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上班开机时发现老朋友自远方发来的短信祝我生日快乐,抓起日历查查真的是自己过生日,感觉自己的记忆力已越来越不为自己服务了。早上下楼去买了几个小饼,回来的路上到处找不到钥匙,遂折回吃店寻了一圈未果,再次上楼时发现拎小饼的手上该死的钥匙就挂在自己该死的兰花指上,骑驴找驴,好不懊恼。 更为可气的是,我记忆别人的生日却毫不费力易如反掌,根本用不着手机日历笔记本,有时候坐着看书时突然心头一动,略一寻思便是某个人的生日到了,或者父母的或者孩子的或者好朋友的或者不小心记住的。有回在办公室聚精会神工作,伸伸懒腰稍事休息时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倏地从脑海略过,不自觉地对旁边的梅子说,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好像回家给你哥过生日了。梅子倒抽一口冷气,掐指算来她哥的生日就在明天,大呼小叫着只好晚上去买生日礼物了,自是对我的提醒感恩戴德唏嘘称奇。我在数字记忆方面一直口碑甚佳,两栋楼五层办公区域几十个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我从来不用查找电话薄。谁往电话旁边一站拿起话筒一准先朝我喊一声:×××办公室的电话是?我必脱口而出,半秒都不用思索,被戏称为会说话的电话薄。 也不单单是数字让我这般有的吹嘘,年少时喜吟唐诗宋词,常摘抄默诵不胜好之。很多时候触景生情,便有旧词自心间汩汩如泉涌,不自觉诗性大发,感慨万千。尤其推窗发现雪花轻飘时,那些形形色色的雪诗会直逼喉咙,像"谁剪轻琼做物华春绕天涯水绕天涯"或"画堂晨起来报雪花飞坠"这样的优美诗词总是不需动脑的,至今还没活到下雪还有人报的派头,倒是再也忘不掉这两句派头词了。看人饮酒摇摇晃晃且歌且舞丑态可掬时常有丰富的酒诗让我对这些人做形形色色的猜度:但得酒中趣,莫非醒者语;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但给了题目让我背诵我却往往连儿子不如。 这么好的记忆力记不住自己的生日? 是啊,究其原因,只好借睡我旁边十多年的人给我的评价来解释了:古董!神经病! 我对人的记忆力之差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有次朋友给介绍了个牙医,我接连一个星期去看牙修牙补牙,人家没要一分钱,我过意不去就买了礼品送到家里去。按着地址找过去敲门,门一开我发现不认识就小心翼翼问李大夫是住这儿吗,开门人有点惊诧地说好像是吧就把我让进了门,坐定了就说我这人真油墨,好像调戏人似的。我这才发现这个李大夫就脱了件白大褂我就不认识人家了,羞得我真想夺门而出。要是在街上遇到我肯定正眼都不会瞧人家,好像我是有恩于别人的大人物,三栖明星都不带这样的。但上帝明白我确实打心底感激人家。 单说一次不足为信。头天我刚刚和桌上一人吃饭喝酒碰杯的共处了两个小时,第二天在社区乒乓球室碰到某人跟我热情打招呼,我定在那傻瓜一般拼死回忆这人在哪见过,弄得两人都尴尬不已。别人肯定以为我逢场作戏高傲至极,我则痛恨自己猪一般的记忆力。到了晚上方想起那人我当时还很尊敬的,还答应过去给人家当肖像模特,可转眼就忘个精光。 还有方向。出了门几公里我就分不出东西南北,经常在商场转来转去找不到楼梯口和出口。有次住旅馆服务员把我们领上六楼,我有事一人下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来时路,转了人家旅馆的所有地盘好大一圈才有一服务员好心相问送下去再领上去。我从不敢独自出门,一旦一人出去久了,我家那口必电话询问在哪要不要接,我真没用。 对于生日我倒觉得处于我这样青黄不接的年龄根本就没有必要庆祝,放话给儿子说等我过了60岁你携家带口给我过生日。后来一想我这种职业的人很难活过60就没敢再啰嗦。但实际上我还是期望能享受生活的,比如生日时有个party,一年一次怎么也能催生我生活的热忱和激情。比如一个人走走山水,让烦恼喧嚣远离,让宁静荡涤我如猪的混乱记忆。比如让一大帮朋友装着我我也装着他们,让生活充满温情与欢歌。比如放弃所谓的文雅,适时疯狂一下,生得平凡自己说了不算,可以把握的,应是活得绚烂。 好好想想,我记不住的东西都是潜意识里比较主动放弃的东西,或者即使记住了也没有能力让它延伸的东西,而记得住的倒确是不经意的,是记牢了也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同人的性情命运如出一辙。或许有一天我万念俱灰至极会幡然醒悟: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这回,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不如不来又不去,来时欢喜去时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