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荷衣纤尘

      人们一向很注意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特别是相爱的人。所以，常常有很多人面临那个很无聊的问题：母亲和老婆一起掉进了河里，你先救哪一个。也有很多人常常象《白雪公主》里那个狠心的继母那样耿耿于怀：我是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我一向是不屑于参与这样的话题的，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你问得越多，答案就越让人满意。很多时候，结果恰好想法，你越是要问，别人可能越是烦，那么你的位置也就越低。而我自己心中，一直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问什么，毫无疑问，女儿是第一位的，父母第二，第三、第四就是老公和兄弟姊妹。我觉得，大部分人应该都跟我差不多，所以，并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但是，地震后一个周末的晚上，我们一家人还是面临了这样一场讨论。

    那是2008年上半年的一个周末，或许是地震造成的种种骨肉分离的惨状让我们变得珍惜的家人团聚的时光吧，那个周末，一家人难得的没有各自忙自己的事，而是围坐在一起，边吃水果、边说话，偶尔也看看电视。那个时候刚好看的是凤凰卫视的一个访谈节目，主角是我们的"范跑跑"先生。一家人对范跑跑倒是能比较客观得对待，所以可以很冷静地评价场上各色人等的表现。但是，当范跑跑说地震的时候先救女儿，再救母亲的时候，家里五个人有了不同意见。爸爸和老公认为父母是唯一的，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所以应该先救母亲。妈妈说：老人已经活了几十年，什么都经过了，而且救回来也时日不多，而孩子一生还没有开始，所以一定要先救孩子。说着说着，就都有了点情绪。我知道爸爸这样说的缘由：退休先爸爸一直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很少顾及到我们几个，现在退休了，特别怕寂寞，生怕我们会忽视他，所以常常强调老人的重要。老公则是经历过失去父亲的惨痛，感觉到父母的无可替代，而我妈妈，这个一辈子为了老公、为了孩子而活的善良、隐忍的女人，是随时准备着为家人牺牲自己的一切的，生怕我们面临这样的困境的时候无所适从，所以努力想说服我们，要我们把老人放在后面。这样的情况下，我自己的观点就变得不重要了，我只好选择做一棵墙头草，女儿也心领神会地帮我和稀泥，结果，激烈的争论演变成了家庭和美的温情夜话。当然，我和女儿也成了最大的赢家。

    后来我常想，如果我那个时候如实的说女儿第一，父母第二，老公第三，估计除了我妈，个个都会跟我急，说不定我爸爸和老公会郁闷很久。但是，不管说不说，我心里的顺序一直是：女儿、父母、老公、兄弟姊妹。从来不曾动摇过。但是，计划往往没有变化快，2008年，上半年，排在第一的是我哥哥，下半年则变成了我爸爸。

    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上半年，基本上在忙哥哥的事，人到中年，要重新开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难度可想而知。除了我这个妹妹，还有谁能够帮他？总算是老天眷顾，半年多来成效显著，哥哥慢慢走出了前嫂子欠下的高利贷的阴影，重新成家、立业，我终于可以甩手不管，以为从此可以无忧无虑，谁知道，这样的好日子才过了两个月，爸爸就把自己变成了我生活中的第一。

    两个月前，一向健康好动的爸爸突然脑出血重度昏迷住进医院，于是，我的生活重心就转到了医院、转到了爸爸身上。两个月来，看着爸爸从重度昏迷到能睁开眼睛却没有意识，再从有了意识却不会说话，从开口说话，到勉强可以扶着栏杆站立，我们经历了许许多多以前不曾经历的事情，体验了许许多多以前不曾有过的情绪。这些经历和体验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看见和体会的。能够看到的，只是四张病危通知单，六十多张住院费用一日清单，数目从每天七千多到五六千，到三四千，到现在的一两千，还有医院那里可以看到的各种手术的签字......或许这两个月来我们体验到的感情，不管是从复杂方面来说，还是从强烈程度来说，都超过以前那么多年的总和。这样的时候，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排在父亲之前，哪怕是我最宝贝的女儿。

    这时候不再那么肯定自己心中关于位置的排序了，因为这一年的时间里，女儿既没有被我放在第一位，甚至连第二都谈不上。其实，对女儿的感情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那么，我把哥哥放在第一位，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他被前嫂子的高利贷逼到迫切的需要帮助，而我爸爸被我放在第一位，是因为病魔把我们逼迫到了没有办法忽视的地步。这样看来，那个所谓的位置问题也就不再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值得我们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吧。想过之后，突然醒悟：无论哪个人，只要在我们心中有一个位置，那么他就是很重要的，重要到我们随时可以把他放在第一位。同样的，只要我们在别人的心中有了一个位置，只要是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也会被排在第一位的。那么，重要的并不是排在第几的问题，而是你在哪些人心中有一个重要的位置，而你，又为哪些人留下了一个宝贵的位置。

    我的心中有你的位置，你的心中也有我的位置，这样，就够了吧？你说呢？

    2009-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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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烟罩秋光晚 衣薄临醒始觉寒 纤纤初月倚芳树 尘暗玉阶箫声远