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想到了死
    
    
    
    喜怒哀乐，悲欢离愁，我知道这些都是情绪。
    
    近来情绪并没有什么大的波动，可心里却涌动着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只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意思，常常想到死。
    
    这真的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
    
    没有老人们给讲的那种吊死鬼的故事：当想上吊的人想死的时候，总是看到或梦到有一吊死鬼在床前或面前，边跳边舞边呼唤着"吊死好，吊死好"，如勾魂一样。我不信，曾问过讲故事的人：你经历过啊？讲故事人说听那些没有吊死的人说的。我没有这样的经历，我也不用有，我只是感觉被死的情绪感染着，稍不如意，哪怕一点点，就会想到死，就觉得这世界上只有死才是最幸福的。
    
    想死，算不算一种情绪，我不知道。因为在那时我并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悲欢离愁那些所谓的情绪存在，傻傻地想着死去的那些人的幸福。有那么多人奢谈什么幸福，直觉告诉我，喜欢什么，你得到了，那就是幸福。老托尔斯泰说，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其实，每个家庭，甚至每个人的幸福也是不一样的。有些家庭以大为幸福，什么上有父母，下有儿孙的三世同堂、四世同堂；也有的家庭却以小为幸福，小两口带个孩，轻手利脚没负担；很多的现代人更是追求起了独身家庭，享受无拘无束，无牵无挂的幸福生活。每个人的幸福也不尽相同，喜欢书的人，只要是徜徉在书海里，他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喜欢吃零食的，只要随时有零食可吃，那就是幸福；每个人都有愿望，只要他的愿望实现了，那也是幸福。一个笼罩在死亡情绪中的人，死亡，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我很少参加别人的生日，也不过自己的生日。我觉得生日是孩子们过的，人到了不敢奢侈挥霍日子的时候，就不敢庆祝生日了。孩子们的生日在标志着他们一年年地长大，年轻人的生日也在告诉人们，他们在一年年成熟。而我的生日却在告诉自己，我在一步步走向衰老，走向生命的终点。
    
    本来我一个小小平民死是无所谓的，犯不着还写篇文字来说道说道。压根儿就没想名垂千古，平时里也做过有悖于这个社会规则的事，虽说没犯法没缺德，但也许有些地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这一生，应该说在活过的那段日子里，我不怕犯法，也不怕缺德，就怕缺失良心。可为了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有时就不得不割舍自己原本不足的良心，割舍一次，想到死的情绪就浓郁一分。
    
    我是不畏死的，因为它不像礼花那样砰然绽放，瞬间燃尽自己，走向死亡。谁也不会知道自己死亡的确切时间，也许就在下一刻，或者明天。死亡就像遥远的黑洞，用不可抗拒的引力，在毫无知觉下，拖着我向死亡展开慵懒的身体飞去。这种拖曳形成了惯性，我早已麻木了，反倒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分明看到了死亡的巨大的黑色的翅膀，我并没有恐惧，因为麻木。死亡面前，我在飞翔，那是一种失重状态下的飞翔，就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我主宰不了自己。我的生命之舟载着自己的兴奋，也许叫幸福更确切，在浪花上颠簸，灵魂在浪尖和浪谷中游走，无助也无奈，兴奋也幸福。
    
    过去很羡慕那些隐士高人，认为他们是挑战现实社会的勇士，世俗的叛逆，追求自由的闯将，很羡慕他们的隐居生活，认为那才叫幸福。直到有那么一天，恍然大悟：隐士们原来都是一批懦者，是一批不敢抗争，不能抗争，被现实打败了的弱者。幸福对他们来讲，只是一种意淫。如果就业已逝去的政治生命而言，他们也的确是幸福的。人生命的主要价值就是他的社会性，人一旦离开这个社会，其实与死无异。耐不得世俗的人，耐不得世俗折腾的人，耐不得社会中种种森林法则的人，无论跑到哪里，他都是已经死了的人，如果他们仅仅幸福地用活着的躯壳去浪费着有限的资源，真的不如归去，因为惟有远离这个世界的人才是最幸福的。
    
    明白隐士即是懦夫，是自己成为懦夫之后的事。等到自己厌恶世俗的那一天，世俗也会不容于自己，你周围的世界整个俗不可耐，你就会无路可走，活着看那些污秽横溢，自己又无可奈何，那种境况真的不如归去。
    
    惟有归去，尘归尘，土归土，没有了烦恼，那也就幸福了。
    
    2009.4.4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