,青林山的上面是上青林乡,山的下面是下青林乡。并乡以后,两个乡合成了青林镇。由于交通原因,新的青林镇政府坐落于山下,上青林乡政府大部分人员都下了山。山上就留了一个工作组,侯卫东成了工作组的一员。 如今青林山上有独石、尖山和望日三个村,加上一个老场镇,合计七千多人。山上不通公路,只有一条机耕道通到独石村下面的林场,到青林场镇只能走山上的小道。 上山的小道又侯卫东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青林山看上去并不高,却是山势险峻。一路上,沿着青石板铺成了小道蜿蜒而上,大树遮住了天日,山水不断地从小沟里流过,清澈见底,触手凉快。 在益杨读了四年书,同学们常说益杨无风景。此时爬上了青林山,侯卫东才知道,不是益杨无风景,而是同学们闭门自守,没有走到有风景的地方。 唐树刚三十多岁月,肚子规模虽然不如赵永胜书记,却也不小。走这山路颇为费力,走一段要休息一会。他脱了上衣,一身厚实的肥肉上全是汗水,颗颗如黄豆般大小。侯卫东年纪轻,在学校又喜欢锻炼,这点山路倒不在话下。走到高兴处,也学着唐树刚的样子把上衣脱掉,露出了一身结实肌肉,如豹子一般充满着活力。 半山坡,一个女子坐在石梯子上休息,看见了唐树刚,高兴地道:“总算遇到熟人了。”这人是青林山工作组的杨新春,得知侯卫东是大学生。她和苟林的表情差不多,道:“小侯是大学生,怎么分到了工作组?是吃错药了。” 听到两次几乎相同的问话,侯卫东心里有了微微的异样,道:“这是组织安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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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看贴回贴的人! ※※※※※※ 痛苦本来就是清醒的人才能拥有的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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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原来是发配2 侯卫东顺着石板路来到了青林小学,果然有一个杂货铺还开着,杂货铺名字叫做“青林小学综合商店”。货物还算不错,里面有电饭煲、水瓶等日常用品,还有饼干、方便面等食品。 柜台后面坐着有说有笑的两个女子,一个四十来岁,另一个二十多一点,年轻的女子相貌普普通通,微胖,穿着一件连衣裙,样子颇为时尚,看起来和上青林山的人不太一样。这两个女子她们看着有陌生人进来,惊奇地抬起头来。 侯卫东看了看,道:“买一个电饭煲。” 四十多岁的女子站起身,取了一个电饭煲。电饭煲牌子不错,是广东爱德牌,这有些出乎侯卫东的意料。 一旁的年轻女子突然道:“你是侯卫东吧,听李勇说工作组要来一个大学生。” 侯卫东见女子叫出了自己名字,很是惊奇,道:“我是侯卫东,才来的,你也是工作组的,以后多多关照。”从学校出来以后,多多关照已经说顺嘴了,见了这个女子,他还是顺口说了一句。 “你是当官的,我们怎么能关照你。”年轻女子笑了笑,介绍道:“这位是青林小学铁校长的爱人,陈大姐。” 陈大姐道:“我这里货很齐,生活用品都有,还要什么?” 侯卫东道:“陈大姐,多亏商店没有关门,否则就惨了,晚上不知如何过夜。” 陈大姐很忠厚地笑道:“都是一个场镇的,关了门,敲开就是了,你还要什么?”顺着货柜看过去,侯卫东指点着:“中华牙膏、牙刷,饭盒、方便面、筷子、还有水瓶,我都要。” 年轻女子自我介绍道:“我是工作组的,就在院子后面,等一会我去烧点开水,你过来打吧。” 侯卫东正想问年轻女子的名字,门外传来了一声暴吼,“干什么的,身份证拿出来。”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人就是侯卫东问路的中年人。另一个是身体结实、满脸横肉的年轻人,他手是提着一根警棍,恶狠狠地道:“把身份证拿出来,检查身份证。” 侯卫东解释道:“我是侯卫东,工作组的。”他见到来者并没有穿警服,就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凭什么检查我?” “我是派出所的联防队员,老子有资格。”年轻人将警根的高压电打开,发出“啪、啪”的声音,道:“放老实点,工作组有几条红苕我还不认识。” 柜台后的年轻女子道:“田大刀,他真是工作组的,才分到青林镇的大学生。” 田大刀斜着眼睛看了侯卫东一眼,疑惑地道:“侯卫东,怎么没有听习哥说起?” 侯卫东初来青林,还摸不清水深水浅,道:“今天中午,习公安、李勇、唐树刚、田会计,白站长,我们几人一起吃的饭。我喝醉了,习公安也喝了不少。” 听到侯卫东报了这些名字,田大刀也就相信了,他把警棍挂在腰上,靠在货柜上,道:“怪不得习公安下午没有来,肯定喝醉了,你娃酒量还不错。”他又对年轻女子道:“池名商标,我弄了几个新碟子,美国大片,到我那里去看。” 那女子叫池铭,田大刀总是叫他池名商标。池铭生气地道:“再这样乱喊我,我给你一菜刀,谁到你屋里看碟子。” 那个中年人看到侯卫东真的是工作组的,尴尬地递了一根烟,露出讨好的笑容,道:“侯同志,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棒儿客,抽支烟,以后到家里来坐。” 田大刀拍了拍中年人的肩头,道:“老田,不愧为治安积极分子,警惕性高。以后继续保持。”他接过老田的烟,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燃,吐了一个烟圈,又道:“池名商标,这是美国的正宗片子,好看得很。” 池铭不理他,站起身,道:“陈姐,我回去了。”又对侯卫东道:“我把火捅开,烧些开水,你等会拿水瓶来打。” 池铭走了,田大刀也就走了。 看着田大刀的背影,陈大姐低声道:“田大刀是派出所秦钢所长的侄儿,是个杂皮。他正在追求池铭,你少惹他,青林山上只有习公安才吼得住他。” 陈大姐把商店门关了,帮着侯卫东将东西搬回到院子。此时,同一层楼的邻居依然关着门,陈大姐道:“那是高乡长的家。” 侯卫东鼻子里似乎又回味起炒得极香的回锅肉的味道。 将杂物清除掉以后,侯卫东先将墙用干净扫把扫了一遍,将灰尘和蜘蛛网扫掉,又将满屋的老鼠屎扫干净,老鼠屎装了半桶,让他一阵恶心。随后用布拖帕将地拖了数遍,屋子里这才看起象些样子。 忙完了活,侯卫东用新毛巾洗了脸,提着水瓶到后院。 后院是一溜青瓦平房,围成一个四合院。左侧堆着些煤炭,煤炭旁边是烧煤的大灶。沙州地处天然气富余地区,吴海、益杨等县城里都是烧天然气,侯卫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种烧煤炭的大灶了,大灶旁边,开着一个小门,里面洒出来点点灯光。 侯卫东试着问了一句:“池铭在吗?” “进来吧。” 屋子是典型的老房子,可以看到木头做的横梁。横梁在灯光下黑黝黝的,这是长期被油烟熏陶的结果。恍然间,侯卫东回忆起70年代初吴海县公安局的大食堂,也是这种格局。如今吴海县公安局的食堂已经变成了公安宾馆,这上青林乡的食堂依然保持着70年代的格局,整整落后二十年。 “没有吃饭吧,这里有一份烧白。还有些剩饭,我给你炒个青菜,将就吃了。” 在这举目无亲的上青林山,池铭的态度多多少少给了侯卫东一些温暖,他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本来就是工作组的伙食团,有啥子嘛。”池铭手里拿着一本书,封面上《情深深,雨蒙蒙》几个大字特别显眼。她没有看书,坐在油腻的方桌后面,打量着侯卫东,问道:“你是大学生,怎么会到工作组来。” 侯卫东听她话中有话,反问道:“工作组不好吗?” “青林镇政府是由上青林乡和下青林乡合并的。政府设在下青林乡,当官的、管事的和管钱的都集中在政府里。工作组都是年纪大的、管不了事的和不听话的。” 侯卫东听闻此言,愣了一下。他心猛地沉了下来,香喷喷的烧白也就索然无味。他尽量让自己露出笑脸,可是他自己也能感受到笑容的僵硬,道:“平时在这里吃饭的人多不多?” 池铭摇头道:“工作组的人,大部分家都在上青林山,自己做饭吃,只有二、三个人在这里吃饭。不过他们都找得到伙食,五天里倒有四天没有在这里吃饭。” “那就没有必要设一个伙食团。” “你才来,不熟悉情况,青林镇政府有两个炊事员编制。朱哥在青林镇政府伙食团上班,我就只有上山了,不煮饭,你让我做什么。” ----------------------------------------------------- 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在下的小说《侯卫东官场笔记》经过更名等一系列波折,终于正式出版了,喜欢的朋友可以去当当网进行购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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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捉强盗3 上青林场的确不大,很快找到了池铭所说的卖菜地点。侯卫东蹲了下来,装模作样地挑选着,装模作样地讲价。买了一把青叶子菜,一块肉,又买了二十个鸡蛋,侯卫东提着菜转到了青林镇小学综合商店。 帮着陈大姐守店的是一位瘦小的女孩子,约莫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侯卫东走进商店的时候,她正趴在桌子上做着作业。 “我妈妈六点不到就下山了,一般十点钟能回来。”女孩子有礼貌地道:“叔叔要买什么东西?” 侯卫东一愣:“有人叫我叔叔了!?”初次被十多岁的女孩子叫做叔叔,他顿时觉得自己多了几分成熟,挺着胸道:“我买电炒锅,陈大姐不在吗?” 女孩子生于上青林,长于上青林,对老场镇的人与物熟悉得紧。她忽然想起妈妈说山上分来了一个大学生,便道:“叔叔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小女孩高兴地道:“叔叔,我在做暑假作业。英语题老是错,你能不能给我讲了一讲。” 侯卫东英语成绩一向不错,读大学时考过了四级,有一段时间他想考研究生,还钻研了一段时间的英语。从小女孩的年龄判断,不是初三就是高一,问道:“你读几年级?” 听说是高一,侯卫东更是放心了,他拿过厚厚的一本习题集,看到女孩子在好几个选择题前打了一个问号。这道题是一道时态题,很简单,便择其要点讲了讲。 女孩子不断点头。 “听懂没有? “听懂了。” 小女孩一张瘦脸绯红,羞涩地道:“叔叔,上面还有三道题,我都做错了。” “这四道题都是一个类型的,这方面的知识点看来你没有弄懂,我给你讲一讲。”讲完这个知识点以后,侯卫东翻到另一页,找了一道类似的选择题,让小女孩做。 小女孩根据侯卫东的讲解,没有怎么想就选择了答案。选完之后,女孩子急忙从书后面找出答案,兴奋地道:“这次对了。” 侯卫东又让女孩子做了几道类似的题,都对了。女孩子满脸兴奋,道:“叔叔,你住在乡政府院子里吗?以后我可以来问你英语题吗?”她一双眼睛颇为清亮,说话之时,忽闪忽闪的,满脸是希望。 女孩聪明伶俐,能够举一反三,基础却不好,侯卫东就问道:“你在哪里读书。” “我在益杨县一中。” “你在一中读书?”听说是益杨一中,侯卫东倒有些惊讶了。一中是全县最好的中学,每年都能考上几个北大清华,不少沙州人都把子女送到一中来读书。 女孩子听出了侯卫东语气中的惊讶,红着脸道:“我英语不好,其他成绩还可以。” 没有等到电炒锅,侯卫东提着菜一路逛回了小院。 他坐在破烂的竹沙发上,把零钱全部掏了出来,总共带了五百元钱来上班,已用去了四百多元,口袋里只余八十多块元。侯卫东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取出四十元钱放在枕头下面,这是他留下的战略预备金,用来应急。 场镇虽然在山上,可是天气仍然闷热难当。大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提醒着这是盛夏季节。 三个小时以后,侯卫东把鼻子凑到那块肉上闻了闻。除了肉腥味,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正在滋生。 中午,侯卫东再去了一趟商店。他在青石板街道上远远地看了看,仍是那个专心做功课的小女孩。吃了豆花饭,回到寝室之时,肉已经生出了异味,虽然有些舍不得,他还是把臭肉扔到了院外垃圾堆。很快两条黄狗闻味而来,它们为了这块发臭的肉打了起来,侯卫东站在走廊上看得津津有味。 下午,侯卫东无所事事地到了小院子底楼,办公室开着,里面空无一人。报架上居然有《岭西日报》和《沙州日报》,顿时大喜。他读了十多年书,已经习惯了有书有字的生活,到了上青林乡,没有见过一份报纸和一本书,这让他很不习惯。 最新的《岭西日报》是7月1日的,正是离校时期的报纸。从一版看到四版,报纸每一个版面都异常珍贵。侯卫东特意放慢了阅读速度,包括岭西日报的社论这种以前从来不看的版块,这一次都仔细阅读。 高长江从楼上下来,进屋看到侯卫东在看报,叉腰站在吊扇下面,道:“这一段时间你就跟着工作组的同志,到各村去熟悉情况。” “这是办公室的钥匙,平时没有事的时候,可以到办公室看看报纸。社员来到工作组来,你负责接待,还有,上青林场镇逢三、五、七赶场。政府各科室都要派人上来办事情,你到时把会议室打开,打开水,做卫生。” 这些都是机关工勤人员的杂事,在工作组原来是由杨新春来负责。而杨新春时常要去进货,总是耽误事情,而且她即将成为邮政所的代办员,打扫卫生的时间更少。 高长江见侯卫东同意了安排,站在门外,对着后院喊了一声:“杨新春,过来。” 杨新春听到高长江安排以后,进了屋,她满脸是笑地将两把钥匙放在桌子上,道:“这一把是办公室的,这是会议室的。”由于打扫卫生这些事情本是她应该做的,如今交给了侯卫东,她有些过意不去,道:“青林邮政所要在山上设一个代办点,由我来负责。交信取信都全部交给我,明天他们还要来安装程控电话。” 侯卫东眼睛一亮,心道:“以后给小佳寄信、打电话就方便了。”杨新春这个代办员的身影,顿时高大了几分,笑道:“杨大姐,以后我还要多麻烦你。” “都在一个院子,啥子麻烦。”杨新春交了一件麻烦事,乐呵呵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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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勇敢的名声2 过了好一会,还没有见到习昭勇下楼,晁胖子骂骂咧咧地道:“习昭勇是打过越战的退伍军人,难道还怕郭蛮子?”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习昭勇就穿着一双拖鞋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就坐在侯卫东身旁,道:“啥子事?”一旁的计生办黄正兵把烟散起,笑道:“郭蛮子的二媳妇又怀起了,我们准备让她到政府接受处理。” 习昭勇硬邦邦地道:“局里有规定,派出所不能乱出警。这些事情是政府的事情,我们不管。”派出所并不属于镇政府的下属部门,而是警察局的派出机构,工资关系和人事关系都在局里。所以,派出所的民警具有相当强的独立性,只是派出所需要地方协助的事情很多。有些经费需要地方解决,因此地方政府和派出所的关系相互依靠,相互制约。 晁胖子见习昭勇搬出了条条款款,面子上挂不住了,道:“又没有让你去打人,我们担心郭蛮子动粗,妨碍公务。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这总是派出所的事情。” 习昭勇跷起二郎腿,消瘦的脸上没有笑容,道:“青林派出所有规定,出警必须要秦所长同意。现在秦所长没有表态,我怎么敢乱出警。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但是公安纪律也很严格,我这身皮皮想多穿几年。” 黄正兵见两人越说越对立,给高长江递了一个眼色,道:“习公安,出来了一下,我有一件事情问你。” 习昭勇跟着黄正兵出去了,剩下晁胖子抚着肚子生闷气。不知黄正兵跟习昭勇说了一些什么,两人回来的时候,黄正兵道:“各位,今天郭蛮子的媳妇正好在家里,我们赶紧去,若她走了,就麻烦了。” 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 这句口号响遍全国,侯卫东虽然初出校门,也对这句口号烂熟于心。从理论上,侯卫东坚决支持计划生育,可是当他们来到了郭蛮子家,出其不意地将郭蛮子及儿媳妇堵在家里,郭蛮子的神情又让他内心充满了同情。 “谁敢进来,我就砍死谁?”郭蛮子提着柴刀,站在院子里死死地把门守住,他名为蛮子,其实身材并不高大,乱蓬蓬的头发下有一双凶狠的眼睛。这双眼睛发着寒光,就如被猎人包围的野兽。 一个穿着黄色T恤的高大汉子上前劝道:“郭蛮子,把刀子放下,计划生育是大政策,谁都不能违反,你这样做要吃亏的。” 郭蛮子提着锋利的柴刀,道:“秦大江,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生儿子,郭家就绝种了,祖宗们会在地下骂我。” 独石村村支书秦大江平时和郭蛮子关系还不错,耐心地劝道:“今天晁镇长和计生办的人都来了,肯定要把幺妹子带走,你家老三还没有结婚,完全有可能生男孩,怎么就说郭家绝种了。你在这里出了事,以后在牢里头,想抱孙子都不得行。” 郭蛮子脸上有瞬间的犹豫,但是他很快就坚定了下来,吼道:“我大儿在广东,他没有回来,谁都不能将幺妹子带走。要进屋,从我身上踩过去。” 幺妹子躲在猪圈里,用柴火把自己遮住。听见公公的吼声,又是怕,又是慌,咬着牙不敢出声。 晁胖子见秦大江和村委会主任江上山做了半天工作,而郭蛮子却找了千般理由,死活不让开,火气往上冲,道:“郭蛮子,给你说了这么久道理,你都听不进去,我们只有硬来了。你是郭蛮子,我是晁蛮子,今天就看哪个更蛮。”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喊叫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十来岁的农村妇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少年手里提着一根扁担,冲到院子里,狂吼:“谁敢上来,老子砍死他。” 晁胖子大怒,道:“还反了天。” 青涩少年是郭家老三,他年龄小,体格却比郭蛮子强壮得多,提着扁担就向晁胖子打过去。晁胖子对他很警惕,见他动手,慌忙向后退,扁担带着风声,“啪”地打在了晁胖子手臂上。晁胖子“哎哟”一声,向院外跑去。 秦大江见郭老三冲进来就动手,连忙冲上去,从身后将郭老三紧紧抱住。他是石匠出身,有着一身蛮力,郭老三手臂被他抱住,丝毫动弹不得,吼道:“秦叔叔,放开我,打死这些**的。” 郭蛮子挥着柴刀,凶狠地叫喊着,却被他老婆死死抱住。江上山在一旁急得直跺脚,结结巴巴地道:“郭、郭队长,要,不得,要,不得。” 习昭勇已将手铐取了出来,对侯卫东道:“夺刀,你管左手,我管右手。”侯卫东紧张地点了点头,心跳得“嘣、嘣”直响。趁着院子里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他,和习昭勇一左一右向郭蛮子身侧挪了过去。 “上”习昭勇喊了一声,猛地向上扑了过去。 侯卫东双手紧紧扭住了郭蛮子的左手。郭蛮子一甩手,差点将侯卫东双手甩开。侯卫东曾在田径队和散打队训练了几年,手上力道也不小。较量了两三个两回合,郭蛮子的手臂被他扭住了。 习昭勇也握住了郭蛮子的右手,他腿往前一靠,绊住了郭蛮子的腿,一使劲,将郭蛮子扑倒在地。这一招是习昭勇在侦察部队时所学的擒敌术,简单实用。 郭蛮子被习昭勇和侯卫东按在地上,拼命地挣扎。习昭勇利索地给郭蛮子套上了手铐,也是上的反铐。 双手被铐上以后,习昭勇和侯卫东就放开了郭蛮子。郭蛮子的老婆将他拉起来,郭蛮子背着手铐,跳起脚骂道:“你们这些*儿子,以后生了娃儿没屁眼哟。” 在猪圈里的幺妹子听见外面的打闹声和叫骂声,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微微鼓起来的肚皮,几颗眼泪水掉了下来。她站起身,来到猪圈地窗户边,看到郭蛮子被手铐铐住了,秦大江又把郭老三抱住,知道这一关过不去了。她“哇”地哭出声来,向门外走了出去。 看到幺妹子站在门口,站在一旁的黄正兵和段洪秀连忙上前,黄正兵黑着脸道:“我是青林镇计生办的,么妹子,跟我们到计生办去。”幺妹子哭道:“可不可把孩子留下来,我们找钱来交。” 黄正兵拒绝道:“我们搞计划生育又不是为了收钱。”段洪秀在一旁劝道:“幺妹子,没得关系,又不痛。” 郭蛮子看到幺妹子从屋里出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娃儿妈,把老三拉到屋头去。”他又对老三哭吼道:“郭家勇,回屋头去。” 等到局面控制了下来,晁胖子这才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他手臂上有一条红肿的扁担印子,对郭蛮子道:“郭队长,你也不要怪我。这都是政策,我们吃这碗饭,没有办法。以后等老三媳妇怀上娃儿的时候,计生办带她去检查,是男的就留下来,是女的提前打掉。” 郭蛮子昂着头,道:“姓晁的,爬开,日*妈。”晁胖子也没有生气,道:“希望你理解,这不是针对你们一家人,全镇都是这么搞的。” 一行人带着幺妹子就朝山下走去,只准郭蛮子老婆跟在身边。 到了上青林场镇,晁胖子道:“侯卫东,习昭勇,一起下山,山下还有事情。” 晁胖子发话,侯卫东当然只有执行。 习昭勇不太买账,道:“我家里有事,请个假。”晁胖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习公安,硬是请不动你。若是赵书记叫你,或者是江局长到了,恐怕你十分钟就下山了。” 习昭勇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当然,若是沙州警察局长来了,我就从青林山上跳下去,一分钟到了派出所。” 晁胖子心中恼怒,可是派出所只听赵永胜的话,连镇长秦飞跃的面子也时常敢扫。他作为分管政法的副镇长,更是对这些脸皮厚、嘴巴油、路子野、有小权的民警无可奈何。 除了派出所习昭勇,一行人就往山下走。攻克了难关,完成了工作任务,计生办的黄正兵、李辉、段洪秀等人神情就轻松了下来,特别是李辉,毫无顾忌地讲起了荤段子。 看着神情悲伤的幺妹子和郭蛮子老婆,侯卫东心中很是不忍。他明白计划生育是国家的基本政策,也明白全国人口呈爆炸式增长,放任大家敞开肚子生,国家必然无法承受这么多的人口,他暗道:“当初若早听马寅初先生的忠告,也就不会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 可是作为当事人,他们想要儿子的愿望,合情理,合人性,让人深为同情。大家与小家,整体与个人,如此尖锐冲突,而矛盾的焦点集中在乡镇干部身上,侯卫东有了切身感受,暗道:“乡镇干部还真是不好当。” 顺着山道,很快就下了山,侯卫东等人跟着晁胖子等人走进了青林镇政府。站在政府大院,晁胖子让段洪秀将幺妹子带到了计生办的办公室,然后对大家道:“今天辛苦了,中午到何家馆子吃饭。” 青林镇大院子和上青林乡的院子截然不同。上青林院子冷冷清清,一天难得见到几人,而青林镇政府车来人往,人气十足。 黄正兵和李辉带着幺妹子到了计生办,人们匆匆散去,各归各位。侯卫东一个人站在青林镇大院,没有人招呼,他在心里抱怨了一句:“晁胖子是什么意思,让我下山,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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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周末沙州行1 周末,沙州市园管所组织单位职工去长江旅游。 对于侯卫东来说,这是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周末。他日思夜想,满心欢喜皆成空,很是失意。 由于还没有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他不免囊中羞涩。星期六抽空回了一趟吴海县,向母亲刘光芬借了五百元,暂时应急。 刘光芬听说了侯卫东的情况,抹着眼泪,催侯永贵去益杨找关系。侯永贵开始还应付着,被刘光芬说烦了,大声道:“打铁还得自身硬,找谁?一切靠自己,想当年,我比小三的情况还要艰苦十倍。带一把枪,走上百公里的山路,还不是一样把偷牛贼抓了回来。 刘光芬见老头子无动于衷,气得很。在侯卫东返回青林前,再悄悄塞给他五百元钱。 侯卫东从益杨县城回到了冷清清的上青林小院子,过了好一阵才重新适应山上的环境。这一次回吴海县,他带了一些书和一个微型收音机。虽然在电视初步普及的90年代初,收听广播有些土气。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听些暖暖的暧昧话题,或是安静地听上一段音乐,也算是对上青林生活的补充。 计生办主任黄正兵承诺将其调到计生办以后,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侯卫东天天等着调动通知。谁知调动通知就如害了不孕症的女人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侯卫东对青林镇政府陌生得很,黄正兵也只是见过一次,只有干着急,无计可施。 这一星期,侯卫东对工作组有了进一步了解。上青林乡和下青林乡合并成青林镇,多出了一些人不好安排,成立这个工作组。其实就是变相地将部分不受欢迎的人安置在上青林山上。成立工作组的动机不纯,工作组自然是一盘散沙。整个青林工作组二十多人,只有侯卫东坚持在办公室坐班。 侯卫东固执地坚持到办公室上班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家不在青林山上,与其在楼上无所事事,不如到办公室看报纸;二是他想在高长江面前留个好印象,镇政府领导很少到青林山,赵永胜和秦飞跃等领导对他的印象主要来自高长江的说法。从这个角度来说,高长江虽然退居二线,却间接影响着侯卫东的命运。 星期五下午三点,高长江午休起床,看到侯卫东还坐在办公室里,奇怪地道:“侯大学,今天星期五,你不回家?”侯卫东心中正如猫抓,表面却甚为平静,道:“我没有请假,怎么能够早退。” 高长江没有当领导很久了,此时得到了侯卫东的无条件尊重,心里格外熨帖,道:“要回家就现在走,山下还有客车,再晚了想走都走不了。” 高长江名为工作组组长,但是工作组成员都属于各个部门,各有各的事情,各有各的科室领导。他这个组长虚有其名,只是重要活动牵个头,凭着前些年的余威,工作组成员在场面上还是很尊敬他。不过毕竟人走茶凉,每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有鬼才知道。目前,工作组只有新人侯卫东是真心实意地听从高长江安排,这让他对侯卫东很是满意。 高长江催促道:“别磨蹭了,快走吧。” 侯卫东故作沉稳地向从高长江道别,慢慢地走出了大院。等到高长江的目光触不到的地方,他加快了脚步,走出小场镇。到了山间小道,侯卫东心情彻底放松,顺着山道一溜小跑。从山顶跑了下来,一看时间,下山居然只用了16分钟。 等了半个小时,客车才慢悠悠地开了过来。 客车为了多装客人,慢如蜗牛。侯卫东昐着见小佳,心急如焚,恨不得把司机踢到车下去。好不容易到了益杨县城,此时已是夕阳晚照,正常客车已经停班了。 益杨还有一班夜车开往沙州,这是益杨做服装生意的小老板们专用车,晚上十二点出发,在客车上睡上一觉。到了沙州是早上三点,稍等一会,沙州最大的综合批发市场就要开市。小老板买上几包时新衣服,坐着同一班客车往回走,到了益杨县城也就是八点左右。由于有了这班货车,益杨县的流行服饰始终能跟上了沙州的步伐,比周边吴海、成津几个县明显要快上几个节拍。 侯卫东就准备坐这班客车到沙州。 客车车费着实不便宜,满车人都很熟悉,互相打着招呼,开些荤素搭配的玩笑。侯卫东不是这个圈子的人,上了客车,闭上眼睛睡觉。 客车十二点准时出发,在摇晃的客车上,侯卫东很快就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和小佳漫步在沙州学院。最后还上了无名山,正当情节渐渐进入高潮之时,客车开进了沙州市综合批发市场。 小老板们一哄而下,他们结着伴来到夜摊上,要了卤菜和啤酒,慢慢地吃喝起来。侯卫东站在夜色中,看着黑沉沉的天空和一排路灯,不知应该到何处去。他也到夜摊上要了些卤菜和啤酒,坐下来慢慢地吃喝。 早上四点,综合市场开门,小老板急急忙忙地赶去抢货,把侯卫东一个人丢在了小夜摊前。他原本打算在这里熬到天亮,可是从青林山上出发算起,在路上走了七个多小时,此时已困得不行。当早上五点钟,夜摊老板准备收摊子之时,他决定去找一家宾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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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周末沙州行3 走到公园大门,侯卫东准备买票。小佳拉了拉他的手,道:“不用买票。”果然,公园守门的中年人热情地招呼道:“张小佳,今天怎么有空到公园来检查工作。” 张小佳抿嘴笑道:“老何,今天休息,我来耍。” 老何看见张小佳胳膊挽着一个年轻人,开玩笑道:“张小佳,男朋友长得好帅,在哪里上班。” 听到有人夸奖侯卫东,小佳心头一阵甜蜜,介绍道:“这是男朋友侯卫东,在益杨工作。” 老何明显地愣了愣,随即又笑道:“在益杨工作,你们两人是同学?” 沙州人对益杨等县有发自内心深处的轻视。老何眼中稍纵即逝的惊疑和不解,被侯卫东敏锐地感觉到了,心道:“不过是守门人而已,十年之后还是守门人。我会当多大的官,谁又能说得清楚。” 沙州公园曾经是岭西省颇有名气的公园,这些年由于投入减少,渐渐衰落了。可是作为老公园,它的底气还是很足,公园有许多几十年树龄的老树,很有历史感。 走了这一段路,两人初次见面的陌生感这才消除了。小佳鼻尖微微有些出汗,紧紧靠着侯卫东,不停地讲着工作以后的各方面情况。侯卫东看着左右无人,搂着小佳的腰,隔着薄薄的裙子,手掌能感到小佳腰间肌肤的细腻和热度。 两人在沙州学院相恋三年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躲躲藏藏中度过。对于寻找合适地形谈情说爱十分在行,走了一段,他们找到了一处合适的约会地点。 这种约会地点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当事人的视线必须开阔,这是前提条件,不能及时明了准确地发现来人,藏得再好也很被动;二是后背一片最好是围墙、山岩、建筑物等阻碍物,这样就不会有人从背后出现。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就可以放心亲热。 侯卫东和小佳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小佳主动亲吻。侯卫东躲了躲,尴尬地道:“晚上和早上都没有刷牙。” 小佳闻言停止进攻,使劲掐了侯卫东一把,道:“讨厌,为什么在旅馆里不刷牙。” “沙州开粮酒交易会,所有旅馆都住满了。” “你昨天晚上在什么地方睡觉?” “我在外面坐了一夜。” 小佳眼睛湿润了,关切地问道:“你困不困,若困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会。” “这个时候睡觉,真是暴殄天物了。” “你坏。”小佳掐了侯卫东一把。开始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在青林山上,你与书记和镇长离得这么远,无论做得再好,他们都不知道。干了等于白干,我认为还是要想办法回到青林政府去。” “计生办黄主任有意将我调到计生办去,秦飞跃镇长已经同意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侯卫东见张小佳头发微微边缘有些卷曲,用手摸了摸,道:“头发烫过。” “好看吗?” “我觉得还是以前的直发好看一些。” “你不懂,现在沙州市最流行这种小卷发。” “在青林山上,我抬头望明月,低头看大婶,流行已经离我很远了。” “我爸妈这一段时间没有过问我的事情,但是他们应该清楚我们还在交往,时不时敲打我,还规定晚上必须九点钟回去”说起这事,小佳脸上一片黯淡。 侯卫东想起陈庆蓉难看的脸色,暗中叹息一声,表情却很是坚定,道:“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做出成绩,让你爸爸和妈妈相信我。”他心里沉重,却故作轻松地道:“胡汉三肯定会杀回沙州的,我们都要有信心。” 看着侯卫东坚毅的神情,小佳心里坚定了许多,毕业这段时间,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对两人能否最后走到一起也有焦虑。沙州和益杨确实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比王母娘娘制造的天河还要宽阔。 在公园里坐到了两点,侯卫东和小佳才出去吃了午饭。随后四处寻找旅馆,就如昨夜的旅馆服务员所说,沙州所有宾馆、旅店都人满为患。小佳想起交游广阔的谢大姐,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谢大姐爽朗地道:“没有问题,我弟弟房子空着,借给你们俩过夫妻生活。” 小佳红着脸道:“谢大姐别开我玩笑,旅馆确实爆满了。” 挂了电话,小佳既高兴又羞涩,道:“晚上的住房解决了,谢大姐的弟弟有一套空房子,今天暂时借给你住。” 侯卫东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道:“赶紧去拿钥匙。” 小佳抿嘴羞笑道:“你别这么急吼吼的。” 这是一套颇为清爽的住户,里面设施很全。除了冰箱、电视等日常家用电器以外,还有并不多见的空调,这让侯卫东和小佳很满意。 将防盗门反锁,侯卫东将小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在窗式空调的嗡嗡声中,房间里的温度慢慢地降了下来,两个年轻人的热情却“嗖嗖”地上升着。 小佳站在房间中央,微闭着眼睛,听凭侯卫东一件又一件地解掉身上的衣服。 两人恋爱多年,也算是亲密无间。可是他们两人的亲密行动都是在野外进行。侯卫东是第一次在安全环境之下看到小佳的身体,他如欣赏艺术品一样,凝视着小佳的身体。 “卫东,我爱你,永远。” “小佳,我爱你,永远。” 侯卫东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年轻的身体看上去很是健康,肌肉结实,没有一丝赘肉。肩膀到腰间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倒三角。小佳目光中有一些迷离,手指在腹间的八块肌肉间划过。她的手指让侯卫东一阵痉挛。侯卫东雄性的力量瞬间爆发,他一把将小佳抱了起来,直接放到床上,喘着气道:“没有套子。” “不用套子,我在安全期,别怕.....” 晚上八点,两人已连续地做了三次,体力消耗巨大,侯卫东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两人都舍不得短暂的幸福时光,抱在一起讲着情话。 眼见着到了九点,小佳很不舍地道:“卫东,今天我给家里说是单位加班,这才请假出来。若是九点以前不回家,家里肯定又要起风波。” 侯卫东亲了亲小佳平坦而柔软的小腹,道:“走吧,我们要从长计议,不要激怒了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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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官场笔记》之提留与统筹1 周一、周二无事。 依然没有调动的任何消息,侯卫东想要通过努力工作来实现三年之约。可是现实是如此无奈,他被放逐到了上青林,根本就没有努力工作的机会。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在这个信念支撑之下,侯卫东准备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每看一篇《岭西日报》,他都要认真做好笔记,让头脑跟得上形势的发展。 星期三上午,侯卫东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报纸。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院子底楼是杨新春的邮政代理点,时常有人进来打电话,他并没有在意。 “侯大学,这是粟镇长。”络腮胡子李勇走进办公室,大大咧咧地介绍道。 粟明一米六左右,身材瘦小,主动伸出手,道:“侯卫东,欢迎你到青林镇来工作。” 镇农办老田穿了一件褪色老军装,黑而瘦,很纯朴的样子。农经站站长黄卫革和上青林白春城有三分相似,白白胖胖,衣服档次也高。 粟明四处看了看,夸奖道:“几天没有来,这间办公室变了样。以前到处都是灰尘,现在窗明几净。” 这话是实事,侯卫东接管了办公室以后,彻底地做了清洁,将所有污秽一扫而空。而且,他每天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打扫办公室和会议室。 拉了几句家常,高长江、李勇、独石村的秦大江和江上山、田福深等人陆续到了办公室,粟明道:“办公室太小了,我们还是到会议室去。” 粟镇长看着干净清爽的会议室,眼睛不由得一亮,道:“杨新春终于把会议室扫干净了。” 高长江道:“现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都由侯卫东来打扫。” 粟明奇怪地问道:“这是杨新春的事,怎么能让侯卫东来打扫办公室?” 高长江嘿嘿笑了笑:“这是侯大学主动要求的。” 等大家坐了下来,粟明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道:“狗日的天气,当真是热得要命。高乡长,中午让嫂子煮锅稀饭,炒盘回锅肉,我们喝两杯。” 村支书秦大江道:“今天中午就不麻烦高乡长了,粟镇长亲自追收去年没有交的提留统筹。我们独石村再穷,这个客还是请得起。” “亲自追,我还亲自解手,亲自吃饭,亲自陪老婆睡觉。”粟明幽默了一句,随即脸色一正,道:“今天上山是追收去年独石村拖的提留统筹,具体情况请江主任给大家讲一讲。” 独石村村委会主任江上山从包里摸出来一张纸,念道:“去年提留统筹一共欠三千四百一十二元,独石村二社的何家院子欠得最多,具体数字如下……” 所谓提留,是指村一级组织收取的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统筹则是镇政府收取的计划生育、优抚、民兵训练、镇村道路建设和民办教育等经费,是镇村两级的重要财源。 粟明道:“去年青林镇征收提留统筹费的情况很不理想,全镇征收不到总数的60%,很多农户拒缴。我分析,全镇征收困难的主要原因有两条:一是个别群众交费意识差,对合理负担也不愿承担;二是提留统筹费计算不合理,收取方法也存在问题,致使村里无法正常开支,影响了工作开展。” 他加重语气:“提留统筹费是镇村两级的重要收入,今年如果不采取措施收清,拒缴农户还会增多,村干部的工资无法支付。到时各项工作无法开展,还会挫伤了村干部工作积极性,我们的工作将更加被动。” “我们必须下大力气解决好征收难的问题,具体做法,一要切实做到在5%以内征收,并公开计算方法,以得到农户认可;二要细化征收办法,对一些困难户应通过群众公评的方式准予缓交或减免;三要强化民主理财,落实财务公开办法,定期公布提留统筹费的收支情况;四要对确有交付能力而拒缴的,采取必要的处罚措施,以推动征收工作的开展。”粟明口才极好,这一番话讲得头头是道,令侯卫东刮目相看,暗道:“粟镇长还真有水平。” “今天我们就是来采取处罚措施的,重点只收一户,就是何家院子的何红富。他家去年没有交提留统筹,今年也没有交,还四处散发歪道理,不抓这个典型,独石村的款项以后将无法收取。” 粟明按常规布置完任务,特意说了一句:“侯卫东也要参加行动,你和李勇一起,如果何红富敢乱动,就由你们负责。”秦大江大声道:“何红富歪理特别多,你去给他做工作,他的理由还比你多。我觉得讲道理没有用,只有来硬的,他养了两头猪,仓里还有谷子。不能全部带走,还是要给何红富留下基本生活品。我们只牵一头猪,担四挑谷子,这是政策,也是方法和策略。”粟明安排道:“这种事情派出所不会出面,还是得依靠我们自己。李勇负责牵猪,秦书记负责找几个村干部挑谷子,不来点硬火,何红富不会服软。” 侯卫东一听这个任务,心道:“怎么总是让我干这种事情,看来都是勇敢名声惹的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