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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适散步或陪孩子打球时,老觉得自己不仅智勇双全,而且看上去身体倍棒,意志坚定,活个七、八十年不成问题。不料今天攀陡峭云梯一口气登上一座七百来米的小山时便有点双腿酸软气喘吁吁,浑身精气全无,大有今生不再登高的泄气。好在天气不错,视线极佳,上到山顶时极目四眺,真正体验到了站在云层上端的自我高大。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有了荡胸生层云的豪情,心境倒是不错。 登山的人群中,不乏拄杖老者,鹤发童颜地在儿孙的搀扶下气喘如牛地延续夕阳旺盛的生命力,让我大为感动,不仅为老者,还为他们的儿女。这般孝心,比买黄金搭档更显爱心和疗效。 坐着不动,想象柔软的床椅和热气腾腾的茶水时,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哥拿手机打电话,"娘,今晚我要回家吃饭,给我焖锅稀饭吧。"后面便是絮絮叨叨地喊着不要别的就要一锅稀饭,有执拗撒娇的味道传进我的耳朵。一锅稀饭,啊!下山后享用一锅稀饭胜过所有山珍海味!看到这位大哥收了电话后精神抖擞站起来准备下山的可爱样子,我想如果我是他娘,也会赶紧淘米给他做一锅稀饭的。 我也开始向往一锅稀饭了。全身疲惫干燥酸软无力,一锅稀饭该是绝佳滋补了,而且是娘做的,吃饱喝足,在娘的面前伸展腰肢放松休憩,这一天,当是放松到极致了。 摸摸电话,揣摩着给谁打个电话闷一锅稀饭等我。这一揣摩立刻让我萎靡失意起来,我的娘在千里之外,下了山如何能喝到她的稀饭?我老公的娘在天上,阴阳相隔,空有奢念。还有谁呢?我有个舅妈离我不远,但她有两个孙子要照顾,每次过去总还得我自己下厨,即使喝了她的稀饭也没有一个惬意清静的环境让我彻底放松。老公的嫂子待我也像娘一样,可她一天到晚忙饭店自己都顾不上吃,我去了也没有功夫刻意招待我。我还有个大姐大的好朋友,像娘那样关心着我,可我又不太愿意让自己太软弱随意,当我喝了她的稀饭,我会以后放不下,老想着过后必要拿一锅骨头汤孝敬她才是。还有谁呢?晚一点从大脑里搜索出来的名字更不会让我毫无顾忌地要一锅稀饭了。谁的稀饭能像自家娘的稀饭那样甜美顺口呢?我不禁对刚才那位大哥心生嫉妒,忘了美景,兀自伤起神来。当我疲惫不堪,竟然要不起一锅稀饭,自己觉得坚强勇敢,却让一锅稀饭轻易击倒。 不单对稀饭,很久以前我就对身边有个娘向往已久,老公的娘在我叫她娘之前就一去不返,十几年来我曾经做过找娘的努力,有一次我在我们市的论坛上倾情出帖,不仅诉说自己缺娘的苦恼,还狠狠泼墨杜撰了我老公老爸的以及所有鳏寡老人的孤独之痛,入情入理,读者无不动容。帖的最后我怯怯说出心声:为老公的老爸征老伴。记得回帖者颇有同感并不遗余力支持推荐,可我当时那个羞啊,愣是没有胆量把我的电话和地址挂上去,结果,纵然很多娘想报名,我还是未敢露头,最后偃旗息鼓了。 站在山顶上想入非非到无力再想,稀饭没有着落,山还是要下的。生活中很多东西缺失着让我遗憾,空有失落,而这些缺失的东西我却强烈地想用别的东西来替代。亲情总是可以链接的吧,疼爱总是可以扩张的吧,娘的爱是世界上最自私也最慷慨的,谁的娘分一点爱给我总是可以的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