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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段时期特别喜欢步行,一寸一寸地从家里量到上班的地方,总共两公里半,半个小时就能从这头走到那头。下班后再优哉游哉地量回来,而且发现回来也是两公里半。为了迎合我这种原始、健康又环保的突然爱好,上班必经的一座桥封死拓宽,车辆都转道去了泰山路,唯独像我一样坚定不移大踏步的还可以从桥往北拐个弯,转过市场再转回来。甭管千折百回的,最终都能准确及时地到达上班地点,签到,干活,好像修桥并没有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 有时候曲里拐弯也是蛮不错的体验,每一脚踏下去都有记载回忆的价值,拐弯自有其拐弯的魅力,迂回曲折里总有曲径通幽的想往。美中不足的是多花我十分钟时间,根据时间就是生命就是金钱的真理,我这一拐等于有规律的慢性自杀了,所以每转悠一次,我就仓惶一次,好像本可以避免的失误让我刻意不纠正,而且包庇了自己的叛逆行为。 忽然有一天,一群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学生自桥对面的大楼里出来,嘻嘻哈哈地从封锁了的桥体一侧的一根管道上走钢丝一样冒险而又兴奋地一个挨一个走了上去,惊叫着唏嘘着蹒跚着歪歪扭扭着竟然到了桥对面去,让我不胜惊讶与羡慕。 这根管道也不知道里面有水还是有气,估计跟我的腰围差不多粗细,远离桥体,五六米之下是静静的泛着死光的水面,周围任何依托都没有,从桥这头横过那头约有二十米,这群青年就这么过去了,大约耗时两分钟,绝对惊险情节。 诱惑总是在猝不及防时冲击我的虚荣和爱占便宜的内心,那可是节省八分钟啊!我完全可以批改完六十本作业或者做出一道炝土豆丝的大餐。第二次我经过管道时驻足了两秒钟,第三次驻足了五秒钟,目测了管道的粗细、结实程度、光滑度和周围的危险指数,很显然,有两种可能:掉下去和掉不下去。掉下去的话,虽然水流不湍急,估计也不深,干旱的时候可以看见水草浮动,水中也不至于有鲨鱼,但我不会游泳,不仅弄个落汤鸡的狼狈样,而且一旦被路人死拖硬拉上来,还会欠人家很多很多情分,人家还以为我假装自杀未遂呢。掉不下去的话,以上就多虑了。 第三次的时候,我恶从胆边生地踏上一脚试了试,思考了大约一分钟,假装低头观察水波,感觉不够轻松就恋恋不舍地打退堂鼓了。第四次,我想我的胆量应该在这伟大的两分钟里得到历史的见证了,我横下心来要过去一次,走捷径本来就得把生死置之度外,何况女人一旦横下心来,天塌下来都能顶。 当我心口狂跳摇摇晃晃攥着一手心汗勇敢地踏上管道试探着往前走的时候,我自己都奇怪竟然没有再回头的欲望,因为我知道开弓没有回头路,往回走比往前走更困难更害怕。于是只好给自己打气,揣摩自己不愧是勇往直前意志坚定的人,或者纯粹是个破罐子破摔的人。瞅了瞅脚底下的细细管道和几米以下微微晃动的水波,有些眩晕,只好屏息,深呼吸,做出豁出去的样子,掉不下去算我挑战成功,掉下去怎么也算我工伤。前三次跃跃欲试的酝酿让我心神不宁的,倒不如干脆解决了畅快。 我全神贯注跌跌撞撞地像走钢丝,依稀可以觉得两岸路上行人和店面里的人的探询的目光,他们可能不怀好意地推测这个莫名其妙不修边幅手里成天拎个破包装满午餐零食和大部头书的女人是不是个疯子,我想我也没有必要让他们明白我这么做并没有标新立异突出自我提高注目率的意思,如果想那样,我完全可以像卧夫那样在路上裸奔裸舞什么的,其实我就是想抄条近道,节省时间,早点上班为人民服务。 结果是我平安过了独木桥,比预料的简单得多。 从管道上蹦下来我深有感触,原来那么多我不敢跨越的独木桥都是康庄大道,恐怖都是自己想象的,阻碍都是莫须有,任何艰难险阻如果你已经身处其中,都是乌蒙磅礴走泥丸的。这个发现让我自高自大信心百倍,估计以后我再也碰不到让我自觉不可企及的独木桥了,或许下一步我该尝试一下走钢丝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